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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冗官冗员,皇室开销还十分浩大……这样的财政能力和动员能力,还有给军队打造装备的能力,大明都是拍马都比不上的。
唐的马槊,陌刀,马铠重甲不提了,就是宋朝的步人甲,神臂弓,床子弩等等领先时代的武器成就,明朝也是绝然没有,从海底捞出葡萄牙人的大铳来仿制固然是没有门户之见,思想也十分开放,叫人激赏,可中国自秦汉以降,整体落后于世界,也是自大明始了。
这是一笔说不清道不明的帐,朱王礼这样的纯粹的武夫更不能知道一杆小小马槊其中蕴含着大学问,不是一个上升的集团还有一个开明的领袖,一杆兵器也是弄不出来。在此时此刻,他只是负责咧嘴大笑,那一嘴的络腮胡子之下是张开老大的大嘴,麾下兵马雄健如此,再继续扩兵下去,能领数千精锐,就是隋末镇守幽州的罗艺那样的人物,五千甲骑,横绝草原上的那些异族,使之不敢有匹马自幽州南下……这样的大功业,在东虏嚣张的今日,更叫人复何言?倒是有一点他不愿意,功业可以象罗艺当年,至于罗成那样的儿子,还是不生的好……
由于军前放的是小两万人的真流民,其中不乏地痞无赖混混之类的角色,自李青山起兵后,山东的杆子响马都是闻风而动,各地的王八都反了潭,全部出动,要么加入李青山,要么就是跑到临清这里来了。
在济南,商行有武力十分凌厉的商团,那些普通的无赖混混想混水摸鱼是不可能的事,不论是敲诈还是明抢,反正是没有好果子吃。
在东昌,各处遍及的农庄有自己的庄丁队伍,各庄之间还有陆巡营的步兵和轻骑巡逻,根本没有这一类人的容身之处。
过了两年多的苦闷日子,李青山一举大旗,当然就有不少人跑出来了。
用张守仁的话说,这是别人帮着浮山引蛇出洞,东昌、济南,还有兖州的杆子响马盗匪全裹挟在一起,就算是普通的流民也是那种不安份的,加以痛剿,正合其宜。
至于农庄的庄兵和陆巡营的轻骑,朱王礼的突骑早就全部会合在一处,几个主将用贪婪的眼光又看了一会浮山骑兵的活动,这才依依不舍的准备离开。
朱王礼摸了一把自己的络腮胡子,咧嘴笑道:“俺往兖州去了,抄刘泽清的曹州老家,顺道把济宁的孔府给看住。”
“你那么一点人,够么?”
马勇是没资格这么和朱王礼对话,崔余却是资格在朱王礼之上的,虽然调到陆巡营系统了,但也是都督同知,参将职位,世袭卫指挥使同知,哪一条都不比朱王礼差。他斜眼看着朱王礼,问道:“就你那三百人不到,能干这么多事?”
“戚,俺当初也就二三百人,看着整个莱芜呢!”
虽是这么说,看崔余几人不大放心的样子,朱王礼还是笑道:“大人也说了,济宁那边的事可圆可方,那个什么黄子圣人的苗裔轻易动不得,整个济宁府的好田都叫他们孔家霸去了,朝廷也只是没法子,我去了,得叫他们忌惮,得吓住他们,所以大人会把我的突骑营慢慢全调过去,谁不服,就他娘的给他来一下子!”
突骑营还没有满编,满打满算不过一千来人左右,可一千具甲铁骑汇集在一起那是什么光景,想一想就叫人心驰神摇了!
“可惜俺们的步兵遣散回各农庄,没法跟老朱你去打混了。”
“东昌府要重整,大人要收拾济南和东昌人心,务使地方安静,你们留下来,也不会闲着没事的。”
“这说的也是。”崔余等人都是展颜欢笑,各人都有踌躇满志之感。
从普通人位至大将的身份,掌握重兵,身处于历史的洪流之间,搅动风云,这种感觉,岂是田舍翁可比?
“列位珍重再见!”
朱王礼是十分直爽的性子,话说的差不多了,自是不必多耽搁下去。当下便是命人打起自己的大旗,摇晃几下打过旗语之后,接着便是倒卷下来……他带着自己的麾下重骑先行撤走了。在他之后,崔余和马勇等人也是分别按预先设定好的道路撤离,因为指挥有序,早就有所规划,所以虽然是临近战场撤退,却是丝毫不乱。
“可惜没真的打进临清,听说里头有几十万石粮食。”
“布匹丝绸药材金银,啥都有啊!”
“可惜了,可惜了。”
“你们这些家伙不要罗嗦了,看到人家正经骑兵没有?都是二十来岁的小伙子,好好想想要不要投军效力,这会子可惜这点陈芝麻烂谷子做甚?”
说话的人虽然喝斥别人,自己却也是一脸的惋惜模样。这些天下来了,临清就是一个熟透了的烂果子,伸手一摘,唾手可得。几次攻城,都是用的那些混混无赖为主,少量的精兵掺杂其中,就算这样,临清都是摇摇欲坠,差点儿就假戏真做被攻打下来。
想想城中那么多的物资,就已经够叫人心疼,再看看浮山大军的军容军姿,就更加叫人心里痒痒了。
“要不然,俺也入伍去?虽说年纪大些,但好歹是个军官,降级使用到军中去当个什长总成吧?听说什长一个月最低也能拿到八两银子,米粮布匹鞋袜还不算……”
旗帜摇晃之际,真正的主力撤离,在浮山骑兵和步兵的双重打击之下,被朱王礼等人抛在身后的围城大阵,已经开始土崩瓦解了。
第六百八十三章 昔年
“这些事你们做决定就是了,无须问我。”
清早出现的浮山军以步骑夹击的办法,从左翼打到侧右,到黄昏时,临清城外方圆十余里已经不见一个贼寇的踪迹,但止留下几百上千面破烂的大旗,无数鼓仗,当然还有那些堆积如山的攻城器械和草草删削而成的兵器。
这样的东西,漫说正经的浮山军人了,就连临清城中跑出来的周参将也是看不上眼。
在张守仁听汇报的时候,周参将就在一边啧啧称奇,在他身边是几百个从临清出来的朝廷驻军,他们都是顶盔贯甲……两个月下来,再省银子再吝啬的主也给自己打了一身好甲,这银子断不能省,万一胸口中了一箭,有甲无事,无甲要命,这钱谁还愿省?
这么一来,临清守军还算象个样子,跟随在甲胃鲜亮,气宇轩昂的浮山军官团身侧时,虽然还免不了有自卑之态,好歹还能站的象个样子。
在听到部下打扫战场的汇报之后,张守仁挥了挥手,令道:“追歼残敌,一路往东昌南边打去,你们但去行,无须再问我了。”
“是,大将军!”
此次战事是由曲瑞全权负责,张守仁当然不曾派出全部兵马,而是抽调了步骑三千,组成了出击兵团,一战扫光了那些流寇,底下就是剿匪安民,把俘虏的万把人分别押送到莱芜铁矿和各盐场上去。
俘虏不怕多,二流子混混也不怕多,浮山有的是地方招待他们。
这一次引蛇出洞,不仅是把张守仁成功的带回了山东,也是扫清了几个府的不安定势力……这事情其实不算是小事了,在明清之际,山东仍然是有着几百上千年前的传承,是一个赫赫有名的出响马的地界,事实上明清易代之后,地方上响马齐出,甚至可以攻州陷府,一声吆喝,就能举旗拉起几千兵马的地方并不多,山东就是其中一个,在闯军和明军的拉锯中,山东始终未曾全然易帜,也是地方上有足够实力,闯军号召力和实力都不足,所以根本不曾真正拿下过山东地盘。
闯军在几年后没办法做到的事情,张守仁已经几乎提前做到了。
扫清这些人渣之后,曲瑞奉命指挥前进兵团,由东昌府直下阳谷一带,肃清李青山等部的残匪。
任务重要,曲瑞也是精神抖擞,向着张守仁郑重行了一个军礼之后,便是转身离开。
在他身后,则是几十个随员相随而去,有他的副手,中军处和参谋处的书记官和参谋军官,后勤和军法军官等等,在浮山,将领已经杜绝了出现私人幕僚和亲将家丁的可能,就算曲瑞奉命出征执掌一方征伐,他的部队组成和幕僚配给,也是完全由张守仁来决定,而各部门统一协作,当然也是挑选精兵强将,以曲瑞来说,主持率部出征这样的事,也是无上荣光,当然也无反对之理。
看着自己一手培养出来的大将转身离去,张守仁眼神中也是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打从崇祯十年算起,到现在三年多一点的时光下来,林文远从一个货郎成为一个合格的军事情报的首脑和专家,曲瑞等人也是从普通的军户,成长为风格各异,但都十足优秀的将领,能有如此成就,也是足够他骄傲和自豪了。
“大将军真是威武……”
出城之后,周洪谟才知道围城的流寇实力十分孱弱,虽然有一两万人,但根本没有一支象样的兵马,完全没有打仗的章法,不要说火器弓箭等利器,就连一柄合格的腰刀也是没见着几把,他看了一圈之后,心中颇为后悔……如果自己有三百精锐家丁,配上城中几千兵士和丁壮,没准自己就能破敌解围,斩首过千之后,从参将升到副将岂不就是板上钉钉之事?
“……可惜,可惜了……”
在心里这般盘算,当着张守仁的面,周参将可是一点情绪也不敢露出来。
眼前这位,虽然一脸的疲惫之色,长途行军赶路之后,又是当家理事的人,张守仁的情绪无可避免的陷入了短暂的低谷之中,情绪不高,体力也是他这几年最低落的时候,所以在周洪谟等人眼中,大将军容颜削瘦,精神不振,似乎不似传闻中的那样虎虎生威的模样。
不过想归想,叫他们做出一丁点不敬不恭的举动,那也是绝无可能之事。数千虎贲之士就环列在侧,兵甲耀眼,调度严谨,一看就知道可以一敌百的精锐,临清城中的这么一点兵力,连人家嘴里的渣都不是,凭他们的实力,哪里敢有一点挑衅的心思?
“保定的张巡抚在何处?”
周洪谟不过是一个参将,张守仁也不同他客气,直接便是发问。
“回大将军,张中丞人就在会通河一侧,大军也在那里驻营,不过此时应该已经知道大将军率援兵赶至,可能已经过河前来,亦未可知。”
正说话间,已经有侦骑来报:“保定巡抚张大人正率部赶来。”
张守仁颔首道:“如此甚好,将张大人引领到此处来。”
在崇祯和兵部的催促下,张秉文仓惶就道,带着一个副将和一群参将,游击,率巡抚标营兵两千,各将领的奇兵营援兵营游兵营,加上夫子力役等等,一共五千余人自保定南下,十几日前他就已经赶到会通河北岸,渡河过来就是临清,临清北边的流寇并不多,只有小股的骑兵在来回的巡逻,隔绝南北。
一开始的时候张秉文也是有渡河的打算,至不济他可以临城扎营,与城池互为犄角之势,守住城池的把握就大很多。他是文臣,只要城池不失,不管死多少人,流寇占多大便宜,始终都与他无关。
但算盘打的好,实行起来却是困难重重,渡河的侦骑被人家流寇的游骑撵的远远的,非死即俘,难得能逃回一两个来,也是吓的魂飞魄散,打死也不肯过河,侦骑不利,派几百兵丁过去,人家一百多骑兵一个冲锋,全部拿下。
经过两次挫折之后,张秉文才深刻知道领兵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怪不得国朝这么多督、抚,真正靠领兵起家,并且得到皇帝重视的,无非也就是洪承畴等寥寥十余人,就算成名如卢象升,官加兵部尚书衔为总督,战场之上,仍然被杀,这风险实在是太大,从布政使到巡抚是一个飞跃,不过,他已经深深后悔了。
“下官拜见大将军。”
引领着自己麾下数百将领,张秉文也是终于赶到了战场之上,和他一起来的,还有从临清州城中出来的文官们,从穿着亮蓝五品补服的知州,到州同,通判,首县、丞等等,数十个官员由过百长随家人簇拥着,也是混杂在保定巡抚身边的人群之中,用好奇的眼神打量着张守仁和他身边那些样貌威武的将领们。
可能张守仁自己都没有意会到,到目前为止,因为他屡战屡胜的光辉实在是太过耀眼,在整个大明,他已经成为传奇般的将领,在大明到处起火,处处吃败仗的当口,出现一个青年将领以英武之姿屡战屡胜,这已经具有传奇色彩,加上他以百户起家,几年时间就位至大将军,加授世袭伯爵,这样的军功和际遇,实在是太难得了,在民间,已经有他的话本流传,说书人的口中,他已经直逼戚继光等国朝名将,和徐达常遇春这样的国初名将比肩了。
在他这样的大将面前,所有人当然都是诚惶诚恐,战战兢兢,便是张秉文这样的旧上司老熟人,脸上也是带出几分惶恐的色彩来。
“钟阳公,请起,无须多礼!”
上次在一起会面时,张守仁还得向张秉文鞠躬行礼,口称方伯大人,就算是当时的济南被他控制,礼数上仍得如此。
此次再见,张秉文虽然是绯袍银带,却是得向张守仁大礼参拜,张守仁也只是以他的别号而称,两人的身份地位,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张秉文心中自是不可能毫无感觉,好在张守仁没有太大的变化,脸上神色仍然十分谦逊,并没有在马上受他的大礼,而是跳下马来,微侧身子,受了半礼之后,便是立刻将张秉文扶起来。
以两人的关系,张秉文称他的官职,张守仁却可以回以对方的字号,无须官称,这也是表示亲近的意思,原本还有点嫉妒的张秉文听到张守仁对自己的称呼之后,身上一颤,果然神色就变的平和许多。
“谢大将军。”
虽则张守仁已经表示了亲近,张秉文还是谦恭有礼的又长揖一下,这才直起腰身来。
“钟阳公真是多礼了。”张守仁微笑着抱了下拳,笑道:“当日本将为游击,钟阳公为布政使,当时济南城中无抚、按,维钟阳公马首是瞻,本将亦是在麾下听令,现在回想起来,若不是钟阳公鼎力支持,凭本将和当时的浮山营,能否成功,真是在两可之间啊。”
听到这样的话,张秉文也是面露迷茫之色,半响过后,才喟然叹道:“昔年之时,难得大将军能记得这般清楚,济南一役,下官其实出力不多,大将军的夸赞,下官愧不敢当,惭愧啊……”
第六百八十四章 征诛
张秉文能到保定任巡抚,济南一役当然是重要原因,而且当时的张守仁虽然只是一介游击,却是攀上了薛国观这颗大树,大树底下好乘凉,张秉文能得意,小小游击出力也不小。
这些事都是昔年旧事了,一晃眼间,彼此的身份天差地远,而当日受惠者也并没有显露出太多的感激之色,在平素的往来中,也是若即若离,根本不可能视张守仁为恩主。
这自然并不奇怪,张守仁现在的地位也罢了,当日若是张秉文承认是他的恩惠,哪里还有面目在文官集团中厮混?最多是承老薛的情,别的事,一概不认。
几年下来,张守仁布的这颗棋子毫无用处,是他为数不多的失策之一。
“此番领军,钟阳公感悟如何?”
在他双目的逼视之下,张秉文汗出如浆,吃吃答道:“十分困难,行伍之事,实非仆之所长……”
“哈哈。”张守仁仰首一笑,沉声道:“钟阳公能识已之短,实属难得,世家巨族显宦出身,果非凡俗之辈可比。”
“大将军过奖了……”
短短两年功夫,一个青年游击成为伯爵大将军,已经是十分稀奇,而张守仁此时意态之雄强,顾盼之潇洒,言谈之犀利,已经叫张秉文有招架不住之感,对方一直在若有若无的拉拢自己,张秉文非不知,但他无法下此决心同意,更不好拒绝,已经陷入了两难的狼狈境地。
以他自己的私心来说,以文就武,就算将来有所成就,后世名声就不大好听。
但以家族利益来说,张守仁是一颗闪闪升起的新星,二十来岁有如此成就,将来潜力不可限量,所以也不可直接拒绝,虚与委蛇,是现在最佳选择。
只是苦了张秉文自己了……
对张守仁来说,桐城张家是不可放过的江南显宦巨族,拉是一定要拉的,一次不成就十次,反正不能放弃。
桐城张家这样的家族和江南的清流不同,尚实际,不尚空谈,在士风尚容谈和游乐,好诗酒自娱,嬉游无度的江南来说,桐城张家是一个难得的异数。
正因如此,张秉文自身为官至布政,其侄张英在清朝位至大学士,其侄孙张廷玉更是成为横跨康熙雍正乾隆三朝的大学士,军机大臣,权柄国政数十年,成为汉人官员中南派的扛鼎人物。
以张守仁布局南方的决心,又怎么可能放弃张秉文呢?
仗着两人的“老交情”,张守仁拉着张秉文的手,嘘寒问暖,在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