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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出的小手和膝盖,早就因冻的如熟透般通红而失去知觉了。即使抱紧身体拼命摩擦也无法产生任何一点温度,甚至无法意识到自己到底站了有多久。
这里是面向北方的庭院。
在狭窄庭院的一角,建有一个久未使用的仓库。寒冷仍可自土墙的裂缝渗入。
庭院的三面都各有一座房屋和仓库,另一边则用土墙围了起来。但像这无风且寒冷的时刻,这道土墙完全无法发挥任何的作用。
庭院里没有任何可称之为庭木的树木。每年接近夏至时这里还盛开着蝴蝶花,如今只有赤裸斑白的地面而已。
“真是顽固的孩子。”
祖母是从关西嫁过来的。至今也无法消去故乡的口音。
“如果他哭一下的话,还会招人喜欢一点。”
“婆婆,请您别这么说。”
“都是因为你们太宠他,所以他才会这么顽固。”
“但是……”
“最近的年轻人都太讨孩子的欢心,对孩子管教都不够严格。”
“但是,婆婆…这样会感冒的。”
“这点雪小孩子是不会生病的。——对了,到他老实承认错误为止,不然不准他进屋。”
他仍旧站在那里。
其实事情也不过是谁没有把洒到洗脸台垫脚石上的水擦干净这样微不足道的小问题。
弟弟说是他,但他说不是自己。
因为他知道自己确实未曾到过洗脸台,所以诚实的说出真相。再加上祖母常常教导他说谎是不可原谅的坏事,所以他无法说出自己就是犯人的谎言。
“老实认错的话就不处罚你。”
虽然祖母如此严厉的说着,但他只是重复的说着不是自己。
“不是你的话,那还有谁?!”
由于不知道犯人是谁,所以只能回答“不知道”。除此之外便没有其他的回答了。
“为什么这么顽固!”
从小他就一直被这样责备。逐渐…他自己也接受自己是个顽固小孩的说法。虽然还不明白顽固二字的含义,但他明白,由于自己是一个“顽固”的小孩,所以祖母很讨厌自己。
但也因为不明白,所以他流不出一滴泪水。
祖母希望自己能够认错,但自己一旦认错便就真成为祖母所讨厌的说谎者了。由于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他只有站在原处这一条路可走。
在他眼前横着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下面立着一块用来隔开客厅的玻璃屏风。由于屏风的一半都镶着玻璃,所以他能够清楚的看到客厅里祖母和母亲正在不停的争论着。
他为两人的争吵而感到难过。因为每次母亲都是败阵的一方。他知道接下来母亲又将会去清扫浴室,并在里面偷偷哭泣。
——妈妈,又在哭了吧?
虽然脑子里这样想着,但他也只能徒劳的站在原处。
当他感到脚有点发麻的时候,便会抬起一只脚,将全身的重量移到另一只脚,这一瞬间他感到膝盖处产生一阵刺痛的感觉。脚尖已经没有了知觉。即使如此他也努力移动着自己的双脚,除了传来寒冷的刺痛感,还有雪片在膝盖上融化,化做水滴流入脚底的那冰冷的感觉。
虽然他还是个孩子,但也不禁发出深深的叹息声。
突然,一阵风拂过他的颈项。但并不如方才那般的寒冷,而是异常温暖舒适的感觉。
他望了望四周,在想是谁怜惜自己,为他打开了一扇窗户。
但就他视线所及,所有的窗户都如方才一般紧紧闭着。走廊下那扇面向自己的玻璃窗正映照着屋内的温暖馨和之气。
他抬起头,再次环顾四周,暖和的气流仍不停的吹向自己的这个方向。
当他将视线移至仓库边上的那一瞬间,他呆住了。
在仓库与土墙间有条细小的缝隙,有个白色的物体正那条缝隙间伸展出来。
那看来似乎是人类的手腕,从仓库阴影中伸出的这双裸露白皙的手臂不停的舞动着。
无法看见手腕主人的样子,他想或许它正藏在仓库的阴影之中吧。
一种难以言喻的奇妙感觉涌上心头。
仓库与土墙间的那道缝隙非常细小。昨天,弟弟还因无法取出落于之中的棒球而任性的哭闹,他和弟弟都算得上是身材纤细瘦弱的孩子,但也仅能将手腕探入其中。那手腕看上去像大人般大小。它的主人到底是如何进入缝隙之中的呢?
手腕宛如游泳般上下游动。当发觉那双不停舞动的白色手腕是在召唤自己时,他缓缓的移动着脚步。冻的发麻的膝盖,随着双腿的移动而发出只有自己能够听见的奇妙声音。
一想到温暖的气流是从那个方向吹来,他便莫名安心的不觉着有什么害怕了。
虽然他仍感到寒冷,仍感到迷惘,但他仍遵从着那召唤慢慢的走向那里。
覆于地面的白雪上,留下了他走过的小小足迹。
白色的天空渐渐融入黑夜之中。
短暂的冬日将步入黑夜。
风之海·迷宫之岸 … 第一章
Ⅰ
无人能知生命是自何处而来,更不用说是非人的怪物了。
生命及意识都是突然出现于她体内。
清醒时,她已卧于白色的树枝之下,脑海中仅浮映着一个字眼。
——泰麒。
起身的瞬间,那个字眼已充满于整个大脑,满溢的同时,她已掌握住所有。
自己是为何物、为何而存在、还有什么是比这些更为重要的……
——泰麒。
撑起上半身,这个名字从她的脑子里溢出,进而充满了她的整个身体。
如同水滴归于大海深处般,她仰起身子,抬头闭紧双眼。满溢的泪水自太阳穴向后滑落,溶入她仍湿淋淋的头发之中。
移动着尚且无力的腿脚,脚底所触及的是湿润的土地及四散的金色碎片。
这些碎片方才还是包裹着她的壳。泥土所吸收的水分,是方才满注于壳中的羊水。她不久前才自这壳中孵化。包裹着她的金色果实从枝头落下,使她得以破壳而出。
她望着地上的碎片好一会儿,接着抬头看着上方。眼前是一片白色的树枝。白银般的树枝往上方努力延伸,就好像要吸住上空坚固的岩壁一般。
许多枝桠上正长着肉瘤般的金色果实。这些都是宿有各种生命的卵果。不用任何人教导,她便明白了自己不久之前也是与这些果实一样从这里生长出来的。
生命,就是这样诞生的。
——泰麒。
她撑起已积蓄起气力的四肢,泪水再次滑落。
泪水可以保护初次接触到光线的眼睛不被刺伤。但对她而言,这滑落而下的温暖感触,皆是为了一个充斥于全身感官神经的字眼。
泰麒、泰麒,她不停的呼唤着,泪水不停的滑落。
突然站起时头发被树枝所纠缠住,她用有别于踏于泥土之上的四肢的双手所解开。
“孵出来了啊~”
突然传来的声音,使她往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
周围尽是一片昏暗的世界,只有头顶的少许树枝正闪着星星点点的磷光。
稍稍习惯这片黑暗之后,她发觉自己正置身于一个巨大的洞穴中。
在这巨大的——大到几乎无法形容的半圆形洞穴之中,有许多白色的树枝正垂于中央。确切的形容,那些几乎要掩盖住她身影的垂下的枝桠,其本身并非为枝,而是贯穿整个岩壁,就像是不知该往何处伸展般,自高高的天井中央向左右四处延伸的根。甚至于她的站立之处也都还有着交错复杂的细小枝节。
声音渐渐靠近了。
“好个女怪呀。”
她再次找寻声音的所在。
这次终于看清了,在她的脚边不远之处正站着一名身形伛偻的老婆婆。
老婆婆挺直身子都还无法及其她的胸口。高举着如同枯枝一般的手腕,老婆婆轻轻抚摸着她披散于背心之上的头发。
“是女的。”
说着,用手抚住她的脸颊。
“首是鱼。”
接着轻拍了下手腕
“上半身是人。”
在背中抚摸着的手,轻轻往下拍打着她的背筋。
“下半身是豹,尾巴是蜥蜴呀。真是一团糟。”
老婆婆轻轻按住她上下两处的背筋,用以缓和她的紧张感。
“哪,不要再这样哭了。——跟着老身来吧。”
她压低身子跟在老婆婆身后,每走一步,滑落的泪水就会润湿她所走过的土地。
花了很长一段时间走过洞穴后,她见到眼前有道连接天井出口的岩盘及自己脚旁土地的阶梯。
“就叫你汕子吧。”
老婆婆低声说道。
“汕、子!你今后就名为汕子了。”
她默默的听着老婆婆所说的话语,踏上了那狭小昏暗的石阶。
“姓氏为白,这是生于蓬山的女怪不变的定律。”
走过曲折蜿蜒的阶梯,她见到眼前出现刺眼的光亮。
“你好好记着!之所以赐予你姓氏,是因为你身负着重大的使命。”
她点点头,不用明说,她也明白自己所身负的使命是如何的重大。
她静静地爬着石阶,再次将这重大的使命深刻于心。突然、她的视野开阔起来。不知何时,原本狭窄的石阶变的宽阔起来。在她眼前是一个巨大的四方形穴口。
她停下了脚步。
自那穴口仰头望去,是一片淡淡的青色苍穹。在那苍穹之中有株不知是向何处伸长,眩目迷人的白色树木。只是见到这棵树木,她眼中的泪水刹然而止。
老婆婆轻轻拍着她的背。
“向天空去吧!”
她迈开脚步,开始她出生后的第一次奔跑。
踏上石阶,她向着阳光所在之处飞奔而去。即使强烈的光线刺的自己再次热泪盈眶,她仍向着树木的所在之处奔去。
当她还是根上的果实时,她所宿的是株根部细长,树干低矮粗壮的树木。而在长满青苔的巨大岩盘上有着另一株白色的树木,在它那好似朝向天空伸展的白色枝桠上,正结着一颗金色的果实。
“泰麒。”
这是她第一次发出声音。
在与孕育她的树木相对之处,正结着一棵小小的果实。这果实虽然小,但它终会成长到令人双手都无法合抱的地步。不顾阳光直刺皮肤的灼痛感,她用双手小心的捧着果实,将它靠在脸上摩挲。
泪水无法抑制的滚落。
“……泰麒。”
这就是汕子之所以生于此世间的重大使命。
Ⅱ
黄海位于世界的中心。
虽说是海,但却没有水。那里所流动着的只有时间和风,除此之外就是无边无际的沙漠和树海。是一块被沼泽地和绵延的岩山环绕的土地。
在这黄海的中心高耸着一座绵延的山脉。它由五座高山组成,被称为五山。
中央的高山是崇高山,其四周环绕的高山分别叫做蓬山、华山、霍山和恒山。蓬山旧称泰山,因其不祥而改名为蓬山。蓬山之名至今已经沿用千年左右。
据说五山是西王母的山,蓬山是王夫人,对于剩下四座山的主人是谁诸说纷纭,有真有假。但无论怎样,可以肯定的是,五山是女神和女仙的土地。
五山每座都是突入天际的高山。其山脚地带如同黄海一样空无一物。只有风会从这里径直吹过,绿色的植物、岩石和水都只是随这奇异地形产生时的变动而连接起来的。
但在这蓬山的半山腰,却有座被称为蓬庐宫的小宫殿。这里是在蓬山——也是在五山生活的居民的唯一住所。
“……啊呀,是罂粟。”
祯卫低吟着弯下腰去。
那是因为她看见清泉上漂浮着几片罂粟的花瓣。
在祯卫身后两步路左右的小路上走着的蓉可也停了下来。漂浮于清泉之上的红色花朵显得异常美丽动人。
“是罂粟宛的花吗?”
听到蓉可的话,祯卫点了点头,用手将花瓣捞起。
“是乘着风来到这里的吧。——今天风吹的有点怪呢。”
蓉可点点头,抬头看着上方。
蓬山上奇岩遍布,特别是在这蓬庐宫的高台之上,满是苔藓的奇岩构成了好象迷宫一般的景象。
奇岩正如它的名字一样,有着奇异的形态,不安定的伫立着。其中高的甚至会比矮的要高出三倍之多。在奇岩间曲折穿过的小路也只能勉强容两位女性并肩走过。
在这样的小路上,祯卫停下脚步小心的捞起漂浮于泉水之上的罂粟花瓣。
她是一位女仙。虽然看上去只是个十八九岁的小姑娘,但光靠女仙的外表并不能判断出她们的年龄。对于自己是何时,因为什么缘故怎样升仙的,祯卫自己也不大记得了。但在这么长的时间里,有一件事可以确定那就是,即使是在五十多个女仙当中也无法找到像祯卫一样在蓬山住了这么久的了。
相反,蓉可是最新来到这里的女仙。她现年十六,是一个平凡农家的女儿,未曾沾染过世俗之气。十三岁那年她立下升仙的誓愿,断绝五谷每天前往西王母的寺庙朝拜。就这样持续了三年,终于在不久之前被准予满愿召上了五山。
因此,蓉可来蓬山的时间还很短。在结束了崇高山的修行后的她,来蓬庐宫的时间才不过半个月而已。然而就是这样的新人也觉着今天的风刮的非常奇怪。
“是有什么预兆吗?”
听到蓉可的猜测,祯卫歪着头想了一下。
“可在今天早晨八卦占卜时没有出现要发生什么事情的卦象呀。——不管怎样,先去挑水吧。”
“是!”
蓉可把水桶浸入泉水之中。
泉水名叫海桐泉。在这似乎是从奇岩深处涌出的泉水上方突出的岩石平台上长满了茂盛的海桐花。
蓬庐宫中当然不止这一眼泉水。虽然没有人好奇到想去数一下其确切的数目,但像这样有名字的泉水的数目倒是很容易就能确定的。
蓬山上没有所谓的季节之分,在这里鲜花常年盛开。现在,海桐花那小小的白色花朵也轻轻落下,像小水沫般的浮于泉水之上。海桐花的芳香溶入水中,盛有泉水的水桶里也不停的向外散发着阵阵花香。
这些带有海桐花香的泉水,将被用于清洗位于蓬庐宫大真庙中的蓬山守护神王夫人的木像。
祯卫笑着叫住了正挑着水往大真庙去的蓉可。
“去哪里啊?”
“啊?——是给夫人的……”
祯卫不禁笑了出来。
“大真庙可不是这个方向啊,还没记住该怎么走吗?”
蓉可看着眼前分为三股的岔路,脸微微的有点红。
“……是这样呢。”
奇岩和无数分岔的小路构成了蓬山错综复杂的交通网,确切点说,这蓬山其实就是一座迷宫。
知道正确道路的只有住在这里的人。这里的女仙能够从无数分岔的道路中选择出正确的路径,以前往洗衣的小河、洗澡的水潭、水泉或者是晒太阳的野地、花园、菜园以及散布于蓬山之上的宫殿。但是对于像蓉可这样的新手来说就另当别论了。
“怎么是这样啊……真复杂……”
祯卫笑嘻嘻的看着自言自语叹着气的蓉可
“这是为了护卫蓬山公呀,就别为这点不便抱怨啦。”
这样错综复杂的道路是用来对付入侵者的。
无论如何,人马也无法来到奇岩之上。虽然妖兽或许有这种可能,但除了几个特例之外,蓬庐宫是不许妖兽踏入一步的。而且奇岩间的小路极细,找寻蓬庐宫的人必须舍弃坐骑步行,才能进入这里。
但只要踏如一步便会迷失道路。
高耸着奇岩遮挡着视线,而行走于覆盖着潮湿苔藓的奇岩之中用石子铺成的小路之中,无数的岔道和隧道马上就会让人怀疑自己是否已经迷失了方向。
不熟悉这里而又不想迷失方向的话,就只有攀上生长着树木的高台才能勉强做到了。
“啊,果然是弄错了!”
位于迷宫深处的就是舍身木。舍身木的果实便是麒麟。
在这个世界之中,无论是人是兽,亦或是其他什么生物都是从白色树木上结出的果实中诞生的。但能结出麒麟的就只有这棵舍身木了。
蓬山是诞生麒麟的圣地。蓬庐宫以及住在这里的女仙也都是为了麒麟而存在的。麒麟就是蓬山之主,所以也被称为蓬山公。
祯卫对蓉可嘱咐道
“照顾麒麟的责任是很重大的。在任何地方也不会有像这么荣誉的工作。泰果孵化后就交给蓉可你来照顾,要好好的用心去做啊。”
祯卫的话让蓉可的眼里闪动着惊喜的光芒。
“是要交给我来做吗?真的吗?”
蓉可本没有这种资格的。
因为蓬山女仙的责任就是侍奉麒麟,除此之外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