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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他的家人。
州中属吏,住在二门两边的公廨,还有州中的吏兵财户等各房所在,大堂是州老爷问案的地方,二堂和这些公房所在,才是这胶州衙门里头真正商议事情,处断公务的地方。
一个地方官,最要紧的就无非是三件事。
原本是刑名占首位,大明的地方官其实就是捕头加法官的角色,日常公务,十件有七件是和各种案子相关,不过只要不出大逆**的案子,地方官就算断错案什么的,也不会对自己的仕途有实质的损害。刑名之下,就是钱粮,在崇祯年间,刑名已经落在钱粮后头了。皇帝对刑名不关心,只问地方官能收取多少钱粮,收不足的,管你断案如神,肯定就是无能之辈,收的齐的或是超征的,自然就是能吏一名。
崇祯早年,多少地方,就是在这种考成法下,地方官拼命横征暴敛,不知逼反多少百姓。
第三件事就是教化,一年考中多少秀才和举人,或是出了什么文化名教上的可圈可点的大事,这种事也是地方官脸上有光,多考中几个,三年一考核时,一个卓异就是跑不掉了。
秦知州在胶州任职多年,三件事都是马马虎虎,刑名他多半交给师爷,或是打下去由县里自己审,要么就是交给宗族调解,自己懒得多事。教化和钱粮,也是唬弄差事。
胶东这地界,虽不太富,好在胜在太平,日常供奉各方神仙也不会少烧他这尊大菩萨,所以日子过的轻省,也就懒得挪动了。
不过再废物的州官,好歹也是一州父母,今日之事,先是胶州士子告状的事传扬到州衙里头来,秦知州当即便是变了脸色,等这会子即墨营兵入城,下头的人报上来,秦大老爷登时就是大怒,啪啪两下,把桌前几个茶杯,都是摔的粉碎!
一边摔杯子,一边便是戟指大骂,对着一个武官喝道:“滚出去,快滚!”
来报信的,也是胶州城守营的马千总,五十出头,熬出来的资格,平时只在家种花养鸟,小日子还算惬意,城守营原本就有点油水,这阵子又有张守仁十分识作,每个月二十两银的仪金按时送上门,从来不拖一天。
日子舒服,更谈不上带兵这两个字了,现在突然出了这种事,马千总也是慌了手脚,面对秦知州的怒火,更是毫无办法,当下屁滚尿流,连忙闪了出去。
第一百九十五章 拜大佛(2)
“废物!”
秦知州余怒未消,对着马千总的背影喝骂道:“平时就知道吃拿卡要,好歹也有二百号人,连个城门也守不住,要你何用?回去就等着老夫的弹章!”
一个千总,说免也就免了,哪里用的上什么弹章,秦知州也是气糊涂了,脸上血管突突直跳,已经到了口不择言的地步。
“东翁息怒,”在一旁的林师爷眼见如此,只得先劝道:“既然说是废物,也不必苛责了,倒是姓秦的这一次行事如此悍然,显然是莱州府那边事先允准,这府里太尊,手伸的太长了一些吧。”
“哼,他也是眼红嘛。”
秦知州冷笑道:“张守仁送银子虽没少了他那份,不过一则不能和魏家比交情,二来到底隔了一层,莱州那边觉得拿的少了。不过要不是魏家挑头,几家大士绅都跟着掺合,府里也未必想得罪登州的刘军门大人。”
“东翁见的极是了,就是这个道理。而且依我之见,府里未必是把刘军门看在眼里,刘军门根基太浅,朝中没有势力,人家未尝不是借着此事,给刘军门一个难堪。”
“唔……”
林师爷这话说的更入骨三分,整件事的脉落就更加清楚,秦知州脸上也露出沉思之色。
张守仁的盐利,现在他拿的好处也是拿到手软,每个月固定分红,早就被拉下水了。
要是这一次张守仁和浮山营吃了亏,对他来说当然也是一个噩耗……不,简直就是噩梦了。
“张国华行事还是不谨哪,手握这么大的重利,不能这么轻易被人抓着把柄。”
“其实也没有什么把握,”林师爷笑着道:“无非就是买粮时得罪了其余各家下去买粮的人,彼此有争吵推搡什么的,在这些士绅嘴里一说,就成了扰民滋事,骚扰地方。他们妙笔生花,什么事编不出来。要紧的还是看大家上头的势力,看是谁更强一些。”
“张国华是攀附刘军门起家,虽有小聪明,但后台么……老夫也不清楚了。”
林文远在京师打通关节的事,地方上很少有人知道,只当是刘景曜走了狗屎运,连带提拔了张守仁也风光。
内情如何,连秦知州这个正印地方官都不是很清楚。
这其中还有杨嗣昌自摆乌龙,知道的人不好说,怕得罪杨嗣昌,杨嗣昌自己更不会说这等叫他脸上无光的事,所以张守仁的越次提拔,在地方上已经是一个迷题。
“其实事情说难也难,说简单也是简单。”
见东主没有什么办法,又在心疼可能会飞走的银子,林师爷微微一笑,开始献计献策。
“快说,快说!”
“后院现成的一座大佛在,现成的香烧上一束,岂不简单?”
“不错,不错!”秦知州眼睛一亮,以手加额:“我怎么把他给忘了!”
说罢又是展颜一笑,接着又气哼哼的:“张国华这小子,老夫可是替他出足了心思,他的仪金,本官可是真的没有白拿啊!”
第一百九十五章 拜大佛(3)
林师爷微笑道:“东翁心地仁厚,张国华必定会知道,一定会有所回报的。”
这边一说,彼此会意,哈哈笑过一阵之后,两人就是一同起身,往后宅的东北角而去。
几个下人过来,提起灯笼照亮,把石子铺设而成的小径照的十分漂亮。
原本知州衙门是不会有人掏钱出来修的,当官几任,也不可能拿钱修衙门。第一,大兴土木会被说成好大喜功,浪费财物,第二,反正是公家的东西,谁修谁傻。
现在张守仁钱多到烧手,拨了几千银子出来,把州衙后园修了一下,秦知州不用自己掏钱,居住环境大为改善,心中自是十分感念,这一次替张守仁出心出力,固然是因为自己失了面子而大为光火,也是因为张守仁平时潜移默化,已经成功的把这个老狐狸拉下水的原故。
“潜光兄在否?”
在小小精舍院落的外头,秦知州一身青布道袍,笑容可掬,居然就站着等候里头的回话。
虽然是一州主官,但此时此刻,就如同探亲访友的普通士子,那是一点架子也看不到。
“在,是伯雅兄枉顾,失迎失礼,是学生失礼了。”
里头吱呀一声也是开了院门,然后同样是一身灰布道袍,穿着芒鞋的中年男子迎了出来,此人面白长须,束发道袍,脚上又是芒鞋,再持一根竹仗的话,那就是标准的画像中的神仙中人了。
两个官员,明明都是起居讲究,穿着上却是拼了命的赛简朴。
彼此问候过了,这才到屋中就座。
秦知州是州衙主人,不过这小小院落是借给人家暂居,所以他还是坐在客座,客人反而是坐了主位。
所谓的“潜光兄”姓陈,来自江南的世家大族,本身是东林兼复社的底子,这样的背景雄厚的秦知州根本连人家的一根脚毛也不如,官职上陈大人也是新任的登莱兵备,路过胶州在此暂居办一些事情,再过几天也就该到登州去上任了。
几句寒暄过后,秦知州便是把自己的来意和盘托出,最后才道:“虽然说莱州地方的事情,本府府尊大人有权过问,不过此事学生还是觉得府尊逾权了,就算有滋扰地方情事,也该是登州兵备来管,魏某等人舍近求远,其心不可问,也是做的太过了些。”
在秦知州说话的时候,新任的兵备大人一直是面无表情,只是屈着手指的指节,漫无目地的在放着茶碗的小几上敲击着……等秦知州说的口干舌燥后,陈兵备才端起茶碗,笑了笑道:“请茶,请。”
在秦知州喝口茶润了润喉咙之后,陈兵备才又道:“此事十分诡异,学生初来任上,还不懂得其中深意,贸然插手,恐怕也不妥吧。”
秦知州是有点想趁着对方不大了解内情把对方拖下水的意思,不过对方能在官场中混的如鱼得水,并且是东林党的中坚份子,这一点小小伎俩,又岂能分辩不清?
大明文官内斗能力甲天下,东林内斗又是甲于大明官场,所以放眼天下诚属无敌,秦知州这一点小手段,实在是太小儿科了。
当下秦知州便是十分尴尬,想要解释什么,对方却已经把他的话打断,直接便道:“非是学生推托,不过此事要么张国华来向本官解释清楚,要么兵备衙门是不会主动发文揽事的……伯雅兄,还请恕罪。”
第一百九十六章 骑兵(1)
第一百九十六章骑兵
“父亲,你平素不是对那个张守仁十分看好,说将来必定是左良玉那般的人物,前途非比等闲,怎么今日却推托起来了?”
秦知州败兴辞出之后,从内间也是传来一个十分清雅俏丽的声音,接着门帘一掀,一个穿着黄衫长裙的俏丽身影从内室闪出,这正是前一阵子在李老掌柜房中与张守仁见过一次面的陈三小姐。
“你呀,从小就喜欢多管为父的闲事,有这功夫,自己做点针线活不好么,都多大的人了……”
当着自家女儿,陈兵备的脸上也是一脸的慈爱,刚刚那种官场表情就象一张脸谱一样,迅速被收了起来。
只是这般絮絮叨叨的,实在也是有损他东林干将的威严形象。
“爹!”
小姑娘拿腔弄调的一喊,当爹的只能举起白旗投降。
用无奈的眼神瞥一眼女儿,陈兵备心中也是十分奇怪……自己这女儿,从小跟在自己身边,公事房里听公务听多了,似乎对这一类的事情格外的有兴趣,长大成长,女儿家的书没看几本,倒是把史记通鉴一类的书翻了个遍,又学习大诰律法什么的,倒是象一个政务和法务专家的样子。
老实说,现在女儿的水平已经顶一个书启师爷了,只是陈兵备怎么也想不明白,怎么女儿对军政事物的兴趣远超过女红针织,甚至是女孩子们都喜欢的那些小玩意呢?
“为父不答应秦知州,这其中也是有道理的。”
“他是想挖个坑叫父亲下去,父亲不理他是对的。不过,我的意思是,既然看好张守仁,为什么不借机透个底给他,叫他知道,父亲有办法帮他呢?到了胶州,父亲不就是说,这张守仁是一把好手,好好栽培,就是东林的另外一个左良玉?”
女儿如此聪慧,陈兵备大感欣慰,想到刚中了秀才就狂悖无知的儿子,脸色也不觉有点阴沉,此时他的口吻就不象是和女儿说话,反而象是在和幕僚商议事情了。
“我是想再看一看,莱州府这么悍然插手,背后应该是有人撑腰。”
“父亲说的是,我想莱州府也不会这么轻易得罪一个州官,还要得罪张守仁这样实际带兵的人,如果没有结果的话,以后张守仁肯定不听他的招呼了……还有,最要紧的就是登州的刘巡抚,肯定是十分不悦。”
“唔,所以,此事背后,魏家一定是活动过。”
“哼,一个胶东土豪,他能有什么人脉?”
“呵呵,和我们松江陈家当然是没得比,差的远了,不过这样的百年世家,朝中好歹有一些亲朋故旧,再用利益引诱,活动些人也非不可能。”
“那又如何?比拼朝中人脉,谁是咱们东林的对手?比笔杆子,这些胶州土老冒不是更差的远了。”
虽然觉得女儿的口吻有点过于狂妄,而且十分尖酸,有点不象大家闺秀的感觉,不过陈兵备还是十分欣慰,呵呵一笑,就表示对女儿的话有保留的赞同。
第一百九十六章 骑兵(2)
确实如此,现在朝中的三品以上的官员,东林最少占有五成的优势,二品尚书到大学士,也是有一半是东林党的人。
五六品的中枢骨干,七品的御史言官给事中,东林党人更是多如牛毛,最要紧的就是明朝的言官体系是以小制大,虽然御史和给事中的官职都是七品,但论起实际的权力和影响力来,四品知府在这些人面前都只是渣而已。
有这么强悍的背景,眼前的这点事,对陈兵备来说,确实也只是等闲小事。
“爹?”
“咦,你对这张守仁似乎特别关注,怎么啦?”
“在高密时,爹不也是赞赏有加?而况,我在利丰行买东西时见过他,人确实不错,年轻,但沉稳有礼,不张狂,是个能做大事有大发展的。”
女儿如此夸赞,陈兵备都有一点嫉妒,不过他对自己宝贝女儿的判断也是十分信任的……为官多年,这个女儿一直带在身边,现在更是一个好帮手,她的判断,应该是准确的。
“那好,为父修书一封,派人送到浮山营。”
陈兵备一边叫女儿研墨铺纸,一边颇为自得的笑道:“这也算是危难之中给他一个梯子上来,当年侯商丘于左良玉,也不过就是如此了。既然这张守仁堪称干才,为父就拉他一把……嗯,只要他拜我的门,投于我门下就好……十数年后,可能也是一桩美谈呢?”
“那女儿就提前恭喜父亲,得一个武将门生。”
“瞎,不是现在这时世,为父是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居然要为一个游击操这等心……”
“父亲还是莫存此想的好,方今天下大乱方生,将来用武之地甚多,三百年一治一乱,武夫地位,可能要超过文臣。”
“又来混说,给我回内屋去。”
提起这种话题,父女俩就意见不同,为父者诧异女儿敢想的同时,也是害怕多言生祸,于是将脸一板,便是将这看着斯文有礼,十足大家闺秀,私下却是古灵精怪,智计绝高,对时世也有自己看法的漂亮女儿,就这么给轰了出去。
“哼,绝不能叫武的压过文的,绝不能助长他们的骄纵之心。现在时世,武将已经够跋扈了,这张守仁虽然看着好,不过秉性是有点太强,看他得罪这么多人,不乏地方名士,我也不能过于偏向他,嗯,信中先申斥他一通再说!”
原本是要温言勉慰,然后再来拉拢,反正以张守仁与刘景曜的交往来看,这个青年武将不是不识抬举的人,不过临下笔前,被女儿刺激出来的读书人和出自名门的傲气使得陈兵备改了笔端,先是严词斥责一番,然后才点了几笔,表示自己愿意介入此事,为张守仁解决这个烂摊子。
“本官只要出手,什么胶东世家,什么莱州府正堂,全玩儿蛋去!”
封好书启,陈兵备也是毫无风度的在心里恶狠狠的骂了一句,然后才正襟危坐,用低沉而又有威严的声调吩咐着:“来人,把这封信,立刻投递出去!”
……
……
“缓速,缓速,好,出枪!”
已经是农历八月,不仅是早晚凉快,大白天也是很有秋高气爽的感觉了。
在浮山营硕大的校场内,一个个小型的排方阵正在做着各种训练,按照各队的训练进度和计划,分别进行。
但大校场外,也是有一个小型的校场,在这个校场训练的人,格外的辛苦,但也是格外的叫人眼红嫉妒。
这些人,都是精心挑选出来的苗子,是浮山营骑兵队的预备骑兵!
从马匹押送到浮山后,就是立刻由张世福等人主持挑人。
要机灵和身手敏捷的小伙子,身大力不亏的那种如果会骑马,懂得马术的就能加,否则便是不要了。
骑兵的饷银在浮山营兵中最高,待遇最好,挑人的时候方圆百里都轰动了。
连平度州一带都有不少会骑马的小伙子赶了来,就是为了能加入到骑兵之中。
这年头,谁都知道骑兵是精锐,也是将领的心肝宝贝,待遇优,有什么好的都是先尽着骑兵,再加上风声传出去,不少人都是奔着浮山骑兵一年大几十两的俸禄银子来的。
斩首立功什么的不算,授给军衔世职的好处也不说,光是安家银子和月饷,还有下发的布匹口粮等等,光是这些好处,就足以让胶莱一带最棒的小伙子们动心。
敢来报名当骑兵的,多半在此前就接触过马匹,家里养的起马的,不是小地主也是殷实之家,若不是好处实在太大,怕是这些富户人家的子弟们也不会选择到浮山来从军。
顺带着,他们也是把浮山营整体的文化素质又拉上去一块。
营中的扫盲班是一直在办,不过师资力量实在稀缺,地方上识字的人不少,不过思想活泛,又肯教书的多半被各个学校优先挑走了,剩下的老古董更是很少愿意到军营来教书,无奈之下,只能是以老带新,各级武官学会了字,再分别教给自己的部下。
这样的教学办法,实在迂回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