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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将爷,咱们这么多年,不是一直都只练兵么。”
“就是,老百姓还能不种地?”
“等夏初时,好歹会有收成,到时候咱们去征粮就对了。”
“到时候征粮出队子,咱头一批报名,征不到粮,将爷你打我的板子,打多少都没有二话可说。”
“挖井实在不是咱能做的,这是手艺活,将爷还是差我去做别的吧。”
能够胆在“一只虎”面前说这些话的,肯定都是些够资格也够胆气的,他们要是接了令阴奉阳违,李过反而真的会抽他们鞭子,但当面这么顶回来,反而是长期跟着够义气也实诚的,一时间气的他没有话说,只是眨着眼不语。
“将爷,我的好将爷!”
一个跟随多年,也是同寨的本家李姓老部下最为敢言,见李过这样,又仗着胆子道:“这些天你老督农,咱们吃点苦没有啥,将士们有怨气可不是小事!大伙儿走出来趟,无非就是想过好日子,不想再吃地里头的苦了。现在不少人都和我说怪话,说要是知道现在比在家务弄庄稼还辛苦,又何必提着脑袋出来?说起来,咱们闯营比起人家曹营已经够苦啦,要是再弄下去……”
这个部下也不敢把话说圆全了,不过李过心里一片冰冷,他清清楚楚的明白,这些话都是实情,是部下们的一片好心。
这些天怪话不少了,不过都是来自别的部将,闯王身边的军师们是很支持的,用宋金星的话来说,明太祖就是靠的练兵和屯田,就是这两手得了天下,现在闯王要得天下,练兵这一块不差了,屯田这一块却是差的太远。
李自成尚不怎么坚决,刘宗敏不大感兴趣……他是一直想回关中,想在西安建立基业,富贵不回故乡,对刘宗敏等陕西籍的大将来说,都不是什么高兴的事。
李过却是大为赞同,他的兵马执行屯田的命令最为坚决,现在看来,无形之中就得罪了不少人。
他看着这些部下,见多是关切的目光,心中感动,一时就想把在山东看到的情形告诉大家。
除了在莱芜买铁,他还暗中潜到过胶州,只是没敢往浮山核心地带去。
李自成对山东的事十分好奇,刘体纯也曾经亲自潜入过去,亦是没有敢往核心地带去。毕竟越是往里头,盘查越严,唯恐露馅。
就算是在外围,见到的东西也是足够叫他们胆战心惊了。
那些硕大的风车,整齐平整的道路,硕果累累的农田,兴盛的农庄,高达数层楼的巨大水车和星罗棋布的深井,加上治安,水师,商船,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叫李过深深明白,为什么张守仁的军队装备那么好,士气又是那么高昂。
所以牛金星的屯田之议,立本之议,他才会那么赞同!
可是,话到嘴边,他又是咽了回去。
和张守仁一直替将士扫盲学习不同,李自成的部下当初全是不识字的农民,就算到现在,士兵们仍然是几乎全部是文盲,而将领中,只有少数几个为了看懂兵书和文告开始学习,多半将领识字仍然十分有限。
就是李自成本人,前几年还不注意这些,这两年才开始恶补,开始跟着牛金星等文人学习通鉴等史书。
把自己看到的那些,就算全盘说出,又有何益处?
一时间,李过亦是有些心灰意冷,只挥手道:“该做的屯田之事还是得做……不过,也不必逼将士们太紧了,年节时候,该歇就歇几天吧。对了,酒不准喝,但多拿些银子买些肉,我们现在不比当年了,肉总归是吃的起。”
众将闻言大喜,都是深深躬下身去,齐齐道:“遵令!”
越是这样,李过心中越是难过,只是他做战时勇猛如虎,平时却十分精细,能把情绪藏住,并不出声。
等他回到开封城外接近城门处时,看到有几百人在地里做着活,冬天活少,不过就是翻翻土,这些人却是做的热火朝天。
李过心中一动,策马靠前看看,果然见着是田见秀在地里。
大冷的天,田见秀却是光着背在农田里,背上拉着绳,身边还有两个汉子,都是一样打着赤膊,大冷的天,都是汗流浃背的样子。
这是因为没有牛,三个人拉着犁来翻地,人力不能和畜生比,自然是十分吃力了。
李过下马走过去,笑道:“玉峰哥,你也是一营大将,麾下有五六万人了吧?闯王还都给你精壮,你做这样的事,叫他看到了,说你什么是好啊。”
“这有什么!”田见秀停住脚步,擦擦额角的汗水,很温和的笑道:“将来天下太平了,总归是要归农的。”
“不是侯就是伯,还有公,能归农?”
“再大再多的官,也得吃饭。打仗是打仗,屯田是屯田……”田见秀向来是屯田派,在商洛山时,数他对种地最热心,此时眉宇间满是忧愁,对着李过道:“现在大伙不愿在政务农事上分心,一心都只想着打仗练兵,感觉都呆不住,这怎么是好?”
李过如遇知音,苦笑道:“我也正在为这事发愁……大家趟惯了,十年来没落过脚,最多只能在一个地方呆几个月,在商洛山,算是咱们呆最久的地方了,那是没有办法,就算这样,大山里也转过好些个地方,现在得了开封,都说要好好经营,不过看样子,从闯王到下头,都有点浮躁,没有定性啊。”
第七百九十章 争议
和田见秀说了一阵屯田的话,两人都是支持种地的一派,也不怕人说嫌话,将彼此心中的隐忧说出不少。
虽然说的畅快,不过两人都知道自己是少数派,田见秀虽然很得众望,地位只在李自成之下,和刘宗敏都差不多,但屯田这事儿,他也得不到什么支持。
既然无可改变,两人也都是在高位的大人物了,一味抱怨无济于事,过不多会,李过便告辞离开,意兴萧索的往自己的驻地而去。
快到地方时,他看到一队人往城里去,为首的看的眼熟,自己低头想了一会,待想起来之后,便是叫道:“姚应奉,你不是奉命守洛阳,怎么又跑回来了?”
姚应奉也是老人了,不算大将,李过不是很熟,不过前一阵知道他被派出去镇守洛阳。
“补之哥!”
姚应奉见是李过,上前叉手见礼。他也是陕北人,一口浓重的米脂腔调,神色也爽郎,笑着对李过道:“补之哥不知道,洛阳又给官兵夺了去。”
“啊?”
李过大惊,喝道:“你怎么敢擅自弃守,还这么大摇大摆跑回来?”
他的脸色一变,姚应奉也是有点害怕,李过一只虎的名声可不仅仅是对外的,对内也是十分严刚坚毅,大家除了怕总哨刘宗敏外,就属怕李过。
当下连忙说道:“不是擅自,是闯王和总哨早就有令在先,咱们拢共派了三千步骑在洛阳,如果官兵来个几千或万把人,末将都会打一打看,不能失了咱闯营的威风。不过这一次是杨文岳那厮带着保定兵三万多人,黑压压的一片杀将过来,末将一看没法子,洛阳城羊马墙就十几二十里,手头这三千来人,实在不够守的,没法子,他们前脚到,咱们就后脚撤了。”
李过心中浮现起一股无力感,洛阳这样重要的城池,头一回闯王觉得兵力单薄,只留了邵氏兄弟领五百人驻守,大军刚走,就被官兵夺回,并不奇怪。
前一阵击败官兵主力,牛、宋两军师和李过等人都建议设官守土,李自成也嘉纳建议,分派诸将,守备夺来的数十州府县治。
李过当时觉得十分兴奋,此后他关注屯田,细节上没有注意,现在才是知道,原来闯王只派了三千人去守洛阳!
这些兵力,是比以前多了不少,不过怎么看也不够守备那么广大和重要的城池。
当下顾不得和姚应奉多说,自己顾不得回营,而是直奔李自成的下处。
自从打败官兵主力后,自成就搬进了原本的周王府中,他现在是自称大元帅,曹操是副帅,刚打下开封时,很多规矩已经和当年在商洛山里不同,不过总体来说,仍然是较为平易近人,不过最近搬到王府之中,关防当然比以前严密很多。
李过赶到时,看到王府四周有不少大元帅的亲兵在来回巡逻,赶出不相关的闲人,闯曹两营的将士在路过时都用好奇的眼神打量着王府四周的情形,眼神中不乏自豪和骄傲的色彩。
将士们的心思是一样的,自家的大元帅住进了原本明朝亲王的府邸之中,这是大家的光彩!
王府四周,也有不少重要的将领抢了豪富巨室的大宅邸住下,到处都是簇拥着将领的亲兵来来回回,四周数里之内,等闲人是进不来的。
曹操自忖不够资格住亲王府,不过也抢了附近不远的一座郡王府,李过到来的时候,听到那个原本的郡王府中传来丝竹之声,还有酒宴时特有的笑闹声,他不觉摇了摇头。
闯曹两营,在很多事情上都有分歧,声色享乐上,就是最大的分歧了。
李过的身份不需要通报,亲兵们都微笑着给他让开了道路,王府从紫禁城到大殿,一切规制都是李过这样的穷小子没见过的,造反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能住进亲王府邸,就算是他一脑门子心事,经行过时,也是忍不住四处张望。
李自成正在王府的内殿里读书,隆冬时节,未来很久都没有大仗打,行伍十年,也是他难得的安闲日子。
内殿里生着铜盆取暖,暖烘烘的十分舒服,就算李自成向来不讲究享受,也杜绝过于享受以免将士有样学样耽于安逸,但住进王府之后,一些细微的生活细节的改变,他倒也并不过于排斥。
牛金星穿着茧绸棉袍,坐在李自成对面,替他讲解几本古人的兵书战略,李自成则结合自己的实际的战斗经验,一边听一边发问,对照。
他的两眼炯炯有神,虽然在内殿之中,还有几个宫女在不停的替他更换热茶,送上一些茶食点心,但他还是穿着那一身著名的蓝箭袍,浆洗的发白了也并不更换,等李过进来之后,看到闯王这样的衣着和行止之后,竟是情不自禁的松了口气。
“补之来了。”李自成笑着指一指凳子,道:“坐下,听听牛先生讲书,正说到精彩的地方,听听不坏。”
“洛阳丢了。”
“啥?”李自成微微一惊,接着便是懊恼道:“狗日的姚先奉……官兵多少兵马?”
“保定军,三万步骑。”
“哦……”李自成方才释然,笑道:“这倒不能怪姚先奉了,三千对三万,他打不出这种仗来。”
“大元帅!”李过忍不住道:“洛阳地方要紧,是开封西边的门户,城高险峻,地势十分要紧,据有洛阳,可以进窥关中,为什么不派重兵防守呢。”
他这样说,李自成微觉有些难堪,这阵子已经很少有人这么和他说话了……但毕竟是自己侄儿,而且两人年纪相差不多,向来是当亲兄弟一样来处的。李自成有个好处,对刘宗敏和李过这样的陕西籍贯的将领脾气很好,能容的住,当下微微一滞,便是坦承道:“是没有打算守住洛阳和许昌一带,最多是官兵敢往开封来,就派兵去打……不过,杨文岳肯定没有这个胆气过来。”
文官的战功是守住城池或收复城池,斩首功劳是武将的,杨文岳一定是事前知道洛阳空虚,复洛是一桩大功,可以弥补他在朱仙镇一战前后的失败,到洛阳肯定就是底线,叫他继续往开封这边来,打死也是绝不可能的。
“我军已经大败官兵,经略地方正合其时,未知大元帅何以不全力派兵设牧,守备地方呢?”
若是往常,李过不会这么和李自成说话,毕竟叔侄关系。
但此时他面带薄怒,以部将身份质问统帅,竟是抛开了叔侄亲谊。
“补之……”
李自成颇觉软弱,他对经略地方没有经验,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下意识的只想把所有的力量拢在身边……这是多年流寇生涯所带来的积习,洛阳地方要紧,他也知道,但叫他分兵几万或十万去守备,去经略,他却是没有这种打算和胆略。
同时,他也不知道麾下诸将,谁能当这样的方面之任?
如果弄到尾大不掉,自成格局又如何?
这样的担忧,从来就是他不敢放手经营地方的最大阻力,只是这种心思,连李过也不方便透露……毕竟叔侄的同时,也确实是有统帅和部下的关系在。
“补之将军,麾下有不便明言处啊……”
牛金星适时出来趟浑水了,看着李过,他苦笑着道:“现在这时候,不是分兵的时候啊。也不方便设立官府,经营地方。”
“哦?”牛金星这样的说法叫李过十分意外,他对这个大明举人还是十分敬重的,当下叉了下手,问道:“先生这样的话是什么意思,还请开释。”
“现在闯曹联营,如果我们分兵……”
“先生担心曹营会有什么异动,这个恐怕不大可能,曹帅不是那么分不清高低上下的人……”
牛金星森然道:“补之将军能替曹帅做保么,能做这个保人么?”
“这……”
“再有,如果我们分占地方,以曹营的做法,我们占两个,他便要占一个,我们占五个,他最少要两个。这不是成了提前的裂土分王?以后想再收拾,可就难喽。”
李自成原本还不曾想到这一点,牛金星这么一说,他便憬然道:“启东说的不错,现在绝不能设州府县官,过两年再说!”
李过被牛金星这么一说,也是噎的十分难受,但明知道这样是错的,却是不知道如何辩论反驳。
“补之兄弟,莫要着急啊。”牛金星也不愿得罪这个闯王的亲侄儿和大将,他用诚挚的语气劝慰道:“开春后我们先南下打归德,把陈永福收服了巩固了东南方向,再打下汝宁,南阳,经新野下襄阳,撵走老左,得湖广产粮地,扩大实力后顺江而下,得江西,南都,那时候,自然设官驻守,地方也大了,投效的人才也多了,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先生说的是……”李过深吸口气,不知怎地,脑海中就想起山东来。但这样的话不要说是说出来,便是想一想也是对李自成的大不敬,于是话到嘴边,便是颓然道:“但愿一切都如先生所说吧。”
待李过出去后,李自成也有一些不安,对牛金星道:“补之劝我们现在就分守各地,难道是我错了?”
“麾下顾虑的事也是有道理的。”牛金星现在对李自成已经颇有了解,不慌不忙的笑着劝道:“还是等解决了曹营的麻烦再说吧。”
“嗯。”李自成重拾自信,眼光中满是坚毅之色:“时间在我,等我收拾了曹营,有百万大军之时,才是真正经营地方之时。”
“麾下龙姿凤表,现在大明外有强敌,内无大兵,天下,迟早是麾下的!”
话语一落,内殿之中,立时便是一阵爽朗的大笑声。
是啊,在崇祯十四年的开封,在李自成眼中,除了张守仁会造成小小麻烦外,天地之间,又有谁是他的对手呢?
第七百九十一章 铁桶
松山是从八月被围,其间几个月间,洪承畴组织过曹变蛟和王廷臣等精锐部队冲击皇太极的御营,也曾经尝试过突围,甚至想过办法,想逃到锦州去和祖大寿会合……这样当然是从一个绝境跳到另外一个绝境,所以想想也就罢了。
年尾时,洪承畴等高官下令杀了不少战马,凑起一些柴薪,给将领和士兵们分些马肉,过个好年。
当然是将领和亲兵们领的肉多,普通的营兵能有一根大棒骨啃啃就算祖宗有灵,骂娘的甩闲话要投降的人,越来越多了。
在年前,皇太极就派人与城中暗中连络,里头有高级将领应承,但只有少数将领愿降,势单力孤,不能成事。
到崇祯十五年一月时,时机终于降临。
一月初,洪承畴听说有援兵来到,这个消息从哪冒出来的已经是个迷,不过肯定是来者不善。听到消息后,洪承畴派了六千人出城夜袭清军大营,试图造起声势,与援兵里应外合。
打起来之后,杀声震天,清军大举还击,没有丝毫顾忌,这时松山城中才知道根本没有援兵,洪承畴慌乱之下,竟然在出城官兵没有回城之时就下令闭城门。
十二年老督师,危急之时,也不过就是如此!
这六千人都是精兵,临危时也只能转道而走,趁夜逃往杏山等处,被清军骑兵尾随追击,斩杀一空,无有脱难者。
到这时,城中兵力已经严重不足,时机到了。
……
“皇上许你家将军官居原职,原本在松、锦一带的土地,可以留给你家将军,你家将军入汉军旗,也是正经主子,他的富贵,不会被满洲八旗的贵人们谋夺,皇上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曹振彦口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