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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告诉李勇新,这事儿他不必管了,叫杨英明杨掌柜和这李过接洽,怎么收定,怎么存货,将来怎么运输,由他们商量去!”
“是,属下即刻返回。”
突骑帮统行了个礼,转身离开。
“召王云峰来,”张守仁神色淡然,透着一股强大的自信:“对西营,对闯营等诸多营盘,现在也是下功夫的时候到了。”
……
……
登州城中。
分守登莱参将胡凯是登州西路一带的最高指挥,含登州镇城,路城、卫城、军堡、烽火台各级下去,城池军堡数十,锋火台火路墩数百。
城守营,也就是镇标右营黄参将被弹劾拿问后,尚有水师营李参将,胡参将所领镇标左营,此外尚且有镇标中营,整个登州城中,按说还有**个营头的强大实力。
但实际情形,已经是破捶敲烂鼓,经过上一次的整肃,好几个参将被拿下,营头被削减,原本帐面上还有五千余人,现在帐面上只有三千人不到,一年额定俸禄被张守仁削减到只有三万两,粮食也只有三万石,光是这个已经少的令人发指,但消息传来,还得再打个六折。
也就是说,一年登州的钱粮,从十几二十万,削弱到了以前的零头状态。
以前朝廷是欠饷,但一年好歹能发六个月的,额子底数大,发下来的就不少了,现在削成这样,再打个折扣,一年再拖上个半年,摆明了就是不给大家伙活路了。
第五百章 图谋(1)
早在夏收之前,登州城中就隐藏着极为危险的力量,现在已经到了各方势力都难以隐忍的地步了。
在胡府之中,就是聚集了大量的各大阶层的代表人物。
参将便是有水师营的李庆丰参将,新任城守营参将王德榜等参将。此外尚有十余游击,皆戎装束甲,杀气腾腾环列左右。
他们是真正的登州本土武装力量的代表人物,总兵官换人不打紧,但他们才是铁打的营盘。
“登州,黄县,宁福,威海……连荣成都有人家的屯田田庄了。”
“加入田庄算是张守仁的佃户,不需要纳黄榜交赋税,那些流民也罢了,咱们不必理会,但咱们各家的佃农一个个都跑的干净,这样下去,大伙儿只能饿死了。”
荣成守备陈延寿阴沉着脸,说道:“这两个月来,我那里的佃户走了不少,军户更是逃的干干净净。眼见田地荒芜下去了。”
威海守备摇头叹息,脸色更加难看:“威海卫离登州近,已经有十几处庄子,人家还要再兴建三十几处屯庄,到时候,我们一个佃户和军户也不要想剩下。”
张守仁的屯田计划已经越做越大,以前是为了增产,比如去年的二十万亩屯田,是把民户的散田买下来,或是把军户的田地集中一处,把将领的世袭田全部并购下来。
浮山那边盐利大,将领兼并少,屯田很顺当,但到了别处,特别是登州这样的地方,人口少,被孔有德一伙祸害过,精干健壮的佃农原本就很少,浮山屯田就是挑选最合适的地点,兴修水利,建庄园,防御,然后医疗和教育跟上,对少量的自耕农和佃农的吸引力都十分巨大,更别提那些穷困不堪的军户了。
在优先安插流民的前提下,屯田也开始吸纳登州本地的农民,各式各样均有,一个田庄建起来,土地是五六千亩,丁户一千,口四千到六千之间,配给农具耕牛,教谕医官紧随跟上,浮山医学院和各大学堂的师资力量积累了两年多,派往各地充任教官十分合适,学以致用,最妥当不过。
这种田庄的竟争力不是那些士绅能比的,世袭卫所的军官们更看不住自己家的军户,旬月之间,登州各地的军户携老扶幼投奔浮山田庄,不少世袭卫所,为之一空。
卫所和营伍军官,来钱的出处不过就是几条。
一, 冒领军饷,吃空额。
现在这条路已经走不通,登州营距离彻底裁撤一空也没有几天功夫了。
其二,占役。
用军士给自己家种地,建造宅院,运输货物,看家守舍,都叫军士来做。原本这一块收益也不小,但现在登州裁撤一空,各家都已经快没有人了。
占役不成,“买闲钱”当然也拿不到。
原本饷发的足时,士兵要想留着自己的名额不被开革,但又不想上战场和受训练之苦,就得给将领贿赂,号称“买闲”,交了这笔银子,士兵就能自己做一些营生买卖,还能领一笔饷银,最合算不过了。
第五百章 图谋(2)
现在,买闲钱自然也没有了。
其三,侵占军屯,役使军户为佃。
这是最来钱的地方,辽镇大军头,侵占军饷之余,便是以此法致富。吴家有几十万亩土地由几万家军户耕种,每年的收成着实不少,收上来的粮食再高价由军饷买去当军粮,赚上一笔,自己再贪污自己卖给国家的军粮,再赚一笔。
在登州,眼看这样的事也要成昨日黄花。
“他叫我们活不成,我们便叫他也难受,难受。”守备陈延寿面色阴沉,咬牙切齿。
李庆丰阴侧侧的道:“先得找到真正的靠山,张守仁现在的搞法,就是欺我登州无人。”
此语说的众人十分心折,脸上神色都十分沉痛。
各地军镇,各有强弱,但山东的军镇势力肯定是北方各镇中最弱的一个。论兵马甚至还不如勋阳,也不如河南,论要紧远不及宣大和蓟辽,论朝中的势力经营,远不及关宁。
正因如此,军镇和卫所势力都弱,加上登州被乱兵祸害一回,各地的士绅和将领实力削弱,现在更难和张守仁抗衡。
“去见见尤帅看看,张某人掘我们的根,他总不能视而不见。朝廷的根本还不是在我们这些人身上!”
说这话的人,倒是真的说在根子上了。
张守仁的变革,不是积聚自己的财富,也不是某一方面的转变,而是在掘根。
掘的是整个登莱一带原本的老根,把旧有的财富分配体系全盘打乱重组了。他的种种经营和努力,在制度上尚且没有明确的变化,也无意抛开时代来变化,但毫无疑问,现在种种的变化,都是切合民生来进行。
财富就是一块蛋糕,有人分的多,有人便分的少。以前是豪门士绅和武将们分的多,百姓自然分的少,现在张守仁主持重分,这些将门世家和本地的士绅们,自是有被掘根之感。
……
……
“尤帅,你老虽不是山东将门,但也不能看着俺们死啊。”
“俺们实在是走投无路了。”
“再这么下去,各家都是精穷,不要说咱们去讨饭,这朝廷体面还要不要了?”
“朝廷派尤帅你来山东,可是要压着那小子不要胡闹的,天下事还是要靠老成,新晋冒起的小辈,做事不妥当啊。”
任由众说纷纭,尤世威却只是眯缝着眼,不大出声。他是有点火性尽消的模样,迭遭两次惨败,对这个老将的打击很大。
但众人心中明白,这个榆林的将门世家,老而弥坚,绝不可能真的就在登州来当一个伴食的总兵。
“尤帅,别的不说,这张守仁凡事连一声招呼也不打,是不是太不讲你看在眼中了?”
一句话终于打动尤世威,须发皆白的老将猛然眼开眼睛:“若要叫老夫出面,也未始不可,不过我不大明白,该怎么做法?”
“尤帅你是总镇,只要你发话,巡抚军门也不能坐视不理。咱们先礼后兵,要是军门大人还回护那小子,咱们就上控到兵部。屯田并地,诸多不法,朝廷总还有王法吧。”
第五百章 图谋(3)
“也罢。”尤世威叹息道:“老夫本不欲多事,不过看汝等实在并非虚言诈辞,既然如此,老夫便代你们讨个人情吧。”
他的意思,是先修书一封给张守仁,劝他在登州一带行事留有余地。
众将都不觉得有用,但此时有求于人,也只能诺诺连声,答应了后才退下。
当夜傍晚,尤世威急命自己师爷修书一封,措词十分直爽,派人连夜沿大路送往浮山去了。
……
……
“兵宪大人请留步。”
“好,本官便不远送了。”
来客是有秀才身份,一袭青衫,十分潇洒出尘的模样。长揖拜辞后,便是扬长而去。
陈兵备站在滴水檐下,有点发呆的模样。
“爹,他们要密谋之事这般龌龊下作,你怎么居然答应下来了?”
陈三小姐从房中冲出,适才显然是在屏风后偷听,客人一走,她便急急出来,俏脸上满是急切之色。
“这个姓周的秀才,是浮山堡人。张守仁自己本堡的乡人都这么反他,你还替他辩解么?”
“女儿去过浮山,他在浮山一天,胶州一带已经没有人再有冻饿之苦,老有所养,有抚济慈幼局,幼有所教,有学堂学校,病有所医,女儿的性命都是在浮山医馆被救下来的……”
“可他也不能不管将门和士绅的死活啊,天下最要紧的还是靠他们。现在登州的商人都反他,这也不能视若无睹吧。他只管自己那几家交好的商行,三好,利丰什么的,别的商行死活便是绝然不管,这说不过去。”
陈三小姐咬了咬下唇,以她的经历和教育来说,士大夫才是这个国家的基石。这阵子,她父亲和江南一带书信往还,所有的叔父辈都对张守仁在浮山一带的行止大为不满,对他在济南成立商团的行为简直是深恶痛绝,很多言词都十分激烈。
她不大懂,也不是很明白,论说道理她已经说不过自己的父亲,但无论如何,在潜意识里,她还是觉得张守仁是对的,父亲和其余的叔执辈们,他们才是错的。
“唉,张天如也有书子来,对刘泽清十分推崇,对张国华十分不满,他的意思很简单,将来张国华是要被替换的,为父为兵备,在此事上要有自己的立场才是啊……”
看着女儿的模样,当父亲的也是知道自家女儿的心思,但对方一则有正妻,二则已经成为众矢之的,风雨欲来还懵懂无知,将门,士绅,商人,清流,都是对张守仁十分的不满。所拥护张守仁的,在陈兵备看来只有寥寥几个士子算是力量,孙高阳在浮山也是一种态度,但听说孙高阳已经打算离开,这一条也是不管事了。
除掉这一点力量,就是几千老兵带几万新军,然后还有十几万河南流民及浮山一带的军户是真正拥护张守仁的,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商人和张守仁有合作关系,再下来就真的没有什么人了。
如此看来,张守仁的形势早就岌岌可危,在现在大家有心算无心的情形下,更是很难有机会翻盘了。
第五百零一章 集会
周山从兵备府出来,心情是格外的得意,笑容之中,也无意中带了几分狰狞出来。
陈兵备说的没错,他就是浮山张家堡的人,和张守仁是正经的一堡里的乡亲。寻常的军堡,在这时候和村庄一样,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按大明的规矩,若是一个人连自己乡亲都反对,想来为人是不怎么样。
这一两年来,周山因为从附魏举人,和林、陈两个秀才一起搞些小动作,另外两人都是被刺杀,魏举人也是早死透了,这件事过后,他在浮山就立足不住,只能四处辗转告帮,过的凄惨无比。
半年前登州监军道张大临雇了他当书启师爷,其实平时也无甚事情,一个月四两银子的俸禄,勉强够他生活,想追欢买笑,诗酒唱和做名士派头,那还差的远。
张大临对他也不是很在意,平时见了,也就点个头,只要要写书信时,才会叫过来吩咐几句。
前几天,张大临和登州管粮通判钱士禄却是一起召见了他。
前前后后,询问了一天,无非是问张守仁起家发迹的经过,问的十分详细。
到最后,周山才明白过来,最近的这些日子下来,登莱一带的士绅,商人,将门,都对张守仁极为不满,发动之机,就在眼前。
这一天与陈兵备略点了几句,周山便是兴冲冲的返回监军道府邸,到了府门前,但见车水马龙,十分热闹。
进了门,就是揖让不停了,登州这边的几十家商行的掌柜,出名的士子,有名望的官绅之类,正堂花厅附近,全部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周山多半认得,自是要揖让一圈,才能进去。
到了上房,张大临和钱士禄都等的发急,看到周山,张大临劈头便问:“怎么样?”
“大人放心,兵宪大人已经默许了。”
“嘿嘿,如此甚好。”
张大临嘿嘿一笑,也不避讳,对着钱士禄道:“现在除了一个刘军门,整个登州已经尽在我们掌握之中。”
“刘军门为人刚直,但与那张守仁有师生之谊,事后我们再解释吧。”
张大临眼神中一道厉芒闪过,缓缓道:“看看外头的人,都是叫他逼迫的受不了了。这些天下来,佃户逃亡不说,收取赋税的事,他浮山那边也要插一手,什么当收,什么不当收,鼓动百姓抗税,那边的什么财税局,统计局,屯田局,这个局那个局的,成天和我们过不去。偏他们还有兵马,下头的人受了气也只能忍着。长此下去,保甲无用,税吏无用,地方政务,登州军务,都是张守仁一个人说了算,朝廷设这么官员,从巡抚大人到巡按,再到我这个兵备道,还有监军道,登州府、县正印官,佐铺官,六房书办,衙役差人,岂不都是彻底无用?要么归附浮山,要么被扫地出去,天下哪有这样做事的道理!他要权,总得按法度来,自己开幕设官,不是和唐时的藩镇一样了?”
这张大临不愧是局中人,在这个年头能考中两榜进士,为一方道员的,果然在智识上远在常人之上,对张守仁着手布局的做法和最终的效果,分析的入骨三分。
“还有,他的屯田局还发粮,光是发给流民也就算了,还有什么抚济局,对百姓不仅发粮,还借款放贷,一份利银不收。这两个月,登州钱庄,布行,粮行的生意,统统是没有办法做下去了。”
钱士禄是个面色阴沉的中年人,今年刚从甘肃调过来,原本也知道登州元气未复,知道不是好缺份,但没想到,登州的差苦成现在这模样。
税赋只能正规收取,杂派收不上来,地方官府的经费是从正赋火耗银,还有杂派中来的,平时的正常开销,驿站等公使费用都打杂派里出,还有最要紧的是各官员自己的好处,若是没有这些,自是打了严重的折扣下来。
下头的官吏捞不着,上头的这些大官儿急的跳脚,下头没银子,他们也是没办法。
至于说的商行,登州商业并不发达,最来钱的肯定还是盘剥农民。
刚刚说的那些买卖,都是夏税的时候最赚钱。没钱的农民领了放利的高利贷去交赋税杂派,然后再还高利贷。
要么就是在收税时压低粮价,在税季过后,青黄不接时拉高粮价,放利的也是这个时候十分的来钱。
还有质铺,也就是当铺,也是在这几个时候最为赚钱。
这些买卖,全跨了张守仁也不心疼,浮山不仅是在登莱,包括青州和东昌,都是采取屯田抚济兼备的办法,一边屯田,荫庇农民佃农,一边放粮放款,叫人渡过难关。
这样一来,得罪的商人是海了去了。
“请大家进来吧。”
事情已经算定局,登州一地就要大闹起来,张大临和钱士禄彼此对视一眼,均是觉得大事可成。
拱走张守仁,登州一地再复清明,这官还做的有味道。
就算失败,无非就是调迁别处,或是辞官不做就是,总之这一口气,这一次无论如何是咽不下去了。
一声传呼,厅堂之中就是聚集了戴着**一统帅的商人,还有不少戴着方巾的文士。
众口一词,都是对张守仁极为不满。
士绅不满是权力被剥夺,官吏士绅互相支持,官吏靠乡绅支持,乡绅凭声望彼此勾结,武断乡曲包揽讼事,现在的登州,却是没有他们的用武之力了。
浮山派出治安司,跨境行事,匪盗一空,民间有纷争,也是找治安司来决断,根本不到官府去打要人身家性命的官司。
文士秀才们的不满,则是张守仁种种改制之举叫他们觉得有违祖制,而且浮山那边的学堂是什么都有,医学算术打铁木工都能称学问,光是这一件事,就叫登莱一带的士子们对张守仁极为不满了。
加上魏举人的前帐,还有前一阵子登莱一带士绅被强力清扫,涉及不广,但众人瞩目,都是觉得张守仁仗势欺人,行事太过跋扈过份了一些。
“听说张守仁还有收商税的打算……今年朝廷已经打算在八大税关加税,商民益苦。”一个长的白白胖胖的钱庄主人一脸的怒气,对着众人道:“现在登莱这样的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