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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牙依然沉默。
“爸爸,”伊路米继续说道。“我有我的计划,请让我去做。当然,如果你命令我停止,我永远是你儿子。”
“伊路米,”席巴说道,“我们是在担心你。”
“你知道天空集团的老板是谁吗?”杰诺突然开口道。
伊路米摇头。
“但我大致能猜到。”
会场一片寂静。
“我们是杀手,”杰诺说道。“是暗杀专家。敌明我暗。这方面我们是绝对的权威,但不代表其他方面我们也是专家。”
“我明白你的意思。”伊路米说道。
“政治家很难应付的。”杰诺说道。“他们杀人不见血。”
“爷爷…”黑发的杀手沉默了几秒,说道,“我想我可以生存。”
“伊路米,”杰诺说道。“你是最好的杀手,你从未失过手。”
“这次我已经做好了失败的心理准备。”伊路米说道。“没有人会永远不死,爷爷。”
“大哥,你真的很固执。”一言不发的靡基突然说道。“我早料到没人能说服你。”
“我很感谢…”伊路米说道。“你们能够了解我。”
山谷的风持续不断吹来。
云散了。
天空干净。
伊路米顺着山路往下走。树叶摇曳如初。
喵——
从树林中爬出一只银色的小猫,它仰起头,天真的蓝色眼睛凝视着黑发的杀手。
伊路米吹了一声口哨。银色小猫跑过来,跳到他怀中。
伊路米宠溺的抚摸着它的脑袋。
喵……
这是他送给奇牙的五岁生日礼物。一只黑色的,一只银色的。黑色哪只呢?伊路米顾目四望,没有黑猫的影子。
他轻轻抚着小猫的头,柔顺的猫毛在指缝间滑动,痒痒的,让他那副天生冷酷的铁石心肠也随之融化。每次出差回家,他都会到这片树林来寻找这只小猫,他抱着它坐在幽静的树下,明媚的阳光投射在银色的猫毛上,和他的黑发交缠在一起,非常温暖。
死亡的阴影似乎短暂地远离了他,那些连在家人面前也无法卸下的全副武装的铜墙铁壁,咄咄逼人的伤人利器,总在此时消失于无形。
我想抱抱你。
他躺在草地上,小猫趴在他胸口蜷成一团,杀戮的疲惫随风散去。
有时候他甚至觉得他是因它的生命和快乐才得以生存至今。
那是他的秘密。他的弱点。于是他把这个秘密深深地隐藏在枯枯麓山中。他藏得很深,直到确信没有任何人能够挖掘和知晓。
伊路米放开小猫。它向森林深处跑去,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指间还残留着那份柔顺的光泽。
他忽然想起许多零碎的往事,太多了,让他有些眩晕。关于年轻时的爸爸,刚生下靡基时的妈妈,关于爷爷的第一堂训练课,关于柯特,关于亚路嘉,关于梧桐,关于枯枯麓山的一草一木,他熟知它们的所有故事。
他想起了奇牙。
但下意识地他让这个名字在心中沉默了。只剩下那个太过鲜明的形象,在脑海里不时徘徊。
阳光将杀手的影子拉长。
他固执地没有让任何人送他,伊路米不喜欢那种伤感的场面。那会让他觉得自己有可能永远不能再回来。事实上他随时可以回来。
他们的表情让他觉得自己似乎舍弃了某种很重要的东西。
他想自己是否真的舍弃过某种东西。
他想自己是否真的拥有过某种东西。
除了那些精密的杀人技巧以外。
伊路米在心里暗暗嘲笑自己。
舍弃的姓氏只是一个符号,流淌在血管里的血液才是无可改变的印记。
死神独自走出大门。他没有回头,只有一去不复返的人才会恋恋不舍,而自己一生的□□和终点,摇篮和坟墓,都会在这里。
6月16日。
已经呼啸而来。
伊路米——现在是浑身插满钉子,怪异可怕的集塔剌古。
天空竞技场最高层。人世间最接近天国的地方。这是现代的巴别通天塔。
人群聚集。喧闹鼎沸。
集塔剌古走向擂台,人群让开一条通道。舞台的中心灯火辉煌。
对集塔剌古来说这是全新的体验,习惯于隐藏在暗处的死神终于走上了前台。他沉默地走着,快速地扫视着全场。
给揍敌客家族预留的VIP席空无一人。
旁边的包厢里透出人影与光线。董事长到了。
集塔剌古走上擂台,最后一分钟,西索还没到。
他耐心地等待着,小丑的习惯是出人意外,他知道他会来的,以某种难以被预测的方式。
最后十秒。
集塔剌古皱起眉。忽然,有人狂奔着向擂台冲来,人群如退潮般散开。那人满脸是血,眼眶往外滴着血,他大叫着。“快逃!”
他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奔上了擂台。
接着他的身体爆炸了。一片血雾中升起一个奇怪的红心图案。
西索?!
巨大的爆炸声让集塔剌古几乎错过了某种微妙的声响,它越来越近,那是什么?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事被自己忽视了。
红心碎成无数碎片。
最后一秒。
集塔剌古的手机响了。
他只来得及听到这最后的警告,巨大的爆炸声和地动山摇导致瞬间失去的平衡把手机甩到了几米开外。
地震?
集塔剌古瞥了一眼窗外,一艘巨型飞艇正飞速向他们冲来。
人群四散奔逃,但却无处可去。
哭喊瞬间震天。
猝不及防间伊路米也摔进了塌陷的巨石中。天顶尖锐的避雷针穿透屋顶向他急速下坠。
伊路米猛然跃起从避雷针中穿过,他顺手抄起一根钢筋,在即将失去最后平衡的地面上一撑,撞破玻璃跃向空中。
天空碧蓝。
飞鸟在云层中来回穿梭。
阳光从天顶倾泻而下。
地面仿佛遥不可及。
伊路米听到天空竞技场从半空中倒塌的轰鸣,他的眼角瞥见那座壮美华丽的现代神迹带着断壁残垣向地面撞去。
急速下坠中他向空中成群结队的飞鸟扔出无数钉子,5、10、15、20、25、够了,飞鸟仿佛听到那死神的召唤,凄叫着结成一团向他飞来。就是现在!伊路米翻过身,在□□控的鸟群身上一借力,跳向正在倾斜的天空竞技场外壁。
轰——
巨塔终于着地。
伊路米从二层窗口一跃而下。烈日从身后强烈的射来,仿佛万箭穿心般火辣。
杀手站在一片废墟中,茫然四顾。
半空中猛扑而来的狂风狂烈地敲击着他的黑发和衣角。像要将一切撕成粉碎。哭声、□□声、漫天灰尘交织出人间地狱的惨景。
伊路米蹲下身,抓起一把尘土。
那尘土上仿佛还沾着鲜血,他买下天空股权所支付的那些用无数生命换来的金钱,正粉碎在沙砾上嘲弄的看着他。伊路米握紧了拳头。仿佛电光石火,消失了,他艰苦的职业生涯赢得的财富,一瞬间在他眼前化为灰烬。
伊路米曾经觉得自己不是爱钱的人。现在他确定自己错了。
狂风撕扯着杀手的黑发。灰尘弥漫。
我想我可以生存。
废墟里传来一个女人微弱的□□,她半个身子被巨石压得粉碎,死灰般的嘴唇不断抖动着,似乎在朝杀手恳求或是祈祷。
伊路米踢出一颗石子。正中她的头部,她死了。
“这就是死神的仁慈么?”
啪、啪、啪。
“太精彩了。”
伊路米转过身。
“我是说伊路米先生刚才飞身而下的特技。”杀手认出这声音是天空集团的董事长,他正满面笑容地向他走来。
“你没死?”伊路米扬起眉。
“我也是个猎人哪,”董事长扯下面具,向杀手伸出手,“猎人协会帕里斯通,我们不是第一次见面了。”
☆、第五章
今天是奇牙的十六岁生日。
奇牙身边堆满了礼物,他双腿盘坐在沙发上,兴高采烈地跟小杰打电话。
“哈哈哈,你这次就考了十五分吗?果然不出我所料…”
奇牙往嘴里塞了一个苹果。
“是五十分!不是十五分!”电话那头传来大声的纠正。
“哦,哦,”奇牙一边吃苹果一边笑着说道。“那有什么区别,总之都是不及格。”
“你等着瞧,下次我一定会及格的!”
奇牙闭上眼睛,仿佛看到小杰握紧双拳眼神坚定的样子。他噗的一声笑出来,险些把苹果喷到一米开外。
“奇牙!”电话那头传来愤怒的声音。“你这是在嘲笑我吗?”
“噢,没有啊,我哪有嘲笑你?”奇牙忍住笑,若无其事的说。“我只是单纯想笑而已。今天我还上网去搜了一下你做的习题,小杰,我觉得那些题很简单啊?”
“嗯……”电话那头沉吟道。“看起来虽然简单,但实际上很难答对哦。”
“还好吧——”奇牙笑盈盈地说道。“我随便做了一下,也得了九十分。”
“什么——?!?!”
奇牙急忙把话筒拿到离耳朵两米远的地方,耳膜隐隐作痛。这家伙还是这么容易激动,不就做个题嘛!
“小杰!”奇牙小心的移进话筒,抱怨道。“我的耳朵差点聋了。”
“哎…?”电话那边迟疑了一下,“对不起,奇牙。”声音开始变弱了。“我太笨了,奇牙你真是聪明,我觉得念书好难啊,比打怪兽难一百倍…”
“没事啦,”本来还想继续逗逗那个一根筋的家伙,但听到他有点沮丧的声音,奇牙莫名的心软了。“你以前没怎么念过书嘛,现在要全部补习起来当然难了。不过小杰你也很聪明的,我相信你下次一定能及格。”
“嗯!”电话那头又振作起来了。
奇牙又想笑了。那家伙真是太单纯了。
“奇牙,那我看书去了。生日快乐哦!“
“哎?这么快就要挂了?”奇牙皱起眉,这么刻苦干嘛,也没人陪自己玩。虽然有这么多礼物,但是家里气氛还是阴沉沉的。“再陪我聊一会儿嘛。”
“明天还要上学啊,奇牙!”电话那头说道。“我不像奇牙可以睡懒觉。”
“谁睡懒觉了…”奇牙喃喃道。老爸刚才在生日宴会上说了,自己满十六岁,要接受一系列专门针对家族管理的教育,课程排的满满。唉…奇牙叹气道。“那你早点睡觉吧。”
“嗯,我挂了哦,奇牙,晚安!”
奇牙笑眯眯地说道。“对了,小杰,刚才我说考了九十分是骗你的,其实我根本没做题哦。”
“奇牙——!!!”电话那头果然不出所料的大叫起来。
奇牙憋笑憋的快爆炸。太好骗了!“呃,小杰,我老爸过来了,你早点睡觉啊,挂了,晚安~”
奇牙挂了电话,又坐在沙发上暗爽了半天。跟小杰打电话算是他一天中唯一高兴的时候了,虽然今天是他的生日,家里为了庆祝做了很多好吃的,还送了他一大堆礼物。
“奇牙,你在干什么?笑的那么开心。”席巴的声音从走廊传过来。
奇牙急忙变为正襟危坐的样子。“没什么,我跟小杰打了个电话。”
“哦…”席巴走进房间,若有所思的看了儿子一眼。“打完了?”
奇牙点点头。
“没事就早点睡觉。”席巴说道。
“我正准备睡了。”奇牙乖巧的说道。
“今天的礼物你喜欢吗?”席巴说道。
“谢谢老爸,我很喜欢!”奇牙说道。
“那就好…”席巴走到窗前,拉上窗帘。他轻轻叹了口气,道。“对了,奇牙,伊路米有没有跟你联系?”
“大哥…没有啊…”奇牙小声说。
“哦…”席巴的语调很平静,但奇牙察觉到他的神色间混杂着一丝焦躁。
“爸爸,大哥应该没事吧?”奇牙小心地说道。“那天我们不是看过录像,他肯定从天空竞技场里跳出来了,而且官方公布的…名单里也没有他。”
席巴转过身,看着奇牙。“你担心伊路米吗?以前你过生日他总会回家的。”
奇牙略一怔。担心?那个面无表情的黑发身影浮现在心底。他实在很难把担心这个词和伊路米联系在一起。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他大哥…伊路米是从来不会犯错的,不是吗,一个冷血的完美主义者,一个冷静谨慎的堪称典范的杀手,他从未为这个男人担心过,无论是怎样困难的任务,在奇牙的潜意识里,伊路米是不会失手的。
“我觉得,”奇牙说道。“不需要担心大哥吧?大哥见过的世面多了,我相信他不会有事的。”
席巴一时没说话,看着奇牙的表情有些复杂。
我说错了什么吗?奇牙心想。但自己真的是这么想的。这是他从未想过的事,但在偶尔的一闪念间,他总会下意识地排除伊路米发生意外或不测的可能。那是不可能的——尽管他认为自己并不是那么了解这个哥哥,但在潜意识的深处,那是个信念,或者是个偏执的假设。伊路米是不死的。
那不知是从何而来的念头,没有根植于任何逻辑或思维,那是种童年而来的幻想,憧憬,他从未想过自己憧憬那个大哥,相反,他一直是自己想要逃离的方向,可是,究竟是从何时开始,他在自己心目中成了不死不灭的存在?即使在每一次离家出走的冒险中,他也时常怀疑,那个黑发的死神会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用命令的,不可违逆的方法把他带到一个充满死亡与黑暗的地方。
伊路米就是死神本身。不是吗?而死神是不会死的啊。
不是吗?
不是吗?
……
“最近业务量减少了呢,”席巴沉默了很久,打破了奇牙的思索。
“是吗?”奇牙如梦初醒地抬起头。他快速的心算了一阵,却不觉得有多少变化。
“准确的说,是危险性大于B级的订单变少了。”席巴说道。
“哦…”奇牙茫然地看着父亲。
“我一直有这种担心,唉…”席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我派人到黑道的消息源打听过,40%的B级以上订单都流向了另外的地方。”
“所以呢?”奇牙说道。“我们有竞争对手吗?”
席巴低下头,光线被挡住了,奇牙看不清他的表情。
“是伊路米吧。”席巴说道。
“大哥?”奇牙惊奇地扬起了眉。“他不是准备转行了吗?”
“伊路米现在…应该很缺钱吧。”席巴喃喃说道。
奇牙突然恍然大悟了。“因为竞技场要重建?大哥所有的资金都投到那个地方了?难道他签的协议上有什么期限?客户都知道了?他们觉得大哥没得选?可是,可是…”可是他可以回家跟我们借钱啊……奇牙没有说出来。
他忽然觉得很难过。
他不知道为什么。
只是一种像巨石般沉痛的感觉忽然攫住了他的胸口。
席巴没有说话。
他伸出手,抚摸着奇牙柔顺的银发。
奇牙仰起脸,他第一次觉得这个他称作父亲的男人显得有些苍老。太多让这个男人操心的事了。奇牙的眼睛发酸。
“爸爸,”他说道。“我去把大哥找回来!”
席巴沉默地揉了揉他的脑袋。他笑了一下,有些无奈,又有些苍凉。
“早点睡吧。”席巴转过身,往屋外走。
“爸爸!”奇牙说道。
席巴在门口停住了脚步。
“奇牙,你觉得你大哥,伊路米是个怎样的人呢?”
奇牙一怔。
“他很强。”奇牙想了半天说道。“总的来说很冷静,但有些地方特别固执。人家说操作系都是我行我素。”
席巴笑了。“差不多吧。”
“所以。”奇牙迟疑了一下,“他不会回来吗?”
“以前他叫你回来的时候,你回来了吗?”席巴说道。
奇牙哑口无言。
“你们都是一个样。”席巴说道。“快睡吧。”
奇牙沉浸在了黑暗中。
床边堆满了各式各样的精美礼物。
他以为自己会失眠,但事实上,他很快睡着了。
睡梦里是一片不祥的黑暗。
无边无际。
那片黑暗上漂浮着他的礼物盒。真多哪。多得让人喘不过气。
它们猛地沉了下去。
无底的黑暗里浮现出一双无神的眼睛。它空洞地看着他,没有任何言语,没有任何情绪,没有任何波澜。
那是非常熟悉的,再熟悉不过了…曾经令他胆寒,如今令他难受。
它消失了,渐渐消失在黑暗的漩涡里。
奇牙浑身冷汗地醒了过来。
刺鼻的血腥味。混着尸体的腐臭,霍然间充斥了整个房间的血腥味。
奇牙猛地坐起身。
窗帘刷的被掀开了。枯麓麓山地夜风扬起一缕长长的黑发,沾着不断滴落的鲜血。哗……
迎面扑来的死亡气息。还有那股熟悉的,令人绝望的寒冷杀气。
大哥?奇牙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