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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的。”男孩深吸一口气,坚定地回答。
里德尔为此皱眉。
他曾在对他的管家身穿全套制服丝毫不给他看除脸之外任何一寸皮肤的行为感到挫败时,端着烛台走下地窖,在沉睡着他父亲老里德尔和其妻儿的棺木旁,是正在复活的耶稣。
他触摸大理石的皮肤,为其逼真到可怖的质感而战栗,他的手指抚过冰冷的膝盖,滑进双腿间令人心悸的缝隙,直到触及坚实不可亵渎的水面。没有亵神的罪恶感,不止是他不信神明,更因为这座雕像并非耶稣。雕刻者没有哪怕一丝想要奉献给宗教的意图。那不是神的,而是雕刻者自己的东西,从纵容了模特古怪的心理阴影开始,它就不再是耶稣。
邓布利多失控了,完全是在复原模特,偏离创作主旨到连给它钉上圣痕都舍不得的地步,因为每一锥都会像敲在模特本人身上一样。它该有疤痕的地方没有疤痕,不该有疤痕的地方却有特殊印记,譬如在小臂而不是在手掌上的贯穿伤,里德尔确信在波特手臂相同的位置一定能找到原型。
没有人会比里德尔更清楚,这座雕像是怎样一刀一刀被凿刻出来的。质感太过真实,把活人的灵魂都一并注入,里德尔几乎发疯地怀疑,如果不是真正触摸过感受过,人类不可能像造物主一样创造出这种程度的实体。
可即使如此。
他看着毫无动摇的男孩。
即使如此,即使有过那样的触摸,波特也会认为,那是制造一座雕塑所必须的。如同抚摸静物,体验丝绸与麻布的区别。
“我是个静物。”
他能听到男孩心底坚定的认知,不可动摇,宛如深层催眠。这样的语言,如同耶稣面对十字架时的坦然,他的任务就是代世人赎罪,除此之外自我催眠到对痛苦都无法畏惧。
他看到一只代替棺材的浴缸,男孩静止着维持破开水面的姿态,身体与物体接触的边沿用颜料勾线,固定位置,在需要他的时候,他也许连续数小时重复体验死亡。第二个十分钟,纹丝不动,第四个十分钟,血液往支撑身体的手脚聚集,泛红,第六个十分钟,手指有些浮肿,但他除了呼吸,和人偶没有区别,第八个十分钟,肢体发麻,肌肉自发颤抖来维持血液流通,第十个十分钟,眼前出现白光和黑点,因为他想要压抑呼吸起伏而导致脑供氧不足,他会失去对四肢的知觉,意识与肉体对峙,认为自己本来就是静物。
这敬业的模特从没露出过痛苦的表情,也从不诉说,因此那个沉浸于创作的艺术家并没有注意到自己在施加怎样的折磨,又或者他注意到了,却因为想要创造出伟大杰作的心愿,和对男孩承受能力极限的了解而继续下去。
“所以你从来没有认为,哪怕只有一秒,认为他对你是有超出对静物的感情的?即使我和你同样确定了他对闭眼的美杜莎有着怎样的情绪?”
里德尔捕捉到这个信息,同时捕捉到自己正站在切入点之上。
“我也同样可以确认我不是原型,”他们的视线第一次这么毫无遮掩地触及,波特没有断开连接。
“你是否知道这个人……盖勒特·格林德沃?”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都六点爬起来十一点下班,唯一的休息日要么开会要么值班要么亲戚来家里坐一整天陪聊,我只能说这篇文我发誓不会坑的
以及,用ie、opera和谷歌浏览器都没法修改之前章节也不能回复,要么刷不出网页要么刷不出回复按钮要么无法登陆,我只能用ie登陆发文,真的只是电脑问题么QAQ
以及以及,谢谢还在蹲坑的好姑娘
啊真的变成了碎嘴子怪阿姨……祝天气凉爽
☆、ACT。12
那名字在里德尔脑中最初激起的词汇,正是斯基特为邓布利多所著传记里一再重复的描写:金发碧眼,年少俊美,才华横溢。
然后其它描述才接连浮现:现定居维也纳的柏林音乐家。他的音符是王尔德笔下亨利勋爵将道连格雷诱入歧途的低语,魔鬼的演讲,他肆意操控听众的情绪,常常将整个剧院的气氛握在掌中,从而曾造成“全场女士流泪不止”的轰动性传奇。
这种传言部分是女士们为表自己与别的女士一样柔弱而辅助的美丽谎言,里德尔选择只相信传言的一半,带着讥讽和细微惋惜。格林德沃的黄金时代在他选择回到德国发展另一项事业后渐渐落败,天才光环没能支撑他的野心。
“据我所知,这是个因为煽动群众而入狱的半吊子音乐家和半吊子政客。”里德尔尖刻地答复他的管家,“做音乐家时想把音乐当作控制人心的武器,做政客时又把政界想得和音乐一样浪漫,失败是注定的。不过你真正想问我知不知道的,应该只是他在戈德里克山谷游玩的两个月。不,我不知道,斯基特对那两个月的形容非常简短,我能挑出来的有价值的词汇只有金发碧眼,年少俊美,才华横溢,不过这三个词汇似乎已经说明一切了。”
“因为情报缺稀,即使斯基特也伪造不出更多。”波特挑了墙角的小沙发坐下,里德尔有些恍惚地想起这正是莱斯特兰奇夫人最喜欢的位置,因为光线从窗户照过去,正好在墙角框出一块三角柱形的阴影,坐在阴影里的人就像被笼罩在梦幻中,可以欣赏灰尘在光线里沉浮而自己安全地处在这种动态之外。
“你知道的比她多?”
“我听过目击者的描述,”波特停顿了一下,不带任何情绪,客观地说,“一八六三年的目击者试图警告我,邓布利多是个危险源,所有他在乎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更何况他并不真正在乎的人。我是他并不真正关心的人,我的价值在于我既让他想起他死去的温柔可怜的小鹿一样的妹妹,又让他想起那位野性难驯的恋人。温柔可怜的小鹿,同时野性难驯,矛盾统一体,那个人给我下了这样的定义。我并不认同这是我的特征,可不知什么原因,在一些人眼里这的确是我的特征……”
“的确是。”里德尔打断他说。
“不是,”波特重申,“这可能只是面对特定人物的反应,我意识到花钱雇佣我做模特的画家需要不驯服的姿态,我就可以这样表演,意识到他需要女性化的姿态我也同样可以胜任。也就是说,有怎样需要的画家塑造了怎样的模特,就像观众的需求塑造了剧本。”
“你想说你是厄里斯魔镜?”
“什么东西?”
“一个传说,可以反射出别人内心深处最渴求的东西的魔镜。贪财者会在镜子前看到自己躺在金山银山里,酒鬼会看到自己被酒瓶包围,思念的人也会在镜中出现。而我想要你是扭曲挣扎的,你也的确让我看到了这些。你认为你是这样的东西?”里德尔透过悬浮的微粒,用眼睛仔细勾画波特被光线模糊的轮廓。
他看到扭动变换的迹象,眨了眨眼睛。
男孩还是安静而朦胧,令他有些怀疑自己的所见。
“可以这么说。就像我确定我是个静物,一个玻璃花瓶,你想画的不是我,而是我身体里折射出的色彩,每个人所能感知的颜色也各不相同,所以真正折射出来的是主观意识,回忆,需求,思想。你们赋予我各种各样的词汇,通透,清澈,干净,坚硬又脆弱,可我本质不过是堆沙子。”
里德尔的认知出现了片刻混乱,怀疑面前这个男孩随口说出的话触碰到了真实,那些让他记忆至今的影像,艾伦在马背上挣扎而肆意的灵魂扭曲起来,灯泡晃动的光线投向黑暗蜿蜒的巷道,他无数次揣着快要撕裂胸腔的憎恨在阴暗角落里疾行,为虚假伪装的爱与善意皮囊而嗤笑,同时却也为了在这样庞大的人群中生存而披上令他发痒的相似皮囊。他抓挠着脸颊皮肤用发红的眼睛扫视来往的观众,在路过最灰败的充斥妓|女与嫖|客、身着考究正装仅眼神才能透露真实身份的男|妓与鄙视同性恋的同性恋者的街区时,他看到一双魅惑沉沦与明晰透彻并存的碧绿眼睛,男孩用穿刺性目光直视他,这种视线具有灼烫的毁灭性,几乎使他蜕皮,使他既被触发了自身感知,又清晰,甚至好奇地触摸到男孩身上与自己、与他人都不相同的细节,那些泛滥的不为任何目的同情心,没有矫饰的柔软和温暖,自然与化学混合的白杏仁味皮肤。
他们的精神彼此连接,如同蚂蚁触角上传递的信号,又或者鲸鱼遥远的声波应和,在这个黑暗凝滞窒息的世界里,有着异于庞大人群的交流方式。
“现在告诉我,你看见的是我吗?”
他的管家仰起脸,挑衅地问。
里德尔已从混乱里抓住了那条锁链,凝视着碧绿的眼睛确切地说,“很抱歉,我看见的的确是你,就像你看见的的确是我,而我想画出的也是你让我感知到的东西,并不是什么我的回忆,我的欲望或者思想。”
他说出了这让他曾感到不可思议和排斥的失控感,干燥轻柔的沉静笼罩了他们。
波特的手指在沙发边缘蜷曲起来,似乎被扯进了彻底的迷惑里,要借由皮肤触觉把自己拉回现实。
“你不该说抱歉,你告诉我的这些让我觉得很……”男孩寻找着措辞时,身上防备的刺化作柔软的绒毛,他咬了咬下唇,“我觉得很意外,从没有人这样,我一直被看做任何他们需要看到的东西。”
“我之所以道歉,”里德尔无法控制自己想破坏这种奇怪氛围的暴躁,“是我意识到我们都弄明白了,那五年里你不过是瓶调和油,必不可少,却没有自己的颜色。他画里的色彩仍是那些颜料的作用,而不是你。我为你感到悲哀。”
波特看起来已经习惯了这种认知,“这是我的工作。”
“如果只是工作当然没什么,”里德尔说,“但你付出了超出工作范畴的感情,那就完全不同了。”
波特偏了偏脑袋,似乎在说我没有越界。
里德尔以完全的冷酷拆穿了他,“你越界了。我知道你很多事情,包括你被女朋友甩了以后怎样在伦敦最肮脏的小巷子里游荡,探究自己究竟变成了怎样的怪物,你先是找上了一个年轻的妓|女,你给了她报酬可你们在阴暗角落只缠绵了不到五分钟,你走了以后她还在对同伴嘲笑你硬不起来——”
“够了。”波特咬牙说道。脸色完全苍白,卷起的衬衫袖口露出肌肉纤细优美的小臂,现在完全绷紧,血管浮凸在手背上。
“——然后你在猪头酒吧灌醉了自己,出门右转是几个男|妓,漂亮的男孩,他们向你围过来,你踌躇了一会——”
“够了,里德尔!”
“——其中一个年长的开始亲吻你,带你到更深的巷子里,他把你按在墙上时有个很像邓布利多的男人来了,威胁他们他已经叫了警察。他们骂骂咧咧地走了以后你记得你做了什么吗?”
里德尔语速非常快,因为波特已经离开沙发冲向他。他的后背撞上墙壁,摔在凌乱的画布堆里,胸口被手肘重压,呛出肺叶里的氧气,咳嗽起来,急剧晃动的视线里,波特在上方带着冰冷的怒火俯视他,里德尔越过他看到了天花板,倒下的梯子刮向吊灯。
“咳……”他扭曲地露出微笑,“你想起来了?你怎样求他占有你,你说你已经无法忍受了……我还从没见过比你更下|贱的男|妓。”
他伸出手来挡住坠下的水晶灯盏,把男孩的脑袋按向自己肩膀,轻柔地继续说,“然后他扇了你一巴掌,告诉你他不叫阿不思,他叫阿不福思。”
震耳欲聋的倒塌声里,大大小小的水晶珠四处弹跳碎裂,让里德尔想起伦敦肮脏的雨水,砸起久未清洗的老街区一层又一层的污垢,挂着门牌的铁环沉沉作响,男孩穿着件宽大的衬衫,浑身湿透,衣服透明地贴在皮肤上,可奇异地并没有任何情|色意味——因为他的神情已不像人类,他像只在迷宫里找不着出口的绝望动物,凭着嗅觉执拗行走。
他喝醉了开始细声呼唤他曾经的同伴的名字,哽咽地呼唤着,小天狼星,莱姆斯,海格,费伦泽……好像这样寻找下去就能找到回归那支世界奇妙大观帐篷的路,回到他年幼时竭力想逃离现在却疯狂想回去的怪物巢穴。自己的名字永远与静物、附属品相等,而将他带来这个世界的画家也只是把他当作静物,他觉得太过虚幻,里德尔看见他的轮廓几乎要被雨水打散了。
他在雨水里被|亲|吻,像每个醉鬼一样胡言乱语。
他拉扯自己的衣服,笨拙地想去诱|惑那个刚把他从危险里拉出来的熟悉男人,却收到了一个耳光和令他羞耻的告知。
然后几乎与阿不思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阿不福思对他吼道,醒醒吧,小子,我哥哥从来没有真正在乎过你,从来没有,以后也不会有,否则他会把你安安全全地藏起来而不是向整个世界展示你,你该走得远远的,离他越远越好,所有他在乎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更何况他并不真正在乎的人。
他又压低声音说了些什么,波特的脸色越发苍白。
他把波特丢在墙角后路过里德尔身边,并恶声恶气地给了他一个警告。
“滚远一点,别像只看热闹的乌鸦。”
里德尔呼吸逐渐平缓,而波特刚从他的手臂中挣脱出来,支起上半身环顾灾难扫过的画室。
“我一直像只看热闹的乌鸦。”里德尔握住男孩撑在自己胸口的手肘,握住那片冰凉的皮肤,意识到男孩在发抖,捕捉到那双绿眼睛时发现眼白部分已经泛红。
“我一直看着你……”
“就像看只在水沟里打滚的老鼠。”波特替他补充。
里德尔垂了下眼皮表示这句话说对了,又摇摇头,“我后悔没有早点出手。”没有早点从垃圾桶上飞下来落到垂死的猎物身旁,没有早点带走你。他想这么说,到了嘴边却还是变成了极具目的性的叙述。
“你想看这出戏剧继续发展下去,想看我还能扭曲到什么程度,”波特坐到他身旁按着他的肩膀,彻底地俯视他,没在意自己眼中逐渐聚集的红色血丝为抵抗泪水而将眼球扎紧束缚,“现在怎样,是不是该给我点掌声?”
里德尔抬手抚摸男孩绷得很紧的下巴,手指一路滑向眼角,轻声说,“礼仪我还是懂的,不该在演员哭泣时鼓掌。”
泪水被他指尖引流,滑向他手心,湿润了他因松节油的毒性而干燥的皮肤。
他好奇地攥紧那只手,放到嘴边舔了一下,这是他第一次尝到这种物质,带有海水和不知怎么合成的咸奶酪味。
他的管家瞳孔紧紧收缩,盯着他,露出迷惑、混乱又绝望的复杂神情,如同锁定并不想杀死的猎物又如同好奇不解地看着指向自己的猎枪枪口。
接着自然而试探地,他垂下头颅,颈项优美弯曲,凑过来分享了里德尔口中融化开的食物。
这不是亲|吻,他们都很清楚,没有血液加速流动也没有后续发展,仅仅是动物在确认自己和对方的味道。在舌尖撤离之后波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但里德尔这次没有做看热闹的乌鸦,旁观被不知什么东西引诱着误入歧途的男孩醒来,他撑起身按住了男孩的后颈,带着他往更深层次试探。
他可以肯定这是男孩迄今为止的生命里从未有过的教学体验,关于舌苔与味蕾如何成为快|感的触发器,毫无益处的液体交换怎样将荷尔蒙刺激经由血管传至大脑,当他轻轻扫过上颚,一个战栗让男孩腰线软了下去。
然后就迅速结束了。
他的管家推开他,喘息着抹掉嘴角湿润的水迹,所有反应都剧烈而新奇,瞪着他的眼睛也睁大到不可思议。
“是你先开始的。”里德尔抢占了有利时机。
“我——是你先舔了……”男孩艰难地找回语言能力,舌头仍不太灵活,“我不知怎么……”
“你吓了我一跳。”里德尔板着脸说,决定不告诉他那可能是非常正常的生理反应,当距离很近时,动物总会本能地分享对方口腔里食物的味道。
“好吧,我也吓了一跳!”波特崩溃地怒吼道,“几秒钟前我们还在打架!”
“准确地说是你单方面在殴打我,而我却为你挡了一块可怕的刀子般的水晶。”里德尔站起来,整理皱巴巴的衣服,又伸出血淋淋的手背给波特看,“我比你年长,你没有给我任何尊重,一再动用武力,甚至引|诱我,对此你没有什么感想吗?”
这下波特愤怒得完全说不出话了。
里德尔找到纱布把手裹上时波特才缓过劲来,“你简直是个魔鬼。”他叹息着说。
“我很荣幸,”抬头扫视过男孩红润的嘴唇,里德尔满意地轻笑,“只有魔鬼才能让人类真正忘记悲伤。”
波特愣怔了一下,皱起眉头,“所以你是在转移我的注意力?”
“也许吧。”里德尔承认道,“并且也在转移我自己的注意力。提起你真的爱过邓布利多这件事,我们都不太能忍受。”
被某个字直接击中,波特暂时性失去了抵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