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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著名的一次,便是皇太极对汉臣们说:“你们总是抱怨赋税太重,汉人较满洲负担要重的多,抱怨朕对子民不公。但你们没有想过,满洲是三丁抽一打仗,经常要放马出征,死伤是难免的,而汉人却是二十丁抽一,出兵打仗的人远在满洲之下,多缴纳赋税,多服劳役,岂不是理所应当?”
大意便是如此,一番话说出来,也算是很坦诚了,汉臣们无语,只能退下。
在辽东时期,重要的战事倒确实是女真人在打,特别是女真的几个精锐的部队在打,女真人确实在承受较重的伤亡,所以皇太极的话也算有道理。
同时也是点出了一个事实,汉人的赋税负担极重,劳役也来的比满洲和蒙古要重的多,同时也是被抽丁当兵,而且还得被女真人歧视,辽东汉人的日子当然是十分难过。
但人至贱的地方也在于此。
万历和天启年间,汉人的反抗此起彼伏,一直不曾消停,到皇太极秉政之时,反抗的汉人已经被收拾的干干净净,剩下来的,就是一群奴性特重,不仅接受现实,而且已经融入这个异族政权之中,心心念念,都是以异族政权的忠臣良将自居了。
象孔有德,一家大小死在努尔哈赤手中,原本是同女真有血海深仇,在东江镇时,也曾经多次与清军交手做战。
等登州之乱后他带着部下投降,然后皇太极郊迎于他,行抱见礼,先封都元帅,后封为王,极其礼遇优待。
第三百一十一章 岳托(2)
结果此人便是与投降汉军一起,从此对满清极为忠心,三顺王攻打旅顺,都是自告奋勇,尚可喜连他大哥尚可义都没放过,旅顺总兵黄龙和副将尚可义在内十几名将领战死,东江镇的最后一点精锐和辽东水师的余烬也是全部丧失在这么一场以汉军为主的攻防战里头。
入关之后,汉将和明朝降将的作用更是无比强大,那些明朝降将给明朝效力时,闹饷,叛变,投降,软骨头。
剃了头留了辫子,就是变的凶猛无比,整个南明,其实也就是明朝降将和辽东汉将一起联手给灭掉的。
现在这个时候,偏居一隅的清朝中的女真子弟还有战斗力,不曾被优裕的生活给腐化掉,在他们眼中,汉人虽多,仍然是无用的废物,真正打起仗来,还是要靠女真人为主。
在这个时候,也就是皇太极和女真人中的寥寥几个人认识到夺天下靠自己人不成,非得拿起以前契丹人的辽和前代女真建立的金一样,以汉制汉!
岳托便是这些女真贵人最杰出的一个,他的远见,最少已经穿越时空,看到十年八年后的情形了。
历次进关,就是打击北京四周的防御力量,用烧杀抢掠的办法让北中国缺乏力量,这样持续打击下去,迟早会有瓜熟蒂落的那一天的。
到时候入关占据北京,凭几万旗丁,不到两万的精锐,女真人如何能占据整个中国?
经过多次入关后,女真统治集团已经从幻想偏安辽东成一小国,变成了入关占领北京,占领黄河以北,恢复当年大金的疆域,然后又是一变,变成了混元一宇,占领整个明朝统治下的所有土地和人民。
皇太极有此想法,岳托亦是如此。
“奉命大将军问我,要不要他带援兵来同我一起攻打济南,”岳托看了书信,环顾左右,向来严刚坚毅的脸上也是露出一抹笑意来,看着杜度和恩格图、布颜代等蒙古旗主,笑问道:“你们看如何呢?”
满洲亲王之间的彼此争斗是很明显的,而涉及到皇权之争就更加的诡异和凶险。
皇太极素有仁德之名,不仅是对他的女真同胞,还有蒙古,汉人,都是一视同仁,推诚以待,解衣衣之,推食食之……简单来说,这就是一个开了外挂的,胸肌抱负见识手腕都远超同时代,放眼整个明末,他的父亲努尔哈赤比不上,他的兄弟多尔衮比不上,他的儿子豪格和福临比不上,他的孙子号称千古一帝的康熙小麻子更是比不上,而敌国之内,崇祯,李自成,张献忠,捆在一起,也是远远不如一个皇太极。
但此君对外人是如此,对自己宗室兄弟,打击起来那个凶狠也是不必多提。阿敏,莽古尔泰就是两个最鲜活的例证。
这一次派多尔衮为一路主帅,皇太极未尝没有借机削弱两白旗的意思……这里头水深的很,一般的人是不敢趟的。
两路大军,岳托这一路不打大仗,只夺富裕城池,连济南也是囊中物,多尔衮就没有这种好处,被撵的远远的,两翼齐进,骨头是他啃,肉汤是岳托这一路来喝,睿王不是傻子,当然也想分一杯羹。
杜度这个镶红旗主算是在场唯一够资格说话的,多铎、济尔哈郎现在都在多尔衮的左路军中。当下轻笑一声,说道:“我看,没有这个必要了吧。我们已经打下济南西边所有的屏障,听探马报说,济南城中只有千多兵马,那么大的城池这么少的人马,我们可以一鼓而下,现在只是要小心行军,不中埋伏……不过,我想明**马,大约也没有人敢出来埋伏我们吧?”
他说完之后,帐中人都是哈哈大笑起来。
巨鹿一战,清军不到两万战兵,万余辅兵,三万人不到,先杀卢象升,尽歼宣府、山西两总兵的劲兵锐卒,明军高起潜部被两千伏兵击败,一路溃逃到保定府去了。
□□明军,多半集中在保定,孙传庭就是奉命驻节于保定府城,以确保这个北直隶除了京师最重要的城池平安无事,不能有失。
这种情形下,除了南边不大了解,听说明国还有几支象样的兵马外,清军在山东一带已经是没有任何敌手了。
数次入关,明国虚实也大约了解,次次大获全胜,更助长了清军上下的虚骄之气,现在看来,多尔衮要来只是抢功,别无用处,杜度等人,自然是不愿多尔衮前来分功。
再说多尔衮这个人,还有其弟多铎,兄弟两人都是十分骄狂,因为当年努儿哈赤对这兄弟俩都十分宠爱,两人身上还是有一点纨绔气息留存,都是目中无人,很难与人共事。
济尔哈郎又很软弱,事事听从多尔衮的摆布。在通州合兵时,多尔衮几次压制岳托,事事专擅,这使得两红旗上下都十分不满。
虽然两白旗实力强,岳托前一阵犯过小错,从贝勒被降为贝子,而多尔衮却是亲王旗主,而且行辈也高了一辈,但岳托十余岁时就干冒矢石为老汗王争战,那时候多尔衮还是个吃奶的娃娃,现在就想凌驾岳托之上,确实是有点过份了。
“好!”
岳托对多尔衮也有不满,不过他向来谨慎谦虚,不喜欢闹这种家务叫人笑话,所以在通州一路南下到真定,甚至巨鹿大战之前,他都是对多尔衮十分隐忍。
此时露齿一笑,对着众人道:“既然这样,我就复信,请睿亲王不必前来了。”
“对对,不必了。”
“济南城……”
“等会儿。”
有一个固山额真刚起了个头,岳托就是止住了他,他把白铜烟锅在靴子底上嗑了一嗑,把溅着火星子的烟灰给嗑落掉地,然后一个包衣奴才立刻上前,从随身带的荷包里取出一小撮烟丝,放在烟锅里头,然后迅速掏出火石,嗒嗒打了起来。
在这个时候,大帐之中,寂寂无声,唯有这个包衣奴才打火石的声响,一下接着一下,似乎就一直打在人的心上。
第三百一十二章 揉捏(1)
第三百一十二章揉捏
半响过后,火石打着,那个汉人包衣额角上全是汗水,这大帐虽暖也不至如此,自是被吓的不轻。
“火石换一下吧。”
换了睿王,这包衣肯定要被重责,换了多铎,可能被砍头。
汉人这些包衣,都是不值钱的物事,在女真人心里连驴马也不如。只有那些稍有勇力,十分忠诚的旗鼓包衣,还有尼堪阿哈这样的汉军,又或是恭顺王孔有德这样的乌真啊哈,也就是火器营的汉军,这才稍具价值,能用上那么一用。
不过岳托脾气很好,瞥了这个奴才一眼,吩咐一句,接着又把翡翠烟嘴塞进嘴里,狠狠吸了几口。
他已经过了四十,满洲人在青少年就在冰天雪地里射箭打猎,或是直接上马打仗,餐风饮露,辛苦是不在话下,壮年时勇力过人,但到四十左右,就开始走向衰迈之路。
饮食和生活习惯使然,对满洲诸王这样身份的人,自然规律也是无可抗拒的铁律。
不过尽管岳托老相已现,在这大帐之中,却是没有人敢触犯他的权威,在他吸烟的时候,尽管有不少贝勒贝子固山额真也犯了瘾,但没有任何人敢拿烟出来,也没有人敢说话,咳嗽,所有人都是安安静静的等着。
不可否认,满洲初起,军国一体,旗主民政军大权在手,令行禁止,自皇太极以下,整个八旗的上行下达的通道都很顺畅,万众齐心,用汉人的话来说就是政通人和,动员和指挥效率都是十分的高。
不仅是岳托这里,多尔衮那里更是令行禁止,别看有阿巴泰这样的宿将贝勒在,还有济尔哈郎这样的旗主,但在多尔衮帐下,也是一般模样。
这就是军国体制,不象明朝,病入膏肓,事事不顺手,皇帝的军政命令,下头阴奉阳违,很难贯彻,更谈不上执行。
“山东浮山,有一支兵马,查察的结果怎样?”
这话是岳托在问随行的几个负责情报和细作工作的章京,有一个连忙躬身答道:“问过不少人了,浮山那边是莱州的,是山东东面的一个靠近的小地方,这个营名头算不小,济南这附近也有一些人知道,但从来没有出过莱州府境,也没有打过硬仗,就剿过山匪海盗什么的,此前也说要调这个营过来,但山东总兵丘磊似乎与这个营有仇怨,因此极力反对,是以根本没来的及调度。以明军的速度,就算现在调他们来,估计也就够赶上给咱们送行了。”
“能见着咱们战马的马粪吧……不过是冷的。”
“够这些汉狗吃一顿了!”
“汉狗来多少灭多少,管他是哪个营!”
上头的人办事要小心,而且清朝行军打仗,这方面的功夫向来很扎实。比如这一次进墙子岭,明朝也不是没有准备,沿长城城墙带有九个大型的堡垒,又有很多小烽火台,彼此互相支持,要是如这些傻鸟一样硬撞上去,就算是墙子岭一带的明军不是精锐,战力很差,但背倚坚城的守城战还是能打一打的,那不是白白多折兵马?
第三百一十二章 揉捏(2)
岳托就是用逼降明军,诱供知道明军布防详细情形,然后用水磨功夫,慢慢把这些防御全部磨平,一直到破口而入,清军的死伤都是十分有限。
眼前帐下这些武将,勇则勇矣,有头脑的实在也是太少了。
岳托心中浮起隐忧,不过一想多尔衮和多铎等辈虽然骄横,但头脑倒是十分冷静聪明,而且正值年少,怕是八旗后继有人,想到这一层,心中自然安慰的多。
就是这些家伙,汉狗长汉狗短的,帐下汉人武将的脸上都不好看。虽然大家都是降了大清,一样的装束打扮,但这些满洲和蒙古将领一直拿汉军当外人,这一股歪风,非得好好杀一下才行。
“虽然没有强敌,不过小心谨慎最为要紧。”
岳托环顾左右,脸上是不可置疑的威严神色:“恩格图,布颜代,请你们率部下,往济南东南边方向搜索前行,遇到敌情,请立刻回报,不必擅自与敌交战。”
“是,谨奉大将军之命。”
恩格图是蒙古正红旗主,说起来是一旗之主,但蒙古旗丁不过一千五百丁,就算人人当兵实力也有限,况且那是不可能的事。
他和镶红旗主皇太极的额附布颜代两人加起来,一共有五六百部下,其中还有部份是穿着羊布袄子的随员,只有七成左右的部下是有甲的勇士,论起战斗力来,也就是抵得满洲十个牛录不到的实力。
不过毕竟是一旗之主,岳托下令的时候,也是十分客气。
“甲喇章京布颜囤,你带兵马,切断德州与济南联络。”
“是,大将军!”
这是个苦差,布颜囤脸上自是不好看。不过八旗向来是令行禁止,他也没有办法反对。
“汉军往济南西面,做本部前锋,遇小股敌则战,大股敌回报,小心行事,不得有损我大清军威风便是。”
“是,奴才等谨奉大将军令谕!”
几个汉军将领都是喜出望外的情形,济南方向有个屁的强敌,况且就算有敌,蒙古骚鞑子还在他们头里,负责屏障,德州方向最危险,派了满洲阿礼哈哈营的人去了,自己只负责往济南方向搜索前行,位置也是在最好最前的地方,等打下城池,当然就是最先入城。
以清军的习性,入城就大杀大抢,直到下令封刀寻找年轻男子和女子时才停止,屠城期间,官府库藏的大量金银是要上缴的,王公抢来的金银也要有部份上缴,大部份的战利品却是自己的。
入城的最早,位置最好的军队,当然是抢的最舒服,获利也最多的。
以前这种事,全部是满洲军的肥肉,蒙古人都甭想,更别不必提汉军了。今天不知道扬武大将军动了什么心思,居然是把这样的好事交给了汉军,帐下排班最外头的一伙汉军将领,个个嘴都笑的咧到耳朵边上了,一个个都高兴的不知道如何是好。
“大将军!”
布颜囤是个浑人,在场的满洲人都沉着脸不敢出声,只有他紧握双拳,怒吼了一声。
“拿下去,十鞭!”
岳托突然变色,一声怒吼出来。
“是!”
在场的摆牙喇营的牛录章京谭泰不敢怠慢,立刻答应下来。在他的带领之下,几个穿着重甲的摆牙喇兵进来,把布颜囤架起来便是往帐外带去。
八旗重将,都有一身好盔甲,谭泰是一身水银重甲,布颜囤的铁甲则是不折不扣的山文,也不知道是从哪个明国将领身上剥下来的,清军甲胃,都是各有讲究,最好的甲当然是摆牙喇所着,谭泰等人,都是一身水银重甲在身,里头还有一层锁甲,一层皮甲,头上是沉重的铁盔,还有护胫、护腕,一身精铁之外,才是保暖的红色战袄。
这一身,怕不有四五十斤,不过在白甲兵来说只是稀松小事,一群白甲将布颜囤轻松架起,又三五下脱了对方的沉重铁甲,放在一边的地上。
“布颜囤老兄,你可不要怪我。”谭泰脸色和普通的八旗将领一样,都是又红又黑,布满了风霜欺凌的皱纹。他看着布颜囤,微笑道:“这十鞭是贝勒爷赏你的。”
“戚,打吧,十鞭子只当是挠痒痒。”
“好吧,动手。”
一个白甲把皮鞭在半空中挥舞生风,接着便是啪啪连声,落在布颜囤光裸的后背上。
等十鞭打完后,大帐军议也完了,一群汉将满脸春风的过来,看见布颜囤在给后背上药,几个汉将一征,都是绕道走了。
“呸,汉狗!”
“老布,你这亏没吃够是不是?”谭泰失笑,对着布颜囤道:“你这样子,非得叫大将军再打你十鞭不可。”
“大将军是主子,打一百鞭也是该的,我不说什么。不过,用汉狗给我们女真人开路,叫他们先进城,这个我一千一百个不服。”
“你真是个浑人,汉人有亿兆,我们女真人才多少,不用汉人,难道将来打下汉境,几千个州县全部我们去镇守,我们才多少人?浑人,上了药去休息,办好你的差事吧!”
谭泰倒不愧是常跟着岳托的心腹,对他的主子的心思多少有点了解,一番话说的布颜囤一楞一楞的,半响答不出话来。
见他如此,谭泰哈哈大笑,看着人上好药,又亲自扶着这个甲喇额真,到自己的帐中休息去了。
“这一次济南之役,无非就是多抢少抢,反正济南城中有数十万近百万军民,省会名城,还有亲王,听说明朝亲王富比敌国,还不是抢得金山银山?到时候我随大将军入城,少不了发一笔财,老布你要是入城迟了,我分你一点就是了……”
“好,你要分我!”
“女真汉子,一口唾沫一个坑,绝不会和汉人一样,口是心非。”
“就是,汉人到底靠不住!”
布颜囤真是个粗汉,凭厮杀挣得现在的这个位置,谭泰却是心机颇为深沉,三下两下,便是将这厮揉搓的十分服帖,再也不说那些怪话了。
第三百一十三章 各方(1)
第三百一十三章各方
等晚间谭泰向岳托禀报此事时,岳托对他甚是欣赏,笑道:“你率部跟在那些尼堪啊哈的后头吧,他们练的也不错,恭顺王很用心思,但汉军就是汉军,靠不住的……你给他们压阵,要是打的好就算了,打的不好,你给他们帮把手。”
“是,请主子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