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员自嘲一笑,对着众人道:“学生一路行来,连骡马粪便或是狗矢羊屎亦不曾见,种种脏物均不曾见着,太平镇一带不仅是堪比先贤之治,甚至还犹有过之啊。”
“照你这么说,大将军不仅是有大将之才,还有相才?”
“若按国初规矩,大将军确实是地位在宰相之上呢。当年建文皇帝派李景隆出征,拜为大将军,建文亲自给李景隆推车,礼遇之隆,岂是寻常官员可比?”
“那也是老皇历啦,正统之前,伯在佥都御史之上,正统之后,总兵不论是否加伯爵,位皆在佥都御史之下了。”
“若在行伍中,伯爵西向而坐,督抚御史东向而坐,规矩早就和早年不同了。若是按老规矩,岂不是督师辅臣大人还得受大将军节制不成?”
这么一说,众人都是哈哈大笑起来,万元吉也是微微一笑。
在场的随员除了少数是中军督标的武官,负责保护万元吉的安全之外,多半是他的文职帮手,个个都有功名在身,有的是秀才,有几个是举人,所以谈笑风生,随口对答,都没有太多的忌讳,他们均有功名,又不是官身,所以格外自由,国朝向来规矩就是如此,官员纵容士子,而士子傲视王侯尚书。
“靠近万驻军公平买卖才有这样的繁华,总不能我国朝每个镇子都驻有大军,而且还都似浮山这样有钱。”
被众人勾起了谈兴,万元吉也是忍不住议论起来。
他对太平镇附近的特异景像是十分注意的,而他觉得核心一条便是浮山军有钱,最低等的辅兵每个月拿的银子比关宁镇的家丁还要多,当然家丁占的便宜多,有营兵被他们奴役,还可以巧取豪夺,收受贿赂之类,不是每个月干拿二两四的银子和一斗米,但想一想浮山这边可是正经的浮山,其中蕴藏的东西就令人惊恐了。
对张守仁的掌握的庞大财力,万元吉乃至杨嗣昌都十分有兴趣。
登州兵入湖广后,因为战功的原因,补给当然是头一份,不仅粮食豆料充足,还给张守仁补了不少生铁和盐,还拨给了几百匹不错的战马,饷银当然也是头一份,按辽兵的标准下发,战兵一两五,家丁二两四,不过张守仁没有报上一个家丁,全部按营兵一两五的规矩下发下去。
而杨嗣昌和万元吉还打听到,登州兵分步卒马军炮手铳手,按不同兵种来领饷银,现在饷银最高的是突骑骑兵,每月的月饷是八两白银,等于辽东三个家丁还有余,而除了兵种不同,军士也是分等,最高的是上上,一般也担任什长或伍长,一个考核上上的军士长兼什长,不管是哪个兵种,月俸一定有十二两以上,最高到十八两之多。
而一个哨官级别的军官,在登州年俸肯定超过五百两,很多军镇的游击将军,一年靠喝兵血也喝不到这么多银两。崇祯年间就算通货膨胀十分厉害,五百两银子在北方的富裕地方都够买近百亩土地,在江南也够买好几十亩地,是一笔不小的财富了。
除了高薪,还有各种制度,把赞画设为参谋,有条例规章,并且事事公文流传,这在大明简直是不可想象的事情……一共才两万多官,五万多吏,要负责这么庞大的帝国,户部事多且繁,一共才一百四十余官吏,要对全天下最繁芜的财税仓储制度负责,登州不过是一个军镇,却能实行这么繁杂的程序化的精细管理,这样的事情对万元吉或是杨嗣昌来说,都是一个不可解开的迷团。
现在眼看张守仁要离开湖广,杨嗣昌虽然在私下表示反对,但是他向来是以崇祯的意志为自己行事的准则,朝廷严旨一至,杨嗣昌自然知道取舍,对张守仁没有丝毫的挽留的意思,同时还督促沿途州县,一定要提供粮草食物,不得耽搁大军行程……这样的自清是一定要有的,否则以崇祯的多疑,一旦张守仁限期不至,不论是何原因,天子一定会怀疑杨嗣昌不愿放人而导致恶果,这样的猜疑虽不致命,却也是毫无必要。
此时在这浮山军营之前,眼看气象万千,万元吉的心中自也是感慨万千。
不知怎地,在这个时候想起这支强兵将离开湖广,万元吉突然对未来的军务之事是否能如预料中的那样顺利,感觉也是迷茫起来。
“万大人!”
“世福将军!”
张世福飞马而至,也不过眨眼功夫就到大营门前,一眼看到几十个穿着袍服或甲胃在身的京营兵,万元吉那一身嫩草似的绿袍十分显眼,便是立刻迎上去见礼。
他好歹是左都督和荣禄大夫柱国将军,武臣一品到顶,除非加赐宫保或是将军号,要不然就是封爵了,按理不仅该取字,亦因有号,但浮山军中因为受张守仁的影响,对此事有兴趣的不多,万元吉在称呼张世福的时候,不免都感觉有些尴尬。
名为父母之称,字为师长之称,号为同辈好友之称,尴尬之余,万元吉也只能说这伙浮山军中是武人幸进,实在是没有什么讲究啊。
“监军大人远道而来,实在是辛苦了,请进,众位也都请进。”
张世福在名义上一直是张守仁的副手,但实际上一直是以资历镇摄人心,在平时就是一个温厚长者,对外需要出头露面时派出去也还象那么回事,最少在现在,一品武官如此和睦,叫人如沐春风,不仅对万元吉客气,别人也没有落下,在场众人都是露出笑容来。
“世福将军太客气啦。”万元吉微笑着与张世福一起侧身上马,并肩而骑,笑着道:“听说这几日大军就要起行,督师辅臣大人原本说要来送行,可是事务缠身,原本说过几日再说,这一下可是赶不上啦。”
以杨嗣昌的身份来送行当然是说笑,张守仁也不大可能再去襄阳拜辞,万元吉跑一趟倒是十分合宜。
如此算是说明了来意,张世福的态度又是热络了几分。
到得节堂之前,张守仁在二门处相迎,万元吉从仪门过来之后,便是要在二门前拜倒。
“吉人,吉人兄,何必如此多礼呢。”
张守仁仍然是如加伯爵大将军前一样,谦谦有礼,根本不似一个纯粹的武臣。见万元吉要拜,他上前一步,将对方搀扶住了。
“谢大将军免礼。”
万元吉站住了,在他身后的诸多随员却是跪下,张守仁呵呵一笑,没有再去搀扶,等这些人拜过之后,才笑着道:“各位远来辛苦,张世强,你请他们在公事房坐下奉茶,晚上多叫几桌上等席面,给他们接风洗尘。”
“大将军盛意可感,不过我们奉命前来,天黑之前需得赶回去。”
“哦?”张守仁停住脚步,很注意的问道:“最近军情甚紧么?”
“有些紧张。”万元吉苦笑道:“曹操所部,加上其余各营,似有蠢动之意,看他们的行军路线,怕是想回到竹、溪一带驻马。督师辅臣的意思,击其正面,一举溃敌,现下调兵甚急,所以军务十分繁忙。”
罗汝才在上一次的战事中损失不大,经过半年左右的恢复,实力肯定恢复旧观。加上五六个义军营头加入他的部曲,其部在五六万人左右,精壮和老兵也有两万以上,虽不能和西营比,但也不是一块好啃的骨头。
这一仗,应该是杨嗣昌心目中底定南方大局的一仗,所以调度起来一定十分用心,军务必定十分烦琐繁忙。
“督师大人能于此时派阁下至此,对末将的心意真是没得说。”张守仁抱拳道:“请上复督师大人,将来他北归之后,若是再有差遣,本职并所部,一定会效犬马之劳。”
第六百五十五章 剿抚
“大将军不打算回南了么?”
万元吉试探着问道:“湖广这里,快则一年,慢则二年三年,诸部贼逆,加起来在二三十万之谱,虽说现在官兵在强而贼势受挫,仍然不可言轻胜。大将军若击败临清之贼,肃清流寇之后,松、锦一带,恐怕也早调度完全,大将军介时再往辽东赶,未得其便,恐很难约束诸军啊。”
现在已经是崇祯十三年三月,击鼓之声早闻,无数边军精锐已经奔走于途,往辽东运粮的民夫络绎不绝,而此时清军正在锦州一带挖长垒,阵前主帅从睿亲王换成了郑亲王,济儿哈郎行事端方谨慎,在战场上指挥十分出色,将祖大寿等明军将领限制在城中不得而出,不复去年那样,在清军围城之中,锦州军民还能出城割麦,而至此时,青黄不接,城外麦子再有月余就能食用,但城中军民明显是指望不上这些收获了。
长垒一成,加上黄土岭等要害已经为清军所夺,如果明军再不准备进攻,只能放弃锦州一线。
这在明朝中枢是绝对不能接受,这样一来就代表在短期之内明军完全没有可能收复失土,甚至做不到隔绝清军入关,这一点至关重要,甚至在朝野上下,是一件很要命的大事!
清军之所以能每隔两三年就进关打草谷,收获颇丰,除了明军的长城防线实在不堪一击,野战能力为零,守城能力也为零之外,就是因为可以不经关宁,直接由锦西入科尔沁草原,由喀喇沁蒙古地界,也就是原本的朵颜蒙古诸部那里入关,沿途会盟,大小蒙古部落或是出甲骑和战马,或是由牧民自行跟随,成为大军余丁。历次入关,清军损失十分有限,而抢到银子和女人的蒙古人也是越来越多,这使得这些原本畏惧大明,根本不敢冒犯大明的蒙古人野心也膨胀起来,跟随入关抢劫的也是越来越多,这还只是在其次,关键便是皇太极万里追踪,打跨了林丹汗,获得蒙古草原的宗主权之后,草原上八旗兵可以来去自如,清国已经成为幅员万里的大国,在千多里的长城沿线上,清军可以随意选择在任何地方破口而入,明军之所以挡不住,其因就在于此。
紫荆关,喜峰口,古北口,哪里不能进来?草原在其控制之中,便只能来去由人,而清军这样每隔几年入关一次,抢去的几十万人和大量骡马,还有百万的金银都是小事,打破几十州府,严重破坏北方经济,催毁北方民众对朝廷的信任和信心,这才是最关键和最要命的地方。
另外不知道是冥冥中自有天意,又或是完全的巧合,每次东虏入关时,也正是大明朝廷对农民军的战事在最关键的时候。
崇祯二年清军第一次入关,正是“陕寇”将被击溃和招抚的要紧关头,结果清军入关,延绥与固原等陕西边军精锐奉命勤王,在到达北京附近时,兵部和户部不给这些客军补充粮饷,为了不给他们饭吃,每天调来调去,这些大明边军的精锐千里勤王,到达北京后还被如此折腾,饭也吃不上一顿,由是全军怨恨,超过五千以上的边军四散而逃,这些边军逃走之后,陕西和山西压制流寇的力量大大不足,同时这些边军却加入了农民军的队伍之中,大大提升了他们的战斗力,在崇祯二年之后,农民军才有胆气攻击州县,并且和官兵对垒。
崇祯九年,十一年,特别是十一年清军入关,简直就是拯救了农民军于水火之中,在崇祯十三年到十四年之间,明军八个总兵十三万边军精锐被清军打光了,同时清军在十五年入山东,深入到南直隶附近,将北方糟蹋了个够,最终明廷耗尽力量,丁启睿与杨文岳率领的保定军与左良玉的湖广军在大明只是二流和三流部队,这样的军队在朱仙镇打了一场关键性的大决战,而在此之前,明朝的精锐已经在松山和锦州全打光了。
若非这样内外交攻,一个大帝国也不会亡的那么悲凉和尴尬!
北上击虏,固然是皇帝和朝官的期许,但在万元吉或杨嗣昌等人看来,张守仁回山东要两到三月,集结击贼,快则两三月,慢则半年,这样等他安定了山东地方,崇祯十三年怕也要过去了,那时候松锦一带已经集结完成,他继续带着部属往辽东跑,殊为不智,反而不如休整一段时间后,再徐徐南下,继续来打陕寇为好。
这也是杨嗣昌自己有私心了,有张守仁在,击寇灭贼是十分轻易的事情了。
“有猛帅,左镇,击贼易事耳。”
张守仁并没有一口回绝,笑着道:“可虑者,贼一意往英、霍山中躲避,或是再往南直隶去。”
万元吉会意,笑道:“大将军的尊师刘少保正为凤阳总督,治政领军俱十分得力。只是麾下督标直领尚嫌不足,今调兴汉镇贺人龙副将去凤阳,督师大人已经允了。”
此事是刘景曜和张守仁一起在兵部运作,陈新甲没有意见,当然杨嗣昌的态度也十分关键,张守仁因此而拱手,对万元吉正色道:“督师大人恩德,我十分心感,也替我那老师多谢了。”
“都是为朝廷大事,何必言谢?”万元吉又道:“另外,京营的黄参将犯事被参,大将军派人向督师大人求情,也请派往凤阳,督师大人也允了。”
黄得功十分桀骜,在京营中向来人缘不好,上一次斗殴事件也是拿他做伐子,结果太监们闹的灰头土脸,这些人拿张守仁没有办法,却迁怒到黄得功头上,如果不是杨嗣昌加以援手,这个京营参将只能回家闲废了。
好在历史仍然如原本的轨道一样,黄得功没有重回京营序列,而是与贺人龙一道,一起被派往凤阳去了。
这样一来,张守仁在南方的布局虽然刚刚开始,却是一切顺遂,黄得功与贺人龙都是有名的骁将,部下人虽不多,但那是受制于补给,贺人龙后来被斩,黄得功在马士英麾下立了不少战功,南明建立时,他的部下已经额兵三万,是江北四镇中仅次于高杰的强悍力量,左良玉在武昌誓师南下清君侧时,号称五十万大军,南明小朝廷震怖,后来马士英还是用黄得功这个老部下去迎击,结果三万对五十万反而打的十分漂亮精采,左良玉吃了败仗后,加上原本身体就不好,于是便一命呜呼就此了帐。目前而言,张守仁在南直隶的布局算是开了一个好头,只是再往后起,且还得再看。
他心中十分欢喜,再次致谢道:“我那老师,麾下没有靠的住的人,贺副将与黄参将算是被简拔过去,从此就算有猴子可牵了,此事督师大人出力不小,请代我多谢。”
“哈哈,大将军替老师如此考虑,实在是有心啊。”
“师恩似海啊!”
万元吉有试探之意,张守仁很坦率的道:“当日若非恩师赏识,我可能还在浮山任副千户,哪里有今天!”
“大将军过谦了,以大将军率军练兵之才,无论如何都有出头的一天。”
“可能是,亦可能不是,总之师恩需报,再者说,我老师离开登州,我心中亦有愧。”
登州民乱,朝廷为了稳定大局,全部都是捏着鼻子认了帐,但其中张守仁联手尤世威,压制刘景曜等文官之事却是落实了的,张守仁是刘景曜从百户时就青眼相加的人,师徒二人也算一段佳话,消息传开,于张守仁名声确实有所不利。
现在这样,倒也就能理解他为什么这般出力了。
“大将军果然有心,师弟二人,将来必是我大明国史上的一段佳话。”
身为大将军,青史留名是一定了,张守仁听着这话,微微一笑,看看万元吉,犹豫了一下,终是又道:“此次我奉命回山东,多半是不回南了。”
“大将军……”
万元吉是受命而来,听到如此笃定的回答,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我会上疏言事的,奏疏名字已经想好了。”张守仁笑道:“就叫:《奏剿贼用事当以抚为先事疏》。”
“大将军的意思,当以抚为主?”
万元吉额头隐隐冒汗,张守仁现在的话,他有点儿不敢转达了。杨嗣昌是祖父辈就为官的官宦世家,其父杨鹤是万历到天启、崇祯的三朝老臣,崇祯二年任三边总督,算是督抚中的重镇,也是当时人望所归的赫赫有名的老臣。
杨鹤至陕西时,高迎祥与王胤昌、一斗谷、张献忠、罗汝才等流贼已经起事,但当时的农民军战斗力弱,尚未有大股边军加入其中,而且杨鹤确实尚有良知,认为是天灾加上**乃至流寇四起,所以立主以招抚为主,剿为辅。
当时朝议纷纷,多半赞同杨鹤,只有陕西参政洪承畴极力反对,力主以剿为主。
后来崇祯听从杨鹤建言,拔银十万给赈,用以缓解局势。
崇祯此时才是十八岁的少年,不足之处在此事上十分明显。要么就是如洪承畴等人所言,派精锐痛剿,在未成局面之前,一举荡平敢起事者,这样就算灾害继续下去,百姓敢造反者也会考虑此前被剿灭者的下场。
如果是加赈的话,十万银济得何事?当时流寇都有几十万人,整个陕北到处都是饥民,粮价大涨,十万两银平均下来,连流民一人一碗稀粥都不够,根本是毫无用处!
第六百五十六章 沙盘
拔银十万,毫无用处,要么拔银百万甚至数百万,源源不断,加以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