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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祈半睁着眼，懒懒地道：“你要么也请假吧，身体不难受？”
谢殷说：“不请，请病假有损我的形象。你睡吧，我收拾一下就走了。”
萧祈含糊地应了一声，翻过身被子闷在头上又睡了。
中午谢殷订了一家清淡为主的餐厅的外卖，送到家里去。
助理通常跟着他一起吃午饭，他看着谢殷吩咐他们一点钟以后送去，要热的，不要放大蒜等等，就觉得很惊奇，谢殷挂了电话以后，他就问：“谢总，这次是来真的？”
毕竟他从没见过谢殷这个渣还有关心人的一天。
谢殷这次没迟疑，笑着说：“是啊，来真的。”
助理真心实意地说：“恭喜了谢总。我以前还觉得你得再祸害七八百个人才能被收服，萧总很厉害啊。”
谢殷曲指敲敲桌子，“打趣我？想不想要奖金了？”
虽然这么说，但他眼角眉梢尽是笑意。
厉害？
或许是吧。但只是刚好遇见了合适的人，不然再厉害也没用。
快下班的时候，助理打来电话，他的语气有些迟疑，“谢总，有人想见你，可是没有预约。他说他姓萧。”
谢殷正在忙，没多想，以为是萧祈，便说：“让他上来吧。”
过不久，门被推开，来人说：“弟妹，别来无恙啊。”
这种语气……
谢殷僵硬地抬头，萧御青冲他吹了个口哨。
谢殷：“……是你啊。”
萧御青仿佛没注意到他明显不想看到他的表情，走到他办公桌前，背在身后的手伸到他的眼前，连同一枝娇艳欲滴的玫瑰，和一块写着字的手帕。
谢殷对上这人特别无力，“我不要花。”
萧御青遗憾地道：“你和我那不解风情的弟弟一样无趣。”
谢殷：“……”那是你太特立独行好吗！
萧御青收回了手，手帕却从指间滑落。
谢殷不小心瞥见了上面的内容，只能：“……”
手帕上用钢笔写着一行字——我要将你的心偷走。
谢殷看着他，奇道：“你来和你弟弟抢人？”
萧御青嗤笑：“想得美。手帕是花店送的，我也没细看。”
谢殷沉默片刻，“如果有一天你有了喜欢的人，一定追不到人。”
他本是随口一说，却见萧御青笑容扭曲了一瞬，眼神不善地看着他。
谢殷抽抽嘴角，不是吧？被他说中了？那还真是太让人想幸灾乐祸了。
谢殷不欲再和他瞎扯淡下去，揉了揉眉心，开门见山地问：“你来是有什么事？”
萧御青说：“三件事。一，来看看我弟妹小日子过得如何。二，和你说一下，过几天你父母和我父母还有我那三弟都要过来，我们两家吃个饭。”
谢殷倒是不意外，点了点头，“那第三件呢？”
萧御青露出一个奇异的笑，“易涵快回来了，你想不想见见？”
13
谢殷给的反应很直接，眼睛都没抬一下，也不顾对方有可能和自己成为一家人，冷冷地说：“见个屁，你要见你自己去。”
萧御青双手撑着他的桌子，敛去轻浮的笑脸，严肃起来有种压迫感，他直视谢殷，“谢小弟弟，我希望你真的放下了。”
谢殷不耐烦地道：“我有病吗，放着萧祈不要对一个骗我的人念念不忘？”
听了他的话，萧御青弯了弯眼睛，锋芒退得一干二净，“那我就告辞了。”
谢殷挥苍蝇似的挥挥手，“请你优雅地滚吧。”
萧御青走了以后，谢殷看看时间，也差不多该下班了。
他的话并未对谢殷造成多大影响，对待旧情人上他从不拖泥带水，分了就分了，就没有旧情可言，更何况，他们最后的分别闹得挺难堪，两不待见。
想到萧祈还在家里等他，谢殷的心情愉快起来。
易涵固然是他曾经喜欢的人，可是就像对萧家老大说的，放着萧祈不要，他傻吗？
回到家的时候，萧祈正在厨房折腾，他在玄关脱鞋的时候就听见乒乒乓乓的声音。
谢殷一边惊叹他居然想起下厨，一边惊叹他到底是怎么做到把厨房弄得像战场？
萧祈围着他的围裙，围裙真的很大，187的大男人挂在身上还嫌大。萧祈见了他就说：“你这围裙哪里买的？买的麻袋吧？”
谢殷上下打量他，“其实你穿也不错。这围裙是隔壁开服装厂的阿姨送我的，有次他们代加工围裙，这件做得太大了，就给我了。”
他一边说，一边往厨房里看。比他想象的好太多了。墙壁很干净，也没有锅碗瓢盆到处乱丢，就是流理台乱了点，切板上散落着几个大小不均的土豆，彼此相隔甚远，好似隔山相望。
谢殷默了一瞬，“你刚才那么大动静是切土豆？”
萧祈脸皮厚，也没有不好意思的样子，将牛郎织女般遥远的土豆们收拢，一个个排好，手起刀落，一块土豆直接弹到了谢殷脸上。
谢殷：“……你好歹给糖衣炮弹啊，没熟的土豆算什么？”
萧祈干咳，“见笑。”
萧祈放下刀，洗了手，擦干净以后走过去探了探他的额头，“看来你今天还不错？”
微凉的手掌触碰到额头，心里却滚烫一片，谢殷握住他的手，“你是怕我不太舒服所以做饭给我吃？”
萧祈反握住他的手，“意会就好了，说出来有点难为情。”
谢殷仔细看他的脸，“你还会难为情？那天下间就没有脸皮薄的人。那你担心我，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萧祈说：“你忘了？你不喜欢在公司里处理私事，我睡醒的时候已经太迟了，没好意思打过去。”
谢殷故作严肃道：“没关系，以后你尽管打，开会我都接。”
萧祈笑道：“那你的员工肯定要想，你会不会离‘从此君王不早朝’不远了。”
谢殷忽然不说话了，他发现萧祈耳尖有点红，惊讶道：“你还真的难为情啊？”
萧祈：“……”
“哎别走。”萧祈转身要回去切土豆，谢殷一把抱住他的腰，他控制不住笑意，将头搁在他的肩上，喟叹，“我才知道，我居然那么喜欢你。”
萧祈微微侧头，在他额上轻吻，“我也喜欢你。”
“只是一碗粥，我就被你收买了，哎太不值钱了。”谢殷哀叹道，又想起什么，“你这次怎么不再对对你告白的人避如蛇蝎了？”
萧祈叹气，“我今天都忍住不和你呛了你怎么那么扫兴呢。”
谢殷笑道：“我犯贱。”
萧祈是他们圈里的一个奇葩，早些年身边男男女女有，但是从不正式交往。通常与他来往的都是各取所需，然而当对方真的喜欢上他，他就不再继续交往。
萧祈说，他给不了真心，还是做个有道德的渣男好了。
两人抱着腻歪了一下，萧祈拍了拍他的手，“再抱下去我们就不用吃饭了。”
谢殷放开他，“晚上真的你做饭？”
萧祈露出一点为难的神色，“对，不过你不能嫌难吃，我没有做过饭。”
谢殷：“我还是会适当给你一点鼓励的。”
厨房油烟大，谢殷被赶了出去，干脆搬了凳子坐在门口。看见萧祈居然拿出一个崭新的称，按照手机里搜的食谱上写得调料的克数，他在称上铺了一张纸，小心翼翼地往上面加盐、糖、味精等。
谢殷：“……”该说什么呢？这想法真……天才？
就这么傻不愣登地呆坐着看萧祈做完了一道菜，谢殷终于想起要和他说易涵的事情，“我要和你说件事，你别生气啊。”
萧祈背对着他点了点头，示意他说。
谢殷摸出香烟，叼在嘴里，也不点燃，就咬着，“我读高中时，对着一个性别为男的小明星的写真打手枪被我妈发现了，我那时候还没什么性取向意识，我妈……很气愤。我当时还以为她生气是我打手枪……”
想起以前他也忍不住笑，“大概是我潜意识逃避自己和旁人的不同，就这样稀里糊涂到了大学，我妈没有提起这一茬，但是那几年她总是疑神疑鬼，不准我出门和别人玩，和很多朋友都疏远了。到现在我都不太爱出门。”
“然后，我遇见了易涵。”
“他长得好看，腿是腿，屁股是屁股的。出现的时机特别巧，那时社团组织活动，人在外面，兜里就揣了手机、一点现金和身份证。在乡下，晚上一个人走夜路被打劫了，丢了钱和手机，身份证倒留下了。啧，那时候我不经打，憋屈得不行，易涵他……就是那时候来的。”
温柔的男孩还带着孩子气，脾气好到不行，人又长得好，不顾谢殷的冷言冷语，打着关心同学的旗号，介入了他的生活。
谢殷第一次体会到被人像对待恋人般对待。渐渐不再排斥易涵的接近，甚至主动去找他。接下去他们自然而然在一起了。
谢殷说起这段往事的语气很平静，甚至可以说有点冷淡，丝毫没有回忆起旧情的感慨。往事一幕幕在他眼前掠过，定格在最后的那些时光。
他自嘲地笑了笑，“其实都是假的。因为他家公司破产，欠了一屁股债，我爸早年还做放贷生意，他们还不上，易涵走投无路，想到接近我帮他们免单的主意。”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我还是知道了。那段时间我和他感情还很好。”
萧祈一直安静听着，这时候插嘴道：“然后你就帮他免了债务？”
谢殷震惊地说：“怎么可能啊，欠的是我爸的钱，哪来的权利替他决定，不过最后还是争取了一下，还被我妈知道了，打了一顿后禁了一个月的足。”
“争取了什么？”
“……就是，期限放宽一点，分几次偿还，利息就不加了。”
按谢殷父亲的话，就当谢了他对谢殷的照顾。原本他根本不会对欠债人心慈手软，这次是例外，不过要求是谢殷和易涵断了。
谢殷左右为难，但这个时候，易涵终于绷不住了，和他大吵大闹，最后说：“你以为我喜欢你这样的吗？别搞笑了，和你在一起太无趣了，我每次都要花很多力气把你拖出门，出门你表现得又很让人扫兴，我做得最多的事就是帮你做饭！你还不愿意睡我，我忍了很久了好吗阳痿男！”
萧祈特别想笑，又觉得这种气氛笑了不好，“前男友没感情就算了，你连初恋都不睡？”
谢殷郁闷道：“谁说不想睡，结果衣服脱了以后我发现他特别熟练，吓得我都萎了，他还不肯戴套，非要我直接进去，我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后来都没能做成。”
萧祈：“……我该说你什么好？”
谢殷咳了一声，“我不是喜欢处男，处男干起还来累，我倒不介意有过经验，但是经验太丰富的还不让戴套，我惜命啊。结果一个个都这样……”
萧祈闷笑：“你真的很想让人揍你啊。”
最后易涵在招聘会上见到了跟随人事部来参加招聘会的萧御青，惊为天人，对他穷追不舍。结果萧御青理都没理他。
萧御青后来知道了谢殷和易涵的往事，千方百计找到谢殷的联系方式，这人从不知委婉是什么，直接把这件事说了，末了还同情地说：“宅男弟弟，我这里有男科医生的电话。”
谢殷当时觉得萧御青有毛病，他那时候还没毕业，对萧家的太子爷还是很客气的，后来才知道客气个屁！
但也就是这件事，谢殷对易涵再无想法，没有再关注过对方的任何事。
只从同学口中得知他出国了。
谢殷说完了，萧祈饭也做完了。
见他太过淡定，谢殷反而忍不住，“喂，你都没有要吃醋的意思吗？”
萧祈说：“陈年醋有什么好吃的。”
谢殷再接再厉，“今天你哥来找我，说易涵快回国了。”
萧祈把菜端出来，“以你的性格来看，说不在意那个人就是不在意，回来了你也不会在意。”
谢殷看了看桌上的菜，冲他挑挑眉，“还说不在意？你都不吃辣的，最后那道菜为什么放辣椒？讨好我啊？”
萧祈面无表情把辣的那盘菜从他面前拿开，“我忘了你病刚好，最好别吃辣的。”
谢殷咬牙切齿，“我不吃那就得倒了！浪费！”
萧祈瞥他一眼，“你吃一辈子辣，难道我能一辈子不吃辣椒？”
谢殷愣了愣，笑道：“想和我一辈子在一起你就直说嘛，不用那么委婉的。”
萧祈敲敲桌子，“吃你的饭。”
14
那一盘辣的菜全都进了萧祈的肚子里。萧祈从不吃辣，吃得嘴唇通红，眼含泪水，不停地吸鼻子。谢殷开始还盯着那碗菜，后来就光看萧祈了。
谢殷一边吃饭，一边看他下饭，“这位美人，你再这样下去，我都要忍不住禽兽你了。”
萧祈被辣得有点懵，闻言什么话都没说，就看着他。他的眼睛还有点红，显得有些可怜无辜，谢殷心软了一下，“我给你倒点水吧。”
还没起身，萧祈拉住他摇了摇头，“吃饭喝水不好，缓一缓就好了。”
谢殷没坚持，给他夹了一块糖醋排骨，“吃点甜的。”
完全照着食谱做出来的菜，味道其实不那么好，但也不是很难吃。谢殷很给面子地没有打击他，把菜都吃完了。
吃完饭，他们一起把东西收拾了，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萧祈思考了很久，说：“我们要不要去约会？”
谢殷随口道：“好啊，约，约什么？”
两人从看什么偶像剧一直争论到了去哪个鬼屋，结果还没决定明天的行程。谢殷很自觉地没算上午的时间，吃完饭出门怎么样也要一点，再加上赶路的时间……
谢殷打退堂鼓，“要么我们明天下午在家里下棋吧？”
萧祈不是很爱出门，想了下觉得可行，“象棋？围棋？五子棋？”
谢殷起身从墙角的一个箱子里摸出了一个塑料盒子，上面落满了灰尘，他说：“我早就想找人下这个了，不过没好意思说。既然你在，那就太好了。”
萧祈看了看，无语。
盒子上Q版小人冲他笑得欢快，用几个可爱的字体写着“大富翁”。
还是环游世界版的，不买地皮，直接买国家。
谢殷坐在地毯上，一边翻看大富翁里种种事件的卡片，一边在想除了下棋还能做些什么。他随手拿起骰子抛了两下，忽然福至心灵。
他扯了扯萧祈的裤脚，抬起头看他，“小宝贝儿，我想了个特别好的主意。”
萧祈正在看书，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谢殷从茶几的抽屉里摸出了纸笔，撕成大小不一的碎片，给了萧祈一半。
谢殷咬着笔杆说：“快，把你能想到的约会内容写上。”
萧祈合上书，拿着笔也有些发愁，回忆了一下他们刚刚讨论的地点，犹豫地写上游泳、泡温泉、去鬼屋等等，最后还剩了一张纸，他支着下巴想了一会儿，目光慢慢偏到地上背对他坐着的男人身上，鬼使神差的，他写了两个字。
写完后谢殷也没有仔细看，拿着一管胶水对照多边形骰子的样式将纸片都粘起来。他一边粘，一边又推了几张纸片给，“写个时间。”
萧祈：“……”
这是玩游戏吗？投个骰子决定时间，再投一个决定去干什么，还真是……懒人的做法。萧祈哭笑不得，认命地写了周一至周五及周末。
不过片刻功夫，两个简易的骰子已经做成了。
谢殷试了几次，“行，可以用。明天刚好周末，时间也别投了，直接投这个吧。”
萧祈道：“要么扔三次吧，一次性扔完。”
“也行，免得总是扔。”
扔了三次，第一次是去鬼屋，第二次是露营，第三次……
谢殷怔住，“你居然把这个写上去？”
骰子安静地躺在桌上，最上的那面潦草地写了“做爱”两个字，明明应该是暧昧缱绻的两个字，因为写字人的心不在焉，显得有些敷衍。
萧祈也有点意外，笑道：“我还以为要等以后。”
谢殷摸着下巴沉思良久，又撕了几张纸，写了三个上和三个下，一不做二不休干脆还写了体位，写完后转头问萧祈，“要写什么特殊场景吗？”
萧祈：“……还是以后吧。”
谢殷一点都没不好意思，把写着上下的纸条粘好，“体位卡”用来抽。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人事已尽，只待天命。
谢殷有些紧张，他把上下骰子给了萧祈，“你丑你先来。”
萧祈噎了一下，“我来是没问题，诽谤就不对了。”
谢殷回道：“快扔吧北鼻，再紧张下去我快羊癫疯了。”
萧祈拿起骰子，轻轻一抛。
是个“下”。
谢殷乐了，死不要脸地说：“我们一个月丢一次。”
萧祈微微一笑，“别高兴地太早，你还没扔呢，扔了‘下’还得重来。”
诚如他所说，萧祈扔了“下”。只能重来。
甚至之后的十分钟，他们不停地扔骰子，扔得谢殷都已经没脾气了。
“最后一次吧。”谢殷有点不耐烦了。
萧祈没有异议，扔完了等他扔。
然后。
谢殷一把抓住已经落地的骰子，“重来！”
萧祈将他搂过，“一言九鼎啊，谢总，生意人最重要的是诚实。”
谢殷耍赖：“我拒绝。”
萧祈不由分说捏着他的下巴，咬上他的嘴唇。谢殷吃痛，不甘示弱地回咬。这个吻慢慢温柔起来，谢殷闭上眼感受他的舌头勾着自己舌头，玩耍一般，轻轻相触就撤离，谢殷不满，可是无论怎么追逐，萧祈好像都能提前避开。
松开他的嘴唇，萧祈抱着他说：“这样吧，我们来打一架？”
谢殷意犹未尽，心里不爽，推开他，冷笑：“打个屁，打伤你是我心疼，你打伤我我肉疼。”
萧祈被他挣脱，看着他走向浴室，问：“洗澡？”
谢殷瞥他，“做之前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