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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伊珺是他秘书不假,但连他在内统统归属工作室名下。即便老克里斯先生与他若干股份,但显然星辉演艺公司是他们家族企业,听谁不听谁一目了然。
但还好不是老克里斯,否则唐严真觉得人性全是黑暗。
黄伊珺讪讪道:“唐先生。。。”
唐严看她一眼却笑:“不必介怀,讨生活不易。”
黄伊珺看他脸上的笑急得快哭出来。当年唐先生一手拉她出泥渍,两人这些年相识有些亦师亦友的情分,但如今对方这样讲分明是将她划到圈外去。
不在意的人自然不介意。不在意的人自然礼貌体谅。
黄伊珺明白唐严性格狷介,这回恐怕无法力挽狂澜,因此呆了一会儿才喃喃说:〃是我不好。〃
唐严却轻轻拍她肩膀:“我说了,讨生活不易。对方握着你命门,何必为不相干的人挨义气。”
黄伊珺深知再说下去无疑画蛇添足,看众人往会客室走,她落在后面深深叹气,忍不住将脸孔埋进手掌里。
会客室里端坐着位老夫人,珍珠灰的衣裳,一套的外衣取下放在身侧。好一派大家规矩风采,连喝茶都一板一眼颇有章法。
她头发全白,精神奕奕冲唐严微笑颔首:“克里斯先生推荐的大红袍果然很地道。让钟管家替你也来一杯。”
老一辈的人不论身份地位待人接物总爱称呼某先生某小姐,今人反觉隔阂,昵称诨名一气乱喊。
唐严微微欠身为礼后过来坐下:“我不懂欣赏。”
“也是,你们年轻人爱喝咖啡。呵,老太婆只需一口,五更天还睁着眼。”
见唐严不回话,那老夫人微笑着轻握杯柄:“我很感谢唐先生今日应允同我会面。”
唐严再欠欠身:“当不起。”
确实当不起,他自认小人物一个,从未烧高香求见掌门唐老太君。神通广大钟管家不容小觑,或者是,根深叶茂的唐家不容忽视。
你不接我电话,我就叫你老板出面。这游戏与小学生有何分别?你不理我,好,我告你班导师。
唐老夫人叹了口气:“说来不怕唐先生笑话,我也好快七十五。吃过苦头也享过福,但一直遗憾见不到四世同堂儿孙绕膝,百年之后哪里有面目去见我先生。”
唐严没有搭话,只漫不经心听,面上带着笑。
唐老夫人继续道:“别人都当我心狠手辣不择手段,却不晓得孤儿寡母的苦处。”
这世间孤儿寡母多了去,也不见得人人如此。唐严依旧没有应声,说甚麽似乎都不对。
唐老夫人深深看他一眼:“贞娴说的果然不错,你这年轻人有好品格,不说不错。”
唐严第三次欠身。
唐老夫人涵养委实好:“我知当年录元做下混账事对不起你们母子,但总得给他一个机会道歉弥补。”
这就是我说对不起,你就应当说没关系。
大人盲目起来比小孩子还天真。
唐严终于开口:“出身富裕不是他的错。”
唐老夫人一怔,突然不晓得该说甚麽好。
诚然,一个女人中年丧夫,独自咬牙与如虎狼般亲戚周璇支撑到儿子成年,却发现家中没有成年男子震慑这儿子已长偏到爪哇国去。不,错的不是自家孩子,定是有坏朋友坏女人,以及这个邪恶的社会。
唐老夫人示意身后钟管家拿出一个牛皮袋子。唐严挑眉,真眼熟不是。
照片上不过日常家居情景,这张是他皱着眉头看小宝在哭,后一张是云碧海正在厨房捡豆子。哦,跟着一张是昨日,云碧海嫌他抽烟闹到小宝,正指着门撵他出街去散味。
“手法挺好。”唐严看过三张就放下,“工作室正有周刊企划,影视版尚缺摄影师。”
唐老夫人充耳不闻:“对方虽说已成年,但好歹还在读。无需做毁人前途之事。”
唐严目光如炬看过来,唐老夫人一瞬间顿住,随即干咳一声:“当年贞娴去得北美,读书也罢投资也好,唐家并未亏欠她。”
唐严收回目光来。说得好听,读书投资就是指压在赌桌上的股份地契麽。
“况且,我是很久之后才知你被送去约翰堂。”唐老夫人面上有些尴尬:“贞娴是曾说过,但她生活中。。。密友甚多。”
唐严于是微笑起来。
原来小时候受的伤,终身不能痊愈。
“约翰堂里查得到唯一那笔款项,我已全额且按利息归还唐孔贞娴女士。”唐严冷静的点了点桌上照片,“私家侦探窥伺,工作压力威慑,下一步想来该以当年同样手法逼迫自家子弟回到安全区。我没吃唐家一口饭,誓死不踏唐家一寸地。”
唐老夫人深深叹息:“我来并非宣战,乃求和解。”
唐严笑得很浅:“永不。”
☆、第十三章
唐严没想到那日后第一个来寻他的是基达熊。
黑皮小帅哥今日十分尴尬,顶着一张紫涨面皮坐立难安。
唐严无奈:“我家沙发没有藏针。”
基达熊尴尬得抬起面前咖啡来张口就饮,又被烫得差点将杯子摔出去。云碧海只得替他换一杯。
唐严叹口气:“好了,事无不可对人言。是要借钱?”
基达熊连连摆手:“不不,是伊珺。”
唐严一挑眉:“她怎麽?”
基达熊哼哧两声:“她说她做错事,不知如何才能求得你原谅。”
唐严摇头:“她并未做错甚麽,我又何谈原谅。”
基达熊低下头来:“其实她说起我也觉得不妥。”
唐严摇头:“确实不妥,传话过程中几多艺术加工。”
基达熊却小声道:“虽然我不成器,但我家还是略有门路。”
唐严想一想:“确实,我们从未聊过各自身家背景。”
“你可听过基氏城投?”
“盛泉花园,荣达大楼,光华社区。”
云碧海哑然,嚯,富家子。
“恩,都是。”基达熊有些不好意思抓抓脸。
“家有资财小心识人分属应当。”唐严点一点头。
“我赞同结识朋友不必太在意身家背景,但我没想过是你。”基达熊小心翼翼观察唐严脸色,仿佛他下一秒就将化身史前暴龙。
唐严觉得好笑:“那麽说来听听。”
基达熊眨眨眼:“唐家年前出了惨事,还上过报纸。”
唐严点一点头,这事他自然知晓。因那日之后才引来今时是非。
基达熊缓缓道:“唐家人多,那事之后主家第三代再无人,是以人心浮动。”
唐严再点一点头,这些他也晓得。云碧海在一旁充当布景板,安分守己。
基达熊咽口口水:“但月余前唐家老夫人突然宣布唐家尚有直系继承人,叫牛鬼蛇神们死心。我真没想到你是那沧海遗珠。”
唐严却笑起来:“这比喻真奇怪。”
“我一直以为这是你笔名,却没想到是真名。”基达熊抓抓头。
唐严笑出声来:“这事说来简单又复杂,我不打算拖人下水。”
“我不是要探听你隐私。”基达熊不好意思的垂下头来。
“替人做说客前至少做好功课。”唐严抿口咖啡。
基达熊眼中有些难受:“你当真不肯?”
唐严放下杯子认真道:“我的意思是,我真没觉得黄秘书做得不对。换做是旁人,只怕早巴结上去。”
“你也好说是旁人。”基达熊闷闷不乐,“她当你是天神一样。如今神不要她,她生无可恋。”
“这话我万万当不起。”唐严呼出口气,“倒是你,何时请我喝这一杯开心酒?”
基达熊露出白净牙齿正想笑,却又沮丧垂首:“也许得等你谅解她那日。”
唐严不由摇头:“这话我依旧当不起。我已说明我并未怪她,你们不信,那就继续生气伤心怨怼好了。”
基达熊半信半疑看他一阵,终于露出开心笑脸:“我就知道你不是那样人,一定不会那样想。”
唐严看他欢喜离去不由莞尔。
云碧海却在想,一个人的品性太过复杂,想法也太过崎岖。因此那些心事,还是放在心底最最黑暗之处妥当,不必取出共享。
第二个上门的是老克里斯先生。
来时唐严正坐在院子里抱小宝晒太阳,扭头就看见老克里斯揪住自家儿子耳朵一路大步进来,口里还骂着“混球”“可气”一类词。
唐严将小宝交给云碧海:“这是演哪一出?”
老克里斯气哼哼:“这该死的混球,丢尽他老子颜面。可惜不是中世纪,否则我定绑他上火刑架。”
唐严哭笑不得,见站起来比他还高的小克里斯一脸惨兮兮只得道:“有话好说,来我这里喊打喊杀是甚麽道理。”
老克里斯踢他儿子一脚:“他做的这事死一百次也足够了!”
唐严叹口气拉开他:“也别怪罪他。”
“我分明与你约好,他却在背后拆我台。”老克里斯吹胡子瞪眼,“这等不仁不义之徒我耻为其父!”
唐严笑出声来:“又看中甚麽本子说些胡话。”
“诶呦你别说,那个本子挺有趣,可惜你不接改编的本。要不破例一次?最佳改编剧本奖一定是你的。”老克里斯立时转到新剧上,拉着唐严的手絮絮叨叨。
云碧海看他们聊得热火朝天,只得抱着小宝走向小克里斯:“你没事吧?”
小克里斯拍拍身上眨眼苦笑:“有事也得当无事,无事时才需装有事。这次父亲认定是我错,我说甚麽都不对。”
云碧海道:“去厨房做咖啡能否讨好两个难伺候的东主?”
小克里斯笑了一声又赶紧收敛:“唐比较容易,我父亲那古董,唉。”
云碧海和他转身进屋:“我看老克里斯先生也不是真生你气。”
“谁说。唐是他心中宝,我就是那棵草,儿子果然是别人家的好。”小克里斯连连叹气,俯身逗弄被云碧海放在一旁椅子上的林家宝。
云碧海将咖啡豆放进研磨器:“若不受管教就是私子而非儿子。”
小克里斯长呼口气:“其实我明白,唐优秀我百倍。”
云碧海看他一眼:“你有你的好,不必妄自菲薄。”
小克里斯在研磨器特有响声里慢慢回忆:“他以前也不是这样。成名前他非常高傲,脸上只差写着尔等凡人速速远离本皇。”
云碧海噗的笑出声来:“很难想象。”
小克里斯也笑:“如今他随和平易很多,但骨子里有些东西不会改变。”
“譬如?”
“他自有一套生存哲学,乃是经年累计得到,自他待人接物上即可看出。”
普通人哪里会用得到平易随和形容。
云碧海却点头附和:“确实难以言表,但在他身边待上五分钟就能感受到。”
小克里斯深以为然,过来替他将滤纸放进冲煮篮:“过去我很怕与他同在一室,总觉得气势智商皆被碾压。这感觉太令人沮丧。”
云碧海将咖啡粉放好又加水:“听你这话不晓得的还以为他有多可怕,至少我觉得你比较好相处。”
“你看过那些报章吧?上面说的一点不夸张,他真是个多才多艺的风流人物。”小克里斯按下开关,与云碧海一起坐下,“琴棋书画无所不晓有些夸大,但侃侃而谈偶尔露一手不成问题。他还会各式球艺,玩起来不费吹灰之力。我甚至见过他骑马,真要命。当年一班同学对他又爱又恨。有他在,不愁女生不来;但他在,别想女生看你。”
云碧海哈哈直笑:“我一点都不想相信。”
小克里斯摊手耸肩:“是真的,因他要赚钱。”
云碧海心里一动:“这些能赚钱?”
小克里斯点头:“出场费。当然,私下。且他常为课程与功课论文推掉,故此要价居高不下。不说成绩,单他在场时既有自发拉拉队又有获胜极大几率,连社团老师都睁只眼闭只眼。也一直传说他替人捉刀作业论文,但无实据。”
云碧海摇头:“看不出,我一直以为他是某个大家公子,隐姓埋名体验生活。”
小克里斯唔了一声:“这样讲也没错,但你千万别当他面说。”
“诶,这里面又有甚麽故事?”云碧海装作十分好奇。
小克里斯眨眨眼:“你在他这里做事却不知道?”
云碧海一摊手:“我所知就是报纸程度。”
小克里斯还在犹豫,云碧海加把劲:“你也不想我一无所知触霉头吧。”
小克里斯一咬牙再三叮嘱:“别告诉他是我说的!你就当没听过。而且我所知也不多。”
云碧海自然同意。他不能同意更多。
老套俗气的故事。
这是云碧海听完第一感想,但他很焦急。他所探求之事,在小克里斯的描述中全无。
因此云碧海顾不得甚麽追问:“那麽林碧山呢,为何没有这个名字出现。”
小克里斯却看他:“谁?听起来是个男生。我确定同学里没这个人。”
不,那是个女孩名讳,与他一个字辈。
云碧海抿抿唇,正想再追问一二。却听到门口有人扬声:“等这麽久不见咖啡来,莫非躲着偷喝?”
“老爸一直说你这里的咖啡好。”小克里斯斟出几杯闻着欢呼,“香得要命,比我做得好百万倍。你们中国人说端茶认错,那我就端咖啡认错好了。”却又转头对云碧海道,“你真是个天才,对我真好。”
云碧海只是笑。
一个人对一个人好,总是有缘故的。
唐严送走终于认定自己不生气的克里斯父子,严肃的坐在客厅里盯着桌面。
云碧海从小宝房间出来就见这模样忍不住道:“是否需要再来一杯好思考一个针尖上究竟能站几个天使。”
唐严招招手:“来,我们去看电影。”
一个人对另一人提出看电影邀约,不是情侣就是基友。但云碧海告诉你,这世上尚有第三类,老板与苦命伙计。或者,邪教教主与门下小卒。
唐教主家的二楼放映室云碧海曾私下来过,这事万不可让教主知晓。
唐严立在架子前皱眉,似乎找不到想看的片子。修长的手指一直沿着碟盒脊背逡巡。
云碧海看他一直往下,最终见他俯下身拿了最下层一张没有封面的。
唐严冲他笑笑:“你不是第一眼就认出你家女王陛下,那就看这部好了。”
云碧海总觉得他笑得颇有深意,一副邪魔外道杀人前邪佞之风。但开始放映后唐教主却不发一言,云碧海只得将心思转回影片上。
《女王与裁缝》,按时间算已可称老片。云碧海十分喜爱自然看过多次,听背景音效便知剧情进展。故事情节十分老旧,一个家庭刻板守旧却追求浪漫自由爱情的女主角,一个出身低贱寒微每日不得不辛勤工作的男主角,身份差异巨大的恋人总有诸多波折,但故事最终还是桥归桥路归路。
也许结局惆怅才显得过程温馨动人。女主角教会男主角爱恋的动人甜蜜,男主角教会女主角为人的坚毅持守,而生活与时光教会他们责任及遗忘。
那故事的开端就是女主角年老时,向她的孙子述说一个夏天的恋情。
云碧海想,量贩式的偶像剧中男女主角一度都是不用工作的浪荡子。只管专心恋爱跳舞,直至天老地荒。后来也添加些许磨难,无须担心,男主角总会救女主角于水火。但至要紧最终他们打败大小BOSS happy ending。
真奇怪,片子里离婚的都是中年男女,而青年男女都长相厮守。
云碧海胡思乱想之时,这片子已近尾声。
唐严看着片尾字幕打出:“我总觉得做这一行很有些宿命感。你看这女主角在片子里爱上不合适之人,吃够各种苦头终于回头是岸。”
云碧海一怔,幽暗的放映室里唐严双眼发亮,让人觉得仿佛看进心底深处:“我认识你早于你认识我。我知道你想知道一些事,但请勿病急乱投医。”
云碧海像被针扎了一下,唐严轻声道:“我俩并无利害冲突,人生道路与目标迥异。若不是为着山山,大概永无碰头机会。相信我,我不是你敌人。”
☆、第十四章
云碧海坐在沙发上,手上捧着一个相簿一叠信情不自禁想发抖。
厚厚一本,但照片只得十几张。
主角是个年轻女子。中等身材白净脸庞,笑弯弯两只眼,更有一头浓密黑长发,有的披散下来如一把海藻,有的又扎成一个马尾。也许算不得极美,但洒脱大方,并不矫揉造作。身后风景也只得两类,校园的图书馆与林荫道,亦或是某处别致的街道一景。
看下角时间,这些照片记录了她大致七八年间的变化。
云碧海将其中唯一一张合照取出来。
上面女孩子笑哈哈将手挽在一个男生肘处,那男生侧着脸皱眉,十分不乐意模样。
唐严坐他旁边只看了一眼:“那时山山做交换生,因皆是华裔之故,安排我做接待。”
云碧海轻轻抚摸上面女孩的脸:“你们是男女朋友?”
唐严摇首:“我是男,她是女,我们是手足亲人。”
云碧海抿起唇角,唐严轻声道:“她点醒我。”
云碧海疑惑的看他,唐严缓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