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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入关,除了抢掠外,估计还会有南下窥探明朝南方虚实的打算。
大明的北方虚实,除了山西陕西等西北地方外,河北和河南一部分,山东一部份地方,都被东虏袭击抢掠过,虚实尽知。
在历史上,崇祯十五年皇太极派贝勒阿巴泰为主帅,率大军破边入关,掠走人口近五十万人,杀戮过百万,抢走金银百万,最南抵南直隶,史可法等南方军镇大军云集之后,阿巴泰才从容退走,没有抵达长江边上。
松锦之战,张守仁没有插手,但这一次东虏入关,他是打算改变这个历史的进程了。
原因很简单,没有插手松锦是因为只要崇祯还在皇位,文官们继续秉政,这个国家就没有救,除非他以大胜余威,直接再攻打北京,改朝换代。
但这样的做法,等于是以纯粹的暴力得国,只能用不停的杀伐和屠杀来消灭异已,而不能统合能统合的力量为自己所用。
在外有强敌的前提下,这样做法,又险,杀人又过多,张守仁是不会做如此的选择。
而选择插手,是因为这一次入关对崇祯和明廷不是决定性的打击,他们已经麻木了,这一次阿巴泰入关,明廷的策略就是躺下挨捶,以前还抵抗,这一次干脆就以百姓的财富和人命来换取东虏满足后自动离境,对崇祯这个皇帝来说,这是对他的子民又欠下的一笔还不了的债,对张守仁来说,坐视不理,山东肯定首当其冲,会坏自己的基业,大打出手,又暴露山东镇的实力,与下面的计划冲突。
这个时候,也是时候出动一下水师和新军将士,给他们适当的锻炼了!
此次出战,正合时宜!
……
“萨尔浒一役,辽东镇连祭天的刀都是锈的,四路兵马加起来不敌东虏的六万,被杀了个血流成河,辽阳、沈阳,都是迭番大战,我大明战死多位总兵官,死伤惨重。再下来西平堡,广宁,再到宁锦大战,向来都是我大明守,东虏攻,但守都未必守的住,宁锦号称大捷,觉华岛几十万石粮被抢被焚,辽镇损失近万官兵,百姓被屠杀十几万人,老奴临死前几年,几次大屠我汉民,七百万辽东汉人,到现在十不存一。今时此日,我等定下反击的计划,用此祝文,祭奠战死的总兵官及所有将士,英灵不远,当佑我大军,以杀止杀,以血还血,以东虏之擅长之杀戮,还加以东虏其身!呜呼哀哉,伏惟尚飨!”
一篇祭文,全以白话文写成,张守仁这个总兵官,太保,大将军亲自宣读。
在海面上,是已经升帆待发的水师舰船。
一眼看过去,碧蓝的海面上,五百余艘舰船排的密密麻麻,在上下涌起如峰峦般的海面波涛之下上下起伏,将士们都站在船首和船身两侧的舷边上,静静听着张守仁大声宣读的祭祀文章。
这样规模的水师,已经不是原本大明南北两支水师可以望其项背了。
近二百艘战舰,最小的战船也有八百料四百吨的吨位规模,具装的大炮也有三四十门之多,而原本大明的水师,最多是装着小炮,也是最多有三四门的数字,这里随便找几艘大舰出来,就能将当年黄龙等水师将领统帅的辽东水师,一举全歼。
除了战舰之后,还有数百艘舰船都是由商船和制式的运输运兵船组成,所有的陆战营和陆军的将士们衣甲整齐,大红的军旗和袍服在船只上显的十分夺目,放眼看去,几乎就是红和蓝的海洋。
而张守仁在装配七十余门大炮,在这个时代的欧洲也是最顶级的战舰广宁号上,在舰首船桥之上,当着数百艘船装运的数万将士面前,大声宣读着复仇的宣言。
复仇,就是要复仇!
从萨尔浒开始的仇恨,从沈阳,辽阳,广宁开始的杀戮,唯有以血还血,以牙还牙,以杀戮还其杀戮!
这无疑是这个世间,这个大明,这个华夏这个时代的最强音,在这样的宣读之下,在场将士,虽然不能尽数听到宣讲,但口口相传,那种振奋之情,也是无以言表!
“杀,杀,杀!”
在张守仁宣读完毕之后,所有将士,举起刀枪,一起大声呐喊起来。
“我的天……这是何等壮观的景像,我有预感,此行会观测到前所未有的奇景!”英国上尉船长等一众英国人,站在广宁号的甲板上,面面相觑,在这一刻,所有人都是感觉到了一种震惊和畏惧相夹杂的感觉!
第七百九十九章 沿海
在张守仁等济南总部人员坐着舢板离开之后,水师的旗舰广宁号最先出发,然后是辽阳号,沈阳号,保定号,济南号等一系列的大舰紧随其后。
这些舰船,一半自造,一半购买,随便一艘都是花费巨资,整个舰队开过时,随便数一数,价值也是过千万了。
战舰先行,它们的目标是沿海的那些近岸的岛屿。
除了一些在冰期会封冻的小岛外,大多的大岛在此次拿下之后,浮山这边会将合适的开辟为根据地,如皮岛那样的大岛,可以为转运和仓储中心,军事基地,是未来对清国大加挞伐的海上前进基地了。
在旗舰打出旗号之后,在出海几十海里之遥后,船队开始逐渐分散开来,一部份偏师舰船往西南方向驶去,目标是鹿岛和皮岛,闻名可知,那里原本就是朝鲜和东北女真部落进行皮货贸易的集散地,是两个大岛,偏师攻击得手后,就可以沿江攻下义州,然后凤凰城,宽甸,都是囊中之物。
主力则是沿着旅顺,金州,南关,先拿下这些地方,立足之后,再谋图复,盖。
胡得海,马洪俊等人,意气风发,信心十足。
在他们脚下,是千多吨位的庞大战舰,在身边,是手持破甲长枪和重铁戟,或是肩扛精良火铳的陆师战士们。
精良的武器,优秀的兵员,残酷的训练和严格的军法,加上极为庞大优异的军官团队,在这两个最高指挥官眼前,是武装到牙齿,大明历史上从未有过的强悍武装。
“上帝……”海军上尉约瀚逊在胸前画了个十字,喃喃道:“我不知道他们的对手是谁,也不会道为什么鞑靼人敢惹怒这些家伙,不过我敢保证,底下的事一定会叫我们大开眼界的!”
“等着见识血与火吧。”
“唉,什么样不开眼的野蛮人敢惹这帮中国佬啊……感觉他们确实是被惹火了。”
一群英国人还是带着轻松的态度面对眼前这一切,他们不大明白,为什么大明拥有这么广大的疆域,过亿的人民,数不清的财富……这一点他们是亲眼看到的,路过泉州和广州时,港口里的帆船不停的驶入驶出,整船的货物不停的运出,运回来的最少有半船是银块……这是数不清的财富啊。
这么富强,文明,人口众多的帝国,居然被一群不到二十万人的野蛮人,一个小部族欺凌,这在英国人看来简直是难以理解。
欧洲列国,在南美,亚洲,经常几百人上千人就征服一个过百万人口的国家,就因为他们的落后和没有武备,大明显然不是如此,但一个庞大帝国,居然被小小异族这么欺负,实在叫人难以理解。
好在一场复仇的好戏就在眼前,不妨看看,看看眼前这庞大的海军舰队,还有穿着漂亮,手中武器和欧洲出产没有区别的精锐陆军士兵,是不是能打一场漂亮的仗出来。
“他们的士官和军官全部是经验丰富的老兵,普通的战士听说是没有上过战场。”
“长期一年的训练比我们严格多了……在英国,一个农民从训练到穿上军服上战场,两个月时间就足够了。”
“紧急情况时,半个月农兵就能扛着滑膛枪上战场了。”
“我看过这些步兵的演练,他们使用定装弹药,动作十分娴熟,使用线形阵列和分队前进时步伐稳定,阵形保持的很好,打靶时,准确率很高,坦率说,这些中国士兵是我见过的最优秀的士兵。”
一群陆军军官议论的焦点没有那么大而化之,和海军的格局不同,他们更为关注的是船上的中**人,当然,是陆军军人。
从军装到军帽,再到枪械,这些中**人给他们耳目一新的感觉。
无论是装备还是训练,更叫他们十分诧异,惊奇。
这些步兵,拥有强悍的体魄和坚定的意志,不论前方是不是有炮弹落下,或是有河流,壕沟,在鼓点停下之前,他们仍然是在不停的向前前行着。
所有一切,都是叫这些英国的陆军军官们感觉十分惊奇,获得高评价,也就不奇怪了。
“让我们看他们战场的表现吧,和他们的海军一样,感觉从里到外都是新的……嗯,还真是很期待啊。”
英国人不论海军还是陆军,所有的军官都是大笑起来。
他们此行的任务就是押船送船,并不负责海上的商务行为,所以十分轻松,这年头的海上十分不安全,除了那些老实本份的商船外,这些军舰正常时是大英皇家海军的军舰,没准哪一天摇身一变,就成为一艘拿着执照的私掠船,明目张胆的在海上抢劫,这样的行动,实在是九死一生,能最终老死床上那是天大的异数。
就算是普通商船,从欧洲一路过来,三艘船很可能最终只有一艘抵达目的地,就算航海几次没有沉入海底,坏血症肯定缠身,一嘴牙齿肯定留不下几颗……这年头选择大海的人,除了职业军人之外,想挑出几个良善之辈,也是难啊……
英国人嘻嘻哈哈,谈笑风生的时候,胡得海却是皱紧双眉,眼睛看着远方的海平面,看到波涛起伏,心中也是很难平静。
外人很难理解的血仇,在这个船队每个人的心里都是沉甸甸的。
张守仁从来没有刻意从东江和辽东难民中招募兵员,他的部队是以山东和河南、徐州、淮泗一带的青年为主,辽民在登州是有一些,但人数并不很多,也不是十分适合当兵,刻意招募就无此必要了。
虽然如此,但每个驻地的军营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迎来一批特殊的客人。
这些客人中大半都是辽民,不分是沈阳还是宽甸,或是东江,他们对军人们所述说的,都是一回事。
很多常人难以想象的残忍之事,由着这些人亲口说出来,所说的不仅是别人身上的,更多的是自己身上发生的惨剧。
所谓“五斗米以下便为吾仇”这样的命令下,汉人大量被杀,父母被杀,妻儿被杀,兄弟被杀,姐妹**杀,种种惨剧,不一而足。
无论用怎样的态度,怎样的文字,都没有办法描述在辽东的所发生的惨烈程度之万一。
在后人心中只是数字和记述的事情,在当时的人,却是血淋淋的事实。
打动人心的,无非就是事实!
浮山军原本就是坚持有爱国和民族教育,在这种辽民亲自讲述的形式被确定下来之后,效果比起在书本上给士兵灌输要好过一百倍。
哪怕是再淡漠的人,在听完讲述之后,都是红了眼,不少小伙子急的嗷嗷叫,一心要杀上辽东故地,用自己手中的长枪和刺刀,好好的给那些野兽一个教训,给那些失去了亲人的辽民报仇雪恨。
国仇家恨,就是在这样的教育之中,慢慢被统一起来了。
不然的话,你是苏州人,我是福州人,苏州人死了不关我福州人的事,大明亡了是大清,改朝换代也不关百姓的事,在当时,没有国家,地域观念十分严重,没有这几年的教育,浮山的这些军人们是不会为了辽民去复仇,而数年之功,今次才有大展拳脚的机会,哪怕是胡得海这样身居高位的高级武官,此时也是心潮澎湃,感觉十分激动。
……
奉命守备在旅顺的是汉军旗的几个佐领,领头的是一个姓石的昂邦章京,在南关,还有十几个佐领,也全部是汉军佐领,甲喇章京却不是汉人,而是一个满洲军官。
他们被派到近海地方,连锦州这样的大战也没有抽调他们,说是镇守旅顺和南关金州等要地,但谁都知道,大明已经没有水师,自从皮岛之变以后,陈继盛等东江将领被杀,东江镇全部瓦解,大清国的海疆和近海地方就已经是十分安全了。
在东江镇尚在时,就算他们没有什么战斗力,但一来便是黑压压的一群,从宽甸老林子里,从长生岛等各岛时不时的上岸袭扰,旅顺则是桥头堡一样的地方,严重威胁着大清复盖等各州的安全。
自从东江被除,这里已经平安无事多年,被放在这里,无非就是战斗力弱,无甚大用,只做一些巡逻,警备的工作罢了。
石章京是固山额真石廷柱的本家侄儿,三十余岁,吊儿郎当不务正业,是一个没出息的纨绔子弟。
他的部下有正丁旗兵披甲人三十余人,余丁一百余人,都有马,可以骑射。
辽东汉人投降这些年,剃发留辫,披甲征战,编入汉军旗的,有一些在外表和衣着上,已经与满洲人没有太大区别了。
这一日天气晴郎,旅顺城外人烟稀少,野物渐多,石章京领着几十个部下设长围,鹿角声不停响起,在海边不远地方,打鹿射猎。
“不论是鹿皮,獐子,貂、还有狼,都给我射头,不准射身子啊。”
石章京骑在大马上,穿着石青色窄袖箭袍,身上零零碎碎挂了不少东西,左顾右盼,大声吩咐着。
在这里,他就是天,就是皇帝,一声令下,众人无不立刻答允。
“肉尽着你们吃,皮子老子要卖钱。”石章京对着左右呵呵笑道:“登州那边隔几天就有船过来,皮货有多少人家要多少,你们都给老子小心着!”
第八百章 怒吼
旅顺原本是东江军的地盘,在东江接近瓦解的后期被清军攻克,在历次大战之后,这个近海的城市已经是一片荒芜,简陋的城池之外,到处都是野草和密林……这样的地方,当然是野兽滋生,东北大地原本就很繁盛的兽群,在这里越发密集起来。
虽然只一百多人射猎,但鹿角声此起彼伏,声势不小,众披甲人使用长弓大箭,势大力沉,箭术精绝,放在旅顺这样的地方,骑射功夫也居然不坏,身手都十分漂亮,没过一会,就射了小山也似的一堆猎物。
石章京看着一群包衣阿哈剥皮,他的猎场边缘就在海边,剥皮子,揉制干净,晾上一阵子之后,自然就有登州来的船将皮子收走。
登州的皮货商人比那些山西老倌大方的多,不抠门,给现银给的十分痛快,要金子也有,好东西特别的多。
现在石章京家里有大自鸣钟,望远镜,各式各样的泰西玩意儿,还有登州出产的烟草,价值不菲,但味道很好,他的老叔石廷柱就喜欢这种东西,还送了不少给大清的王公贝勒们……一盒烟草最便宜的五百支装的一木盒得二十两,做工十分精细,不仅石章京喜欢,他也知道沈阳的那些大人物们都很喜欢。
如果不是大家都喜欢,能整船整船的运过来?
烟草过来,运走毛皮,东珠,人参,草原上和密林里的好东西也是被换走不少,这交易十分公平,石章京不觉得有什么了不起的。
登州的好东西太多了,他的俸禄,田地和祖上入关抢来的金银早用光了,现在不得不自己打猎射毛皮,把旗下披甲当自己家奴来用,弄来皮子换烟草,往内里倒腾,这样才能换来银子使,这里天高皇帝远,他石家又是汉军旗里数一数二的大世家,自然也无人拘管于他。
沿海地方,皇太极三令五申,不得再用南货,不得再使烟草流通,甚至严厉到以斩刑威胁,但收效甚微。
在巨大的利益面前,皇帝的诏令也顶不得什么用了。况且清国只是皇太极强捏在一起才成为一个国家,实际上仍然不脱奴隶部族制的影响,各旗现在只是奉命出征,平时旗下事务很多都是由各旗旗主自专,皇太极任命的固山额真毕竟不能和王爷及贝勒们的权势相比,各旗下人仍然视各亲王贝勒为正经主子。
禁烟之事的失败,内应就是各旗间各有利益冲突,彼此制衡,皇太极也没有办法。
“看什么看,找死吗?”
在石章京眼前是几百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包衣阿哈,他们有的在剥兽皮,有的在清洗兽肉,有的在腌制,有的在硝制皮革,整个过程是一道道流水线,所有人手脚不停,深秋时节,仍然累的大汗淋漓,十分辛苦。
有几个壮汉大约是累坏了,正直着腰休息,眼神也瞟向石章京这边,顿时就把他给激怒了。
“啪,啪啪!”
长鞭如毒蛇一般抽打过去,将那些汉子抽的满地乱爬,他们眼中俱是怨毒之色,手上和胳膊都是肌肉隆起,显的十分有力道,但被这个纨绔子弟用皮鞭抽着,却是只能默默忍受。
石章京抽了一会,累的自己够呛,这才停了手,冷笑道:“你们打量还是吴家的家丁呢?告诉你们,吴家再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