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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城不是个小城小镇,宵禁巡逻向来规矩严格,即便求医寻人等要事也得先禀明里正,方可在城内行走,而城门自定更时分关闭后,非有干系天朝命脉、国计民生之大事,在五更之前是断断不开的,莫说城头有兵卫巡逻,便是那五丈高的城墙,除却轻功极佳,旁人可跃不过去。
乔小桥被这么一提醒,连忙做出一副懊恼样子:“糟糕,我给忘记了……这样如何?五更天开城门的时候,我来接王大夫动身。”能拖得一时是一时,还不忘用王谢能听到的声音自言自语,“要是能顺便治治欧真少爷的疯病就更好了。”顺带着吓唬。
王谢不禁失笑,这算提醒呢?还是诱饵呢?他都接招便是,遂道:“正好我去准备大概会用到的药物,那我们提早半个时辰在这里见?”
“好的好的。”乔小桥心道等着吧,我也准备一定用得上的药物,要是到那里苏文裔还没死,混进去的毒药一定要你的命!
王谢又问明路程远近,乔小桥想了想:“王大夫骑马么?骑马快,三个时辰就到了。”
王谢算算往返最少两天,不耽误事,点头应下。
乔小桥与王谢拱手道别,走的时候没从门出,而是使轻身功夫几个跳跃离去。
王谢瞪着被三人打斗弄个乱七八糟的院子,觉得有些不妙。加上林虎峰后知后觉提醒他,正门也被打坏,再有涵养的人也恼了,何况王谢不算心胸开阔之人。景秀楼乔小桥是吧,得罪一个大夫,不知不觉收拾人的法子有很多,如果乔小桥天真烂漫不知世事,着急救人还情有可原,可惜无论是眼神还是言语,明明心中就有算计,这样的女孩儿,恕他王老先生不怜香惜玉了。
先顾不上准备药材,第一忍不住便是跟燕华道歉:“这几日我不在,便让容翔和虎峰帮你,蔡先生师徒也帮得上忙,有事就去雷家,衍水跟我相熟……”如此这般这般如此,翻来覆去说了一箩筐的嘱咐。
燕华方才没有出屋,但是他耳力向来敏锐,安静听这位“老妈子”说完,一一应下,担心道:“少爷,燕华听那乔小姐语焉不详,话中有话,总觉此行……没那么简单。燕华和容翔都手无缚鸡之力,少爷不若邀虎峰同去,也好有个照应。或者衍水少爷那边也去打个招呼,借一二人手罢?”
“无妨,我自保之力还是有的,这个你放心,好生等我回来。”
“那是自然,另外,还有小康叔叔也等少爷回来。”燕华拿着怀里小孩儿的一只手,冲王谢摇了摇。操心完少爷,他开始操心小康。
“你……”王谢扶额,谁叫户籍上面小康的是他远房表叔呢,“放心,我平素给小康用的药,方子交给容翔去配,不会耽误事。”
“如此甚好。”燕华主动凑过去吻吻王谢,“少爷准备好药物,就歇了罢,随身应用之物燕华给少爷预备——少爷可别客套,燕华这是私心。燕华累了,日间尚可补眠,少爷养足精神,才好早去早回。”
“早去早回”四字,令王谢心头暖意萌发,抱住燕华——先执意把小康接过来,放回小床上,这才满足地将人揽在怀里,拍拍后背,亲亲小耳垂,低喃:“好,我一定早去早回。”
再说乔小桥,心情轻松往回走,顺利给王谢留下很不好的印象,她的目的已达成一半,现在该回去看看自己的大美人儿,过过眼瘾,再慢慢“吃”掉……大事不好!
正穿行在小巷中的乔小桥突然觉得身后一股寒气,心头忽生警觉,想都不想就地一滚——好险躲过一击。
她借翻滚之势躲出老远,摆出戒备姿势定睛看,不由惊呼:“是你?!”
身后不是别人,正是四三。
四三神色平静,单手立于胸前,打出几个简单手势。
乔小桥瞳孔一缩,这是山庄的人?她立刻蹦出一句话,准确而言是五个字:“庄杯林英华!”
四三比划了五种手势,如果王谢在,就会默默补上后半句话,也是四三用五种手势代表五个字“地德天地道”。
听起来莫名其妙的上下两句,上半句是《春秋繁露》前五目录标题第二个字连起来:《楚庄王》、《玉杯》、《竹林》、《玉英》、《精华》;下半句是目录最后五个标题的第二个字连起来:《天地之行》、《威德所生》、《如天之为》、《天地阴阳》、《天道施》。
你说一个明面上的江湖门派,用这种文绉绉已不足以形容,必须称之为“酸腐”或者“佶屈聱牙”的暗号……嗯,对于武夫来讲,确实很难明白其中奥妙。
“你是哑部?”
四三点头,继续打手势,意思是乔小桥今晚是公事?私事?是哪家号令?可需协助?
作者有话要说:
附送一句话坑爹小剧场:
乔小桥打昏王谢扛回家用脖子以下不能描写的部分做了脖子以下不能描写的事情。
本文BG,虐恋情深,完结~撒花~谢谢观赏
☆、第廿五章 放鸽子歪打正着
乔小桥眼珠一转,知道哑部诸人从来都做各自主人安排的隐秘之事,并不需知会山庄,但是地位比其他分部要高,于是报了个上头的人名,那个人位高心善,又体恤下属,偶尔先借用名号,等事后去请罪也能获得帮衬。然后接着那个人的名头,把欧真残害苏家的事说成苏文裔横刀夺爱,胡佳受了欺负,欧真奋起报复,那个人得知此事,表示既然苏文裔家破人亡,留一条命也就是了,上天有好生之德,这才请王谢去诊治云云。
四三面无表情,拱手表示方才自己多疑得罪了,还请不要介意。
乔小桥很大度挥手不介意,对方武功比她高,职位比她高,她哪敢挑理。
随后,乔小桥告辞。
在她转身的一瞬间,一道鞭影缠上了她白皙优美的脖颈,蓦然收紧,一拽一旋——她清楚听到自己颈骨折断的声音。
手足立刻变得无法动弹,矫健身躯立刻软泥般瘫倒在地。
鞭子不依不饶,继续收紧,喉间气管咯咯作响,肺叶子努力胀缩得不到半点空气,血管被压迫,原本甜美娇艳如三春桃花的面颊,眨眼间变得青白一片,乌黑狡黠的秀目向上翻着,眶中只见可怖的眼白。
直到,丧失生机。
原来之前所有过招、交流、质疑,无非试探。
乔小桥并不知道,当四三亮出身份时,她已经走不出这条小巷了。
她透露自己来自景秀楼的时候,尚且无事,但是提到白虎庄,明摆着有圈套,四三可不在乎王谢是不是愿意往套子里面钻,更不在乎王谢有没有本事钻进去再钻出来,主人交待过任何危险都不能发生,当然要从根本解决麻烦。
况且乔小桥踢到铁板,他的主人,可不就是“那个人”,若非主人心软,小康根本不会出生。主人又怎会作出将王大夫调离小康身边的事?
至于苏家,苏文裔,胡佳,欧真……他自会上报主人定夺。
四三将乔小桥贴身腰牌取出,刻了个不一样的鬼画符上去,连尸体带腰牌,一并扔回景秀楼。
次日景秀楼发现乔小桥,只会知道这是繁露山庄内部直系清理所致,至于清理原因?无权过问。
等级森严至此。
而被乔小桥金屋藏娇的苏氏会被何时发现,以及被何人发现,就端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远在不知什么地方的苏文裔,更要看他的运气。
王谢坐在厅里,拿着筷子,稀哩呼噜吃汤面,早晨吃点热乎乎东西,路上不冷,燕华还在面里给他放了三个荷包蛋。
桌上放着个包袱,里面有十几种苏文裔可能用得上的成药,还有王谢常用的一套金针银刀,有脉枕一只,帕子一块,火石一付,换洗中衣外衣各一套,消遣用小话本一册,润喉丹清热丹消积丸山楂丸各一瓶,以防万一。银票若干张裹在包袱里,另有若干张及散碎银两贴身放置,铜钱装荷包里,跟玉佩并排挂在腰间。因要出门的缘故,在一身石青色长袍外,又加了件青色斗篷,怕的是早晚太凉,路上受风。
小康还在睡,燕华拜托五更天就起床练功的林虎峰多照应着点,自己裹了件厚衣裳,坐王谢旁边,两人有一搭无一搭聊天。
自然,为了不让“少爷老妈子”总是说自己要如何如何,燕华引着王谢讲医书。有燕华想听的内容,王谢当然乐于从命,更乐意跟燕华多待会儿,于是滔滔不绝,兴致高涨。
聊到裴回跑出来找燕华,惊讶:“咦,重芳大哥还没有走?”王谢这才发现,已经过了不止五更。
乔小桥为何不如约而来?难道有什么意外?王谢心中不安,又等了阵,天光大亮,太阳都出了,对方却还毫无踪迹。
老这么等着不是办法,王谢担忧苏文裔,只得收了包袱,决定先去一趟景秀楼打探。
景秀楼是什么所在?春城有名的青楼。一夜缠绵过后,清早正是恩客出门,卖笑人补眠的时候,晚间灯红酒绿,在日光下也只剩得一片庸脂俗粉。
——大早晨去青楼,委实难为人。
王谢到景秀楼没走正门,这个时候走正门实在太傻,三个两个都是从里往外走,他一位刚刚改邪归正的大夫,逆流而上是打算重操旧业么。况且他不是个雏儿,晓得江湖规矩,熟门熟路绕道后头,给看门的小子五个大钱,挤眉弄眼把一包糕饼递过去,指名给乔小桥姑娘尝鲜,要是带回姑娘手写笔迹来,再加十个大钱,若是带人亲自出来,加两钱碎银子。
乔小桥虽然是个管事,却也是妙龄少女,长得娇俏可爱,自然有人追捧,被人送些东西自不稀奇。看门那小子看见是王谢,竟然露出熟稔神色,王谢还没报名就招呼声“谢少爷”,拿着钱欢喜去了。王谢也不知是他之前在这里眠花宿柳过,对方熟识的,还是医馆开业以来各种露脸被认出的,不过既然认识就好办。
谁知片刻后那小子很是不高兴地跑来,说东主临时派乔小桥出门公干,事情紧急,连夜走的。
王谢只得打道回府,糕饼不过用作投石问路,就留给那小子了。
既然乔小桥失约,王谢今日依然坐堂应诊,只是心绪不宁。他哪知乔小桥已经死的不能再透,只想万一有什么意外,会不会苏文裔挺不过去还是死了,会不会燕华的寿数也将到了。为此,午间推了所有事,拉着燕华往床上一躺,说是补眠,抱着人不撒手,做了个梦便是自己手掌和刀粘在一起,手臂不由自主往前捅,燕华死在他怀里的情状,鲜血一大片一大片染红了他大半个身子,燕华神色凄苦,双目汩汩淌着血泪,他自己也泪流满面。
“……少爷!少爷……少爷醒醒……”燕华睡着睡着被勒醒了,挣了两下对方抱得更紧,听枕边人呼吸粗重急促,夹杂一二零星话语,喊得正是自己名字,一摸额头全都是汗,吓得连声呼唤。
王谢腾地睁眼,映入眼帘的自然是燕华焦急尽显的面容。他二话不说,恶狠狠扑上去,劈头盖脸的吻了燕华好几口,再把头埋到对方颈间,深深吸气:“噩梦,吓到了——别问我什么梦,太可怕。”
燕华也猜到是发梦,任由王谢在脸上又亲又啃了阵,拍着背轻轻安抚自家少爷,待稍微平复下来,才问:“莫不是夜间没睡好,起早又受了凉?少爷给自己摸摸脉象,是否用些安神药物?”
“我会斟酌,再让我抱会儿。”王谢一头扎到燕华怀里,脸贴着人家胸口,手搂着人家腰,腿搭在人家大腿上,暗道从昨夜就觉得不对劲,昨天也没干什么,就是去了趟——啊,义庄。
王谢禁不住抖了抖,上辈子他是真真切切希望存在鬼神之说,自打重活,这便不由他不信。话说回来,大不了继续积德,努力行善,争取和燕华就这样永永远远过一辈子,过下辈子,过下下辈子。
这么一想就舒服多了,王谢的机灵劲儿重新回来,方才想到义庄,不由想起司马弓,既然乔小桥这边信息断了,他还可以跟司马弓打听,虽说案子要保密,但是相信司马弓愿意拿手头的情报换取案件进展,早日找到苏文裔……对,死马当活马医,就这么做!
一念及此,王谢便道:“我出去趟,一会儿就回。”
“嗯,少爷保重。”
两人又亲了亲抱了抱,王谢收拾收拾动身,燕华自去厨下准备晚饭。
王谢到官衙门口说有要事求见司马捕头,不一会就见熊一样的大汉,沉着脸疾步走出:“王大夫找我?”
“正是。”王谢先提起复诊司马娘子之事,稍后邀司马弓借一步说话,见四下无人,摆明一件事——我想知道案子进展,因为手头有线索,需要合作,日后必然会配合破案。
司马弓为人方正,可也不迂腐,以消息换消息之事还是颇为划算的。
预先取之必先予之,王谢当即先作分析,将夜来乔小桥之事诉说一遍,特特提到景秀楼与白虎庄两处,果然老江湖司马弓一听便皱了眉,景秀楼还好说,白虎庄可是有名的杀手庄啊。
王谢自然不会告诉司马弓其实景秀楼背后还有繁露山庄,毕竟乔小桥也没提起过。他只恳求司马弓早日找到苏文裔,据乔小桥说,出城骑马三个时辰能到,那就以路程为径,看看大约是在何处。
这是重大线索,司马弓谢过王谢,自去全盘谋划,王谢眼下能做的都做了,无法可想,慢慢走回家。
——然后在大街上被拦住。
锦衣青年的穿着有些不伦不类,因为一袭精美长衣下面竟配了双小牛皮的高筒靴子。
至于王谢为何先注意到了这双靴……他走路好好的忽然被撞,紧接着两个汉子一左一右,捂着他嘴,紧紧夹着他转到小巷子里,往地上一掼,摔倒的人最先看到的可不就是靴子。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无指定人物的小剧场:
天朝严打,主角发生了以脖子以下不能描写的部分进行的脖子以下不能描写的情节,被发牌锁文,全文完。
天朝严打,配角发生了以脖子以下不能描写的部分进行的脖子以下不能描写的情节,被发牌锁文,全文完。
天朝严打,主角和配角共同发生了以脖子以下不能描写的部分进行的脖子以下不能描写的情节,被发牌锁文,全文完。
……有木有沙师弟的赶脚……
【划掉】作者君屡教不改被请去喝茶。作者君被喝茶,卒,全文完。【划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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