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崇祯大为感动,执住田妃的手,泪水已经滚滚流下。
虽然看不见面容,但两人相视对眼,已经都感觉到对方的情意。对一个帝王来说,真是难能可贵。
“朕知道,议款一事传出,必定有人说朕的不是……不过,朕思祖宗当年,一时忍让,终换百年平安,后来也不曾丢失寸土,今东虏之事比当年北虏相差仿佛,辽东虽然失土,但只要暂行议款,容朕腾手剿灭陕寇,将来国家元气恢复,也是一定能收回来的……”
崇祯象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趴伏在田妃身边,絮絮叨叨,将自己的心事,一一对爱妃吐露着。
田妃却是知道,要紧的是那句“必有人说朕的不是”那一句,皇帝的性格,她太了解了。崇祯求大求好,绝不会允许后世人议论自己是如赵构那样的求和皇帝,以他的自尊心,绝受不了!
第七百八十四章 上游
她知道,将来自己死后,田家没有人庇护,以自己父亲那种为富不仁,横行不法的脾气,得罪的有权有势的人实在不少。
皇帝一时间可能护着田家,念着和自己的情谊,但时间久了,必定会重重处罚自己的父亲,甚至是整个田家。
今日倒是一个机会,如果能提醒皇帝,立下一功,将来田家有什么事时,皇帝总会顾忌今日之事,顾着自己脸面,不会过份为难的。
她想了一想,便是轻声道:“皇上的苦心,为臣下的一定会明白,又怎么会非议君父?况且,行款之事,一定是十分隐秘,或者是臣下擅自妄为,希图为辽事缓解皇上的震怒而擅自行事,亦未可知呢?”
这话已经说的十分直白,如果不是田妃现在病重,没有精力,她一定会想办法想一些隐晦点的说法,对君王,有时候说话是不能这么直白的。
“朕明白了……”
崇祯的面色变的越发苍白,脸上却是露出一抹笑容来。
对松山,对开封,他的压力都没有对行款这件事来的大。可能后人不大明白他的想法,但以明朝人来说,绝对能够明白崇祯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压力。
宋人的教训,对明朝来说实在是太深刻了!
而更为直接的教训就是当年的土木之变,京营大军全丧,勋贵武臣全丧,皇帝被俘,当时有人提议南迁时,如果皇太后和景王稍微软弱一些,和宋人的谢太后一样的胆怯的话,大明的半壁江山就没有了!
以也先的实力,只要北京被他拿下,明朝就算后来能调集几十万大军反扑,但一定不是也先的对手,以当时明军的战斗力来说,象英国公张辅这样的宿将都死了,京营精锐也打光了,那些凑起来的府卫兵,能打的过奸狡如狐的也先?
所以于谦的坚持至关重要,也使得他名垂青史!
有这样的先例在,对东虏打了这么多年,死了这么多将士,皇帝突然一声说要行款议和,崇祯自己,都是觉得自己在用大耳光使劲的扇自己的脸!
帝王的脸面,可是比什么都重要!
现在爱妃算是替他解决了一个难题,虽然无论如何,他也不会承认这一件事。崇祯眼睛中饱含深意,对着田妃深情道:“卿可以取下面纱了。”
“是,臣妾遵旨。”
田妃嫣然一笑,取下面纱,虽然面容憔悴,却是显露出少有的如释重负的神情。
有此一功,田家在崇祯一朝可保无事,至于之后的事,也不必多想了。
“摆驾文华殿!”
自田妃宫中出来之后,崇祯威严的喝令着,很快,一声声应和声从九重宫中响了起来,宣示着皇权的无上威严。
……
陈新甲心事重重,站在文华殿的殿阶之下,征仲发呆。
开封已经打起来了,塘马每天都奔驰在河南往京师的大道上,每隔三天四天时间,才能带来最新的消息。
现在他知道的,还是左良玉和闯营骑兵在朱仙镇外围打了一场前哨战,互相有所斩获,左营确实下了本钱,出动的全部是正兵营的精锐骑兵,不过并没有取得太大的战果……对皇帝可以报喜不报忧,不过对兵部尚书,当然有话直说。
因为这个结果,陈新甲感觉开封战事并不乐观,对前方的积弊,他比皇帝清楚的多,他是从宣大总督任上爬上来的,是杨嗣昌的私人,当年夺了卢象升的兵马,内斗成功之后才能够上位。
虽然如此,并不代表他不知兵,不懂军务。
眼下的局面,已经到了十分危急的地步,只是每天与皇帝见面时,他还要提出办法和建议,有一些明显的大而无当,但为了表现自己,却也必须如此,所以每次见皇帝都是一个苦差,没有确切的最新情报之前,他其实也是无能为力了。
现在好比色子已经掷出,只能等上天的决定,凡人已经无能为力了。
听到一阵悉索的脚步声后,他知道皇帝已经到金台之上入座,于是连忙进入殿中,并不抬头,到熟悉的地方跪下,叩首,口称:“臣陈新甲,叩见皇上。”
“卿起身。”
今日皇帝的语气没有平常的那种惶急和不自信,陈新甲感觉心中略觉宽慰。
他在君前并没有座位,不过今日皇帝竟是格外破格,在金台上令道:“给本兵取椅子来。”
“臣谢皇上赐座。”
“不必了,卿且坐下。”
“是。”
崇祯在金台之上,居高临下,打量着眼前的这个中年人。
穿着的是二品文官袍服,玉带缠腰,面容白净,三缕长须很和顺的垂下来,仪表堂堂,模样十分尊荣,是个长期于高位的权臣模样,胸前的仙鹤飘然欲飞,织工十分精细,漂亮。
似乎是感觉到崇祯的目光,陈新甲略有一些不安,想说些什么,但皇帝不开口,臣下又不能主动说话,所以感觉十分别扭。
“于东虏之事,务要急速进行。”
崇祯感受到陈新甲的别扭,心中十分满意,他声音低沉,却是充满着帝王的威严和决心。
陈新甲没想到,在这种时候,皇帝关注的却是此事,不过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对东虏,确实是朝廷上下都知道打是打不赢了!
“臣一定设法进行……”
“要秘密,绝不能透露半点风声!”
“是……”陈新甲这一次身体都抖动起来,以他的宦海经历,怎么能不知道眼前的事是特别危险?
与君皇共享一个秘密,看似诱惑,其实是最危险的事!
崇祯很满意这个精明强干的臣下所表露出来的态度,不觉和缓声线,问道:“卿属意派谁出使?”
“臣举荐马绍榆。”
陈新甲刚刚天人交战,但知道自己无可选择。在这样的宫殿之中,臣下一切的想法都是荒唐可笑的,一切事情,只能跟随着皇帝的想法而转动,他是一个很有急智的人,立刻便是想到了人选。
“不错,他很合适。”
马绍榆久在关外,在朝中形象也不错,对虏事很精通,确实是一个出使的好人选。
“派他急速与东虏接触,最好是到沈阳去谈,朕这里,一刻也等不得。最好,叫他能带洪承畴回来。”
“是,臣一定当面嘱咐于他。”
陈新甲知道想带洪承畴回来十分困难,不过也无可推诿,只能这样应承下来。
“卿去吧,此事不能耽搁,需急速进行。”
把这件大事搞定,崇祯身心俱疲,吩咐陈新甲秘密派人只是第一步,下一步怎么走,还得看和谈的效果如何。
到那时,才是再出招的时候。
如果能与东虏议和成功,他心头一块大石就放下来了。
只要能抽调边军南下,李自成不足为患。
他感觉一阵疲惫,在陈新甲离开后,便也是昏昏沉沉的上了步辇,在一大群太监的簇拥下,往着乾清宫折返回去。
“议和……开封若再胜,朕对左良玉,将不吝封侯之赏……哼,张守仁太负朕恩!等朕腾出手来……嗯,一定要严惩!”
一瞬之间,崇祯又变的十分清醒,眼角之中闪烁寒光,等他回到乾清宫后,又是那个勤政无比的君王,要来水擦洗之后,便又是伏在御案之上,开始批复那些堆积如山的奏疏了。
……
初九日黎明,官兵各部早上饱餐一顿,预备沿大河北岸向东行进,与南岸的左军一起夹击在朱仙镇的闯军。尽管大家都很怯战,但各督抚和各部标营都一起先动身,然后杨嗣昌的大令再次催促,各总督,巡抚,都纷纷派亲兵督促逼战,到天亮之后,大半的官兵都在将领的统率下起身,向着东边方向逼去。
各将都派出自己的游哨侦骑,远远散开,在方圆一二十里的地方侦视,唯恐中了义军的埋伏。丁启睿等文官在自己的幕僚和家丁、亲兵的围绕下,放弃乘轿,改为骑马,艰难前行。
往东走出十几里后,前边探马纷纷回报,并没有发觉闯贼大队行踪,只有小股游骑遭遇,双方互相喊话,并且互相射箭,但都没有什么战果斩获,彼此都十分谨慎,所以回报回来的战况和情报都含糊不清,没有什么有价值的情报传回。
又过了半个时辰,从官兵的身后有探马赶过来回报:“大股贼人出现在侧翼身后,也就是在洪河上游。”
一听到这样的话,连丁启睿和汪乔年,以及猛如虎等大将在内,都是有魂飞魄散之感。
众人惊慌之际,又有探马回报:“贼在上游摆下阵势,挖掘壕沟。”
这样的做法,就是隔断了官兵与许昌、洛阳方面的联络,虽然一直不指望保定兵能起什么作用,但这样一来,十来万的兵马被隔绝开来,而且被人抄掠于后,形成了反包围的态度,一下子就显的大局不妙。
“务必不准外传,违令者斩!”
“敢于军中随便传话者,斩!”
领兵的督、抚,总兵,都知道这个消息至关重要,所以立刻下令封闭消息,不准随便乱传。不过现在的军令根本毫无威慑力,过了一个时辰之后,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贼兵绕了一个大圈子,在自己身后形成了反包围,官兵人心惶惶,在前行的时候,人人都情不自禁的回望身后。
第七百八十五章 对攻
天气十分干旱,河南已经是三年不雨,官兵走到中午的时候,距离朱仙镇还有三十多里的距离,闯军的游骑已经十分密集,都是几十人和过百人一股,装备和骑术都十分精良,压的官兵小股骑队根本不敢靠近。
如果派出大股的骑兵,烟尘飘的到处都是,令人根本张不开眼睛,不敢说话,到处都是浮土,人走,马踏,车碾,天地之间一片苍茫,每个人都是弄的灰头土脸,狼狈不堪。到了午时前后,十几万将士又饥又渴,人困马乏,各营的战马由于常年缺乏豆料喂养,十分瘦弱,这几天连续行军,没有人照料,更是疲乏,到了午时光景,战马都是低头啃着地上的荒草,怎么鞭打也不肯再走。
就算是将士也不想再走,只想歇下停住,距离不到三十里,闯军越来越近,交战的可能也越来越大,加上后路被断,如果要逃,只能越过河流,而现在没有浮桥,距离昨天搭浮桥的地方还有近二十里地,这么多人想一下子逃回昨天的地方,再蠢的士兵也知道可能性太小了。
保险的做法就是停下来,在这里搭上几座浮桥,万一不敌,可以撤回南岸,一路南逃。
就算是将领或是督抚们也有这样的想法,勉强又拖了半个时辰后,丁启睿和猛如虎决定分头派人向杨嗣昌汇报这里的情况,大军不便再前行,就在原地几个庄子附近搭建工事营垒,就地立营休息。
原本将士们都有闲言出来,怨天尤人,骂个不休,军心已经十分不稳,在听到立营的军令之后才是又重新高兴起来,不过摊上扎营差事的人也是十分不高兴,仍然骂骂咧咧,不停的甩着闲话。
等到黄昏时分,众将和士兵们都听到喊杀声,诸多将领都骑马出来,向朱仙镇的方向眺望着,过不多时,众将看到几个穿红袍的官员在众多仪卫的簇拥下也赶到了河边,向着朱仙镇方向眺望着。
杀声持续了很久,后来还传来了轰隆隆的炮响声,听了片刻之后,猛如虎身边一个亲将脸上变色,骇然道:“不是官兵**,是陕寇!”
“陕寇亦有大炮了?”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猛如虎剿贼十余年,部下都是和农民军打过多次交道了,现在就算明明听到炮响是从北岸发出,但一时间也是真的很难相信这是事实,众人脸色苍白,纷纷摇头,表示绝不会相信贼寇亦是学会了铸炮,并且大量装备。
但事实就摆在眼前,农民军不仅有炮,而且数量并不少,炮声一直不停,显然是火炮分成了几个炮组,打上几炮后,轮流休息,炮声响了一个多时辰,最终才渐渐平息,这说明农民军的炮群最少有五六十门,全部打了近十五发炮弹之后才渐渐停了下来。
这些炮响,对官兵的士气挫伤更加严重,想到将会在明天有可能被大炮轰击,不仅是步兵们士气低落,就是精锐一些的马军,亲兵,也都是面色凝重。
向来官兵和流贼交战,多是以少胜多,官兵一两万人打败十几万贼寇的事是常有,特别是在崇祯早年,贼兵虽众,但没有魂魄,没有多少会行军做战的,鼓点和阵法配合都不甚明白,器械也少,几千官兵就能从容击贼。
到此时,官兵人数仍然不如对方,但自己这一方并没有什么火器,只有少量的鸟铳,还多是年久失修的老货色,有不少还是嘉靖年间流传下来的,因为南兵甚少火器,北兵中只有几个重要军镇才有大炮,猛如虎和陕西秦军多是从三边过来,他们也只有少量火铳,大铳,根本没有什么重型火器。
听到炮声,说明自己装备已经落后于流贼,一念及此,不少人面如土色。
猛如虎等将领都是十分有经验的将领,知道此时的军心已经十分散乱,稍有不慎,连自己也会被陷入溃军之中,很难脱身。
他们彼此商量过后,一起来见丁启睿和汪乔年等。
“总督大人,虽则督师大人严令今日进兵,不过也曾说明后日决战,现在听炮声已经停歇,可能左镇亦是退兵,我等刚刚立营,如果逼迫士卒出战,可能会使将士不满,到时不但不能帮忙,反而可能使自己陷于混乱,不知大人等以为然否?”
丁启睿的才力远不及前任洪承畴,更不如孙传庭果决,他只是比郑崇俭更加听话,负责,所以被委以三边总督的重任。以优势兵力进剿李自成时,处处举措失宜,毫无建树,如果不是崇祯把眼光放在西营和东虏两处,恐怕他早就被罢免了。
现在面对这种情形,只好说:“如今在这里扎营也好,不过请诸位将军回去之后晓谕将士,一则要谨慎小心,防止夜袭偷营,二则要严明军纪,不能再如前一阵那样散漫,三则要拿出存粮,使将士得以饱食,战马也要有人照料,喂养,如果能做到这样,明日决战,这个责任,由本官向督师大人那里担下来了。”
他在这里侃侃而言,而将领们只是在心中冷笑不已,不过,待丁启睿说完之后,大家就连声回答“遵令”,同时都是舒了口气。
扎营之后,酉时末刻时从河南岸来了一队官兵,却是杨嗣昌派来的赞画,在这一小队骑兵的护卫下,前来丁启睿营中。
在中午时,果然是左良玉与闯营的骑兵精锐狠狠打了一场。
官兵初至夹坡集时,李过和杨承祖就带着兵马赶来,两边一直在试探,现在闯营和曹营主力已经在身后,左良玉也因为各部官兵赶来而胆气稍壮,两边都有打一场的想法,在官兵渡河时,左良玉便派遣自己的几个大将,领最精锐的五万步骑,往朱仙镇的东南角打过去。官兵的大阵有五六里长,分成三重,旌旗密集,战鼓好几百面一起敲响,这样壮观的景像,连观战的杨嗣昌身为督师辅臣,也是头一回看到。
看到官兵出动,闯营那边当然也不甘示弱,李过亲率八千步骑为中军,两万多骑兵在两翼,曹营的两万骑兵由杨承祖率领,在闯营左侧结阵,双方彼此配合,摆开临敌阵势,向官兵迎击过去。
闯营的前锋是白旺和白鸣鹤,两个将领都是后起之秀,也都是十分精细的性格,他们看出来官兵多半有甲胃,装备很好,从喊杀声中感觉的出来,这一股官兵战意昂然,士气不低,看到这样的情形,两个将领决意不去冲阵,而是把队伍展开,步骑杂处,成一字长蛇阵,与官兵正面对决。
在很短的时间内,两边就接触上了,交杂在一起了,在强烈的鼓点声中,两边都发出了惊人的叫喊声,每个将士都用自己平生最大的力气叫喊着,官兵一方是弓箭齐发,同时还有少量的鸟铳也打响了,在长达几里的战场上,第一股接触就超过了万人的规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