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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练的队伍缩短了三分之一,曾经和我一起排在末尾的只剩下高砂和三班的岛田。
那天的晨练上我们按照以往的路线沿着校道跑步,岛田忽然捅捅我:
“喂,阿牧,那是不是你们班的藤原?”
我眯起眼睛向前看,队长正和两个女生说话的样子。一个是远山,另一个是藤原。
“听说她把队长甩了,真不敢相信……难怪队长最近都很消沉……”
“我不太清楚这件事。”
“看样子还没放弃啊,队长。”他半是同情半是看笑话的抬抬下巴示意我往前看,只见木村队长已经和两个女生告别,却还一边跑一边回头看着藤原。
“不知道藤原喜欢什么型的,对了阿牧,你知道吗?你跟她是同班吧?”
虽然是同班,但说实话我很怕她。我当然不会把心里话说出口,便暧昧的回答:“这个嘛……”
“算了,我想你也不会注意这种小事。”他拍拍我的肩膀,换了话题:“下周要和武里打练习赛,你说教练会不会让我们新生出场呢?”
低声聊着天的我们错过了喊口号的信号,经过藤原和远山身边时,四周震天响的“海南——常胜——”吓了我们两个一跳。一片嘈杂中有个细弱而熟悉的声音钻进耳朵里:
“……好性感啊!”
我不受控制的打了个哆嗦。
岛田疑惑的左右看看,问我:“你刚才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我听到了,但是我不会告诉你的,于是我再次暧昧的回答:“好像有……”
他没再追究。拐弯的时候,我回头看了一眼藤原,她开心的朝整支队伍挥手。
所以我说我很怕她。
“牧绅一绝对是一年级最有男人味的男人!”
刚开学的某天,从卫生间出来的我无意中听到走廊里有个女生这么说。她一头漂亮的黑色长发,靠着墙神采奕奕的和朋友聊天,是同班的藤原。
因为提到了我的名字,所以我有意放慢脚步,想听听下面的话。
藤原在男生中很有人气,下课的时候总有人叫她出去,就连我都被高年级的前辈拜托过传话。她总是一副无忧无虑的样子,看上去是富裕家庭娇生惯养大的公主,但绝不是一个循规蹈矩的人,因为接下来她这么说:
“他的肌肉线条美丽的我都睁不开眼睛,而且……”她羞涩的捂住脸:“腰腹部的肌肉漂亮的让人想去……”
舔一舔。
对,她是这么说的。
我深吸一口气背对她们迅速离开。
从那时候起,我开始频繁的注意到她的视线。停留在我的腹部,我的肩膀,我的……胸口。在她的注视下我觉得自己就像砧板上的鱼,任人宰割。
如果只是她一个人的话,那怎么看都无所谓,我忍就好了。但是每天都有三位数的男人在追随藤原的视线,关注她关注的事情。
除了球场,我不想在任何地方被三位数的男人盯着身体看。
这场景也太恶心了。
纵使我心胸再如何宽阔,还是有不能接受的事。
于是我采取了行动,一旦察觉到藤原看我,我就立刻回瞪过去——然后加剧了我的挫败感。
察觉到我的视线,她很开心而且一脸好奇的也盯着我。我并不惧怕与人对视,但是不知为何,她那幽深的瞳孔仿佛有魔力,能够一路看到我的脑子里,我的心里,产生一种被迫敞开心扉的恐惧感。
这就跟被逼迫着在大庭广众下脱光衣服一样。
这样的对视中最先败下阵来的是我,那双黑色的眼睛拥有能将我逼退的力量,我只能移开视线保全身心健康。
为什么这么对我?
偶尔我会在眼神中加入这样的信息。
是呀,为什么呢?
得到了这样的回应。
如果藤原是个男人——某次视线对战败下阵后,我不禁做起这样的假设。如果是男人,那么——
这才是天生的王命吧!
光用眼睛就令人臣服,如果在其他方面下点功夫,那可真是了不得的伟人。
她拥有克里斯玛式领袖的气质。
如果说大家信任、敬佩、尊敬牧绅一,那是因为我总是做正确的事。反过来说,正是因为我拥有做正确的事的素质,大家才会拥戴我。
藤原不一样,她拥有令人无论如何都要为她献上一切的魅力,哪怕她错得离谱。
比如她旁若无人的摸了我的屁股。
很多人目击了整个过程,并且义愤填膺的把我定义为被害者,口口声声要求藤原住手。
但是脸上却明明白白的写着:“玩得开心哟小藤原~”
以为我没看到么!
自从在餐厅听到神崎说藤原想摸我的屁股开始,我就已经做好了被摸的心理准备。
藤原这个人,怎么说呢,她是个言出必行的人,无论说出的话多么的离谱,她都能做的理所当然。
既然没办法阻止她,那只好做好自己的心理准备,迎接这头小野兽的光临。
即便如此,当她的手拍上来时,我的脑子还是唰的空白了。
凡事要有个良好的心态。
片刻后,脑中浮现出这句话,我艰难的开口和藤原沟通:
“我们先去保健室吧。”
你想摸哪里我都给你摸,别扒我裤子掀我衣服就行。
还有藤原的诸位信徒,你们也看到了,藤原的爱好什么的,想要和心上人近距离接触请先锻炼出有男子汉气概的身体吧!
扭扭捏捏躲在树后偷看是不会有进展的。
篮球部欢迎你们。
不管怎么说,这件事强化了我的心理承受能力,为我打开了世界的另一扇门。
原来被摸屁股这种事,没有想象中那么难以接受。高砂曾惨叫着抱住我:“阿牧冷静!别跟藤原一般见识!”
我默默掰开他的手,心说难道在你心里我就这么小家子气吗?
不过是被女孩子做了些不痛不痒的事情罢了。
我的胸怀,可是很宽广的。
然而身体的反应却不是这样——
“阿牧,你在发抖……”
“呵呵呵呵……”
“阿牧,别吓我,你现在笑得跟抽筋似的……”
虽然她每次都令我心跳加速血压升高,但我并没有对她动心。
在学校我尽量避免和藤原接触的机会,连前辈拜托的传话都被我用和藤原锻炼出来的眼力杀回去。
然而我还是被缠住了。
被雨中痛哭的魔女。
那天是周六,结束了社团活动的我向车站走去。
走出学校没几步,大雨倾盆而下。一片雨幕中,我看到了一直躲避的藤原。她提着书包,没有打伞,拖着脚步向车站的方向走。
我觉得很奇怪,因为藤原上学一直有车接送,我和高砂看到过很多次接她的那辆黑色奥迪,次数多的都能背出车牌号。
这么大的雨不是应该等司机来接吗?
雨很大,噼噼啪啪打在伞上,我追上去叫住她:“藤原!”
她转过头冷淡的看了我一眼,没有理会我继续向前走。
我觉得情况不太对,就跟在她身后,把伞向前移了移,遮住她的头顶。
我想她大概是遇到了什么烦心的事,但是我家没有女孩子,所以不太清楚女孩子的烦恼。但直觉告诉我,这次恐怕不是小女孩的烦恼这种程度的事。
因为她在发抖。
似乎在极力忍耐般的颤抖着。
我跟着她走到车站,她总算回头对我说了句话:“谢谢你,牧绅一。你真是个体贴的人。”
说完朝我一笑。
棒球部的大野,我们篮球部的木村前辈,还有花花公子岛田……那么多男生费尽心思想要博得藤原一笑都失败而归。
我不过是帮她举了几百米的伞而已。
不得不说,她笑起来很有魅力。
不是好看,是有魅力。
苍白而虚幻的笑容,很容易就能击中男人的心,生出一股保护欲来。
我并不是在装正人君子,而是很真诚的认为——我完全没有感觉。
为什么?
因为虽然她的脸对着我,但眼睛却看着我旁边的售票机。
重点在那双眼睛,只要不看着那双眼睛,藤原对我来说是没有杀伤力的。
那么这时候我应该说点儿什么,关心体贴的话?不不,女生的事情不了解还是不要多嘴的好。
“不客气,那我就——”
“嗯,拜拜。”没等我说完,她就接口道。唔,这样也好……我拉开书包找到交通卡,过了闸口。
藤原去自动售票机买了车票,也过了闸口。意料之外的我们上了同一趟车,而且还是一个车厢。
车上有一个位置,我把它让给了藤原,她低声对我说了谢谢,然后垂下头沉默不语。
是不是应该说点什么?
我思忖着。
不过藤原一直没有抬头,所以我也就没主动搭话。到了我下车的那一站时,藤原腾的站起来,从我面前走过下了车。
我收起正在看的文库本跟了上去。
我们一前一后出了闸口,她走到便利店买了一条巧克力,然后走出车站。
她的头发、上衣、裙子还有鞋子都湿了。
外面雨势愈演愈烈,我再次叫住她:“藤原,你去哪儿?我送你。”
她眼皮都没抬,轻轻点点头。
走了大约两分钟,我们来到公交车站。车站也有雨棚,人也不多,藤原坐在候车的长凳上抬起头看看我:
“谢谢你,阿牧,耽误你时间了,天色不早,你快回家吧。”
说完又朝我笑,这回眼睛倒是看着我,可是笑得太用力都眯成一条缝,没有任何杀伤力。
我点点头,向她告别:“没关系,你路上小心。”
我撑开雨伞踏入雨中。
她刚才哭了。
走出十几米,我转身回到车站。藤原整个人缩成一团,两手抱着膝盖,肩膀轻轻抖动着。
“你没事吧,藤原?喂,能听到吗?”
我跑到她面前,扳起她的肩膀。“喂!藤原!”
她极力压抑着哭声,把自己的手都咬出血。好像是听到我的声音,藤原愣愣的盯着我看了一会儿,两手捂住脸呜咽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她一边哭一边道歉,仿佛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哭得很伤心。
我头一回有这样的感觉。
“藤原,别怕……”我试着摸摸她的头。“别害怕,没事的。”
她的眼泪比几步之外的雨势还要凶猛,两手抱着肩膀瑟瑟发抖,一瞬间我差点儿产生她哭出血来的错觉。
那不是哭泣,而是哀泣。
那一颗颗眼泪和哭泣时微弱的吸气声,像一把锤子砸在我的心上。
我忽然伤心起来。藤原因为痛苦而抽动的肩膀,仿佛就是我的肩膀,因为伤心而皱成一团的五官,仿佛就是我的五官,因为难过而紧紧攥起的手,仿佛就是我的手。
我的情绪和她的同步了。
我知道她在为什么哭,她感到愤怒,感到无可奈何,又深深的恐惧着。
我禁不住悲从中来,把她的头按在自己的肩上,拍着她的背。
“别怕,藤原,别怕。”
她伏在我的肩上痛哭着,嘴里含含糊糊的说着道歉的话。
“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真的对不起,害你浪费时间了……”
听到这些,我的胸口一阵绞痛。
“学生……你还好吧?”有人拍拍我,担心的问。“你……你的脸……”我摸摸脸,湿漉漉的触感传来。
是眼泪。
“这是你妹妹吧?她……还好吗?”周围的人围了上来。我不自觉的点点头,替藤原回答:
“学校里遇到一点事,谢谢您关心。”迅速擦了一把脸,我摸摸藤原的头,头一回叫了她的名字:
“莉央,我们回家吧。”
她死死抓着我的袖子,脸埋在我的胸口点点头。
“好。”
那把锤子挥下最后一击,将我的心脏砸得粉碎。
我并没有对藤原动心,因为在对她动心前,我的心已经碎了。
我比任何人都希望她醒过来。
打完县大会的最后一场比赛,再一次击败了翔阳后,我回家洗了澡换了衣服,去医院看藤原。
她的生命体征开始衰弱,心率检测仪上跳动的绿点不知何时会变成一条直线。
怀着这样的恐惧,我强迫自己和藤原聊天。
我告诉她今天的比赛赢了,我们又以第一名晋级全国大赛,如果可以的话真希望她能看到。
除了说这些我什么都做不了。
天色渐暗,按照以往的安排,我应该走了,但是我想多跟她呆一会儿,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说的,就这样静静的跟她相处。
于是我又回到她身边。
第一次来看她的时候我就想,这么黑这么冷清的地方,藤原一定会害怕吧。
别怕,我会陪着你的。
我闭上眼睛,想象着藤原醒过来后的模样,可是眼前却是雾蒙蒙的一片。
仿佛有人近在咫尺的呼吸着,低语着,触碰着我。
有个半透明的人影出现在眼前。
是你吗藤原?
我明知不可能,仍伸出手轻轻抚摸她的轮廓,傍晚微凉的空气流过指间,产生极小的气流变化。
好像真的有人贴在我的面前。
我睁开眼,那个半透明的人影闪现在眼前,震惊之下我眨眨眼,依稀有个女孩的轮廓出现在残像上。
不会吧……
我再次眨眼,残像消失了。
错觉吗?
错觉吧。
我起身向门口走去,握上门把的一刻,我回头朝病床上看了一眼——一个淡淡的女孩儿的影子端坐在病床上,我眨眨眼,那影子一下模糊一下清晰的,怎么都看不真切。
我不自觉的举起手挥了挥。
“拜拜~”
好像听到这样的声音,残像中少女朝我挥手道别。
chapter14 Wake
我并不惧怕黑暗。
很小很小的时候,因为晚上很饿,我偷偷从房间跑出来,听到有人在客厅吵架。
一个是妈妈,一个是爸爸。
妈妈哭得很伤心。
我躲在冰箱的阴影里小声的哭起来。
四周阴暗而寂静,对那时候的我来说是最好的庇护所。
住院两个月零三天,那个人终于来看我了。
“好久不见。”面对来访的父子,妈妈轻轻点头说着。她的眼睛有点红,直盯着那个男孩看。
高一的时候我和这两个人朝夕相处,而妈妈却有十年没见过他们了。
一定很想他吧,妈。
两人朝妈妈点点头,年轻的那个问候道:“您最近还好吗?”
“我很好呢,只是没想到你已经长这么高了……”久别重逢令她紧张不已,上前一步伸手想摸摸男孩的脸,却被对方不着痕迹的躲开。
“……”妈妈收回手,露出勉强的笑容:“你一定有很多话想跟妹妹说吧,我就不打扰你们兄妹聊天了。”
妈妈轻轻带上门。
你这冷血的家伙。
坐在床沿边,我恶狠狠的瞪着他。
小的时候妈妈很疼爱他,因为他是妈妈的第一个孩子,生得既健康又聪明。
我比不上他,身体不好,说话声音都细细的不讨奶奶喜欢。
但我不讨厌他,因为他是哥哥。
“莉央,是爸爸,你听得到吗?”
两人中的长者犹豫半晌,终于开口道。
听得到啊。
“爸爸已经联系律师提出诉讼,你放心,事情一定——”他告诉我肇事者涉嫌超速和无证驾驶,已经被拘捕。妈妈那边请了律师提出民事赔偿,但是对方的经济能力有限只能放弃。“爸爸”这边则对肇事车当时所用的轮胎的制造商和汽车制造伤提出诉讼。
“轮胎的防滑系数低于制造标准,而且汽车的制动系统经过检查也存在问题,我委托朋友替我调查有关这个牌子的汽车的其他交通事故,发现……”他向我解释着。
“爸,别说了,让她好好休息吧。”哥哥打断道。
你给我在这床上躺两个月看看还能不能说出这句话。
“爸爸”安静了,两手在膝盖上摩擦着。
两人陷入沉默。
“你为什么总爱把生活搞得一团糟然后让所有人为你操心?为什么不能成熟一点?”哥哥的胸口一起一伏,“现在你满意啦?为了你的事情我们……”
又是这种居高临下的语气。
你以为我想啊!我是自己扑倒车上的吗?我是为了让你们来看我才躺在这儿不人不鬼的吗?
只要有人把我的呼吸器拔掉我就会死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我有多想醒过来啊……
而你就只会在旁边讲风凉话。
我死死咬住牙齿不让眼泪掉下来。
“别说了,健司。”男人深深叹了一口气,“我们走吧。”他拍拍儿子的肩膀,哥哥脸色不悦的扭过头,两人一前一后离开病房。
我紧紧攥着拳头,想象着醒来后的某一天将它狠狠挥到那个人的脸上,把他俊俏的脸打得凹下去一块。
现在的我讨厌他,因为他是我的哥哥。
生物学上讲后面出生的孩子都是老大的替代品,如果老大身体健康,那么后面的孩子对父母来说便没有太大的意义。
我是他的替代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