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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传膳?”千鹤问。
“我想等牧倾一起。”楼澜拿了件袍子披在肩上,领口的风毛轻轻抚着他没有血色的脸颊。
千鹤点点头,跟着他走来走去,楼澜去推门,他忙道:“你刚退烧,别出去了。”
“我就在门口站着。”楼澜小声说,还是像以前一样口气里全是怯怯的询问,即便是容王现在对他的宠爱越来越明显,也丝毫没有恃宠而骄的意思。
“好吧。”千鹤把他肩上的袍子换成披风才放行。
楼澜从里面搬了张小凳子出来,坐在廊檐下,冬日纤薄的阳光落在他身上,没有一丝暖意。
“千鹤,我想问你件事。”楼澜忽然说。
“嗯?”千鹤站在他身边,低头看着他。
楼澜看着千鹤明亮的眼睛,欲言又止,最终抿了抿唇摇头道:“算了……我不问了。”
千鹤一时微怔,进去把棋盘搬出来跟楼澜一块下棋,声音轻轻柔柔的:“楼澜,主子他其实真的很在乎你。”
楼澜捻着一枚黑子没说话,千鹤兀自道:“我在主子还是小王爷的时候就跟着他了,主子舞象之年便已战功赫赫横扫漠北敌国,是他平定了天下让百姓安享盛世,所以他骨子里是骄傲的,我跟着他二十余载就没见主子向谁屈服过。”楼澜静静地听着,千鹤唇角的弧度温煦像是在讲故事一样,“哪怕朝堂之上,他也未曾向皇上曲过那双膝盖。所以,就算主子有什么过错,看在这份感情上你也千万不要怨怼于他。”
“牧倾那么小的时候就带兵打仗了吗?”楼澜好奇问道。
“是啊。”千鹤笑道:“仁亲王那时还是容王世子,留守在京,主子和李家的少将军镇守漠北。以前发生过很多不太好的事情,主子是次子,所以‘容王’并不是他继承的封号,而是击败岚召后新封的爵位。那时主子的父亲已经战死沙场,所以仁亲王才只能是仁亲王。”
两人一边下棋一边闲话家常,千鹤说了很多牧倾以前的事,这些楼澜都不知道。
赤玟太子到了云逸宫时,通传的太监还没开嗓子,一影卫就从屋顶上翻了下来,附耳在千鹤耳边,“统领,太子来了。”
“偏偏在主子不在的时候……你下去吧。”千鹤不动声色地挥手,影卫应声,又窜上了屋顶。
“不玩了,我认输了。”千鹤把白子扔回棋盒里,笑眯眯道:“外头越来越冷了,我们进去吧。”
楼澜哦了一声站起来,外头一叠声的“太子殿下”响起,宫人跪了一地。
赤玟太子只带着一个小内监前来,径直走到楼澜面前。
“牧倾不在这。”楼澜说,双眼纯良无辜,没有惊吓也没有敬畏。
“知道,本宫是特特来找你的。”赤玟面无表情的比着手势,身边的小内监译道。
赤玟走进殿内,“进来回话。”
楼澜只好跟着进去,千鹤随他一块却被那个小内监挡下,赤玟比着手势:“你在外头候着。”
千鹤面露难色:“回太子殿下,主子临走前,嘱咐属下要寸步不离守着。”
赤玟眼内一片赤焰,“本宫让你在外头等着!是否要本宫命御林军将你拿下!”
“没关系。”楼澜见气氛剑拔弩张,跟千鹤摆摆手。
千鹤沉声道:“我就在门外,你有事喊我一声就好。”
楼澜点点头,千鹤退出殿外将门掩上,打了个响指,一影卫倏地从屋檐倒吊下来,千鹤道:“速回王府。”
影卫道:“统领放心,老小已经赶去找王爷了。”
千鹤颌首静立在殿外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
暖阁内满是安神香料弥散的味道,赤玟在主位坐下,目光像河里的寒冰般冷岑岑的盯着楼澜,他并不说话,毫不掩饰眼神里的凶狠。
“干什么?”楼澜说。
小内监尖着嗓子道:“你应当跪着回话,还不跪下。”
楼澜站在殿内,两手揣在一起轻声道:“牧倾说过我不喜欢跪可以不跪的。”
赤玟震怒,猛地一巴掌拍在桌上,“你只不过是个玩物!别太不识好歹!你以为你是谁,若没有这把嗓音牧倾会把你当回事吗!”
楼澜不惊不怒,看着自己的脚尖一会,抬起头道:“我不信你。”
就像南法说的那样,楼澜和石头一样表里一致,什么都不懂,却固执的可怕。赤玟原本就在火头上,楼澜的态度彻彻底底将他激怒了。赤玟走下来两步走到楼澜面前,也顾不得比手势了,直接一巴掌扇了过去。
啪地一声楼澜脸上挨了个清脆的耳光。他惊愕得瞳孔都微微涨大了一圈,没等赤玟表达什么,楼澜反手直接在赤玟脸上也甩了个耳光!
“你凭什么打我!”楼澜怒道。
影卫纷纷激动不已,艾玛我们王妃可霸气!
“大胆!你竟敢对太子殿下动手!”小内监骂过一句竟不知如何反应,这天下竟有人敢扇太子的巴掌!何等大胆!
“抓住他。”赤玟竟也并未对这一巴掌而动怒。
楼澜看不懂手势,那小内监自然也没译出来,只一步上前抓住楼澜桎梏住他的双手,又捂住他的嘴防止他叫唤出声。
“要怪就怪你这张脸,这把嗓子。”赤玟抽出一把小匕首,“我一点险也不想冒,你的存在对我来说是个太大的威胁,牧倾就算再喜欢你又怎样,你若是死了,他也没有办法……”
楼澜拼命挣扎,看着刀锋逼近,张口狠狠在小内监的手上咬了下去。小内监嗷叫了一声,本能反应地把楼澜往前推,不巧正推在了刀口上,锋利的小匕首在楼澜脖颈侧划出一道不深不浅的伤口,却足可以痛得他皱起眉。
“我跟你无冤无仇!为什么你要害死我!”楼澜发疯般掐住赤玟的脖颈,拼尽了全力。
殿内忽然乱作一团,赤玟太子被楼澜推倒在地狠掐脖颈,几乎快要窒息,小内监惊惶地叫着,想去把楼澜踹开。
一道劲风猛地将殿门掴开,砰地一声砸在两侧,千鹤抽刀将小内监拍到一边去,忙去拉起楼澜,“快住手!你想掐死太子吗?!”
“他想杀我!我为什么不可以杀了他!”楼澜比不过千鹤的力气,堪堪被他拉扯起来,原本因为尚未病愈脸上苍白得毫无一丝血色,现下却因为气恼,连向来清澈的双瞳都闪过一丝赤红。
赤玟狼狈地躺在地上大口喘息,双目一度因为窒息而阵阵发黑。
“太子殿下!”小内监连滚带爬地前去将赤玟扶起来。
“杀了他!”赤玟满目冰冷,“今天一定让他死在这里!”
小内监连忙扯着嗓子唤来早就埋伏好的御林军,霎时无数御林军涌入宫门,里里外外将云逸宫包围了起来。
“去传太医。”千鹤不动声色,将楼澜的披风拿下仔细查看他脖颈的伤口。
“统领,来者不善。”影卫们从屋顶跳下来挡在殿门外,抽刀在手,就等着千鹤一声令下。
“你不说我也知道。”千鹤急出一头冷汗,太子的目的太明显了,他根本就没想过掩饰压根就是趁着牧倾不在来杀楼澜的,又不能真的跟太子动手,千鹤只在心里祈祷牧倾快些赶过来。
“本宫说杀了他!”赤玟愤怒异常。
御林军们立刻相继拔刀。
容王府的影卫们可不像千鹤想那么多,只要御林军敢动手,统统杀无赦!
“太子殿下,您这么做,如何跟我家主子交代?”千鹤道。
楼澜站在千鹤身边,眼神仇恨地盯着赤玟太子。
“本宫要杀一个人何须向谁交代,你滚开!没你的事!”赤玟挥手竟是想硬来,他被楼澜的出现逼急了,尤其是听闻昨天牧倾竟然用下跪求楼澜原谅,更是恨得心头沁血!那么骄傲的一个人竟然会为了这么个小子屈膝,赤玟翻来覆去一晚上,庞大的危机感险些将他逼疯。
第 41 章
“谁敢过来!”千鹤抽刀,一道暴戾的寒光一闪而过,在地上划出深刻的刀痕。
御林军本能地驻足,赤玟震怒,“本宫连你也一块杀!”
“出了何事,需要太子殿下这样劳师动众。”冷若冰霜的声音,千鹤转头,立刻松了一大口气。楼澜也微微探出半个小脑袋瓜,看到了云逸宫墙上一排暗金色的带刀侍卫。
啸烨施施然走进来,挥开一名御林军,单手按着绣春刀,漠然道:“太子殿下,王爷有令,命卑职等誓死保护楼澜公子的安全,殿下若一定要杀,也需经过王爷的准许,否则,恕卑职等冒犯。”
副指挥使麒麟蹲在墙头上,一勾手指,拎出绣春刀冷冷的看着御林军:“这皇宫究竟谁是主子都没搞清楚,一群蠢货,留着也无用。”
锦衣卫如潮水般掩杀而来,迅速杀退御林军,如一堵暗金的城墙般挡在殿外。容王府的影卫立刻收刀,又爬上了屋顶嗑瓜子。
“正使想造反?”赤玟不惊不惧。
“卑职不敢,奉命行事望殿下见谅。”啸烨冰山脸万年不变。
千鹤还没来得及处理楼澜脖颈上的伤口,太医也未从太医院赶来时,远远宫墙外便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越逼越近。
容王骑马进宫,挟着一身冲天的火光闯入云逸宫。
“拜见王爷!”锦衣卫整齐划一单膝跪地。
屋顶上影卫们还在嗑瓜子,当影卫就是这一点好,人家下跪,俺们嗑瓜子就行了。
牧倾下马猛地扔下马缰,无视身边所有人跨进殿内,楼澜的伤口还在慢慢溢血,牧倾的瞳孔骤然紧缩了一下,直接走到楼澜身边半蹲下来,“传太医了吗?”
“是,太医已经在路上,马上便到了。”千鹤连忙说。
“疼吗?”牧倾抚了一下楼澜的脸颊,发现他的侧脸竟然也有些红肿,不禁又惊又怒。
楼澜点点头,轻声说:“你空着手。”
牧倾勾唇一笑:“我们回王府。”
“好。”楼澜说。
牧倾一把将楼澜打横抱起来,也不等太医了,直接转身离开,他冷漠的眼瞳瞥见脸色青白的赤玟,顿下脚步,口气森寒,“太子殿下,今天这事就到此为止,我不再计较,但若有一天楼澜真折在你手上,我让你偿命!”
面对他的怒气,赤玟受惊地后退一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何止是赤玟,除了屋顶上向来没心没肺的影卫和一直呆头呆脑的楼澜外,所有人都因为这番话让雷劈了般惊怔了一下。千鹤和啸烨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马上就恢复了原样。啸烨伸手把麒麟的下巴托上去,让他闭好嘴巴。
牧倾说完便不再理睬赤玟,抱着楼澜跨出去,将楼澜放在马上,自己刚登上马镫,身边忽然传开一道游丝般沙哑的声音:“牧倾……”
千鹤瞪大了眼睛。牧倾转过身,只瞧见赤玟一手扶在门框上,急促地喘息,因常年不曾开口嗓音沙哑得近乎一度几个字眼没有发出声音。他紧紧抓着门框,脸色苍白而凝满一腔恨意,“牧倾……你、你好……狠……”
“好狠的心?”太子终于开了口,牧倾却并未有多少喜悦,只冷然道:“我还不够狠,故才优柔寡断到现在。”他一步跨上马背,将楼澜抱在身前,扬起马鞭狠狠摔下,高头骏马长嘶一声由牧倾控缰往宫外飞奔。
千鹤与众影卫连忙追上去。
云逸宫顿时显得萧索,狼狈不堪。
“他说话了。”回王府的路上楼澜这才反应过来。
“嗯,说话了。”牧倾一手揽着楼澜的腰腹,用下巴在他的颈窝间蹭了蹭,“说话了也好,你就不用再担心,我是否在骗你,是否想利用你做他的声音。”
楼澜摸着马儿柔顺的鬃毛,轻声说:“我说了我信你。”
牧倾捏捏他的脸,一路袍角飞扬回到王府。千寻候在府中,看到楼澜半身染血吓了一跳,连忙去请徐认。
“看起来伤口倒不深,严重吗?”暖阁中牧倾将楼澜抱在怀中,指尖有意无意地抚过大夫包扎好的地方。
“王爷放心,只是皮外伤,五六日便可好全。”徐认缓缓道:“至于公子脸上,倒用不着上药,用白水蛋揉一揉,翌日便好了。”
牧倾挥手,千鹤立刻跳起来煮蛋去了,千寻也尾随着他出去,询问一下宫内发生了什么事。
内阁暖得甚至有些微热,楼澜只穿了件小褂子,光着脚下去,床边厚重的地毯上缩着三只毛茸茸的小鸭子,正窝在一块睡觉,小肚子一鼓一鼓。
“长胖了。”牧倾轻笑道,明明是鸭子,一个个胖得跟球似的,一点曲线都没有。
“嗯,我之前还怕它们会冻死。”楼澜伸出一根手指,挨个摸过小鸭子们绒绒的脑袋。
牧倾取过披风将他包起来抱在怀里,“不摸了,千鹤说你一直还没吃东西。”
楼澜小声应道:“我本来想等你一起的,然后太子就来了。”
牧倾摸摸他的头,牵着他的手出去吃早饭。千鹤剥了煮好的鸡蛋来,等他吃完饭刚好放温,牧倾拿着一边跟楼澜闲聊些有的没的,一边用鸡蛋揉他的脸。太子用的力道狠,楼澜又毫无防备,硬生生被打出了隐约的血痕。
不过自己也打回去了,楼澜倒不甚在意。
午间楼澜喝过药到里面去午睡,牧倾站在廊檐下,目光有些凶戾。
“去传啸烨。”牧倾说。
千寻应声,马上前往皇宫。
没多久一身暗金飞鱼服的啸烨便拎着刀而至,单膝跪在牧倾面前,“王爷。”
牧倾屏退左右,看着啸烨道:“太子能好好说话了吗?”
“太医来看过,原本就是因心病所致,一旦复声便无大碍,虽有些生涩但不消几日便可以恢复如初。”啸烨字字清晰恭敬回道。
牧倾微微眯起狭长双眸,“太子快到加冠之年了,是该登基了。”
啸烨道:“是,属下明白怎么做了。”
“关于秦太傅,本王当初是怎么说的?”牧倾道。
啸烨回道:“处斩。”
牧倾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随后拂袖转身回房:“太子登基之日,活剐了他,两千刀内不准让他断气!”
“是,属下告退。”啸烨按着绣春刀起身。
暖阁内楼澜睡得熟,躺在床上青丝散落在枕侧,睡得歪歪斜斜。牧倾抱着他将枕头摆好,楼澜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小声呜咽了一句,“疼。”
牧倾注意到特颈侧的绷带有些微红色透出来,便躺在他身边,伸出自己手臂让他枕着。楼澜还没完全清醒,依偎在他怀中又睡了过去。牧倾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唇角勾着的弧度冰冷而无情——你割楼澜一刀,我便让你心尖上的人尝尽锥心之痛!
第 42 章
廊檐下,千鹤跟千寻像两只土狗般奄奄一息地挨在一起,看着头顶上明晃晃的太阳发呆,俨然都快被牧倾吓出病来了。
“主子竟然会说出那种话来……”千鹤喃喃着。
千寻点点头,也想这么说上一句,“主子到底想拿楼澜来做什么?”
“做什么?”千鹤看他一眼,用两手捏住他的脸往两边扯,“做王妃,没感觉到吗?我看主子这回是真动心了,他以前对太子都没这么上过心。”
千寻沉默着,千鹤心里咯噔一声,想到了一怒楼,万一楼澜知道一怒楼血案的罪魁祸首是谁,依他的性子,什么王妃,王后也绝对不做了!
“怎么了,忽然露出这么一脸心虚的表情。”千寻眯起眼凑近他,“你在外面有别的野男人了?”
“去你的!”千鹤一脚踹过去。
翌日宫内传来消息,皇上于昨夜驾崩了。
国有大丧,天下皆知。这样举国致哀的日子里,牧倾一手错开金扇,陪着楼澜在王府后花园溜鸭子。
啸烨要亲自看着宫内的情况,今天换了锦衣卫副指挥使麒麟立在一旁,等着牧倾问话。
牧倾则是晾着他好一会,等楼澜不知不觉追鸭子慢慢跑远了,他才淡淡道:“你且回宫去吧,皇上死了这么多年才葬下,也是他的报应。”
麒麟应声,又道:“凶丧之礼,王爷可要露面?”
“没空。”牧倾远远看着楼澜跟小鸭子们玩的身影,勾着唇角,明明在笑出口的语言却刻薄冰冷:“牧容死时的丧礼本王都没露过面,先帝这个蠢货配吗?”
麒麟微微点头,牧倾道:“登基大典,啸烨择了什么日子?”
“半月后。”麒麟恭敬回答。
“半月后……”那便是秦然的死期了。牧倾冷冷一笑,那种妩媚强势而又锋芒毕露。
新帝驾崩,太子即位,这也是先帝遗诏上的内容,只是被牧倾稍微改动了一下,毕竟,原本的遗诏上可是写明了,太子登基之时,定要不遗余力斩杀容王次子牧倾,而当时遗诏上的太子,也不是赤玟。
就是这样一封早早写就的诏书,给先帝带来了杀身之祸,甚至赔上了赤玟之外所有的皇族子嗣。
当然,还要除了楼澜。牧倾看着楼澜捏着一只小硬壳虫冲自己跑过来,身后跟着三只一歪一扭的小鸭子,忽然发觉,若自己早年没有做过那些大逆不道的事,恐怕也遇不上楼澜,这一生也不会有现在这么释然温柔的情绪。
他慢慢扇着折扇,扇面上印着歪歪扭扭的圣人不仁四个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