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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公子,你不必替他隐瞒去向,请你如实说吧。”
叶兰陵皱眉,一个月前我还没来到这里,我能告诉你什么啊。
吉如连见叶兰陵抿着嘴不说话,忽然嗤笑一声,“你不会是爱上我哥了吧,竟然替他担当死罪,你可知道‘白泽玉鞶’乃皇帝相传之物。”
皇帝?!叶兰陵心中一惊。
“好吧,看来你是不想告诉我了。”吉如连看着沉默微讶的叶兰陵,挑挑眉,“那你告诉我你从何得到‘白泽玉鞶’,是不是吉风给你的?”
“喂喂喂,我说你还真是相当没有礼仪呢。”沈宁上前,瞪着乌黑大眼,“你以为你是在审犯人吗?走开!”
叶兰陵伸手,轻轻搭上沈宁的肩膀,“我只能告诉你玉带不是你兄长给的,至于我从何得来,恕我不便相告,还有……”叶兰陵侧目,望着邕,“既然玉带是皇室之物,那还是将它还给皇帝吧。”
“这个请叶公子放心。”一旁的玉汶羡站起身,走到叶兰陵身边,“日后我一定将‘白泽玉鞶’交还皇帝。叶公子,小如心直口快,还望莫得罪公子。”
叶兰陵报以微笑,“无事。若无其他要事,我和沈宁就先行回房了。”
玉汶羡微笑道,“请。”
叶兰陵拉起还在四目愤恨的沈宁,向门外走去。
“羡羡,他就是星?”吉如连看着叶兰陵渐行渐远的背影,“长得好生俊美,你觉不觉的他有点仙风道骨?”
“请不要叫我羡羡。”玉汶羡摇着纸扇,“何止仙风道骨,我看啊,他根本就不是世间之人。”
“你是说他从天上来?玉玉?”
“啪!”玉汶羡一纸扇打到吉如连头顶,“少这么恶心地喊我。”
“啊~~巴大哥,羡羡欺负我。”吉如连大喊着向邕投去求救的目光。
然,邕却没有理会,他靠着椅背,望着门外月光洒地的光亮,沉思。
见邕没有回应,吉如连黯下脸容,回身,对上玉汶羡一脸嘲笑的神情,他气愤地撇过头去。
玉汶羡看看吉如连羞恼的可爱模样,再看看一直出神的邕,他好笑又无奈地拍拍吉如连的头,“总会有一天的,小如。”
吉如连抬起头,望着玉汶羡安慰的笑容,他愣了会,而后道,“你也是。”
“呵呵。”玉汶羡些许苦涩地摇起纸扇。
“对了,直呢?”
“回去处理问题了。”
“护大伯又开始了?”
玉汶羡没有回答,他顺着邕的视线,微笑地看着门外那一片亮白月光。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五章 【悲伤】
白天的事来得有些措手不及,叶兰陵睁着眼睛,躺在床榻上难以入眠,听着屋外清亮的虫鸣。蓦地,叶兰陵坐起身,慢慢将圈住自己的小手移开,看了看依旧熟睡的沈宁,披上那件麻衣,走出门去。
房外很亮堂,柔和的银光均密地洒在每个角落,不明的虫鸣更加入耳,有节奏地打破宁静的夜晚。
叶兰陵轻闭上房门,站在无人幽长的廊坊前,停了停,便缓缓踱起步来。
来到这里已经有段时间,自己似乎渐渐习惯把发生的事记录脑中,就像学生每天乐此不疲地写着日记,只是他们写的有着忧愁快乐,有着失望希望,而自己记的只是历史罢了。
叶兰陵苦涩地笑着摇头。
为什么无论在哪里,自己的一切都像是在执行任务,有着永远完成不了目标,活在别人安排的世界当中。到了这里,还是如此,这回需要我完成什么任务呢?自己又在此扮演着什么角色?
忽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曾经有个算命的先生,说我一生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看来他算得没错,只是我自己活错了而已。
二十六年,已经活了这么长的时间,长得令自己都觉得有些久了。叶兰陵停下脚步,抬头望着那轮干净白透的月亮,白皙纤细的手不禁放在胸口。原本以为不会再有骚动的地方,今天竟然……叶兰陵垂下眼帘,回想着傍晚在府中的情形,以及那张媚笑的脸之外,自己的异常。是什么心情,为什么会有种恼怒却又不能说出口的郁闷,自己是怎么了?从来没有过的感觉,就像……就像嫉妒。
嫉妒!当这个词在叶兰陵思维中出现之时,过于惊讶的他不敢相信地扶住身旁的木柱,这个陌生的词语仿佛是重磅炸弹般在脑中炸开。嫉妒?为何嫉妒?是为了……邕?叶兰陵缓缓坐下,看着地面上自己的倒影出神。
邕……当初在青楼初识便差点要了他的命,后来他却出手救了自己,一路赶到邺城。现在想想,自己对他是一无所知,他是谁?在这里又有着何种角色。沈宁说他是坏人,但自己为何从来没有怀疑过,对于一个素不相识的人竟然能相信到如此地步,叶兰陵啊叶兰陵,是不是到一个未知的环境,你就开始变得懦弱。
叶兰陵怔怔地盯着漆黑的影子,皱眉。
只是……只是心中那份奇怪的心情……
小虫依旧在鸣音,时时伴随着一两声鸟叫。晴朗的夜空悄然多出几片乌云,月亮适时地被遮掩住,明亮的夜忽然变得昏暗。
“笃——笃笃笃。”一阵清脆的打更声响起,“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叶兰陵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拉回游神,他抬头看看已经不在夜空中的月亮,似乎要下雨了。他站起身,前些天受伤还未痊愈的右脚隐隐传来阵阵麻痹。扶着木柱,调整好呼吸,叶兰陵转身准备回房。
没有月光,夜很黑,黑得有些可怖,一直充斥着的虫鸣瞬间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叶兰陵站在廊边,看着前方幽森森的黑暗,听着没有一点动静的万籁俱寂,他转身,再看看另一边同样漆黑的廊坊。
糟糕!分不清楚自己是从哪边来,这个方向该如何辨别是好。叶兰陵停了片刻,皱眉。算了,先朝一边走着,不对的话再返回另一边吧。
叶兰陵沿着廊坊边,向一方前行,走了大概百米远,看着庭院中有些眼生的摆设,他停住脚步。应该不是这边,依稀记得自己房前左侧有一个径口20厘米的米色陶罐,而这里放着的是三个60、70厘米的白色大盘,盘内晶莹剔透的霜露像珍珠般发散着光泽。
叶兰陵正要转身回到另边廊坊,却侧目瞥见另边的房内透放着点点光亮。看来还有和自己一样没有入睡的人,正好可以去问问确切的方向,免得再走叉。
叶兰陵来到房门前,看着与其他房子不同的艳色红木,本想提手敲门,这时一阵风吹过,门竟然慢慢打开,内堂的赤红与外面的深黑形成鲜亮对比。叶兰陵犹豫着要不要进去,万一里面的人是一时忘记关门,而自己这般闯入岂不是太鲁莽。
让叶兰陵做出决定的是房内正对面的那副画,确切地说是一副画像。
火焰燃烧的高贵,冰肌玉骨的俊美。张扬的亮红色长发随风飘散,低眉簇笑的脸黛浸透着沉静,颈项间的金黄色挂件闪亮着光晕,纤细白净的手环抱一只可爱羊羔,映衬着的那双羊羔乌黑大眼,正水汪汪地望着上头人。
叶兰陵不禁迈入房门,望着那幅画,画中的那个人。看着他的神情,他的那双赤色双瞳,露出笑容的那张脸,为何有种淡淡忧伤。
“他叫伊伏罗。”
蓦地,叶兰陵随声望去,只见不远处的木桌边玉汶羡正端酒自饮,手边摆倒的空酒壶说明他已经喝了不少。
“过来。”玉汶羡朝叶兰陵招招手,“可以陪我喝一杯么?”
叶兰陵看着低头饮酒的玉汶羡,慢慢走到桌边坐下,端起玉汶羡倒的一小杯酒,未喝。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终于有人愿意陪我喝酒了。”玉汶羡仰头又灌下一杯,正想拿起酒壶再倒,却被叶兰陵拦住。
“玉大人,你醉了。”
“呵呵,我没醉,我的酒量可是出奇的好,怎么喝都不会醉。”玉汶羡看着挡住酒壶的手,那只白皙修长的手指,以前也见过,只是从来没有握住。他慢慢放下酒壶,侧目,望向厅堂内的那副画,那个人,嘴角微微地触动着。看了许久,玉汶羡回过头,猛地端起酒壶喝了一大口,“如果醉了,那该多好。”
叶兰陵皱眉,他收回阻挡的手,望着面前独自买醉的人,“借酒消愁,愁更愁。”
玉汶羡闻言,停下手中倾倒的酒杯,抬头看着对面的叶兰陵,笑出声来,“呵呵,叶公子好文采啊。愁更愁……”玉汶羡端起青瓷小杯,平视着杯中酒,“以前我从来不喝酒,因为我认为酒是个难以下咽的东西,所以我一直都不知道自己究竟能喝多少。”
“直到遇见他。”玉汶羡一直直视着手中的酒杯,“赤发赤眸,永远不会服输的高傲。还记得第一次相见,我错把他当成女儿身,结果被他冷不防的一个摔倒,我的手折了半个月,呵呵。”玉汶羡露出笑容,那仿佛是所谓的幸福。
“后来我才知道他就是赤勒族的三皇子伊伏罗,虽然从小在草原上成长,但天生外表纤弱的他并没有赤勒族的粗犷,相反他比女子还要柔美。当然,我说得只是外表。”玉汶羡抬起酒杯,一饮而下。停了许久,脸色渐渐黯沉,微闭双目,“我们都有着自己的骄傲,那些俗不可耐的骄傲。”
玉汶羡放下酒杯,举手扶住额头,“他说为了我,他心甘情愿被剥夺自己的高傲。那个笨蛋,别以为救了我,我就会原谅他,那个傻瓜……。”玉汶羡挡起双眼,言语梗塞,“留下我一个人,活在希望和绝望当中,真是笨蛋……。伏罗你知道么,其实……其实为了你,我愿意被剥夺一切。伏罗……”
叶兰陵没有说话,他静静地听着玉汶羡将心底最悲伤的事倾吐而出。这种不会泯灭的伤痛,永远悔恨的悲哀,他是如何独自承担,他是如何隐藏这些鲜血淋漓的伤口。
“现在好了,伏罗,你看到了,我每天都对着你的睡脸痛苦。”玉汶羡放下手,殷红的双眼盯着桌上的酒壶,接着又仰面猛饮。
“他没有死?”叶兰陵不知为何有些欣喜,待听到脱口而出的话,他才感觉此话欠妥,“抱歉,我只是问下他……”
“无碍。他要是死了也罢,这样我就能结束自己的命程。”玉汶羡抬手指向对面纯白纱幔的床,里面隐约看见一个人平躺而卧。
叶兰陵顺视望去,隐约中的艳红刺痛着双眼,不知是被玉汶羡感染所致,还是……叶兰陵站起身,“玉大人,我可否去见。”
玉汶羡仰起头,盯着叶兰陵白玉的脸好一会,然后他站起身,朝床边走去。
在玉汶羡撩起床幔之时,映入眼帘的是那一席散漫的红色长发。叶兰陵看着与画像相差无几的脸容,少了应有的活力,更多的只是沉寂。
“他得了什么病?”
“从悬崖摔落,头部撞伤。‘无意识,存脉象’,乃‘活死人’。”玉汶羡默然地望着沉睡尚久的伊伏罗。太多的激愤已经被时间消磨的所剩无几,少了当初那些欲罢不能的愤悔,留下的只有伴着袅袅药味的哀伤。
“头部撞伤……”叶兰陵看着虽然没有意识,但脸色依旧润红的伊伏罗。这应该是现代的“植物人”,大脑皮层功能严重损害,处于不可逆的深昏迷状态,丧失意识活动,但皮质下中枢可维持自主呼吸运动和心跳。以前在XD也出现过这种病例,第五小组的某个成员曾从埃及金字塔上摔到地面,严重的撞击使他成了植物人。后来秦医生和苏药师一同研制出了对症方案,利用特别配制的药和针灸,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那个受伤的成员竟然奇迹般地恢复了意识。而且恰好当时自己在做苏药师的助手,大部分的治疗过程到现在还铭记在心,这么说……
“玉大人,我不能保证什么,但是我想告诉你,也许我能帮助他醒来。”叶兰陵看着木然的玉汶羡静静吐出这句话。
在听到叶兰陵的这番话时,玉汶羡并没有太大的反应,他淡淡一笑,“请不要给我无谓的希望,‘活死人’连我的师傅都没有办法。”
“我不能肯定有百分百的把握,但是,请你相信我,就像……你们把我送进宫代替高长恭一样。”
“!”玉汶羡闻言惊讶地望着叶兰陵,原来他什么都知道,知道我们在试探他是否为星。星……对啊,他是星啊,是那个为世人流传的星,我不相信他,那还能相信谁。
看着玉汶羡由涣散转为深沉的目光,叶兰陵微微一笑,“不过整个治疗过程有些复杂,而且当中有些药材不知能否收集的到,所以我打算现在回去把需要的东西和仪器,哦不,我说得是器皿列个单子,然后明天我们再商榷。”
玉汶羡静静地听着叶兰陵的话,看着他微笑的脸容,“你为什么帮我?”
“这个……也许我说出来你不会相信。”叶兰陵淡淡一笑,“以前我是个罪人,但现在,我想做个好人。”
玉汶羡看着叶兰陵转身,空中留下一缕幽幽兰花香。是啊,我玉汶羡虽然没有见过仙人,但如果有人问我仙人是何模样,我想大概就和他一样吧。
“对了,玉大人。”叶兰陵在门边忽然停住,“能否劳烦带个路,我似乎不认识来时的方向了。”
玉汶羡有些被愣住,尔后嘴角翘起,笑出声来,“呵呵。”也许是个误入凡尘的天人,还是个不辨方位的可爱之人。玉汶羡轻放下床幔,走到叶兰陵身边,“叶公子,请。”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六章 【药方】
鸡鸣之时,天已微亮。
沈宁翻了个身,一手搭在冰凉空无的床边,口中喃喃念叨:“叶哥哥……叶……叶哥哥!”一个激灵,沈宁猛地坐起身,朝身旁望去,没人!他有些着急地下床,穿起鞋便跑过屏风,只见叶兰陵趴在桌边,那盏青瓷油灯冒着细烟。
沈宁走近,看到叶兰陵压在手下的一张纸,上面密密麻麻的写着看不懂的符号。叶哥哥为何彻夜画着这些奇怪的图形,有些看上去像是文字,有些则完全不明白,就像一只只爬行的蚂蚁。
“恩……”叶兰陵微微皱眉,慢慢睁开眼睛,对上面前的沈宁,“宁儿,你怎么起来了。”
沈宁看着睡醒的叶兰陵,布满血丝的双目说明他几乎整晚未眠。沈宁皱着眉头,拿起那张纸,“叶哥哥为何画着这些?”
叶兰陵捂着嘴,忍不住打了个哈哈,“这是药方,救人用的。”
“救人?救何人?”沈宁拉过木凳坐下,看着一脸疲倦的叶兰陵心疼不已。
“玉大人的朋友。”叶兰陵瞄了眼昨夜的成果不禁露出微笑,“幸好我全部记下来了,没想到还能用到。”
“叶哥哥,你又要插手他们的事。”沈宁有些生气地嘟起嘴,“难道你忘了是谁害我们进宫的吗?他们的死活应由他们去,这是报应!”
叶兰陵看着沈宁气呼呼的脸,蓦地,抬手轻轻拍拍他的头,“十二岁的沈宁是如此嫉恶如仇,不知二十九岁的高长恭是何性情。”
“叶哥哥,你!”沈宁望着面带微笑的叶兰陵,想气都气不起来了,他撇撇嘴,念叨,“不是宁儿要说,叶哥哥你心肠太好,只要能帮忙的事你总是不计前嫌,不分善恶地去鼎力相助。可是,你应该先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啊,一个晚上没睡,可知你现在的脸色有多差。本来你的身子就不好,脚伤不说还犯病,你说你如此不懂得爱惜自己,叫我如何不操心啊。”
沈宁一咕脑冒出这么大堆叨叨念,听得叶兰陵一愣一愣。他看着小大人模样的沈宁,笑着摇摇头,这个小家伙,这是在赞我还是在贬我,被一个小孩数落生活能力差,真不知是应该笑还是应该哭。叶兰陵挠挠沈宁的头发,“让宁儿担心了,抱歉。”
“叶哥哥……”沈宁收回噼里啪啦的嘴,看着叶兰陵略显苍白的脸,“你去睡会吧,宁儿在这儿陪着你。”
叶兰陵摇摇头,接过沈宁手中被抓得有些起皱的药方,“我们时间不多,必须赶在进宫之前把这些东西找齐才行。”
“让他们去找吧,你不是都画出来了么。”
叶兰陵笑道,“那宁儿可知药方上写了何物。”
沈宁瞅了眼纸上的图案,“这是文字吗?我还以为是蚂蚁呢。”
“呵呵。”叶兰陵慢慢抚平纸的皱痕,指着当中的中国现代文字说,“这叫中文,是不是觉得有些眼熟却又不大一样?”
沈宁点点头,“那这些蚂蚁是什么?”
“这不是蚂蚁,这叫英文,是我们那边的文字。”
“鹰文?”沈宁嚼念道,忽然两眼放光,“叶哥哥,你还知晓鸟兽语?”
叶兰陵黑线,他决定不回答这个问题,免得愈描愈黑,说不清道不明。
“叶哥哥,你用鸟语,难道这次收集药材还需要小鸟的帮忙?”
叶兰陵扶额,这个小鬼,你以为我是杨过吗?想象力也忒丰富了点。还记得当初记录这份治疗档案的时候,因为用得全是英文,当中有些稀有植物的名字不知如何翻译成中文,所以现在只能以英文代替。其实自己最喜爱的只有汉字,方方正正、刚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