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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此是卑职的份内事。”
“能做到份内事,就已经十分难得。”
杨嗣昌话中带刺,弄的马宝等人十分不自在,不过他很快转了话头,问道:“上次说还是开封,料想是从朱仙镇一路下来,怎么绕道洛阳,似乎还起了不小风波?原本绕道该是耽搁时间,却不想时间反而加快了。”
“咳,此是大军机密,卑职只是一个骑营副哨官,不得与闻。”
这个骑营哨官脸上也是露出尴尬神色,张守仁从洛阳走是打算走富裕地方一边走一边补给,当然更深层次的想法是锻炼队伍和熟悉河南地形……将来很有可能在河南打大仗,提前熟悉一下也不坏。
另外就是他打算直下商南和勋阳,预备和李自成打一打交道。
不过计划不如变化快,第一是补给计划落空,绕道的意义不大了,第二是军情司这一阶段的情报做的不错,李自成已经出了商洛山西脉,转向东南,现在已经是在勋阳南方均州西面的竹山山脉中,相信已经和张献忠会合,既然这样,再从商洛山这边走也没有太多意义了。
这其中的弯弯绕,就算这副哨知道,又怎么可能告诉杨嗣昌。
“征虏明日即抵襄阳,拜谒督师大人,面禀一切。”
在含糊其辞之后,这个登州副哨也是立刻禀报了一个重要情况,就是明天午时之前,张守仁就能赶到襄阳城中。
“这,实在太辛苦了一些。”
在习惯了大明文官武将的拖沓作风之后,杨嗣昌虽然自己也是一路赶路下来,但对一个武将有这样的认识也是十分的不适应。
刚抵新野,翌日就临襄阳,就是说根本不休息,直接便是带着重要将领赶路了。
这对很多大明高级将领来说根本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不休息三五天之后,是根本不可能叫他们重新赶路的。
“如此忠勤,实在令人感慨万千,征虏将军,飞将军也。”
杨嗣昌大声夸赞一句,看到底下文武将佐神色异常的模样,心中更觉爽快,当下便是大声夸赞起来。
夸过张守仁,他看到下面的骑兵副哨,又是大声吩咐道:“来呀,赏他五十两银子,记下他的名字,本督师要好好提拔他。”
……
……
“父帅,刚刚有一股房州过来的探子,说是有最新的消息带过来。”
一处倚山而建的山寨之中,最宽阔的主寨里正大摆宴席,居中张献忠,两侧人很多,佐酒的菜不少,歌妓更多,雾气和酒气交集之中,张献忠的义子张定国身着银甲铁盔,按剑大步前来,到了近前,大声禀报。
张献忠现在躲避在房、竹、均几州交界的深山密林中,和罗汝才、惠登相等八营兵会合,兵马腾壮,士气饱满,正寻思着要打几场大仗,补充一下粮饷,湖广虽然受灾不重,粮食也足,但现在兵马已经有五六万人,消耗极大,小股的打粮队子撒出去很远才能打到粮,普通的山民百姓都没有什么粮,寨子又难攻,军需不足,是故十分忧虑。
第五百四十二章 联营
张献忠嘴里强硬,其实心里明白,未来一两年内会遭遇比较困难的局面,左良玉为首,贺人龙和猛如虎都不是好相与的,还有刘国能更熟知义军内情,是个劲敌,加上郑崇俭和方孔昭,还有邵春捷等抚标营兵马,三省交界地方汇集了十万以上的官兵,腾挪都不易,很可能会被包围。
在这样的情况中,张献忠很注意情报收集,李定国带来的,就是房州以西的最新消息。
“征虏将军张守仁率兵已经至新野,前锋哨骑分做几股,在均、房、竹一带均有活动。”
张献忠持着自己心爱的九龙金杯,抚着一嘴漂亮的大胡子,罕有的露出了郑重沉吟的脸色。这几年来,哪怕被左良玉用刀掷中脸颊,他也是哈哈一笑,人家一边给他治伤,他还一边笑的声若哄钟,此时的郑重神情,对他来说也是十分罕有了。
“来的好快。”
在张献忠的左手边是一个中年人,一脸和善的笑,身子也很壮硕的样子,就是有点酒色过度的模样,他几乎是和张献忠坐的并排,只是桌子稍微往下一点,在张献忠面前,很多人哪怕是装的随便,但骨子里就有一点拘束和紧张……张献忠造反已经十余年,杀人无算,早就拿自己的命和别人的命都不当回事了,这样的枭雄面前,任是谁都会有点害怕。
但这个中年男子并没有丝毫害怕,反而是那种骨子里的随意和放松。
看着张献忠,他先嘀咕一句,接着又笑道:“天塌下来,有敬轩你扛着,俺操的哪门子心去。”
说着还真是放松,举起酒杯,就是一饮而尽。
“曹哥,话不是这么说,你曹营也有精兵强将,杨承祖和王龙这两个大将比我西营哪一个差了?你曹哥更是聪明过人,咱们陕西出来几十家,有王号的就有五六十个,公认的智计第一,还是你曹操!”
“俺是小聪明,但没有大主张。现在这个当口,俺说实话,大主意就是你敬轩拿,自成在这上头也比俺强。”
曹操,也就是罗汝才,他也是义军领袖之一,而且论说起来,其实资格比李自成等人还高的多,张献忠开始的实力比起他来还是要弱上一些,当初罗汝才可就是大掌盘子,是和高迎祥这个闯王平等的合作关系,一直到高迎祥死后,他才渐渐开始和张献忠并李自成等人先后合作,因为智计百出,所以不论是高迎祥时代还是现在群雄并起之时,罗汝才一直是各家义军争先恐后拉拢的对象,实力一直保存的很好,在张献忠重举反旗之后,罗汝才与惠登相等人也相继而起,互相策应。
自从反出陕西,奔山西,河南,这些所谓的“陕寇”都是一直互相帮助策应,联营或分开都不知道多少次了。
因为互相了解,罗汝才态度还是很随意,并不紧张,他的眼睛很小,看向张献忠的时候也毫不避讳自己的眼神,眼神之中,满是狡黠之色。
“滑贼,狡而诈!”
张献忠根本不相信罗汝才的话,这家伙奸滑似鬼,平时就滑不留手,一点亏不肯吃。真正的大事主针上也不含糊,情形不对时,他把十年积蓄全塞给了熊文灿才弄了一个招安的结果,罗汝才却是给天寿山镇守太监随便塞了点小钱就招安了,光是这件事上,就能看出两人之间的段位高低了。
但大方向上,张献忠确实也是打定了主意。
“左良玉刚被咱们打痛,死了一万多,精兵就逃出一千多,收拾残余也就不到几千精锐,他抓丁拉夫,每天操练,实力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恢复的,一年之内,不用怕他。勉强被撵来打咱,也是一个死字。”
“敬帅说的好!”
“敬帅说的有理。”
“别吵吵,俺继续说!”张献忠哈哈一笑,将酒碗一放,继续道:“陈洪范这样的总兵有好几个,加起来不够俺老张一家打的,方孔昭一万多兵守勋阳一带大山,精兵有限,可虑的是猛如虎和贺人龙这两疯子,都是榆林将门,陕北的兵都他娘的能打,不是好相与的。好在这两货都要守汉水,防着咱从林子里偷渡汉水回陕西去,所以他们俩动弹不得……”
在场的人,都是打老了仗的,听着张献忠说的话,都是觉得眼前的迷雾渐渐消散开了,整个湖广一带的大局都是变的十分清楚和明白。
罗汝才的军师姓吉,是个懂得军事和地理的秀才,听到张献忠说的头头是道,分析的十分清楚,心里也是十分佩服。他回头看了一眼罗汝才,彼此十分会意,都是暗自点了点头。
“入他娘,若不是这张守仁急急赶了来,咱们能在这房、竹一带安心过个好年,明年下半年朝廷兵马调的多了,日子才会难过,可现在看来,年前就得打一仗了。”
话题很沉重,但张献忠的模样是十分轻松的,甚至是有一点俏皮。
八大王就是这样的秉性,天塌下来也只当是被子盖着。
要不是这脾气秉性,当年怎么敢焚明朝的凤阳祖陵,还挖了陵里的宝物,把死人的金杯拿在手中把玩,爱不释手?
最绝户的还砍了皇陵几十万株香柏木,彻底毁了明朝祖陵风水。
敢这么干的,心不比笆斗大,敢么?
崇祯是一心想凌迟他,张献忠却是只当自己在游戏人间,早就抱定了活一天算一天的宗旨,不过明朝的虚弱也是叫他看的分明,割据自立的心,怕也是有了。
“打就打吧。”
罗汝才知道自己也得拿点东西出来,一味的装傻充楞是舒服,但也会叫人瞧不起,敛了笑容,沉声道:“自成不是在竹山北边?他南下,咱们往西,把谷城、竹山还有房县给打下来,全扫一遍,一则在年前补充粮草,大伙儿过个肥年。二来,探探官兵的底,看是左良玉敢来还是贺人龙多事,真的官兵叫咱牵的动了,抽冷子再给老左一下狠的。三来,这浮山兵刚到,总得休息调整,趁这当口,咱们先动,打官兵和杨嗣昌一个措手不及,也叫这个张守仁看看风色,咱们这一块铁可也不是容易打的!”
“嗯,妙,很好!”
张献忠掀髯大笑,眼神却也是向徐以显瞅了一瞅。张守仁赶赴襄阳的消息他早就知道,拟定计划的时候就是把这个变数算在内了,但罗汝才显然也不是善茬,消息想来也灵通,大局上丝毫不差。
定了计,就能商量动手的细节,在这样的事情上,西营和曹营都是张献忠和罗汝才一言而决,惠登相为人老成,威望也差一层,凡事都听安排。
底下的事,就是商量好了细节,然后和李自成联络,最好是几家首领在战前见个面,把合作的大事给定下来。
“曹哥,俺可听说自成在渡汉水的时候吃了大亏,老营的人都折了不少。他在入商洛山前打的散了,收拢了一两千口子人,这一年多聚集再多也不会超过五千,真正的老营战兵不会越过两千,这一下子可是损失不小吧?你和自成关系走的近,和他说说,俺这里精兵和马匹都还有一些,他要是亏大了,俺给他先补一些。”
张献忠的口吻真挚而恳切,罗汝才也是受了感动的样子,沉声道:“敬轩俺就知道你是好样的,和自成那一点子旧怨根本就不会放在心上。自成也有书子给我,说是他当年毕竟年轻,脾气没历练,叫我和敬帅你说和说和。”
“自成也是把俺看的小了,他那点子事也叫事?俺打扯旗造反到现在,和俺斗过气的也不知道有多少个,俺都记着不放?就说掌这几万人的营盘,一天下来不知道有多少人犯错,俺要是真的错了的一个不饶,营下还能剩下几个人?和自成说说他也就明白了,曹哥你也懂的,当掌盘子的,心胸一定不能窄!”
“说的是这个理,那这样,我这个和事佬也就当妥了。”
“妥!”
“你的诚心,俺会给自成转答,他怎么回复你是他的事,不过过汉水的事俺听自成说过,是战死了一些将士,走失了一些马匹,但老营核心没事,大将们一个没损,所以敬轩你说,算不算什么蛋事?”
“这当然就不算了,俺们核心就是老营,老营和大将在,哪怕就剩下一千人,转头就能拉出十万来。”
各家义军起事之初,经常是几千几万人被几百官兵追着打,没有甲胃和兵器,就凭叉靶,也没有真正的大将会指挥战斗,遇战就知道一窝蜂冲上去送死,所以经常十几万人打不过几千官兵精锐,被撵羊一样撵的到处跑。
剩下几百个核心打残打光了,转头又拉起几万人的大盘子的事情确实是有,根本不稀奇。
罗汝才听了当然是哈哈大笑,连声称是,他这人也是十分的会来事,当下连连举碗,和徐以显和马元利等西营的人连连干杯,这一场酒喝的十分尽兴,一直到三更之后,众人才兴尽而散。
第五百四十三章 襄阳
罗汝才一出西营地盘,远远看到自己的营寨后,就立刻对着吉圭道:“子玉,敬轩来者不善,看样子是想对自成动手。”
“曹帅,现在这局面是三足鼎立,去了一足,谁也站不稳。”
“这个道理我懂,不然也不会这么拼力维持。我们曹营一向就是这个宗旨,谁大,就和小的联合,谁弱,我就扶谁。”
“曹帅这个主张真是妙极,虽未曾引经据典,但十分合乎兵法典籍的记录。”
“子玉,马屁就不要拍了,底下的事究竟该怎么办?”
“可以从两面着手,一,我们暗中给闯营补充一些精锐将士,还有马匹。二,暗中点李帅一下。”
“嗯,如果敬轩和自成照了面,反而无事,我岂不是凭白做了小人?”
“就算那样,李帅和闯营也会感激咱们曹营的关照,和曹帅联合闯营,共抗西营的想法是没有偏差。”
“这么一说我心里就畅亮了。”
罗汝才打个呵欠,他酒虽然不是烂醉,但也晕沉沉的难受,在马上摇摇晃晃的任坐骑走着,前头是一个亲兵牵引马匹,他身上的斗篷是正经的白狐皮,各家首领都没有他这般阔气,此时半夜三更,寒气逼人,不由得他把斗篷给裹紧了一些。
就算如此,也是感觉寒冷,罗汝才不觉苦恼道:“招安时知道是短局,不过当时好歹不必天天穿着铁甲,现在好了,这一身山文甲不得下身,几十斤重天天穿在身上,就算裹着斗篷也是这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过几天太平日子,对了,我这一百多美妾给我留下,银子也得留几十万两,就这样,老子就真招安。”
“哈哈,曹帅说笑了。”吉圭知道眼前这主儿一半是真抱怨,一半也是在胡扯,曹操这人是七窍玲珑心,根本就没几句实话。
“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啊,曹帅!”吉圭微笑着道:“有美色,有银子,还得有万千甲士,一声传唤,便是有虎狼之士驱前等候指令,这样的日子才是真舒服。否则,富家翁谁都想当,但平安的富家翁却难得了。”
“唉,我是没有自成和敬轩那野心,只盼他们俩谁得了天下,我能做个一字并肩王就成啦。”
“大帅,一字并肩王的下场,可都不大妙……”
“嗯?嗯……”
夜色之中,曹操和吉圭各怀心事,在星空之下,两人的声音也是渐渐沉寂下来。
……
……
翌日天明,在清晨时分,天气冷的老鸹在树枝上都抱着翅膀,看到行人骑马经过时也是缩着脖子,并不出声,有一队大约一千余人的骑兵队伍从太平店往樊城的方向奔驰着。马身上淌着汗,不断的从鼻孔里喷着白气。
这么多的骑兵在急驰,沿途的山道都是感觉到了震动,过路的人受到了惊吓,都是赶紧跪在原地,大胆的还敢抬头,胆小的直接就在铁骑的震动之中,深深埋下头去。
骑们兵没有打着大旗或是营旗,而是只掌着一杆将领的认旗,旗帜就在队伍正中最前面的地方,鲜红如血,一个斗大的“张”字之下是写着官衔全称,但因为马匹和人都在疾驰,这导致一些零星路过的行人根本看不清楚旗上人究竟写的是谁。
大旗之中,便是骑兵们的主宰人物,这一支队伍的核心,其面孔年轻而英武,自然就是太子少保,征虏将军登州镇副总兵张守仁。
这一次,他仍然是留着张世福看家,然后把自己的部将和一部份骑兵带了出来。
沿途的行军,观察风土人情,此时,又是可以观察到国朝第一掌军的权臣在城池防备和涉及到三省防兵调配,控制江防,山谷防线,还有各镇的奇兵营和游兵营的调配和使用等等。在这个战场上,河南,陕西,四川,还有湖广,甚至还有提供粮饷的南直隶,都是或深或浅的卷了进来。
事涉四五个总督和巡抚,还有十几个总兵,三四十个副将,参将一级的武将过百人,文官也是有过百州县和中枢各部在提供着前线支持。
杨嗣昌一人动员的力量光是纯粹军事意义上的就是有超过二十万人,历来剿贼从未有今天这般动员和力量者。
当然,明军真正最能打最善战,朝廷也指挥的动的还是北方军镇,是指榆林到延绥,山西和大同,还有蓟镇等镇,象山海关和宁远各镇,和朝廷已经是离心离德,情形和湖广镇的左良玉相差不多。
但精锐程度上,还是九边重镇的精锐明军要更加善战,但相隔太远,鞭长莫及,调度的难度太大,而且朝廷正有意于东虏,在议和前打一场大会战,所以北兵绝不可能南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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