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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那年初夏,有一个小乞丐一头撞进了我的生命,从此无法割舍。
那名女子唤作黄蓉。
黄蓉拥有令天地失色的颜容,也有其他人无法比拟的灵慧机智。她宜动宜静,宜喜宜嗔……有关于她的所有,皆是我渡魂生涯以来最美的景色。
不是没有见过比她更美的女子,九天之上,凡尘之中,例如亡国的苏妲己,让周幽王不惜烽火戏诸侯的褒姒,我亦有亲见,可她们加在一起都不如黄蓉的嫣然一笑。从前嘲笑帝辛,周幽王的昏庸,可细细想来,我又有什么资格。若换成是蓉儿,莫说戏诸侯、亡国,怎样都是甘愿。
但是……蓉儿不是她们。我的蓉儿玲珑过人,体贴入微,堪称女中诸葛,莫说以我前程玩笑,哪怕要她伤我分毫,她也定然不愿。如苏妲己,褒姒之流,又何以能比?
尝闻各种甜言蜜语,初时我全数当真,错将毒药当蜜糖,到要兑现承诺的那一刻,每每是我万劫不复,利剑穿肠时。何德何能,这些凡人的寥寥数语竟将昔日的仙人骗得团团转。我摊开手心看上面的纹路,自嘲苦笑,现在这样的我可还是榣山水湄边无欲清明的太子长琴?真是……有些可笑。
深信不疑,日渐疑惑,不敢置信。这一连串的过程,短短十二字,我花了千年时间领悟,其间难处苦楚不说也罢。但我想,情之一物也许永远都是我的劫,如蛛丝牢牢缠绕,越是挣扎越是深陷。
只缘蓉儿一诺,我已经开始冥想以后的生活,学不乖,再次全心信任一人,她的所有话我都不假思索的相信。诚然,我信对了,蓉儿口齿伶俐,骗尽天下人也永远不会欺瞒于我。
她承诺一世相伴,但凡她活着便永远在我身边。或许往后的渡魂岁月,不用我再独自咬牙承受,蓉儿的护短我有所见识,以后,只要她在我身边,水火刀枪,辱骂嘲讽,皆入不得我心。
姻缘树,三生盟。何谓天意何谓天定,我皆嗤之以鼻。但既然蓉儿有意,不管它代表着什么,我愿意虔诚一次。
何以飘零去,何以少团栾;何以别离久,何以不得安。
“愿相依不离,远飘零别离,一世温馨。”
然而,往往事与愿违。太子长琴只求一片残香,一具古琴,心上之人为伴,平静度日。上天却连这点仁慈都不予我。
乍见玉光洞乾坤镜下的空间罅隙,我唯一的念头断掉它。不敢想蓉儿回去原本世界继续进行既定生命轨迹的情景,只是屏障上的影像也能让我嫉妒不已,如若真人在前,我不敢肯定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毁掉蓉儿回家的路我并不后悔,唯一害怕她不肯原谅我。好在,蓉儿没忘记她的诺言。相约一世,共白头执手。可我却不想只有短短百年,自凤来琴成那日,太子长琴的一生便仅此一世,它不该只有百年。既然如此,督促蓉儿修习法术不可缺省,就以此延年益寿共约偕老。
太子长琴一生重情,云华为我兄弟,不敢对他之事坐视不理。以萧商容凡人之躯净化狐珠,逆改天命,使得这具体身体行将就木。
重病期间眼睁睁看着蓉儿憔悴伤心,无法安慰,长琴之事不敢轻易开口。太过在乎,以至于害怕失去,剜心之痛谁敢轻易尝试?
后悔助云华吗?有一点。但既然已经做了,长琴非懦弱无能之辈,自身之事自能一力承担,不得推卸责任不得怨天尤人。
黄蓉是个傻女孩。心甘情愿嫁与命不久矣之人,问世间能有几人做到这点?无非是荣华同享,大难临头却各自纷飞。淳于青说我运气好,我不得不承认这点。恰好那个夜晚,她撞见我,而我也出手相帮,成就这份‘好运’。
“我嫁给你就是你的人,夫妻之间患难与共,同生同死。”床畔前,蓉儿低语,她那时的神情……我居然会心生害怕。要是我回来,见不到活生生俏丽多姿的蓉儿,而是一具冰冷的尸体……太子长琴之事几乎脱口欲出,被母亲打断。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我极度后悔恼怒,为何不说,为何害怕。蓉儿撞柱昏迷的那一刻,我肝胆欲裂。她从不骗我,唯独这件事,等我三年,她没有做到,尽管我求她。
可是,如何怨得她?她的心意所作所为,全是为我。为我放弃回家之路,为我不惜委屈自己下嫁,为我轻生……我所欠她,惟愿以后用尽全力来回报,绝不轻慢且珍爱如宝,呵于掌心。
渡魂换身由不得我选择,无奈化作一只杜鹃鸟守候窗前,等待蓉儿苏醒。即使不明淳于青身份,心中问候了她千百遍,但我仍应该真心感谢她前后救了蓉儿两次,陪在她身边尽心安慰。
重回姻缘树下,扑面而来的隔世之感,她拆开锦囊看里面的心愿,我早知与她愿望相近。听蓉儿嘶哑的哭声,咒骂苍天不仁,叼回湖中的红锦囊,我心里未尝不是五味杂陈,充斥着浓郁的苦涩。
有那么一刻,我竟然想着不如忘却,唯不复记忆,蓉儿才能不再这么痛苦,不忍她饱受折磨,这些我来承担就好,蓉儿是应该无忧无虑的笑,没有忧愁。
蓉儿,你午夜梦回时轻喃细语,泪流满颊,我当然全都知道。你道商容残忍,先你而去,却不知我一直守候在你身边,看着你心伤痛苦时的束手无策,痛恨这种无计可施的心情,悔之不及。早知今日,为何不清楚告知你我的一切……就算会被你嫌弃。
万幸萧商睿的出生转移去蓉儿大部分注意力。醋?当然会有(划掉)……但是她能开心最重要,何况蓉儿所疼的是父亲母亲的儿子,便是我的亲弟弟,于理,即便我也该疼他如珠宝。唯一的不好是我身上的毛就快被扒光了……冬天怎么保暖……
动物的生命普遍不如人类长久,萧商睿三岁那年,我明显感应到杜鹃鸟就要不行。有商睿在,蓉儿应不至有意外,我能放心的外出寻找适合渡魂的身体。
这次,目标明确——人,准确的说最好是成年男子。那种眼睁睁瞧着可无能为力的滋味,不意再有。
琴川我很熟悉,可琴川没有适合的人选,只好赶去别处。最终在衡阳选定一个蓬头垢面的乞丐……待能成功掌控那具身体,打理完毕就可以立刻回去寻蓉儿了。
怀着激动的心情,渡魂换身……稍动手指亦受万蚁噬身之苦,额头青筋暴起,冷汗渗出,然念及黄蓉,方觉不是那么难以忍受。
不料意外陡生,一个脏兮兮的乞丐竟有人追杀不放,细下观来这具身体只是看起来脏乱,实则细皮嫩肉,委实不像一个靠讨饭过活的叫花子。只有一个解释,他在躲避什么,不禁暗道倒霉。
才渡魂的身体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心底冷笑,太子长琴不至于连这点人祸都不能抵挡。早在四周布了阵法,谁人敢闯便定然有来无回。追杀一波接一波,颇费几番力气才得以逃脱,然而还是因力量不够,身中数刀。
衡阳——我心下微动。若能到那个地方,所有的麻烦都能解决。
我不知道这具身体真正的身份到底是什么,也不想管他人恩怨,再有人阻挡我回家的路,绝不容情。
衡山脚下我拖着受伤的身体穿梭林间,以地势躲避追杀之人,行了不久停下拂开眼前茂密的枝桠,借助月光能看见一处洞口。从容不迫踏进去,墙壁上刻有密密麻麻的文字……我累世的记忆。
蓉儿呢?她占据着最重要的地位,我自然要将她珍藏,她的名字被我分开刻下……其他的人无有资格与她并列。刻完我所有珍贵的记忆才丢开这些处理伤口……毕竟才渡魂,受不了长途跋涉,我不得不停下回家的脚步。
家……
孰料半月过去,那些人竟流连衡山不去……看来我渡魂的身体麻烦不小。不想让母亲和蓉儿困扰,解决完那些宵小着手调查这具身体的身份。费了好些时光方才处理妥当。
重新踏入琴川地界萧府门前,已是一年之后的月圆夜,若我没记错,今日也是我那亲弟的生辰。恍若前世今生如梦如幻……思及自身身份,对于里面的人可不算是一个轮回?
一幕幕反水倒戈的画面划过,我微微阖眼,脑海中回荡着无数个‘前世亲人’的辱骂。假设里面的任何一个人都不肯认我,兵戎相见,我要怎么办?
不能伤害蓉儿……永远不能,哪怕她惧我畏我。那,母亲父亲呢?
太子长琴……这种害怕恐慌的心情你有多久没尝过了?人说无欲则刚,习惯性的失望使我麻木不仁,这样的紧张胆怯当真……太久没有过了。
深吸一口气,吐出,迈开第一步。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不知道我有没有写崩……
嘤。
男子视角是弱项啊。
尤其第一人称好久没有接触过了。
不过其实我想说。
蓉儿痛苦,琴儿更苦!蓉儿什么都不知道,琴儿什么都知道。能看能听不能说……
还好终于熬出头了。
光明就要来了。吼。
其实咱家不是很喜欢小孩子……拜拜了小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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蓉骨琴心完结之后要更的文,厚颜求收藏
☆、第四十一章
寂然无声,房内几人思绪各异,这沉默的时间仿佛有一个轮回那么长,对于正中央的青年来说无异于煎熬折磨。
“怪物!”呆愣过后,萧母尖叫一声,一手扶着圆桌才能使身体稳住不那么抽搐,一手指向被瓷碗砸个狼狈的白衣青年,不止是手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萧袁半抱着萧母防止她做出过激行为,似乎想起什么,萧袁凌厉道:“我道为何我儿七岁前一个样,七岁后全然不同。是你……那时候便残害了他的性命。是不是?”不得不叹一句萧袁精明,这么短的时间能想到这些。
汤水打湿了白衣青年的头发,残羹剩饭沾在他脸上又被止不住的鲜血洗过,全不见他方才的风华温润,只剩下窘态难堪。白衣青年不是说也不说是,一直闭着眼睛,恍似无力承受,就连擦拭伤口拿掉饭粒的动作也不想做。
谁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萧母看着白衣青年,神情复杂,似惋惜似纠结,然而最多的却是怒意,那滔天的怒火足以掩盖所有的怜惜。她哭道:“老爷子,老爷子。我竟然疼了一个害我们儿子命的怪物十几年,我都在做什么,在做什么啊!是他,害我亲儿死去,还占据他的身体整整十年,他怎能忍心对一个七岁的小孩子下手!老爷子,你要帮商容报仇啊。”萧母情绪激动,掩着面泪水顺她的指缝流出。
“哇……”一连串的事早已惊吓到小商睿,见娘亲哭泣不止,哇的一声也哭了出来,一张脸皱成面团。
黄蓉视线在青年和萧商睿之间来回,心中天人交战,当见青年修长孤寂的身影心下抽疼,触及小商睿便只是不舍。好像有些事情……不需要深思熟虑就已经可以很轻易的做出选择。“娘,爹……”
“蓉儿有什么话以后再说。如今先除了这个怪物要紧。是我们害了你,让你嫁给一个怪物!”萧袁打断黄蓉。他扭头唤来家中护院,怒不可遏,“这个人,给我打死他,不用手下留情!”
一众护院手持青锋将大厅中央的人团团围住,白衣青年终于睁开眼睛。那是一种见过之后再难忘记的神情……面上寒冰肆意,刺骨的冷,一双眸子写满红尘里的沧桑寂寥和疲倦萎靡,视线落于虚空,仿佛回忆起什么,双瞳虚无毫无生气,像跌落进深渊里死一般的岑寂。过后又似蕴满愤怒怨怼,漆黑的眸子灰败颓唐,尽显困兽犹斗,切肤之痛。
黄蓉鼻子一酸,眼中星光重聚模糊视野。“住手!”
被这一声坚定无惧的喊声惊醒,白衣青年目光焦点落到那团鹅黄色上,胸中的火苗重新燃起,颓败的眸中升起期盼。
“蓉儿。”萧母吃惊。
萧袁喝道:“蓉儿,你要做什么?这是个不折不扣的杀人凶手,怪物!今日不除,他以后还会继续害人。”白衣青年垂眸,萧袁接着道,“蓉儿万不要被他蒙蔽。他……死不足惜!动手!”
渡魂夺舍伤人性命,不能说他对,可是如果这是他不得不延续生命的手段……
“慢着。”黄蓉娇喝,毅然挺身而出挡在白衣青年身前。
“蓉儿……”身后轻微的唤声,黄蓉回头,那人见她站出欣慰轻松不少,仿似曙光重回他身上,照耀进身体里的每一片黑暗。
“你!”萧母不敢置信,决然道,“蓉儿……你要认清楚那根本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怪物,若你执意帮他就再也不要认我这个娘亲!”
当人面临被判决的时刻最是焦灼,尤其她一句话便有可能瓦解全部防线,令他万劫不复……可是,不愿意强迫来的答案,要的是对方赤诚无保留的心意。白衣青年一时无言。
黄蓉双膝跪下,郑重对着萧母与萧袁三拜。“我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可是娘给了蓉儿最暖心的关爱。这一拜,多谢娘亲的照拂。蓉儿只盼娘亲莫要怨我。何况……”要说杀人不眨眼,黄蓉并不算真正意义上的好人……她亦正亦邪。说句大逆不道之言,若他人性命能换萧商容一命,即便是她,也会毫不犹豫换给萧商容。
“闭嘴。都是些狼心狗肺的东西。那根本就不是我儿商容,可怜我才七岁的儿子……你选择他也就不是我萧家的儿媳妇。滚!”萧母怒急攻心,口不择言,“来人,杀了那个男的,给我杀了他!”
最得宠的少夫人挡在一个陌生男子面前,一众护院面面相觑,犹豫不决。“动手!”萧袁一句话,才让诸人定了心挥剑。
霎时,一片混乱。刀光剑影,啼哭嚷骂声连绵不绝。黄蓉站起转身与白衣青年相对。商容……无声唤道,询问恳求他的答案。太子长琴微微点头,宛如春回大地,暖风融化积雪,尔雅温暖的光芒重新在他身上绽放。他有没有说过?只要黄蓉在他身边,辱骂背叛,从此不入他心。
“我们走。”嘈杂混乱的房间里,黄蓉清脆的声音显得格外动听,她主动去拉青年的手,没有犹豫,没有害怕与他的接触,太子长琴视线落到那只手上,由她带着他离开这片诛心之地。
“拦住他们,杀了那个男人!”萧母尖锐的声音,化作一柄柄世上最锋利的剑,戳进太子长琴与黄蓉的心窝。
年仅七岁的萧商容为太子长琴所害,萧母萧袁有理由讨回公道而对他喊打喊杀,毕竟养得再久,感情多深,也不能消弭长琴夺舍了他们亲儿的事实。但是从一开始,黄蓉遇见的就不是真正的萧商容……黄蓉可以理解萧母的做法,假使她起初碰见的便是他们真正的儿子而非太子长琴,那她也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取太子长琴性命。可这个世间没有如果,所以她注定对不起萧母。
母爱黄蓉留恋,萧商睿的哭喊声回响在耳畔,黄蓉匆忙间回头,那双稚嫩的眼睛还流露出对她的眷恋不舍,萧袁跌坐在木椅上,如同一下子苍老了好几十岁般。“姐姐,姐姐不要走。商睿不要姐姐走。”酸楚从心底涌出,黄蓉竭力忍住。这栋宅子承担了她几多情牵。
但是……黄蓉紧了紧抓住身侧之人的手,那冰凉的温度反手裹住她,传达着他的关切忧虑。黄蓉抬头冲他一笑——但是,没有什么会比眼前这个人更重要。
夜还长,月辉被乌云笼罩,不见五指。黄蓉以瞬移之术带走太子长琴,追来的护院失去两人踪迹,只得无功而返。
虞山芳梅林。
黄蓉撩起太子长琴额前刘海,面前的人任她动作不反抗也不阻拦。陶瓷尖锐的地方割开一条狭长的伤口,血液已经凝固成了血块粘在发梢,触手黏腻,一条血痕沿着眉心至鼻尖,当真是一脸血的形容……黄蓉好笑好气又心疼:“当时怎么不躲?”
那时手脚冰凉,他只想着萧父萧母憎恶他,蓉儿或许也一样,脑中便空白一片……哪里记得起躲开?黄蓉见他不答,并不勉强,牵着他的手到小溪边。溪水清澈,黄蓉蹲下身拍拍旁边的大石,道:“你坐过来。”
太子长琴依言,黄蓉葱白纤长的手掬起一汪清水,仔细擦拭他脸上的血迹,顺带清洗了下他额前被汤水泼得油腻的刘海。“幸好小商睿调皮老摔伤,我才随身携带伤药……”提起萧商睿,黄蓉突然闷不吭声,拧开塞子替太子长琴上药。
饶是她心情不虞,还是很有耐心的给太子长琴擦药,动作极尽温柔,就怕弄疼他甚而轻轻呵气,哄小孩子似的,好像给他吹吹就能不疼了一样。长琴注视黄蓉认真专注的神态,胸膛的寒冷被温暖驱散,他指尖微凉摩挲黄蓉脸颊。庆幸你非但没有嫌弃我,还愿意与我执手,不憎厌不惧怕,你所有的心意我都能感受。
“蓉儿……”太子长琴拇指触到一片湿润,他轻轻一叹,笼黄蓉入怀。他知道黄蓉在选择他还是萧家时的为难。
黄蓉也不在意长琴衣袂上的油渍,缩在他怀中,哽咽道:“商容,你迟到了三年。为什么不早些回来?”若能早些回来,大概她与萧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