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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无论沐云清对他说什么,男子甚至连停下来丢一个眼神都懒得了,但他也没有要阻止沐云清跟下去的意思。
牢骚发了一路,沐云清早已口干舌燥,后来也就逐渐安静下来,本本分分跟在男子身后。本以为对方也是要出林子的,不料对方七拐八拐竟然停到了一座茅屋门前。
男子抬手扣了下门,马上就跑来一个身穿黑衣三十岁上下的男人。
“主人你可算回来了,昨日您出去一晚未归,洛风正打算去找你呢。”洛风急道,但见人回来他的脸色明显缓和许多。
“无碍,昨日我的寒症突然发作,耽搁了些时辰。”男子对洛风淡淡道,他的听起来嗓音暖暖的,让人感觉很舒服。
“你不是哑巴啊?”沐云清咕噜了一句。
“寒症发作?”洛风本已经缓和的脸色再次紧张起来,将红衣男子全身上上下下打量了个仔细,发现连一根头发丝也没少才松了口气,听到沐云清说话才注意到他的存在,于是问道:“这位少侠,敢问你是…?”
“我?我是你家主子的救命恩人。”沐云清道,这话说的颇有几分骄傲,他已经做好了让洛风感恩戴德的准备,“昨天他寒症发作,是我…”
后面的话他没有继续,因为红衣男子已经转过头用那双淡金色的眸子静静注视着他。虽然那人什么也没说,连一丝表情也无,但是沐云清知道,只要他再多说一句,对方的巴掌就会甩在他的脸上,于是识趣地闭嘴。
洛风瞅瞅自家主人又看看沐云清,注意到他脸上分明的十道指印时,似乎明白了些什么,脸色就突然变得有些古怪。
“主人,您没事就好。想必您现在肯定累了,先回屋歇着罢,这位少侠交给洛风安置就好。”
“……”将目光从沐云清身上移开,男子转身进了一个房间。
“敢问公子,你昨日是如何救得我家主人的?”待男子回屋,洛风收起恭恭敬敬的态度,以一种审问的语气道。
沐云清难得没有把对方的不友善放在心里,自然地随口道:“没什么,就是帮他把寒气驱了而已?”
“没干别的?”洛风逼近一步。
“没干别的。”沐云清道。
洛风明显不信,继续道:“如果你没干别的,主人为何会动怒?你脸上的伤怎么回事?”
“呃…伤是他打的…因为我…”见已经瞒不住了,沐云清只好招认,“因为我见他太冷于是脱了他的衣服抱着他取暖,所以被打了…”
“什么?!你说你脱了主人的衣服!”洛风大叫,不过他的吃惊不是因为对方敢脱他家主子的衣服,而是因为他脱了衣服后竟然只是挨了两个耳光而已。
“我只是为了救人,又不是故意要那样做的。”沐云清揉着脸,委屈道。
洛风再次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才放松了戒备,道:“打你?打你都是轻的,主人的身子是你能随便碰的吗?不过既然主人将你带回来了,你可以留下。”
见洛风说得好像能被那红衣人打一耳光而且还带回来是天大的荣幸,他应该感恩戴德似得。他真想说,其实不是男子带他来的,而是他自己死皮赖脸跟来的。但不论如何,他已经能够留在这里却是不争的事实。
“欸,你叫洛风是罢,那我就叫你洛兄了。”沐云清腆着脸往前凑了凑,笑道:“敢问洛兄,你家主人姓名为何啊?昨晚非礼实乃不得已而为之,改日我也好道歉不是?”
“嗯。”洛风点点头,道:“我家主人姓君,名莫笑。”
『五』
“在下姓沐,如沐春风的沐,叫做沐云清。是江南人士,这一点二位听我口音就能听出来罢。”饭桌上,沐云清拉了个凳子坐在君莫笑旁边,他不吃饭只苦着一张脸说起小时候的心酸史。
他一把鼻涕一把泪泪道:“原本我家是开镖局的,所以自幼我也学了些三脚猫功夫。可是八年前我爹娘押镖去西疆,从此之后再也没回来…我…我就成了无父无母无依无靠的孤儿…那时我才十三…十三岁啊…呜呜呜…”说到这里,他拿手捂了脸,哭得好一个伤心。
对面的洛风脸上带着狐疑,显然他对沐云清的话有些不信。
不过一旁的君莫笑却没说话,他只一手托着碗一手夹了菜,十分优雅地往嘴里送。现在他脸色不像之前病发时那么苍白了,带着几分淡淡的红晕,清淡的眉眼不带丝毫表情。
不会多看沐云清一眼,却也没有赶他走。相反,在洛风准备饭菜时,甚至还多备出了一双碗筷。
虽然对君莫笑此举有些不解,但沐云清丝毫不做作地留下来吃饭。
有道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洛风的手艺着实不错,一桌菜全是素的,而且全是竹笋。
清蒸的、红烧的、醋溜的、爆炒的…最后还有一碗竹笋汤。若不是因为君莫笑那一身烈衣如火的打扮太过招摇,沐云清几乎以为他是哪家的侠客或者政客跑来这片竹林隐居避世的了。
哭了一会儿见没有人理他,沐云清自己就先感觉无趣了。他拿袖子抹抹眼角,咧开嘴冲着君莫笑傻笑:“呵呵…那个昨天晚上我不是有意要冒犯你的,你打也打了,就别再跟我计较了好么?”
“……”君莫笑夹了一片清炒竹笋送进嘴里,“咯吱、咯吱”嚼,眼观鼻鼻观心,看都不看他一眼。
听着对方嘴里的“咯吱”声,沐云清感觉他就像是在嚼自己的皮肉,于是清楚地知道以后再不能提起昨晚的事了。尴尬地摸摸鼻子,沐云清把目标转向洛风,他“呵呵”笑道:“洛兄啊,这些菜都是你做的?”
洛风闷闷“嗯”了一声,头也不抬地往嘴里送饭。
“这竹林可真安静,是个隐居避世的好地方。”沐云清往嘴里扒了一口饭,道:“而且竹子气节高,还养人,你看把你家主人养得多好看。”
“…”嚼饭的动作顿了一下,君莫笑淡淡瞥了沐云清一眼。
“那是,我家主人的样貌,不是我说,天下没几人及得上。”说起君莫笑的好样貌,洛风骄傲的挺了挺胸膛,“要不是五年前…”
“这顿饭权当我打你那两巴掌的人情,吃过这顿饭,你就走罢。”君莫笑在一边淡淡道,适时打断了洛风的话。
“…”君莫笑这是在对自己说话?沐云清眨眨眼露出个无辜的表情,激动地转头一把握住了君莫笑的小臂,笑道:“你原来也会对我说话啊,我还以为…”
君莫笑第一次有了表情,他瞥了眼沐云清搭在他胳膊上的手,轻轻皱了下眉。
“咳…沐少侠,我家主人不喜欢别人近他的身,请你注意下自己的言行。”洛风有些看不下去沐云清的莽撞,却又诧异于君莫笑没有如对待其他人一样一把挥开而是仅仅皱眉而已。
“啊?哦…不好意思,我不是有意的。”沐云清忙收回手,又十分局促地把手放在衣服上擦了擦,低下了头,小声道:“可是你们可不可以不要赶我走,我无父无母流浪在外,只会一些三脚猫功夫,经常被人欺负的…只要让我留下来,干什么我都愿意…我可以砍柴,烧水…我有的是力气…”
“这个…”听他说得可怜,洛风不禁也有些动容,他为难地看着君莫笑,道:“主人,你看…”
“……”君莫笑似乎已经吃饱了,他把碗轻轻往桌上一放,站起身什么也没说走进了一旁的耳室。
『六』
“沐少侠,现在天已经这么晚了,你快走罢,主人不说留你,洛风也不好将你安置下来。何况这座茅屋只有两个房间,一个主人睡,一个我睡,根本没有多余的给你啊…”
入夜,君莫笑已经睡下了,沐云清还是没有要走的意思。院子里,洛风从腰间摸出一个荷包塞进沐云清手中,道:“你快走吧,这五十两碎银就当做报答你对主人的救命之恩了。”
“我不走,我无依无靠,你让我走去哪里?”沐云清把荷包塞回洛风手里,执拗地抱住院子里的一棵竹子,任洛风怎么拖拽他就是不撒手,提高了嗓门道:“而且他有寒症在身,我走了,他要是寒症再犯了怎么办?”
“这点不劳阁下操心,主人的一切都还有我。”洛风道。
沐云清将他打量了一遍,摇了摇头,道:“你?你我不放心!”
“你有什么不放心的,他是我的主人,我自会好好照顾。”
“那…他冷时你会抱着他给他取暖吗?你知道他在怕冷的时候喜欢往对方怀里钻吗?你…”
洛风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拿手指着沐云清,半天才发出一个字:“你…”
“咣!”这时君莫笑房间的窗子却猛地打开了,二人听到声音同时回头,正看到君莫笑穿着一件暗红色中衣,披着头发立在窗前。
清冷皎洁的月光打在他脸上,为他绝美的姿容镀上一层银光,偏偏那双淡金色的眸子直直朝沐云清望过来,平静无波却流光溢彩。
君莫笑在窗内,他在窗外。
那一眼,沐云清感觉自己仿佛被那人不带情绪的目光看透,他只听到自己的心“砰砰”直跳,慌乱不已。
“我…”他低下头,不知说些什么。
“拿去。”
下一刻,出乎意料地,有一团软绵绵的东西罩在他头上。是君莫笑丢了一床被子给他。
等他把头上的被子扒拉下来去看君莫笑时,对方已经重新合上窗子。“悉悉索索”一阵轻响过后,屋内的灯烛重新灭掉,大抵是那人又继续睡了。
“欸?可真奇了。”洛风嘀咕一句,再次看了沐云清一眼,似乎是没发现他有什么值得君莫笑另眼相待的地方,于是摇摇头,道:“唉,你可以留下了,不过看主人的意思,你要在外面睡了。”
“没关系,睡院子也比睡大街好。”沐云清咧开嘴笑,言语中带着深深的感激之情。
洛风打了个呵欠,没再理他,拉开门也回屋去睡了。
在人走后,沐云清才站直身子,右手轻轻抚摸着那床薄被。冰凉的触感,就像那晚君莫笑的体温,更像沐云清此刻的心。
走到君莫笑窗前,他缓缓蹲下身依靠在墙上,缩成一团,将那床薄被围在身上,映在他眼中的是一片冰寒。
『七』
“阿嚏!阿嚏阿嚏!”
可能是昨晚消耗太多内力,而且又抱着君莫笑那个“冰块”睡了一夜的缘故,差不多三更的时候,沐云清突然感觉身子一阵阵发软,忽冷忽热难受的要命,还接连打了数个喷嚏。
极不情愿地缩了缩,他将被子裹紧想继续睡,脑袋却昏昏沉沉地睡不踏实。
……
血,大片的血。到处是躺倒的尸体,认识的…不认识的…尚未喝空的酒坛…比血还要红艳的“寿”字…
“爹!娘!你们怎么了…不要死…啊!不要丢下孩儿一人,娘,您睁开眼看看,是白儿回来了,是白儿回来了啊…”
“嗯额…白…白儿…”
“娘!您没死,太好了,白儿带您去找大夫!”
“不…不用了…花…花惜…错…”
“不!不要!娘亲!啊啊啊!”
……
目睹双亲身亡沐云清悲痛欲绝,抱头死命挣扎起来,却被束缚住手脚一般,不得动弹。
“放…放开我…”模糊之中沐云清向束缚住自己的那人狠狠挥了一拳。
“嗯额!”
耳边传来一声闷哼,好像打到了谁。沐云清清楚地知道自己正在做梦,却没料到梦里的一拳竟然会落到实处。
睁开眼,映在眼前的是白花花一堵肉墙,上面赫然有一团青紫的印记,应当是被他那拳打出来的。再往上看,正对上一双淡金的眸子。
此刻君莫笑与他二人皆是侧躺着,保持着相拥的姿势。脑中“轰”有什么炸开,沐云清根本不知到底发了什么,怎么他就睡到君莫笑床上来了?
想到昨天挨得那两个巴掌到现在他脸还肿着,于是条件反射一般“腾”地弹起来,结果头一沉又栽了回去。他想再爬起来,却被君莫笑一把摁住。
“别乱动,你受了风寒。”很简单的几个字,更没有多余的表情和情绪,君莫笑很自然地为沐云清掖了掖被子,又拿起刚才被他突然跳起来而弄掉的冷毛巾敷在他额头上。
沐云清这才感觉自己的确全身酸痛,头脑昏沉,于是乖乖躺好不再动作,只偏过头去看君莫笑,“你为什么突然对我怎么好?”
君莫笑凝视他片刻,抬手轻轻覆上了沐云清纯净漆黑的眸子挡住他的视线,低声道:“睡吧。”
“嗯…”沐云清点头,同时轻轻把胳膊环在君莫笑腰上。对方身子似乎有些僵硬,不过没有像第一次那般甩他一个巴掌,往君莫笑怀里缩了缩,沐云清带着一丝将睡未睡的鼻音,轻声道:“你长得这么好看,要是哪天对我笑一笑就好了…你笑起来肯定更好看…但你为什么老冷着脸不爱笑呢?”
回答他的,只有对方逐渐轻缓的呼吸。
『八』
沐云清醒来时已经接近正午,一边讶异于自己竟然可以在那人身边睡得如此安稳,一边又庆幸于昨晚只是害了小病,现在一觉醒来神清气爽。
君莫笑应该起床有一段时间,因为床上他睡过的地方压痕几乎消失,体温也散去了。见床边放着叠好的衣物,沐云清拿起来比了比,虽然君莫笑比他高些,但那人太瘦了,所以尽管是君莫笑的衣服,沐云清穿起来也不会太夸张。
简单洗漱了一把,沐云清走出房间,站在门口伸了个懒腰。
洛风应该是要出去办事,或许君莫笑已经对他说过什么,所以看到沐云清从君莫笑房里出来,他也什么都没问,只是背起一个竹篓拿起撅头出去了。
君莫笑依旧是穿了件血色锦衣,上面依旧是繁复到让人眼花的大片花纹。彼时他正侧躺在院中的一张贵妃榻上,手里拿着一本书,十分悠闲地读着。宽大的衣袍拖在地上他也不管,有簌簌飘落的竹叶粘在他柔顺黑亮的头发上,如云的发丝没有束起逶迤一地,所有的景象凑在一起尽让沐云清从心底里生出一股带着绝望的惊艳。
走到他面前,沐云清才看到因为正对着阳光,所以君莫笑是眯着眼睛的,那双淡金的眸子显得越发深邃。他移动了一下方位将直射过来的阳光挡住,在君莫笑脸上投出一片阴影。
“正对着太阳看书,对眼睛不好。”沐云清扬起唇角,勾起一抹无害的微笑。
君莫笑睁开眼睛淡淡看了他一眼,目光不多留连,然后他轻轻翻了个身,背转过去继续看书了。
沐云清不由失笑,有时候君莫笑的举动平白让他感觉这人很是单纯,甚至单纯得有些可爱。
俯身轻轻捏去落在那人鬓角的一片竹叶,沐云清的指尖不经意抚在那人柔美的侧脸,对方却如没有察觉一般,掀过书上泛黄的一页,继续若无其事地品读。
沐云清看到,那是前朝一位有名的李姓诗人的诗集,而君莫笑现在看的那一页,名为《将进酒》。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沐云清忍不住跟着吟诵起来,他直起身折下一段竹枝拿在手里比比划划,即兴舞起了一套剑法。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
微风拂落了竹叶,扑索索打着旋儿落下,沐云清在一片葱郁的翠竹下舞剑,旁边贵妃榻上是那人烈衣如火,俊美凄绝。
……
“将进酒,杯莫停…”
沐云清许久没有如此尽兴,他有些忘我,一转身却对上君莫笑那双淡金的眸子。不知何时,君莫笑已经没有在看书,而是站在他身后,静静凝望着他的一举一动,一招一式。
剑法,戛然而止,空气似乎凝固,他因为方才剧烈的动作而微微喘着粗气。
“我…那个…”沐云清低下头,有些局促地搓弄着衣角,小声道:“这是我小时候经常同我爹玩的游戏,每次都是他念诗,我即兴把诗句变成武功招式…”
“最后那一招如果你不只追求剑法的花式而把挑改成劈,杀伤力会比现在大十倍。”君莫笑淡淡道,望着沐云清的眼眸中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带着一丝向往和怀念。
“欸?”沐云清愣了下,对方这是在指点他么?看看手里的竹枝,他犹豫着运气把方才那套剑法的最后一招又使了一遍,唯一不同的是最后一下改成了“劈”,果然剑气掀起无数落叶,威力大增。
刚想对君莫笑说一声谢谢,对方却已经捡起贵妃榻上的书转身要回屋了。
“你对剑法这么精通,你收我做徒弟好不好?这样以后我再出去就不会有人欺负我了。” 沐云清紧追几步,对君莫笑喊道:“师父,师父!”
扣住门扉的纤长五指僵了一瞬,君莫笑停下来,淡淡道:“别叫我师父,我不会收徒。学剑练剑都是你自己一人的事,与我无关。”
沐云清依旧不死心的样子,小声道:“可我…师父…”
“我有名字。”君莫笑回过头来,凝望了他一眼,淡金色的眸子微微眯起,透出一股深邃,他朱唇微启:“君、莫、笑。”
“……”沐云清向后退了一步,突尔笑道:“我知道啊,洛风昨天就告诉我了。不过要听你亲口对我说出来还真是不容易。”顿了顿,他唇角的笑意变得苦涩,悠悠叹息:“但是…呵…莫笑,莫笑,你什么时候才愿对我笑一笑呢?你不会是因为不会笑,所以才取了这么个名字罢?”
“…”似乎被沐云清所下的结论雷到,君莫笑明显唇角一抽,好一会儿他才点了下头,发出轻微一个鼻音:“嗯…”然后转过身去拉开了门。
“那是…”沐云清怔怔望着打开又合上的屋门,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刚才如何他没看错,那人是对他笑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