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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
被某个字直接击中,波特暂时性失去了抵抗力,迷惑和痛苦再次回到他眼睛里。
“我不能忍受的是……我不够好,不完全是个静物。”
他低喃,几乎是求助地扫视周围的一切,目光所及满是破碎的水晶和自己映出的苍白影像,没有任何可能帮助他的事物,除了里德尔。
作者有话要说:
☆、ACT。13
“其实我记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说得缓慢,里德尔没有催促,也没有再表示自己为这话题而燃烧起的嫉恨。
“学院里没课,他就到工作室继续他的创作,我经常在那里帮忙,他思考构图时会随手记下我走路的动态、手的动态作为素材积累,纠结某个造型的结构就会让我帮忙摆出来。我不过是他写生用的静物之一,自然而然,我们没有考虑过绘画以外的事情,忘了在别人眼中这会被误会的,斯基特在报纸上刊登的诽谤让邓布利多的信箱被学生家长的信件撑爆了,甚至有律师在路上拦住我说愿意免费为我辩护。”
他停顿一会,有些动容,“不可思议。突然之间,失去联系的旧识全部跳出来争先恐后地说着他们‘早就知道的事实’,伦敦最肮脏的街道上都弥漫起梵蒂冈的宗教气息。连空气都在谴责。艺术,艺术家,同|性|恋,疾病,放|荡,堕落,这些词被划上等号。”
“流言蜚语说着说着,原本没有的事就慢慢成真了对不对?”带着点嘲讽,里德尔敏锐地问。
波特没有反驳也没有认可,态度微妙。
“改变的是我。”他平静地解释道,“我发现自己做不了一个完美的静物,我发现自己会因那些诽谤者而愤怒,如果我的心真的和静物一样没有杂质,是不可能会为此愤怒的。当我发现自己开始琢磨他描绘我身体时的目光,开始在意他的视线,开始畏惧自己会继续成长、会有更适合的模特取代我时,我知道我该离开了。”
“可悲的是他放任你的改变。”
“我认为他比谁都更清楚,”波特苦笑着说,“我的身体变得极度敏感,能感知到细微的温度变化,窗户透进来的哪怕一丝冷风,甚至能感知到他的视线现在正落在哪里。”
“神经过敏。”里德尔提出这个可能性。
“也许吧,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他能看到的每块皮肤上,所有脑力都用在琢磨他的喜好上,”波特颤抖了一下,情绪决堤般继续说下去,“很快我就把自己折腾到了崩溃边缘,已经没法再承受金妮和我吵闹,我们没法接|吻因为我觉得这是背叛。我快被她逼疯时这么对她坦白了,她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我,告诉我连我自己心底都没认可过的事——哈利,你爱着邓布利多是吧。我说不是,我很清楚这不是与我对她的爱相同的感情,但辩解之词一句都挤不出来,所有症状都像她所确信的,我只能重复地对她说我不是,她明确甩了我之后告诉我我该解决这个问题,必须解决,否则我会发疯。我决定离开霍格沃兹,和我的教父一起到别的国家去。他不答应,他把我锁起来……”
他停住,因为里德尔府的主人从鼻腔里发出不悦的喷气声。
“不,没什么,请继续。”里德尔无所谓地挥挥手。
波特用舌尖润了润干燥的上唇。
“我答应了等他完成诸神沉睡之夜再离开。可那组画我真的没法再继续下去了。我害怕躺在他面前,在睡眠中失去自制力,说出什么梦话,睡姿不好,所以我一直都要保持清醒,这需要很多咖啡,为了夜里不去上厕所,我把咖啡干咽下去,精神就越来越紧绷,房间里壁炉温度很高可能是他怕我觉得冷,但我觉得皮肤快要烧起来了。有一次他结束那个晚上的作画过来给我盖上毯子的时候指尖碰到了我的肩膀,我居然几乎因此而勃|起。”
他急促而冷漠地叙述着,没有对自己耻辱的一面进行任何回避,如果言语是刀子,里德尔想,现在正是这男孩无情地解剖自己溃烂的伤口之时。
“这很正常,我许多模特最终都会变成这样,像些敏感的、处在发|情|期的猫科动物。”他试图展示自己的良好接受度。
波特却显得恼火,不过怒焰并不是冲着里德尔,而是冲着他自己。
“对你来说很正常,发|情|期、猫科动物。你眼中的人性就是兽|性。”他咧咧嘴,困兽般在原地打转,“我知道我变成了怎样的怪物,里德尔,这正是符合你审美的地方,不对吗?你看到我去验证过了,对女人真的完全不行,但这些都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我居然希望小天狼星能告诉我怎么解决问题,他一直很会对付女人。我写了信。他察觉到了一点异常的信号,他变得非常愤怒,好像随时可能冲出来……”
男孩在纷乱的叙述中倒退,摔进沙发,把脸埋进了双手中,终于陷入最黑暗的记忆,里德尔嗅到了鲜血与罂粟的味道。
“你教父的死,”他深呼吸,为空气中的罪恶感陶醉,“让你觉得是自己的责任,而邓布利多也脱不了干系。”
“不是的,邓布利多对任何人都满怀善意,不可能会做出错误引导。”波特否认了这个质疑,但声音颤抖,“我当时一定气昏了头了,才会连他都责怪进去。我说了很多……非常无耻的话。我说是他把小天狼星锁在格里莫广场十二号这个小天狼星最痛恨的地方才会发生……我说他一直都在从我身上寻找她妹妹和格林德沃的影子,用他的过去来刺痛他,用满身的刺来阻止自己向他继续揭发自己是个怪物,彻底是个怪物,已经开始产生幻觉,癫狂地自以为他看着我的眼神和我看着他的眼神是相同的。现在我可以清醒地看到发疯的是我自己,可当时我竟然有种邓布利多是爱着我的——哪怕只有一点——这种错觉。在那种错觉里我往怪物更深层次地进化了,诡异地觉得自己的灵魂和他是共振的……”
“闭眼的美杜莎就是这样完成的。”
里德尔突然地说,漆黑眼睛里划过猩红光芒,“也许当时你完全没有多余心思去听别人的评价,所以你不知道的确就像你说的,那幅画被很多人认为只有在画家与缪斯精神结合时才会出现那么微妙的协调,如同达芬奇与蒙娜丽莎的融合。”
波特没有反应过来。他仍处在扣动扳机子弹出膛的抛物线上,忽然被打断。
“你在说什……”
“我们总想寻找一种终极的东西,”里德尔双手撑在沙发扶手上,把男孩圈在自己两臂间,“以前是终极的写实,但哪个该死的科学家发明了相机之后这条路就被确认为歪路,照片可以更轻易地写实,画家存在的意义被严重质疑,如今再也不是那个崇尚把花朵画得连蝴蝶都会飞上去的时代了,审美观和价值观都被推翻重建,那么绘画的意义和终极到底在哪里,我们该怎么做,该走到哪里,你想过吗,我亲爱的管家?”
他们相顾无言。
时代已经改变,曾把那个学院派学校当作家园的他们在彼此的眼睛里看到这个悲凉又沸腾的现实,他们曾亲眼见到耗时数年的优秀古典作品在画廊里蒙尘而粗制滥造的标新立异占据沙龙墙壁,当最后一位写实大师也从高塔上坠落,句点终于停止挣扎,降落在即将合上的手抄本的末尾。
“我想不出答案,古老的东西很美,新生儿也很美,虽然有些吵闹的孩子就像小魔鬼。”波特坦诚地说,“我只知道去竭力描绘你喜爱的、让你感激的美妙东西时是非常幸福的。”
“那么你的终极是感受和付出爱,而想象一下,这种爱如果可以凝聚在画布上引发共振,就会像是可以千年不朽的告白和传递,是耶稣迎娶耶路撒冷一样盛大的婚礼和影响力。”里德尔捧起男孩的脸颊,“如果我告诉你这就是邓布利多追求的终极,是你帮助他达到了,你相信吗?”
“并不是我。”
里德尔几乎要叹气了。对历史而言,里德尔想,与他对立的那位大师最美的一幅画是死后才被展出拍卖的。在那张画之前不会有人想象得出,赤|裸的身体能够毫无肉|欲,散发的竟然完全是圣洁的气息,也不会有人想象得出,皮肤上雾气般鲜嫩的生命质感竟然是可以用画笔画出的,光线可以既晶莹剔透又朦胧。
那幅画就像琥珀,保护着不朽的灵魂。于是在拍卖场,所有人都相信了,这位大师最后一幅不愿出售甚至不愿拿出来与别人分享的杰作,构成它的魔法般精妙的笔法、魔药般酿造奇迹的颜料,一定是诞生自他全部的爱。
里德尔决定不去拆穿这些。
他没有道理为自己的敌人辩解,更没有义务为自己毫不听话的管家疏导情绪,并不希望波特知道自己疯狂时期的错觉也许是对的:那位看起来理智的大师和男孩一样在越陷越深,而他能抵达的终极,就是最直白的证据。
他只是越发好奇,是怎样的误解导致了男孩坚定的不信任与不自信。
“我假设你仔细看过最后那幅画?”
他的管家收敛而平静下来。
“我当然仔细看过,”他轻声说,“那幅画里的人已经完全不是我了,他成功剥离了出来,不再执着于复制我。那个人看起来复杂又统一……我说不清楚是怎么回事,感觉非常熟悉,但的确从没见过。”
“你会见到那个人的。”里德尔隐晦地微笑,“总有一天你会知道那个人是谁。”
“我认为是阿利安娜邓布利多与格林德沃的结合体,”波特迟疑了一下,“鉴于邓布利多的精神状态。”
“他疯了?”里德尔敏锐地问。
“没有。”这个答复明显带着不安的敷衍。
“你可以告诉我,”里德尔难以控制恶意的好奇心,谆谆劝说道,“你把这些秘密捂在心里太久会发霉的。”
“长毛了也不关你事。”男孩坚决地说。
“我们可以继续交换秘密。”
“你没有任何秘密的重量足够拿来交换这一个。”
里德尔被触怒了,但为达目的仍维持着“我这么做完全是为你的心理健康考虑”的表情。
“我有。”他低声说,“如果你还记得那把黑铁钥匙。”
往后数个月,里德尔故意安排管家先生去打扫地窖四周,地窖里散发的浓重香味让管家受尽好奇心折磨。
“我是个可以被判处多次死刑的人,如果这个地窖被打开。”
他蛇一样嘶语着引诱着,终于让最初不为所动的坚定眼神变得动摇。波特走进地窖时,已是蝙蝠出没的季节,香味里渗出阴森的腐败土腥,气息复杂却浑然一体。
古老的乳香,没药,橡树与泥土,印度檀木,苦杏仁与海盐。
三具简单的石棺躺在中间,没有棺盖,浊黄|色液体里隐约可见尸体都长了大块黑斑,是中毒的症状,也许要下葬后很久才会变化。
他们胸腔上有流畅的Y字形割口,尸臭味被灌满石棺的液体溶解,又被馥郁的香料味掩盖,他们如同在参加盛大的花宴时被香味灌注而死的溺亡者。
“你杀了你父母和弟弟,还把他们挖出来当作解剖模型?”波特几乎要吐了,里德尔意识到自己这次终于突破了波特容忍程度的边界。
“我父亲很英俊,标准的好身材,”里德尔觉得这很容易理解,“而这位漂亮的女士并不是我母亲,我是个私生子,我母亲在孤儿院生下我的那个雪夜就死于血崩了。至于我同父异母的弟弟,我觉得作为一个孩子,不胖不瘦,也是非常标准的。现在我让他们永远相亲相爱地住在一起了,不会为出现一个私生子的事而吵架,不会继续衰老不会长大,也不会为了要把本就该属于我的东西还给我而痛苦纠结,表情扭曲。”
三具尸体的头正对着那座基督复活雕像,里德尔满意地看过去,继续说,“是的,我把你介绍给他们,我会在他们面前抚摸你,这一定会让我古板的父亲和亲爱的‘母亲’闭不上眼,我可爱无知的弟弟也一定惊讶极了。”
波特毛骨悚然地注意到那三具的确是睁着眼睛的,而且大张着嘴,似乎是在极度的惊恐中死去。
里德尔向复活的基督走去,烛台的光照范围抵达地窖尽头的墙壁。
那里挂着两幅画,与蛇纠缠的几何人体,洁白的猫头鹰。波特的瞳孔急剧收缩。
“我喜欢你的画,这是地窖里最后一个秘密。”里德尔满意地微笑着,“那么,你的交换故事呢?”
作者有话要说:
☆、ACT。14
他们一前一后被带离法庭,隔着铁栏对视,浪费宝贵的时间。
在嘈杂沸腾面临失控的观众前福吉准许了被告方律师的中场休庭申请,手帕捂住额头,静候降温。隔着阴冷走廊,里德尔仍能感到热浪滚滚而来,把眼球也蒸干烫红。
波特还没撤掉刚才面对陪审团时的表情,此刻盯着里德尔,不急不躁。
“还没演够?”注视着警卫走远,里德尔也不觉焦灼,慢慢悠悠地说,“你要真想让明天的报纸脱销,待会上台别忘再引用几句王尔德的辩述,什么‘不敢说出名字的爱,是本世纪最伟大的爱’。”
“什么‘长者与少年’,这话我说不出口,”波特的确是在笑了,“里德尔,抛开你的偏见和盲目好好看看我,我已经不是少年了。”
里德尔第一反应是嘲笑,然而笑容熄灭在他的管家坦诚的目光里。
他顺着那目光的指引挑剔地向下扫描——鼻梁挺拔,嘴唇弧度透着坚决,青白光线在颈间越过锋利的折线,肩膀的宽度也在这两年里不易察觉地延展,卷起的袖管露出精瘦的手臂,因垂在身侧血液充沛而逐渐浮现青色血管。当他剔除掉方才那份妖娆演技,这皮囊就不再混沌稚嫩且混乱。
这变化似乎突如其来,不过是短暂的还没完成一场审判的时间。里德尔并不认为自己曾偏见或盲目过,以至没能发现这些变化,肉体的缓慢改写并非难以察觉。
波特变化的是心,他曾想将之扭曲到再无法逆转的灵魂,日复一日不厌其烦地扇动,蛊惑,意图将其推下深渊,此时真正坠入深渊后,居然远远脱离了他的磁场,放肆而自由,已经不是他可以掌控的。
“你怎么了?”里德尔皱眉。
“我觉得很轻松,好像突破了什么界限。”波特说,“就好像有段时间画技毫无进展,每天都自己逼迫自己埋怨自己,混乱得要死,邓布利多让我停下一个月,一个月不进画室。一个月后再摸到画笔,忽然什么都变得明晰而且明亮。你应该也有过这种重生一样的经历?”
里德尔想了想,自己的确有过。
“那个恋马少年艾伦……《伊库斯》的最后,”他再次提起这出戏剧,注意到波特没有什么剧烈反应,他顿了顿,继续说,“狄萨特医生不是你需要深入体会的角色,最后一幕中你已经退场了。那最后一幕里狄萨特医生对治疗艾伦产生一种矛盾心态,濒临疯狂,出于职业操守,他深知自己应该把这个男孩引向正轨——不再恋马,而是生活在正常社会中,成为女人的丈夫。他深知自己做得到。但同时他对给一个因自由狂野而显出生命极致美丽的少年戴上嚼子这种事感到痛苦,那是一副名为‘正常’的,加诸于所有‘正常成年人’之口的嚼子。”
“我记得莱姆斯为这个结局心情低落过一阵子。”波特说。
“解开嚼子的结局更符合我的美学,”里德尔摸了摸效仿克劳奇律师的山羊胡,理清有些冲破他预料的新版剧本,“没想到解开嚼子之后艾伦的神智反而变得‘正常’了,抛开束缚,不认为自己不正常,接纳了自己——完全扭曲过去以后,拧成的麻花也解开了,和那些‘正常人’如同镜像,成了相反的‘正常’。”
他这些低沉嘶哑的自语波特没有听漏,“你很失望?”
“不是,”里德尔抬眼看他,“是超出期望。”
波特不知该贡献个什么表情,里德尔怀疑他的管家正巴望着自己从此不再对其感兴趣,可惜事与愿违。
“现在的你更接近最初我看到的那个在马背上展开手臂欢呼雀跃的少年。”里德尔重申,“不对,是超过了,因为那时候的艾伦混沌无知,很容易就会被染色,就像塔罗牌中路途刚刚开始的‘愚者’,现在的艾伦是那张经过‘审判’最终抵达的‘世界’。”
“有话直说,大律师。”波特不堪烦扰。
“出去后做我的模特吧。”
再一次,里德尔把面部肌肉调整到最优美的状态,低声引诱道。他的管家张了张口复又合上,没立刻拒绝,但也绝对不是感激地接受。
这没有应承也没有回绝的眼神让里德尔脑中神经拨错了几根,眼睛漆黑深邃泛着被廊外热浪蒸腾出的猩红,关注点跑回了他自己都有些厌恶的地方,“不值得,波特,为掩盖那个丑陋无聊的秘密把自己抹得永远不会再被别人当作男人看待,根本不值得,为你洗刷杀人罪行很容易,我胜券在握,只是为了洗清你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