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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翠儿红着脸说:“瑛姨你就别来勾人家的眼泪了,昨儿奶奶她陪我一起睡,跟我念叨了半晌上,你瞧,我眼睛还是肿的呢。”
顾瑛笑了笑,陪着她说了一会子话,不一时,外头传来鞭炮声,这些一起来相陪的姑娘都挤在窗子旁往外看,嘴里纷纷念叨:“来了来了,新郎家来接人了。”
小翠儿一听,有些慌了,顾瑛按住她的身子,说道:“别慌张。”说罢,她拿了一旁的盖头搭在小翠儿头上,立时,从外头进来一个婶子对她们说道:“新郎来接人了,你们快准备一下。”顾瑛知道这婶子便是送小翠儿往夫家去的,有了这婶子在,大家也便不慌了,只是听着外头新郎敲门的声音,屋里的另几位姑娘全出去看热闹去了,不时还跑进来跟小翠儿汇报。
顾瑛听着外头闹哄哄的声音,不知怎么的便想起多年前,也是在这屋里,虎生来娶她的情景,顾瑛轻笑了两声,隔着窗子往外看,此时新郎已经进了院子,一堆来接亲的哥儿们,穿着红衣被置在中间的想必就是新郎,只是隔得有些远,模样儿看的不大清楚。
小翠儿听说新郎已经进了院子,连身子都紧张的微微颤抖起来,恰巧这时顾珏进来了,他见小翠儿很紧张,便说道:“你怕啥,那新郎我才刚瞧了,性子很憨厚的样子,看起来不是那难相处的人。”
小翠儿向来喜欢跟顾珏拌嘴儿,此时听了顾珏的声音,便有些气不过,正要拉下盖头跟顾珏吵架,便被相陪的婶子打了手,那婶子嗔道:“这哪有自己摘盖头的,叫别人知道了,要笑话你呢。”
小翠儿哼唧了两声,隔着盖头说:“谁说我怕了,你自小见我怕过谁?”顾瑛没好气的冲着顾珏说:“小翠儿今儿大喜的日子,你这当叔叔的还要来招她,还不快拿了东西出去!”
顾珏顿了顿,随后摸着鼻子说道:“是我的错,我不该招侄女儿!”小翠儿更气了,恼道:“你快出去,别惹得我今日还要发火。”顾珏怕小翠儿真恼了,拿了东西就出去了。
顾珏去后,稍过片刻,有人进了回了一声,说是该出去拜别亲人了,那婶子跟顾瑛便扶着小翠儿一起出了屋子,到了堂屋,顾瑛见围了许多人,还有好些小孩窜来窜去的,刘二叔跟刘二婶两人已经坐在堂屋的上首,中间站着穿红衣的便是新郎,他个子高大,长得有些黑,自小翠儿出来后,便不时用眼角瞧瞧的望小翠儿,看起来很憨厚的样子。
小翠儿在他身旁站定后,送亲的婶子在她耳旁提醒;“你老子娘去的早,你爷爷跟奶奶含辛茹苦的将你扶养长大,该给他二老磕个头罢。”小翠儿跟新郎一起跪下,给刘二叔和刘二婶磕了一个头,小翠儿又道:“爷爷,奶奶,孙女儿日后不得在你们身旁服侍,你们二老要保重身子了。”
说着说着,小翠儿的便哽咽住了,刘二叔跟刘二婶两人也顿时泪流满脸,村里来观礼的,也有人跟着一起落下泪来,那新郎见了,有些手足无措,傻了一会儿,他才砰砰磕了三个响头,对刘二叔跟刘二婶说:“爷爷,奶奶,你们二老放心,我以后一定好生待媳妇,不敢叫她受一点儿委屈。”
气氛原本有些伤感的,他这么一番表白,其中有一个跟新郎同来的男人,便笑着打圆场;“杨二郎,你这三个晌头,将媳妇儿娘家的地皮都磕了一层了。”
那新郎更呆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倒是其他围观的人都被逗笑了,趁此时机,送亲的婶子赶紧提供他们给二老奉茶,新郎和小翠儿便一人献了一杯茶,刘二叔喝了,擦了擦泪,对着新郎说:“小翠儿在我家里被惯坏了,日后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姑爷只管教导她。”
新郎傻傻的直点头,刘二婶又对小翠儿说:“以后到了夫家,要孝顺公婆,尊敬叔侄,可不兴跟以前在家里一样任性了。”小翠儿哭着答道:“奶奶,我都省得了。”
那刘二婶抹了泪,见时辰不早,也不曾留着他们说话,小翠儿哭哭啼啼的跟刘二叔与刘二婶道别后,由顾珏跟村里的婶子们送出门,小翠儿被扶着上了毛驴后,有人放了一挂鞭炮,只听一声吆喝,接亲的一行人便喜气洋洋的出了村子。
而这头刘二叔与刘二婶亲眼目送着小翠儿出门,皆是哭的不能自己,顾瑛见了此景,心里也是又酸又疼,她望着正跟着人群蹦蹦跳跳的女儿,不知怎的,心口想是被堵住一般,难受得紧。
三日后,小翠儿携着杨二郎回门,顾瑛和虎生并顾珏都在刘二叔家的院子里等着,刘二婶更是一早就起来忙活,恨不得把家里所有的好吃的堆上来,刘二叔则是坐在院门口,一边抽水烟一边等小翠儿回来,大半日之后,刘二叔远远见到一个人牵着一头小毛驴进村,毛驴上坐的正是小翠儿,他心头一喜,冲着屋里喊道:“老婆子,小翠儿回来了。”
刘二婶在屋里应了一声,跟着顾瑛一起欢欢喜喜的出来了,坐在毛驴上的小翠儿见了出来相迎的家人,从毛驴上跳了下来,几步跑了上前,搂住刘二婶,说道:“奶奶,我可想死你了。”
顾瑛见她还穿着新衣裳,鬓间带了一朵月季花,满脸春风的样子,正搂着刘二婶撒娇,便知这杨二郎想来不错,倒是刘二婶拿手指戳了她的额头一下,骂道:“都已经成了亲,怎的还是这般不稳重!”
小翠儿吐了吐舌头,又向后望了一下杨二郎,杨二郎丢下手里的毛驴,上前来跟家人问好,刘二婶见了这女婿很是热情,问道:“一路上可累了罢,快屋里坐着歇歇去。”杨二郎挠了挠头,憨笑两声:“不累。”另一旁的顾珏早牵了驴子去栓着,一行人便进了屋里说话去。
屋里有虎生和顾珏陪着杨二郎,而刘二婶自见了小翠儿,有满腹的话想跟她说,顾瑛便笑着叫她们在屋里去说体已话,这灶屋里的事,她就接手了。
小翠儿回门过后,顾瑛和虎生便要往县里去了,这回顾珏跟着一起回去,自回了县里后,很明显能看出顾珏心情郁闷,连话也不想多说,虎生心里奇怪,追问了好几次,都没问出个所以然,顾瑛知道缘由,啥话也没说,随他去了。
谁知过了几日,却传来消息,今上喜得嫡长子,因此大赦天下,像顾珏这样的的罪犯之子,竟是恩准能参加科举了,顾珏得了消息,当即去参加了科考,竟是过了童试,参加了院试之后,不几日,便有人送来信,说是中了秀才。
这下街上的人可轰动了,直赞顾珏是少年英才,顾珊听闻喜信后,虽不能亲自过来,却也打发人送来了礼物,消息又传到桃源村来,刘二叔跟李氏他们还特地往县里来了一趟,如今顾珏可算是他们村里头一位的秀才了,说出去,那是顶有面子的。
倒是顾瑛一直有些担心,怕顾珏被一时的荣誉冲昏了头,幸好顾珏还算自制,中了秀才后,也每日在家温习功课,并非跟那些同乡去应酬什么的,又过了几日,他对顾瑛说要去考乡试,顾瑛不是太同意,想等两年再让他去考。虎生有些不理解了,他说:“珏哥儿学院里的老师也说了,他火侯到了,乡试也可去试一试,你拦着他干啥?”
顾瑛不说话,扭头望着顾珏,说道:“你也想去试一试?”顾珏想了片刻,这才对顾瑛说道:“二姐,往常我总一门心思的在学院里读书,如今我也不小了,想出去历练一番,你就让我去试一试吧。”
顾瑛沉默片刻,她望着已经跟她一般高的顾珏,心里叹了一口气,便说道:“你说的也是,倒是我想左了,总当你还未长大,不想你早已经是个大人了。”
顾珏决定要考乡试之后,便留在学院里一门心思做文章,一转眼,便到了乡试的日子,这乡试的地点在州府,顾珏一个人从未独自出过远门,本打算跟同去的学子一道的,谁知这回虎生也不同意了,直说他要送顾珏过去,顾珏拗不过他姐跟姐夫,只得答应他姐夫陪他一起去。
要出行的这日,顾瑛将他们要带的东西检查了数遍,又送他们到门口,嘱咐道:“在外注意安全,有啥不懂的要多请教别人,知道不?”一旁的虎生一笑,说道:“你别担心,有我跟着呢。”顾瑛轻吁了一口气,又暗笑自己越来越婆妈了。
顾珏将东西放到马车上后,来跟顾瑛道别,他笑着说:“姐,我考完了就回,不管这回考得中还是考不中,回来你就给我寻个好媳妇儿吧。”
顾瑛轻笑一声,拍了他一下,说道:“你才多大一点儿,就想媳妇儿了?”顾珏认真的说:“我不是想媳妇儿了,我是想娶了媳妇儿好回来伺侯你。”顾瑛听了顾珏的话心里暖洋洋的,嘴上却嗔道:“又胡说了!”
顾珏和他姐说了几句话,见时日不早了,便跟她道别上了马车,顾瑛看着渐渐驶远的马车,心里暗道,也是时候该考虑给顾珏娶媳妇儿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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