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税可能流失感觉也不大,一年几百万的牙行收入朝廷都见不着一根毛,茶税最少一年才八两银子,八大钞关一年的收入才几十万两,不及清朝的零头,财政收入现在是两千多万两,按银子和铜钱的比值,大明现在一年的财政收入抵得上南宋一年收入的五分之一……
都已经失败成这样,也不必在乎淮扬盐税的流失,但叫崇祯大为皱眉的是另外一件事。
这奏疏除了攻讦浮山盐商抢掠淮扬盐商窝本的巧取豪夺的手段之外,还着重提起商会之事。
无视牙行,商会自行决断给官府的杂派摊派,并且养有商团团丁,遇到盗匪火警,可以自行处理。
对商税的流失这个官员是置之不理,只是振振有词的道:“设若如此,岂不是国中有国,城中有城,安有是理?”
“说的对!”
崇祯拍案大怒,提笔批道:“商会如此不法,地方官每不问,是何道理?着有司知道,尽速查拿滑奸!”
第七百二十七章 白发
决断完淮安商会之事,明知此事与张守仁有关,当然也是和张守仁扶持的那些山东大商家有关,崇祯的心里气就不打一处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张守仁这厮变的这么可恶了。
当年到京师来陛见之时,看着他年轻英武,赤胆忠心,千里驰援济南,不计安危,显然是一副忠臣良将的模样,崇祯心中十分欣赏。
若非如此,张献忠授首后,怎会有如此重赏?
固然有激励其到辽东效命的用意,但无论如何,皇帝对张守仁还是欣赏的。
可自回山东之后,张守仁就是改弦更张,越来越发跋扈,兼并刘泽清,甚至于临清城下斩杀文官正印官,又有冒充海匪,兼并淮盐的嫌疑,现在怎么看,都是辽西将门第二。
想到武将个个负恩,崇祯的眉毛就拧成了一团。
当然,他不曾想过,自己为了平辽大计,委曲求全,由着袁崇焕杀毛文龙之后置之不问,虽然事后斩崇焕时,提起擅斩边帅之事,但因着此事,武将们又是如何想法?
君不以国士待下,下又如何以国士报君?
这个道理,崇祯这一辈子是不会明白的啦……
将这本心烦意乱的奏本丢开,崇祯又翻开一本。
这一翻,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上一本是隐隐约约牵扯到张守仁,这本却是直接弹劾张守仁了。自从就任山东提督军务总兵官后,张守仁在山东地界算是一手遮天了。
朝廷拿他没法,很好,反正就此不发他粮饷。
以前是不给银子,现在干脆从临清仓转运的粮食也打个五折六折,最多能叫军兵们吃他个半饱,饿不死不造反就成了。
既然山东镇不愿北上效力,内地军镇无甚用处,还指望拿厚饷乎?
说起来驰援湖广时,朝廷给登州镇额兵是一万三千,照辽镇的八成发饷,已经是内镇中的头一份了,这一下,好歹一年省十来万银子,此事是户部和兵部的官员操持成事,不过崇祯肯定也大约知道,只是不加制止罢了。
朝廷如此克扣,总以为张守仁吃个闷亏,最多叫上几声也就完了,反正缺饷的奏折朝廷最不缺了,也不差张守仁多上的那几本。
谁知道张守仁倒也直截了当,行事十分干脆,临清和德州加济宁这三个大运河上的咽喉城市都在他手中,南货北上或是北货南下,反正这条大明帝国的血脉被他掌握了一部份,自兵部不发饷后,张守仁就直接在三个地方都设了税卡,只要路过的船只,不分是地位高低,不管是大学士家里带的漕米,或是某尚书家从浙江带往京师的金华火腿,又或是苏州的织制品,松江布,杭州书,反正只要是商船货运,经过之处,无不按货物所值来抽分取税。
这原本是牙行勾当,老实说张守仁现在的地位不比亲藩和地方官差,大家都做的事他做了也不算什么,只是张守仁收费较狠,而且越是大宗货物,利润越高者,抽分就越狠。
有一些小商小贩,原本在一般的税卡中是肯定不被放过的……税卡都是私设的,大户人家官宦人家不好打交道,容易撞到铁板,小人物小商人多半毫无关系,不管怎么被欺凌也只能忍了。
但在张守仁的税卡中,大商人大户人家的船队是肯定不被放过,那些小商小贩,三文两文随便给一些就行了……
这样毫无疑问会得罪很多人,崇祯一看之后,就知道这个奏本只是开始,底下铁定还有。
再翻几本,确切无疑,张大将军确实私设了税卡,并且按照最高十分之一来抽分。
京中某大学士一次往南运了二万银子的货物,利润当有四千左右,抽分一次就是四百两。
京城之中,二两银子就够新科进士拜恩师的门,五两银子就够上大学士府邸的仪金,五十两就是象模的贿赂了……钱谦益曾经带两万银子到京师,不过他那是运作当阁老,也就是国家副国级干部的水平。
一下子就是几百两的抽分,自是叫人气的发昏,此次好几个言官上本言及此事,肯定背后有人在运作。
事涉大臣,包括自己的太保大将军在内,崇祯脸上的皱纹越发深刻了。
这件事,不是那么好处理的……
张守仁现在跋扈之态虽显,但毕竟以前打下的底子不坏,又不曾骚扰过地方,象刘泽清等地方军镇形同军阀,拦路抢劫都是集团化的流水线运作,张守仁设几个卡子不算什么大事,如果不是对实权人物太过强硬,根本就不会有人说三道四。
老实说,看到张守仁也做这样没品的事,崇祯心里反而放心的多呢。
“该部知道!”
沉吟再三之后,崇祯决定先含糊其事,把责任推给下头再说……
“皇爷,该洗漱啦。”
连续奋战一夜,崇祯已经疲惫的欲仙欲死,而且事事不顺心,更是叫他一脑门子的官司。
但今天是朝会之期,按他的脾气,事事按部就班,自己绝不会破坏规矩。
象祖宗孝宗年间,感冒请假了几次,朝臣就说怪话,说皇帝装病,崇祯年间,打死都不犯这样的错误,就算真有病也硬挺着。
崇祯的这种硬脾气,也是叫他死后得了一个“毅宗”的谥号,此时的他,虽然疲惫欲死,一听人提醒,再看墙角大钟已经快指向六点,再看窗外,夏天天亮的早,此时已经天光大亮了。
当下便是将朱笔一搁,吩咐道:“端水上来。”
“是,皇爷。”
太监伺候主子当然是无所不用其极,一声吩咐,守了大半夜的太监们就是上来,先呈上上用的上等牙,挤上茯苓和各味中草药制成的牙膏,由皇帝涮了牙齿,再来洁面,最后换上上朝用的冠服龙袍。
临行之际,崇祯揽镜自照,见冠袍都十分妥帖,便是满意的点一点头。
只是突然看到鬓角间有几根明显的白发,他的心一沉,暗自道:“天呀,朕才三十,已经有白发出来,国事如此操劳,朕已经用尽全力,从来不敢懈怠,祖宗年间,常年于深宫不问国事,天下却是太平无事,朕这么辛苦,为什么事事都是不顺,天呀,大明还有中兴之望吗?”
早朝之后,心情沮丧的皇帝终于决定,更换无能的首辅,立刻经内阁下诏,起复在江南闲居的周延儒,复为首辅。
消息一出,正牌周党之外,东林一脉都是十分欢腾,努力至今,终于成功,排走了薛国观后,原本以为周延儒复位只是时间问题,没成想皇帝还要再等等看看,换了两任首辅,又有杨嗣昌冒起,周延儒的地位岌岌可危。
现在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周延儒虽然不是正牌东林,但现在已经与东林党绑在一起,当年与温体仁一起设计钱谦益的事已经是过去之事,大家一起抬望眼,看将来。
说起来东林也是心酸,天启年间先也是执掌大权,帝师孙承宗和大学士叶高阳都是东林巨擘,下头还有左光斗和杨涟等所向披靡的战将,放眼天下几无人能敌,后来因为打击异已太厉害,又在宫中损失了盟友王安,结果被魏忠贤联合齐楚各党,先赶孙老头回家,再攻东林六君子,最后秋风扫落叶,把东林党打的元气大伤。
败给九千岁还能说是政争失败,崇祯早年时十七岁的皇帝十分信任东林党,国事悉数委之,结果还是自己不争气,大臣无能,小臣贪污,治国则国事江河日下,治军则贪污军械粮饷,每战必败。
到现在来说,东林党除了推出党系色彩不那么浓重的周延儒之外,也是实在没有什么好的人选可推了……
确定首辅之后,崇祯也是略觉轻松。在他早年的统治生涯中,有三个人是他觉得可资信任,能力和忠诚度都没有话可说的,第一人便是温体仁,然后是周延儒,再下便是杨嗣昌。
现在温体仁是彻底失势,没有起复的机会,周延儒在朝,杨嗣昌领军,崇祯希望,天下大局,能在这一年内趋向于好转。
无论如何,他还没有放弃中兴大明,名垂青史的理想……
大事决断,再有科道提起盐场并山东镇私设税卡一事时,崇祯不愿烦神,想了一想,便道:“滋事体大,有司不能彻查,着首辅北上时,沿途查看,俟回京后于朕召对时回奏便是。”
大明首辅十分尊贵,张守仁的事交给六部或都察院,或是地方上的巡按去查,查办人员只能自找难看,济南之事便是如此,山东的抚、按根本没有办法和张守仁正面相抗,现在由首辅沿途视看,虽然无有前例,但倒也不失为一个妥当的办法。
朝官之中,只有此番立了大功的吴昌时紧皱眉头,感觉到崇祯的处断大有不妥。首辅虽然尊贵,但权威也是建立在实力之上,而今周延儒刚刚复起,威信不立,与张守仁也没有什么往来交情,如果在山东碰了钉子,那乐子可就大了。
只是这种心思也就只能自己想想,大明立国几近三百年,除国初洪武年间外,大学士日趋尊贵,英宗之后,威权日隆,更何况周延儒是东林推出的首领人物和首辅身份,断然不会出什么难堪之事。
“但愿是我多想了。”人群之中,身着绿色官袍的吴昌时丝毫没有立了大功之后的喜悦,只有一阵阵的无力之感。
不论如何,有张守仁在,对力量感觉很好的吴昌时已经不能开心展颜!
第七百二十八章 师徒
天子的谕旨很快就被内阁润色过,并且派出一名内监,并锦衣旗校数名,立刻赶赴江南,传诏给宜兴周家,天子令周延儒为建极殿大学士,内阁首辅!
消息很快就传出京师,在天使们还在等着诏旨没有出京的时候,无数骑着健骡或是良驹的角巾青衣的汉子飞驰出东便门,往着通州方向赶去。
从京师到通州,良驹飞驰半日可至,到了通州就可以直上码头,找着已经装好货物预备南下的漕船之后,就可以直接放船南下了。
那一日的通州码头十分热闹,不少才装了半船货的漕船也被高价包下……船老大也十分乐意接这样的生意,不需装载太多货物,银钱还给的十分充足,自是十分高兴乐意。
沿通州直下,到德州不过几日间事,顺流而下,漕船两边都有纤夫帮着拉纤,夏秋之时正是涨水的时候,河岸中蓄水流量充足,哗啦啦的水流带着漕船飞速直下,到达德州不过是指日间事。
此时路线可分两边,一路起旱到济南,再下泰安,沂州,徐州,淮安,这是旱道,一般的短途客人或是到山东做生意的,上泰山进香的香客才会走这一条路。另外一路是沿河直下临清,再下济宁,由济宁到宿迁,淮安,再过扬州,过江,抵镇江,到达运河的江南水脉,到那时,就无城不可至了,江南水脉发达,到南京,苏、常、松江、乃至杭州,萧山等地,都可以航船到达,文人出行,商人贩运货物,都是如此。
很多信使,包括钦使在内,都是走的这一条线路,下旨之日是九月初,等钦差抵达宜兴周府时已经是十余日后的九月中旬,这个时候,天气开始凉爽,钦使们也是贪图舒服,前一阵子天热时,并未认真赶路。
待他们过来,周家都已经开过几次宴席,宴请亲朋友好最少二三百桌,周延儒是再回冯妇,这一次却比头一回干首辅时心情还要轻松的多。
头一回有温体仁和他过不去,他自己党羽也没有建立的起来,两派人龙争虎斗,搅和的朝堂上甚不安静。
当时还有钱谦益这个东林领袖的威胁,一旦老钱入阁,不管是不是吊尾的东阁大学士,对周、温二人来说都是了不得的威胁。
清流领袖,党羽甚多,简在帝心,任何一条都能要命,无奈之下,周延儒和温体仁一起设计搞翻了老钱,并且使崇祯对钱谦益十分厌恶,十年下来,断然听不得此人名字,当日嫌恶,可想而知有多深。
此番起复,有东林盟友在,确实是与当日完全不同了……
这些日子周家宾客如云,不少都是江南一带的名士,全部是东林或复社中人,这么多人过来,当然不是白跑,而是与周延儒站台助威,其中的含义,十分鲜明。
传旨钦差一入宜兴,从航船上下来,到得码头上,周家的人就在码头上放起鞭炮,地方官吏上前迎接,送上水酒,替钦差接风洗尘。沿岸道路,当然也是全部清扫过了,百姓在道路两边观看迎接,由保甲衙差们约束着,不得捣乱生事。
如此的规模,当然堪称盛事,钦差们也是很少经历这样的事情,当下都是挺胸凸肚,骑在宜兴地方官准备的高头大马之上,向着周府缓缓而行。
“听听,你们听听,天如说的这是甚话。”
钦差将至,周府中堂之侧的书房之中,却是有一场十分激烈的争吵。
周延儒十九岁考中状元为官,到现在也就是四十余岁,年未至五十,身子将养的极佳,面色白皙,身上穿着宽大的绛色道袍,头戴正阳巾,一副温润如玉的翩翩君子模样。
此时虽然面露薄怒,脸上仍然带着一缕微笑,只是笑容发苦,显然周延儒觉得自己正处在一场难堪之中。
“天如,你适才是有些无礼了。”
说话的是一个中年书生,打扮也是近似周延儒,只是衣角用料不似周延儒那般讲究,多出几分俭朴之气来。
“是,彝仲兄见教的是,我和老师说话时是词气太盛,近似无礼。”
张溥会试中魁,主考正是周延儒,所以见面时以师徒相称,但其实时人都知道,周延儒第一次拜相时,张溥出力就不少,但当时周延儒与复社东林意见甚深,未能利用好这一股庞大的势力,此番周延儒起复,坊间传言是张溥以复社凑出来的二十万金遍贿当道,包括太监在内,这才使崇祯最终下定了决心。
这会师徒争执的,便是类似闲谈的山东之事。
自张溥回南之后,四处游历,在很多人眼中近乎疯魔了。浮山的农庄,听着和结寨自保的庄园也没甚大差别,只是做的好一些罢了,值当大惊小怪?
至于练兵,采盐,挖矿,无非是莽撞武夫行诸事弄钱,换了大伙儿在那里,行事岂不是一样?没准儿比张守仁干的更好。
张溥深受震动的事,在江南一带说出来竟是无人理会,他心中的气苦可想而知。
其实也不怪江南众人,这些所谓名士,无非是诗酒唱和,于国事而言,真正通晓明白的寥寥无已,象陈子龙在复社中威望几近于张溥,勉强在浮山够资格做个农政官,其余复社或东林诸人,通晓世情,懂得细微变化,见微知著的,又能有几人呢?
未曾亲历,自是不解张溥的风情,此番听闻周延儒奉旨入朝,同时有经历山东,查察税卡盐场之事,张溥极力建议,要周延儒以首辅之尊,在济南联合倪宠等,立刻将张定仁以不法诸情事拿下。
张溥断言,此时不趁机动手,再无机会可言。
而周延儒则以为此举孟浪,张守仁毕竟于国有功,地位尊崇,不是寻常武将,不是这么容易被对付的,就算是倪宠等人依命行事,突然在宴席中抓了人,但底下的事怎么办?人家的大军不服又将如何?
张溥却只是坚持已见,甚至说浮山军反,则调动大军弹压平叛,不能再坐视浮山发展的话来。
这样的话,已经类似负气,周延儒忍不住,说他书生之见。
张溥也是怒了,说是自己书生之见,老师却赖书生之见才得以复位首辅,书生之见,可见也不是完全的没有用处。
这样的话说出口来,周延儒当然气的无可奈何,只能跌足长叹,表情颇为无奈。
“不过一书生,天如何必如此放在心上?”劝说他们的夏允彝也是复社中的头面人物,松江望族出身,此时他缓缓道:“天下乱时,才有此辈兴起之机,今挹斋公复为首相,只要致天下于清平,一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