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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羽挑眉看看他,转头就见王宝钏又把一杯好茶当白开水一般往嘴里送,品都不品就滑了下去,心疼得连忙抢过茶杯道,“小娘子唉,你有什么心事就说出来,可别糟蹋我这般的好茶哟。”
王宝钏被夺了杯子,愣愣地看了一眼陆羽,歉然地笑了笑,却没说话,继续对着窗外发呆。
本来陆羽和邵轩二人聊得热络,可是王宝钏这副模样,实在让人提不起兴致来,眼看着万州就要到了,连陆羽都跟着叹气道,“我这师侄女到底怎么了啊?”
邵轩的无奈显而易见,摇头跟着也叹息道,“情之一字,至烦至扰,不可断绝哪。”
一行人找了一家客栈安顿,王宝钏入住之后就没有出门,陆羽在后院里烹茶,邵轩很赏光,让仆人去柳园递帖子,自己则陪着陆羽喝茶聊天。
王宝钏就站在窗前看他们,却没有下楼,明明是要去江南了,可是为什么一点期待都没有呢?
挠了挠头发,往事一点一滴的流过,从李飞白第一次出现在她的苦寒窑门口开始,意图不明,可是……
陆羽抬头就见王宝钏失魂落魄地站在窗口,笑着对她招了招手,邵轩也回身看她,那一刹那,李飞白三个字差点脱口而出,让王宝钏一阵心惊。
终于还是没有拒绝陆羽的好意,去厨房弄了些点心,跟着一起在后院中吃茶。
王宝钏的心不在焉让陆羽这种直肠子颇难受,拍了拍王宝钏的手道,“师侄女,我呢,好歹是你师叔,年纪辈分也比你长一些,你若有什么心事啊,千万别藏着掖着,我看着难受。”
王宝钏听了扯了扯嘴角,想笑却笑不出来的样子让陆羽更加难受,可是大老爷们又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个小女娃娃,还是邵轩轻柔道,“陆兄,无妨的,或许过些时日,她便能想通了。”
☆、最新更新
如邵轩所说,他与柳氏的关系确然不错,柳风与他约定三日后就进行比试,可以由王宝钏代为应战。
虽然王宝钏名不见经传,但是谷不沾却是声名赫赫的,他的徒弟姚青在京城也是响当当的人物,如今王宝钏要与淮扬厨师比试厨艺的消息一出,在万州的名门望族之中倒是掀起了不小的波澜。一时间大家都以能得到柳园发出的请帖为幸事,倒让柳风始料未及。
王宝钏这个身在暴风眼中的人却完全没有感觉,没事端着把菜刀在那里练手,菜刀是李飞白让赵无亮帮忙打的,那个举世闻名的铁匠居然愿意为她这个小小厨娘打造专用的厨刀,不是因为李飞白,谁能为她做到?
不知不觉又想到了李飞白,王宝钏突然好像明白了自己这是怎么了,只是不想去承认。最初逃离,只是为了不被关进那个巨大的牢笼,好不容易成功了,怎么能再一次跳进火坑呢?
理智不断地在与情感拉扯,每一次都煎熬着她。
低落的情绪对她的厨艺发挥倒是没有太大影响,化悲痛为实力,居然让王宝钏在这场比试中轻松获胜。就算是以精细闻名的淮扬厨师,与王宝钏这个半路出家却天赋极佳的厨娘相比,依然显得缺乏经验和历练,此间相差的不只是见识而已。
王宝钏赢得没有悬念,倒是陆羽因此一雪前耻,在柳园面前大笑三声以泄当日仓惶逃走之忿。
从柳园走出门,邵轩派来的车马都在门前停着,邵轩最近很殷勤,这种殷勤让王宝钏感到逆反。曾经或许她为邵轩的翩翩风度迷惑,可是最终她发现,不论是谁,早都已经无法替代那个一直在她身边的人。
她还记得那一天,同姚青比试的时候,从卓阁老府中出来,那里只有一个人迎风而立。那时候从来没有注意到,他到底是怎样侵入了自己生活的,可是等他离开之后,一切竟然能这般大不相同。
这一路,她还没有追寻到梦中的江南,却已经丢失了对她来说最重要的东西。
原来,欺骗也是一种温暖,王金玉,你不该是个容不下沙的人,为何对他偏偏那么刻薄?
王宝钏紧紧捏起自己的拳头又松开,她记得那人的手掌抚触的感受,也记得他的笑容,可她好怕因为分别,终有一天,这一切,他们彼此,都会不记得。
她以前嘲笑别人,有爱却不去追那是傻子,可如今,她自己真真实实地也做了一回傻子,一个可笑的傻子。
理智终于被打败,什么欺骗,什么牢笼,都是她矫情的伪装,其实她只是想证明李飞白离不开自己,可是他决然的离开了,因为她的若无其事,因为她的不坦白。
自嘲地笑了起来,对面的车马都等得有些不耐烦,也是,她并不是什么人,没理由让人等。
回到客栈的时候,陆羽正在和邵轩聊茶道,邵轩这个人很懂得生活,也喜欢美食,这大概是他们之间唯一的共同点。
“恭喜。”见王宝钏进来了,早已得到消息的邵轩直起身来,对着王宝钏微笑。
熟悉的笑容,王宝钏不由也勾了勾嘴角,扯出一抹勉强的笑容,她的不自在却并没有影响邵轩与陆羽聊天的兴致。邵轩已经习惯对王宝钏的负面情绪视之淡然,而陆羽因为刚刚报仇雪恨,更是心情绝佳地对王宝钏的失落不予理会。
王宝钏也在矮榻旁跪坐下,陆羽哈哈一笑道,“师侄女,来尝尝,这可是江南名茶,紫笋,我可说过啦,茶叶紫的是最好,野的最上品,这就是野生紫笋,你尝尝看味道。”
在王宝钏看来,那都及不上后世经过拣选栽培的品种,但那清香和水质却是后世不可及的,品茶很容易静心,可王宝钏尝着这满嘴的苦涩滋味,内心突然潮潮的,有种乌云聚拢的感觉,沉甸甸地压在了心上。
她平静地放下茶杯,定定地看着邵轩道,“对不起,邵公子,我想,我还是想要回京城。”
邵轩的笑容凝固在了嘴边,掩饰地喝了口茶,他淡然地将茶杯置于面前,目光始终落在茶杯的边沿,陆羽预感自己不适合呆在这里,很识趣地走了出去,还特地让外面的小二退开了去。
“或许,我做不到他那样,但是答应带你去看烟花三月的江南,我不会食言。”很奇怪,邵轩原本觉得自己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类型,可是眼前这个女子,不知为何居然让他的内心极为不甘。
“对不起。”王宝钏不知该如何解释自己耍了面前这个男人,她知道他对自己的好不同寻常,她当时未曾拒绝,可如今追悔莫及,女人的虚荣心真真害死人。其实,她只是不断地想证明自己的魅力,证明自己对身边的男人有吸引力,可是她忘记了,虚荣在真爱面前,实在可笑脆弱到丑陋,而除了道歉,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邵轩。
邵轩笑着摇了摇头道,“宝钏,其实我也能给你你想要的一切,你明白吗?”
王宝钏因这句话而全身一震,继而咬了咬嘴唇,最终还是摇头道,“对不起。”
邵轩的神色黯了黯,却很快恢复如常道,“我明日便派人护送你回京。”
“不用了,真的已经很麻烦您了,我可以自己回去的。”王宝钏实在觉得亏欠邵轩良多,坚辞不肯,可邵轩根本不容她拒绝。
等邵轩离开了,王宝钏才终于忍不住低低地压抑地哭了起来,都怪自己太折腾,不够坦白,否则如何能亏欠邵轩这许多,又如何会在此刻,无比后悔离开了李飞白?
这一晚,王宝钏睡得比之前任何一晚都不踏实,当选择回头寻找的时候,最担心的莫过于曾经等在原地的人已经不在了。
梦中总是不断出现李飞白的模样,一会儿是他温柔的笑容,一会儿是他冷峻的神情,忽然见他伸出手抱着自己,却惊醒告诉自己,下半夜的梦都是反的。
反反复复的梦境让王宝钏呼吸困难,一身是汗地坐起,东方露晓,白鸡啼鸣,捏着被角的王宝钏睁着充血肿胀的双眼,坐在床上愣怔许久,终于缓缓吐出一口气来。
当她已经生活在了这个处处充满了李飞白的世界时,离开让她觉得难以呼吸。
这次她很快地收拾了行李,下楼的时候与邵轩最后一次用完客栈的早膳,邵轩很体贴地将她送上车,而陆羽临走的时候偷偷摸摸地给她塞了一套茶具,并且把自己多年来的品茶心得写在羊皮纸上给了她。
此刻,终于还是有一点不舍,让邵轩在王宝钏的眼角看到了泪光,或许这是这么多天来,王宝钏唯一对他表现出的一丝情愫。
相逢太晚。
邵轩长叹了一口气,被陆羽嘲笑了半天,两个人说笑间,王宝钏的马车早已经走远。
等他再度回身的时候,早已经不见了车影,也好,把一个不快乐的人留在身边陪着一起不快乐,不如让她去追寻快乐,而自己,在未来某一天,至少也能含笑提起,而不是相看两相厌。
阳光倾泻下来,在邵轩的脚前铺开,踏着清晨未散的露水,他吩咐仆从快马加鞭赶去京城报信,一路兼顾。
不是没有遗憾,只是,相逢已晚。
邵轩挥了挥衣袍上的尘埃,与陆羽相携而入,好像一切从未发生,他一直是一个人独自游玩至此。
而王宝钏在一路车影倒退之中,终于能渐渐平静地面对自己的内心。
路边的树影将阳光变得斑驳稀疏,盘算着回京城要几天的行程,她不敢逗留,不断赶路,马夫似乎也知道她的急切,又或者是邵轩照顾周到,快马加鞭地往京城跑。
等临近了长安,看到那日渐繁华的周遭,感受到了京城周边的富庶景象,她忽然生出了一股子的近乡情怯。
如果,李飞白不愿意原谅她她该怎么办?如果失去了李飞白,她该何去何从?
彷徨着,期待着,一路赶到京城的时候,王宝钏终于觉得有一丝茫然。
她,该怎么去找李飞白?
而站在熙熙攘攘的朱雀大街,王宝钏才终于回神想起一件事,她根本不知道洛郡王府在哪里啊,而且,李飞白真的回长安了吗?
等她想明白这件事,她只能站在长安城的街头傻眼。
“三娘?”一个陌生的声音在王宝钏身后响起,王宝钏回身看着那人,发现非常眼生,不由困惑地眨眨眼。
“我是小豆子啊,三娘不认识我了?”那长相平凡的年轻男子指了指自己,显然不信王宝钏居然认不出自己。
“小豆子?”这么普通的名字,她为什么会认识?
继续无语地摇头,小豆子有些急了道,“三娘,我可是在府上呆了十六年的小豆子啊,前阵子苏大郎回来说你同人跑了,大人夫人可都着急死了,你怎么回来了?你是不是要回府啊?”
王宝钏这才明白原来这小豆子是宰相府的人,礼貌地微笑着摆了摆手,却见小豆子哭丧着脸道,“三娘,你可就快些回来吧,现在这家不成家的,夫人天天哭,我们这些下人日子可也不好过啊。”
苦笑了一下,王宝钏早已坚定了不会回宰相府的决心,饶是小豆子怎么说都没用。恰在此时,邵轩在京城的仆人也已经赶到,根据车上的标识认出了王宝钏。
王宝钏也不顾小豆子再说什么,礼貌地告别离开。
她回京城只为了一个人,一个曾为了她,愿意抛弃京城一切的人,她要把他找回来。
☆、最新更新
邵轩确实是一个体贴入微的人,哪怕王宝钏利用了他,自认伤害了他,他却依然照拂周到。
在京城等了两天,邵轩的仆人带回来的消息是说李飞白已经带兵往西北面去了。最近西凉那边蠢蠢欲动,连带着北面几个地方势力都不怎么太平。
长安依然歌舞升平,可王宝钏却无法沉迷,她急切地想知道李飞白究竟走了哪条路线,才好早日追上他。
说来,分别不过短短的二十多天,可却像过了半辈子一样难熬,期待,猜疑,让她每晚都无法安然入睡。
第三天的时候,仆人从兵部带回了可靠消息,王宝钏二话不说拖了行李就上路。这马夫倒是十分尽责,加上王宝钏十分慷慨,钱财到位,自然马到功成。
李飞白从巴州一路赶回京城就直接进宫拜见肃宗,当年约定三年之期如今已经毫无意义,何况西凉狼子野心,如今正是朝堂需要他的时候,他又如何能推脱。
他站在皇城门下,苍茫大地,只有阳光是唯一的暖色,连日的奔波本以为可以让烦恼消解,可是他发现,一到晚上夜阑人静的时候,他也只有靠喝上几坛子好酒才能好好入眠。
可是就算睡了,梦里也全是那女人的影子。
她做菜的样子,她读书的样子,她蹙眉,她微笑,一切一切都是她,不是他转身就能遗忘的,真是……该死……
刚从宫里出来就奔兵部,姬浩雅早就在兵部候着了,兵部尚书等一众官员来迎,自始至终,李飞白都是一脸淡漠,全然没有即将挂帅出征前的紧张感。
苏龙和魏虎任前后督军,择好了日子就准备启程,一切都有条不紊。
姬浩雅这几晚天天被李飞白抓着去喝酒,明明每次看他回府前总是打马往延寿坊的西域风情酒楼的方向去,可是李飞白却总是一个拐弯又绕过了那酒楼。
整宿整宿借住在郡王府,府上的大小管事都战战兢兢的,倒是李飞白好像一切如常,同姬浩雅说起在剑南的一些事儿,嘴里都是公事,可姬浩雅估计着他心里面装的全是私事。
也就在大军即将开拔的前两天,大雨滂沱,连老天都看不下去李飞白的颓废,连着几天的酒终于把他醉倒,姬浩雅拖着他回房的时候,从他嘴里听到了一个名字,很耳熟,王允府上三娘子的名字,王宝钏。
“想她为什么不把她带回来?”姬浩雅知道这里面有古怪,王宝钏居然没跟着李飞白回来,这绝不是他的作风,趁着他醉酒正好探他口风。
李飞白满身酒气地趴在姬浩雅身上,呵地一声笑道,“如果第一次不愿意,我还有理由勉强她,可是这是第二次,只能说明……”
“什么?”姬浩雅听他嘟嘟囔囔的,还想再问,可是李飞白已经闭上了嘴,眼皮子翻了翻,整个人如一摊烂泥摔向地上。
扶不动他的姬浩雅只能让仆人来抬,好不容易把他弄上床,李飞白一个翻身又跌了下来,跟着又是一番七手八脚的折腾。
等好不容易一切消停了,姬浩雅只听得李飞白喃喃自语着一个名字,翻来覆去,哪儿还有平日镇定自若的样子?
李飞白在第二天醒来根本不记得昨夜发生了什么,身上还是昨天的那一身衣裳,一身的酒气,头痛得好像要裂开来一样。
桌上摆着满满的吃食,姬浩雅正优哉游哉地吃着糕点,见他醒了,连忙吩咐人进来为他梳洗。
“要不要来点什么?烧卖如何?”姬浩雅等他梳洗完毕了出来,便伸手递上个小蒸笼,里面正是当初王宝钏做的烧卖模样。
李飞白仿佛触电一样推开了,手上是被针扎一般的疼,在姬浩雅对面坐下,无视于他若有所思的目光,淡然道,“后天就走了,都准备妥了?”
“当然,你还信不过我?”姬浩雅笑笑,将烧卖三口两口地就吞下了肚里,一边还啧啧有声地赞叹着。李飞白端着茶喝了口,不由得皱了皱眉,两个人之间虽然沉默,可李飞白却觉得这般沉默让他十分难堪,姬浩雅却是老神在在,吃吃喝喝,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
“你怎么还不走?”等了一会儿,李飞白终于开口逐客,姬浩雅故意叹了口气,将茶杯一放道,“唉,也不知昨夜是谁趴在我身上反反复复说着醉话的。”
“我说了什么?”李飞白挑眉,姬浩雅却笑道,“唉,主人赶人了,我也该走了。”
李飞白觉得自己的拳头有些痒,咬牙切齿地瞪着姬浩雅,姬浩雅却笑眯眯地转身出去了。
就在李飞白一个人陷入沉默的时候,姬浩雅却又突然转回来对他道,“昨天收到个消息。”
“什么?”
“听说谷不沾的关门弟子在万州赢了淮扬厨师,然后回京城来了,估摸着,十多天之后能到吧。”
看着李飞白脸上复杂的神情,姬浩雅觉得很是满足,吃饱喝足外加免费看变脸表演,实在是人生一大快事,连带着这几日因为被压榨而产生的怨念一扫而空。
李飞白紧紧攥着手中的茶杯,耳边全是姬浩雅的话,她回来了?回来干什么呢?总不能是来找他的吧,十多天后他就该到阳关了,与她也不会有什么交集。
再也不会有了。
李飞白这么告诉着自己,喝下肚里的水比酒的味道淡太多,实在不够过瘾,可是再两日就该走了,这样的醉生梦死又能麻痹自己到何时呢?
苦笑一直挂在嘴角,最后还是执了杯,仅仅喝了几口茶。
出征的那天,长安城外,旌旗万点,鼓声如雷,震动着每一个伍人的胸腔。
李飞白一马当先,跃至队前,一番祭祀,大军开拔,而他回望长安的时候,脑海中的情景偏偏是那日,在小马车上,同一个女子共乘一车去往江南的场景。
回忆实在太鲜明,让一阵春风吹过脸畔的时候,带起了他眸中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