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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愿如此。”陈子龙对这件事是最没有信心的,他只微微点头,道:“大将军在目前为止,以苍生为念,望十年之后,仍如今日这样,满怀赤子之心!”
第七百一十二章 兼济
“这是自然。”
张守仁当然满口答应,接下来便是为陈子龙揭开迷底了。
原来他在农业上的成就肯定是不能和陈氏师徒比的,徐光启这样的妖人都解决不了的事情,原本是只能以时间和经验来解决。
不过张守仁在这个时代,最强项也正是这个所谓的时间和经验……
番薯从低产到高产,纯粹就是经验的产物,想要高产,无非是选种和地力,不论是怎么不讲究的作物,这方面肯定还是有所讲究的。番薯可以在麦收前或麦收后种值,不仅不损地力,还会有增益的作用,在其生长过程中,适当增加肥料,肯定能促进产量,这毋庸置疑。
此外最重要的,就是剪枝去蒂。
当时对番薯种值技术太不了解,以为多枝多结果就是好的,但这样就是分薄了肥力地力,得不偿失,通过剪枝后,仍然留下足够多的果实就足够了。
再有提根法等诸法,在后世是常识和细枝末节,在此时就是缩短了百年的经验!
对张守仁来说,种番薯,甚至是窖藏番薯都是小事,只要在农村呆过的,谁没有种过这玩意儿……在灶间烤番薯,香气出来就取出来剥皮开吃,一个个烫的不成,吃起来却是香的不行,说起来,种这玩意,也算是解他的思乡病的一种法子了。
“唉,大将军真天人也。”
陈子龙当然不会明白张守仁的经验是打哪儿来的,只能是归结到天授上头去了。不然的话,无以解释这么妖孽的事实啊……
“呵呵,卧子过奖了。”张守仁呵呵一笑,对着张德齐问道:“怎么样,屯田局有多大把握,今年能推广多少万亩?”
“回太保,今年最少能推广百万亩以上。”
“好家伙,这么多?”张守仁倒是吃了一惊,警告他道:“你们可不要想一口吃成个胖子,饭要一口口的吃,路是一步步的走,步子迈的太大了,会扯着蛋!”
“哈哈,太保说笑了。”
张守仁向来对军伍中人说话是这风格,用在文官身上倒是不多,在场的人都是哈哈大笑起来。
待笑毕之后,张德齐才解释道:“太保这边的番薯田下官早就来看过多少回了,要是这样还不事先做好准备,夏收后就推广番薯种值,那下官这个屯田局正也就合该被摘了乌纱帽了。就算这样,也是先稳着来,我们在青、登、莱三府共有庄园七百三十多处,直接掌握的土地就有四百余万亩,拿出四分之一来,并不算太冒险啊。”
这样的工作汇报张守仁听着没有什么,陈子龙却是觉得格外心惊。
登莱青三府的全部耕地数字他也了解过,四百万亩已经接近半数,这说明,这几年下来,浮山已经基本上把农庄推行下去,几乎所有的自耕农和小户应该全是在农庄范围之内了。
特别是登州这样的军卫多的地方,原本就是大户和军头们占田多,张守仁通过买卖等诸多手段,将卫所田全部囊括在内,就是这一项就有几十万亩被并入浮山的农庄体系之中了。
怪不得张溥等人在浮山看了一圈之后就面无人色的闪人了,听说和候大公子连京师都不去了,急赶脚的就回了江南,看来张溥还算是有识之士,知道张守仁所行的是完全涮新旧有制度的全新的一套,正因如此,他才有大受冲击之感,陈子龙原以为张溥小题大做,现在看来,确实有其道理啊……
“如此甚好。”
张守仁极开心的笑道:“数年之后,推至全山东,地亩过千万,我山东百姓,再无饥馑之忧矣。”
“太保。”
陈子龙欲言又止,张守仁大为不悦,摇头道:“卧子有什么话直说便是,何必这般吞吞吐吐,做妇人之状!”
“好,那我便直说也罢。”
陈子龙拱一拱手,目光直视张守仁,带着一点逼问的感觉,沉声道:“太保可愿将番薯种值之术,推广到北直隶与河南,山西并陕西各省?”
一句话出,众皆沉默。
浮山主导,登莱为核,青济为辅,东昌兖州再次,整个山东,这些府州等若在张守仁的羽翼之下,这样的话有什么好处推广开来,这是一件利已之事。但如此推行至全国,会不会对整体大局产生什么微妙的影响?
张守仁毕竟是武臣,现在的实力和影响力来自于天下大乱的现实,上次临清一役,皇帝和朝臣们敢削减他的功劳,虽然他们肯定不知道临清一役根本就是张守仁自导自演的一场好戏,但敢于这么做,肯定还是基于湖广的现状。
杨嗣昌督导官兵十余万,一部份追剿献贼余孽,也就是西营,大半主力往英、霍山中,去追剿曹营。
在这样的重压之下,王光恩和惠登相这两个著名的流贼头目请降,此二贼都是与张献忠和罗汝才齐名的巨寇,一下子就降了两个,加上此前张献忠被杀,扫地王被杀,昔日赫赫有名的十八路逆寇一下子就去了五六路之多,加上李自成蛰伏日久,已经接近销声匿迹,这样看来,从万历末年就有的陕寇,天启末年到崇祯早年爆发出来的这一波造反狂潮,似乎是接近于被征服的尾声了。
如果流贼被平服,光是有东虏一患朝廷是不怎么着急的,有关宁天险在,就算隔几年被人进来打打秋风,好歹伤不着根本。
这个认识是基于嘉靖年间的故事而产生,当时河套地区落于蒙古之手,朝廷不能复套不说,还被俺答汗隔几年就进来打一次草谷,最近的一次就是兵临京师城下,京师戒严,为着此事,嘉靖皇帝大发脾气,为此事杀了兵部尚书泄恨,后来在十余年后,蒙古人打累了,朝廷重整军备又象个样子,同时东南倭乱平息,大臣们将戚继光等重将纷纷调往北方,重整边防,借着互市安抚俺答汗,这样才慢慢把北方边境的局面给安定下来。
这其实是前车之鉴,但很多人就是一厢情愿,把现在的东虏比成当初的俺答汗和小王子,把流贼比成当年的倭乱,南边乱北边也乱,说起来情形还真的有点相似。
但绵延不绝,叫君臣极为头疼的北方大旱,这就有点儿叫满朝君臣嘀咕了。
地震,大旱,蝗灾,大灾异一个接一个,在崇祯十七年时还有满城君民都中招的鼠疫……说起来崇祯还真是一个灾星,当政十余年,就生没有风调雨顺的年头,就连江南那样物宝天华的好地方也是有过灾异,连续好多年不能消停。
看现在的这番薯的情形,平均亩产五百斤是能办到的,如果在北方推广开来,百姓可以勉强不被饿死,不饿死的百姓就不会啸聚和逃亡,不会造反,大明天下就会越来越安稳。
就象湖广安稳后朝廷就敢在临清之事上做文章,如果真的天下太平,张守仁现在的空间肯定会被进一步挤压,朝廷也会越来越严厉和强势。
“卧子将我视为何许人也?”
张守仁长叹一声,正色道:“不说大道理也罢了,能活生民无数,这样的事,岂不是一直是我在做,也十分愿为之事吗?”
“太保大人说的是,是学生太过多心,请恕罪。”
陈子龙话说的虽然平淡,却也是有掩饰不住的佩服之情。张守仁这种兼济仁爱之心,确实非同寻常,便是读书多年的大儒怕也未必能轻易做这样的决定。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说着容易,做起来又是何其难也。
“恕罪不必,番薯不能当饭,我们还是找个地方喝酒压肚子是正经。”
“是,学生陪同太保便是。”
此时陈子龙已经颇有下属的自觉,以前是一副客卿的嘴脸,根本不怎么把地位越来越高的张守仁看在眼里,这叫浮山上下十分不爽……当初前阁老孙老爷子住在浮山的时候,对大人都是十分客气,偏生这姓陈的就摆出一副名士嘴脸来,谁希罕?
至此时,陈子龙以下属之礼待之时,众人也是出了一口气,见到一脸黝黑满脸皱纹的大名士时,心中恶感,也是去了大半。
众人相随,一起往方家集去,那边距离极近,而且因为浮山这边是军政区域,所以方家集比当年还要繁富十倍,重新规划之后,虽然没有城池防御,但论起富裕程度和城市面积,其实已经不在一些名城大府之下了。
城中在天黑之后仍然热闹非凡,到处都是形形色色的各色人等,穿着直裰的小贩,戴着吏巾的小吏们,扎着裹头布的农民和屠夫,此外就是戴着方巾的士绅,富商等等,沿街到处都是亮晃晃的戳灯摆成一排,道路笔直而干净,到处是赶着送信或载客的马车,树木都是栽种在道路两边,以直杉等观赏树木为主,这样的城池,已经与后世的规模格局差不多,在大规模推广水泥和混凝土后,已经可以建筑五层以上的高楼,看着如斯情形,张守仁由衷道:“谁能想到,三年多前,这里只是一处寻常集镇,观今抚昔,我不能不为之得意!”
第七百一十三章 途中
一场欢宴,一直到起更之后才结束。
换了大明别的城市还是有夜禁的,在浮山影响所至的地方,夜禁从具文已经被彻底取消。
反正在治安上已经下足了功夫,宵禁又有何意义?
陈子龙还是回自己的小屋,他所专心的地方就在于此,张守仁也不会勉强他做能力之外的事情。
他拉拢这个大才,最要紧的是对方在农学和各方面学术上的成就。同时也是竖一颗大旗的意思,当然,他这个千金市骨不是市的江南士林,那里的名士除了寥寥几个之外,多无用处。甚至就算是有一些气节好的,在实际用处上也是不如一个循良的小吏管用。
他们所谓的才学,在张守仁看来屁都不顶,而这些人偏生眼高于顶,还得哄着骗着才能弄到手,何苦来着?
千金市骨,市的是徐光启一派的门人!
这帮人,当年以孙元化为最高明,其余的徐门弟子也是没有一个吃素的,在几何学和经世致用上,随便一个徐门弟子都能甩那些江南东林和复社的大才子们三十条街。
会吟诗做赋有个屁用,这个时代,已经不是唐宋了!
要用合适的人,摆在合适的位置上。当年朝廷经营登莱军,最大的错处就是用孙元化为巡抚,下压不住那些军头,只知市恩,导致孔有德等人没有约束,完全掌握了军队。
而孙元化上任之前,也是力辞巡抚一职,他是只想做学问和铸炮,根本对当巡抚没有兴趣。
但在大明,做学问就是当官,技术官僚承担军政重任,在大明完全不是问题。所以孙元化的悲剧主要原因还得算在朝堂之上,他自己只是一个悲剧和牺牲品罢了。
张守仁肯定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陈子龙这标杆竖起来,江南有文人来投,甚好,这样的投机份子不需要花太多精力,设一个集贤院式的机构养起来,由得他们尽情的吟风弄月去。
而徐门之人来投,肯定全塞到将作处去,如果有政务上的人才,营务处肯定也欢迎。
所以得此一人,肯定在人才招募上省下不小的功夫下来……
他的这些想法,从属们有的明白,有的不甚明白,对招揽之事,众人意见不大,但有一个一直相随在身侧的书记官还是忍不住向着策骑赶路的张守仁问道:“太保,属下觉得推广番薯之事,您答应的太爽快了。”
“呵呵,这是何意呢?”
“这,这不是凭白给人做嫁衣裳么……”
那人不敢说的太直白,只是小声嘀咕着,不过他的话显然也是代表大多数人,在他之后,也是有好几个人出声,表示支持。
“灼然!”张守仁突然转头,向着一直沉默不语,跟随在自己身边,如同另外一个影子的内卫首领道:“你来说说看!”
“是……”李灼然先应了一声,接着便是笑道:“诸位也是一路从河南到山东回来的,湖广并山东情形看了个满眼,可曾多想想,以这两地的情形,就算给他们人参果的种子,他们能叫百姓吃的上么?”
“断然不能!”
“属下明白了。”
“唉,只是可惜了这些地方的百姓……”
这么一说,众人当然立刻是醒悟过来。陈子是好心,张守仁也大方,不过就大明地方那烂糟模样,给他们仙丹又能顶个屁用?
“来日必有大变。”
张守仁用赞赏的眼光看了自己的直卫首领一眼……跟随到现在,天天看那么多,也该体悟领会不少了,将来放出去到地方,应该是一个大将的料子了。
……
“快走吧。”
翌日天明,这一次不管夜里怎么闹法,张守仁还是在军号缭绕声中,早早就起床了。
按规矩打完一套拳,再练一套枪法,浑身大汗淋漓,感觉十分痛快的时候,他才是停下手来。
现在不比当年,再叫他出门去跑圈,也实在太惊世骇俗。
倒不是自矜身份,实在是怕围观的人太多。
从浮山码头到军营这边是大道,一路上每天是络绎不绝的商人和车马,要是堂堂太保在营中跑圈,外头借着地势围观的人不定有多少,多一事不如省一事罢。
洗漱用早点,都是云娘亲手服侍,家中留的下人虽不多,却也不用她如此,只是自嫁过来云娘就一直保持这样的习惯,张守仁也只得由她了。
今日仍然是要出门,不过不是为公事,而是公私两便。
公事是去视看水师,同时有一桩大事要他决断。私事么,则自然是去陈府提亲。
说纳妾,陈家面子上肯定下不来,只能是以平妻的名义。好在大明也有先例,这样的结果大家都能够接受,并不算是惊世骇俗。
云娘当然还是要高出一头,毕竟朝廷现在的诰命全是云娘接受,将来张守仁能不能去陈家小姐多讨一副头面来,还是两可之间的事。
现在的儿子肯定也是嫡长,将来云娘所出仍然是嫡子,就算有平妻名义,恐怕也只能算是庶子。
这些当然是前日林家一家前来饮宴时说妥,事前也是向陈家所有透露,取得对方同意。而且连纳吉的仪式都举行过了,张守仁此行不过是纳征,就是送彩礼过去。
这样的事再做一回,太保大将军都觉得有点儿害臊……
“怎么?”云娘却是看着好玩儿,脸上神情似笑非笑,只道:“勾搭人家黄花大闺女时,你可是这般神情?”
“瞎……”张守仁臊眉搭眼的道:“你怎么说话哪。”
“速去速回便是……”到底是元配夫妻,知道自己丈夫的性子,云娘收了取笑的神情,温柔语道:“早点定了日子把人家接回来吧,独木不成林,你的部下也巴望着你多生几个儿子呢。”
“这话更不中听了……”张守仁郁闷道:“我又不是种马。”
他正色道:“别听人家说的那些浑话,大舅的也别听。我将来,不会做什么自毁心血的事情的,放心。”
“嗯,外头的事我不理,只要你高兴就好……”
夫妻两个刚团聚两天,张守仁又要出门,虽说登州不过几百里地,但来回再快也得五六天功夫,云娘只觉十分不舍,由保姆抱着的大胖小子也是瞪眼看着他爹……这男子来去如风,怕是小家伙也纳闷了。
“今儿高兴……”张守仁一半是不好意思继续这个话题,一半也是真心高兴,用食指和中指夹了自己儿子的胖脸一下,笑着道:“爹给你把大号取了。”
“快吧。”云娘拍手道:“上下都早就等着这一天了。”
“你这么说,好象我这当爹的有多不合格似的……”张守仁笑道:“咱们这一辈是世字辈,下一辈就是嘉,这小子现在独挑大梁,就叫嘉木得了。”
“好名字,好名字。”云娘现在读书也不少了,一听之下就是十分满意,笑意盈盈的瞧着意气风发的丈夫,又是瞧着刚得佳名的儿子,满心之中,也就唯有幸福之感了。
……
告别了云娘,张守仁沿着往登州的大道急行。先从莱州府那边走,莱州现在也是极富,秦大府是垂拱而治,反正府里的事情交给浮山的人办准没错儿,太保大驾光临,自是整个莱州府都轰动起来,阖城士绅商民,倾巢而出,也是与胶州一样,远迎十余里,在看到张守仁一行时,城中数十万军民,俱是欢呼鼓舞起来。
在莱州府城呆了一天,招远县及矿上两日,看到蚂蚁般的矿工昼夜不停的采矿时,张守仁也是深受震动。
于采矿一事上,他所知道的一点常识已经用光,现在无非也就是以洗金法出金,除了沙盘之外就是碎石上有所进步,然而想与后世的采矿效率相比,还是差的太远。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