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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说他,就是张守仁来了,从二品的武官在此,也是只能老老实实的叩头,不要说张守仁,就是左良玉这样的加左都督的一品总兵官,在这里也只能是老老实实的跪下。
在大明,武职官确实是太委屈了一些。
“哦,你起来。”
薛国观的眉宇间满是倦色,刚刚和商人的一番交结实在是很耗精力的……大约薛国观也没想过,自己宰执天下,居然还要和一群商人谈生意经,这他娘的真是从何谈起?
经此一役,他和人说话的兴趣缺缺,而且手头还有不少事要做,看看天色也不早了,早朝就算不必上,入值内阁的时间也不便太晚,宰相晏起,实在不是好名声哪。
当下先吩咐一句,接着便道:“林哥儿,你即将回浮山,老夫也没有什么要吩咐的。唯有你带话张大人,着他好生效力,他的功名前程,都是在马上厮杀得来,别的事,太过取巧了的话,要少作不为,你懂我的意思没有?”
林文远当然是懂了,薛国观的意思就是张守仁的这一次提拔是超迁越次,已经算是十分讨巧了。底下就好好好效力,多做一些实务,最好是立下战功,文人养望可以猫着不做事,最多讲讲学,读读书,武夫想要更进一步,却得实打实的做出一番成绩来,这当然不公平,不过谁叫武夫在英宗一朝落败亏输,没斗过文官们呢?
当下也只能恭恭敬敬的叩一个头,以示自己完全明白,并且会将原话带给张守仁。
“唔,林哥儿你自己也要好自为之,将来做一番事业,老夫观你聪明有余,人也是仁厚的底子,人生在世,得意只是一时的事,凡事多留退步,则人皆敬服,办事反而要容易的多了……临别之时,老夫就是这番话,听或不听,也是在你了。”
说起来明朝的规矩实在很多,光是称呼上就是很多门道。比如这大人之称,要是你见了比自己官大的官,一声大人,肯定就是往死里得罪人了。
得加敬称,老大人,老公祖,老父台,然后就是中丞、军门、制府等尊称,对阁老一级的,则是称呼更加尊敬。
称大人的,则是上级称下级的称呼,什么张大人李大人,就是后世小李小王小张的称呼,上级称呼下级没什么,但你能想象一个下级大大咧咧的称自己上司为小王吗?
象薛国观原本该是用林大人称呼林文远才对,但以现在的称呼,就是有点长辈训诫晚辈的意思了。
这种亲近,可不是钱能买到的,还是林文远数次入相府,答对从容,并且展露出优秀的素质……说起来他原本就是一个货郎,有点小聪明和小见识,但哪里够资格在相爷面前显摆?
功劳当然得算在张守仁头上,林文远在张守仁跟前那么久,谈吐,见识,风度,都是有了脱胎换骨的变化,有文人的聪颖博学,却无头巾酸腐气,有武人的磊落和勃勃英气,却无武夫的粗鄙气,这样的人,以薛国观的见识,当然知道是难得的人才,所以动了爱才之念,称呼起来,都是以家人之礼相称了。
“下官一定谨记在心,此生不敢或忘。”
虽然薛国观表示亲近,但不表示林文远可以蹬鼻子上脸,一个阁老和五品武官,这差距还是太大了一些,他还是以下官相称,就是表示不敢接受薛国观的称呼,但语意之中,自是将对方的好意全收。
“唔,甚好。”薛国观对林文远的灵慧十分满意,不过还是倦了,打了个呵欠,拂袖道:“若无要紧事情,你可以去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灵机一动(1)
第一百六十三章灵机一动
所谓灵机一动,就是林文远此时的鲜明写照了。
原本他是打算说无事,然后叩头退出,不过在话到唇边的一刹那,林文远的话语却是变了。
“是有一件事,想求阁老。”
“哦,你说。”
若是别人,在这个时候还来烦,薛国观就要叫人撵出去了。
不过他对林文远确实是十分欣赏,因此微微一笑,喝了口茶,道:“你家张大人,又有什么新鲜花样了?”
说起来薛国观对张守仁也是十分好奇的,这个年轻后生,委实不简单。
世职百户,现在做出如此事业来,还把眼前这姓林的小子调教成如此杰出优异的模样,这个张守仁,岂是易与之辈?
换了以前太平岁月,肯定是要叫张守仁上京来,亲眼见上一见,才能真正完成品评。不过现在这种时世,以前的旧规矩还是算了吧……
以前官员,武官袭职要到兵部和都督府办手续,还要面圣陛辞,皇帝当然也不可能单独召见一个小臣武官,而是把人混在一起,相关部门安排好日子,引见时带一票武官来,大家一起叩头,皇帝说几句好听的话,然后就挥手撵大家滚蛋。
文官也是如此,不过陛辞之后,有三年一朝的规矩,朝廷也是害怕地方官当久了,无礼中枢权威,三年一来,到各部和深宫中受一点敲打和震撼教育,然后回去当地方官时,就能老实很多。
这些规矩,现在是讲不得了,要不然的话,薛国观一定很想亲眼见一见,能把一个小旗官调教成眼前这模样,背后的人,还能了得?
“是我家大人来信……”
林文远张嘴就说胡话,丝毫不觉脸红,要是薛国观知道被眼前这个他心中的杰出之士给骗了,心里也不知道做何是想。
“哦,求官照开铁矿?这个……”
适才听到粮价与铁矿之事,再加上林文远深知现在浮山那边的短腿就是缺铁,打铠甲要铁,制兵器要铁,铸炮造火铳都要铁。
现在辽东有一种铁体铜胎的模铸法,十分先进,应该是走在泰西洋鬼子前头了。
要说大明不缺能人志士,更不缺能工巧匠。
这些年来,耶苏会当然是支援了不少铸炮的工具和技师,但明朝的火炮,更多的还是依据万历年间在海里捞出来的大炮仿造而成。
仿造多了,经验丰富了,虽然没有理论指导,不过这年头的大炮理论也不见得有多高深……反正现在辽东的这种铸法,省铜不说,在技术上更有难得的优势。
铜炮是纯用青铜所铸,稳定性差,因为铜的熔点低,火炮速射几轮后,炮管就会因热而膨胀变形,影响发射精度,而且再连续发射,就会炸膛。
而且青铜太贵了,明朝的铜产量原本就低,这些年又是连年铸炮,民间的铜钱早就不够使了,铜器也消耗了不少,再这么铸下去,不要说国库如洗了,民间连洗脸的铜盆可都要用不上了……这年头也没有铝盆瓷盆,也比不上铜盆好使不是。
第一百六十三章 灵机一动(2)
辽东的这种铸法已经极为先进,辽东都司铸过,皇太极也铸过,都是千斤以上的大炮,论起铸造工艺,特别是铁水除碳这一块还很落后,在总体来说,已经是领先世界了。
以这种法子,配上娴熟的工艺和优质铁水,加上西洋技师的流程,一则可以稳定炮的质量,二来可以减轻炮的重量,明朝现在的大炮,体积太大太重,拖拉上战场实在是太困难了一些,小炮火药推力不足,杀伤力弱,也是派不上大用场。
清军南下,一路拖着红夷大炮奔走,经常是围城数月,火炮才沿路赶来,然后几炮轰开城门,战事宣告结束。
这样的打法,张守仁肯定不乐意,他要的是火力凶猛,炮身轻而稳定,质量上等的野战炮,这种炮就非得用高炉练出优质铁水来,而前提更是要有大量的优质铁矿石和生铁!
不仅是火炮,军中要用的,哪一样不是要用铁?
浮山那边钱是不缺了,铁的价格也不是太贵,但生铁购买实在是太困难了,而铸炮和打造火铳,废品率又实在太高。
明朝在耶苏会手里买炮,英国人造的四磅小炮都是开价一千两,明廷还照样乐呵呵的接受了这个价格,其实这种小炮,到远东的价格是每门二百两,而在英国本土造出来,不过六十两银子就能成功。
之所以明朝接受这种天价,并不是明朝傻到这种程度,实在是因为铸炮的成本在大明是太高了。
当时有记录是这样的:“大铳铸十铳能得二、三可用者,可称高手。”
也就是说,废品率高达七成到八成,火炮的成本单门来看是不高,但算上这么高的损耗率来说,那就是高的吓人了。
这样的损耗,要的铁实在是太多太多,花钱也是买不到。
现在天下到处战乱,铠甲兵器火铳都是利器,流贼官兵东虏北虏都一窝蜂的需要,而大明官矿又是全处于瘫痪废革状态,想买铁,也得有地方买去。
原本再缺铁,浮山上下也只是在想法子去多买一些,林文远和浮山每天都有快马传递消息,听说张守仁已经重托了几家商行,花大价钱多多购买。
林文远以为缺铁之事就这般能解决,等今晚看到眼前情形时,才知道张大人也是有出错的时候,买铁这事,有点儿想当然了。
晋商是多大的资本,多么宽广的人脉,用铁量一增,经果也是抓瞎。
当然,他是不知道范永斗是把生铁贩卖到草原和辽东,卖给女真人和蒙古人,这样需求量当然有点儿过大,正常情形下,生铁也不至于到如此紧张的地步。
不过长了这么一点见识之后,林文远就是先醒悟过来。
生铁这玩意,不比盐方便产出,数量有限,指望买是肯定不成的。
大人雄心勃勃,一心打造一支强兵出来,这在浮山是人尽皆之的事实。兵备道……哦,现在的登莱巡抚刘大人也是支持勉励,不过这铠甲兵器,却是肯定指望不上的。
第一百六十三章 灵机一动(3)
为今之计,只能变买为产出,自己投资,自己来搞。
相比张守仁,本时空的土著林文远对大明矿业的了解还算有一点,现在南方到处都是私矿,而且全部都是不交课税的野矿,不管是炉房数字,还是炉工人数,都是没有一点约束,大明朝廷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北方这边,矿监要多一些,官矿做为远古留存也还保有不少,不过都是虚应故事,朝廷用钱早就用买的了,官矿如何,可想而知。
不过有矿监在,私矿数字就比南方少的多,主要是北方的大士绅少,不象南方,一个县里找几十个退职的三品以上的官员很稀松的事,找退职的尚书大学士也不是不可能,这么多大士绅扎堆在一起,然后一起凑股本搞个矿,谁去管,谁敢管?
北地不同南方,这等事还是要慎重的。
不过再慎重也只是件小事,薛国观没兴趣多想,只略一沉吟,就是道:“此是小事,你家大人刚授给游击将军差遣,想来是要生铁打造兵器吧?”
“阁老说的是。”
“哦,果然。”明朝对铠甲兵器的控制,说严就是严,管你位极人臣,家里抄出铠甲来就是谋反,超过五具就是死罪没商量。
说松也是松,营兵主将要制甲打兵器,就是挑明的事,根本不需要忌讳。
蹙额又想了一会,薛国观便道:“朝廷现在是左右支拙,也实在是难以为计,你家大人听说是长袖善舞,勇于任事的。也罢,就允他办个官照,自己开矿支炉吧。”
“谢阁老!”
林文远喜动颜色,施了一礼,表示谢意。
“罢了,这谢什么。”薛国观微微一笑,端起茶碗道:“你家大人是能干把细的人,给他个名义,就能做不少事情出来,且看吧,莱芜那边的矿监着人撤回来,反正也是名存实亡,你们的人领了官照,就赶紧把炉支起来,等将来老夫这里缺铁,少不得要和你们打擂台的!”
薛国观一边说也是一边笑,但这话可不能当笑话听。
官场的事就是这样,有因有果,有前有后,薛国观给浮山这边方便,浮山可不能把方便当随便。
大人物的人情不是随便乱欠的,要还的。
这件事,显然不是用银子来解决,是拿一个承诺来解决。
薛国观同意此事,还帮着解决麻烦,就是埋一个伏笔,留一个资源点,简直就是一个策略游戏的高手,大人物之不凡,就是在此。
“下官敢不从命?”
这事也不大,林文远敢擅自作主要个矿,也就敢当家把这件事给接下来。
不管怎么说,他也是张守仁的心腹部下,而且,更为要紧的还是张守仁的大舅哥。这么一件小事,想来不会弄到打军棍吧?
“送客!”
悠长的送客声中,林文远躬身退出,大步而行。
等出了黑漆漆悠长深远的相府,这个年轻人也是松了一口气……京师这段时间,他娘的真比在浮山累一百倍啊!
第一百六十四章 响马(1)
第一百六十四章响马
林文远辞别之后,在北京的事也早就办妥了,第二天一早,便是收拾行李出京。
会馆这边,浮山派来的人手还不多,雇佣了几个洒扫的本地人,再又留下五六个浮山那边派来的,林文远就是打道回府。
离家这么久,老婆孩子是肯定惦记着的,他的行李中,上好的胭脂水粉和精巧的小孩玩具,就很不少。
京师可是万方辐辏的首善之地,想要什么都能买到,而且有乡下地方花钱也买不着的上等货色,来此一遭,不带东西就太傻了。
林文远货郎天性发作,除了老婆孩子的,还有父母,妹子,包括给张守仁等同僚好友的礼物,都是带了不少。
往北京时是带着急迫的任务,所以带着两个卫士,三人三匹马,一路急行赶到北京。
现在完成任务,又没有新任务交下来,所以就在京师雇了一辆大车,把货物放在车上,然后三人骑马,加一辆车,一路逶迤而行,直到通州。
到通州就是上船,夏季涨水,水深流急,一路行的飞快,几天功夫就到德州。
从德州上岸起旱而行,林文远归乡心切,一路急赶,十天不到功夫,就是从济南府穿越青州,进入了莱州地界。
“千户大人,咱们已经进了莱州地界啦。”
“这里是高密,刚刚瞧着界牌了。”
两个随员都是林文远在甲队的卫兵,队官按编制身边有贴身卫士,还有通信、传令等佐杂兵。
不过那些是队编制下,不属于林文远私人。
这一次入京办事,人多无用,林文远身边这两人还算得力,一进莱州地界,三人脸上都是露出喜色。
这几个人,哪怕是林文远,以前都是很少出浮山地界,一直在家乡附近打转,这一次远离千里之遥,又在京师打混了这么久,想家的心思,倒是都一模一样。
高密原属青州,洪武年间改隶莱州,是胶东半岛往外的一个必经之途,官道情形还算不坏,路上行人更是十分稠密,从济南和济宁一带过来的南货,还有从德州、临清下来的北商,反正往登莱去,除了海路,多半都是从高密过来,所以行人如织,探亲访友的,做生意的,络绎不绝,这些人都有车马,不过在这阳关大道上,也是几十人凑作一团,甚至是过百人一起行路。
三三两两,或是单独行走的多半是本地人,无车无马,最多肩膀上搭一个蓝布小包,里头有没有一两银子,也十分值得存疑。
道路两边,农舍稀疏,树林密布,一眼看过去,人家不见几个,农人没有两三,倒是只能见树木摆动生姿,令人胆寒生疑。
象林文远这样,三人三马,加一辆大车的小集团,在这路上就是少见的很了。
“看来高密的响马,闹的更厉害了。”
骑在马上,心情很好的林文远也是感慨道。
高密是要道,在太平岁月,没有哪股响马会在这种地方劫道,随便哪个卫所派点兵马都剿了他们。
第一百六十四章 响马(2)
山东自古闹响马,但多半是在偏远地方,象高密这种地方,虽不如泰安到济宁、济南、德州一线是南北通途要道,但也算是山东西部诸府联络胶东半岛的要道,这种地方都闹起了响马,北边的平度州到莱山一带十分荒凉,闹响马不足为奇,梁山更是山东响马的集散地,可这高密地界,向来太平无事,现在居然也是行人要结大伴而行,还是在通衢大道上,国朝末世光景,就是显而易见了。
“凭闹的咋厉害,闹不到咱浮山!”
“就是,两千多海盗都剿了,还怕响马?”
两个随员倒是豪气干云,不过也怪不得他们这么牛逼哄哄的样子,浮山那边斩首千级的事已经传遍了山东,各地被响马所苦久矣,沿途的更是苦于海盗久矣。
这一下子,骚扰山东多年的海盗几乎团灭,虽然在张守仁看来这只是打副本时涮的小怪,经验值低金币也没掉几个,但在别的地方,听闻这样的消息,那可就为之震惊,甚至是不敢置信了。
现在官兵无力,兵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