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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聪明点。”
温希澜继续伸出手,却搭在了温晓的头上,轻轻摸了摸。
“这次,是我连累你们了。”
温晓在这边住了两日,除了那晚的黑衣人时不时送来吃的,也没有再见到其他人。温希澜身体虚弱不少,大多时候都是躺在床上,温晓时不时和他说一些书上看到的趣事。
温晓随手帮温希澜理理被风吹散的发丝,掖好被角,迟疑了半晌,问道:“二哥,你是怎么出来的?我听人说你在牢里服毒自杀了……”
“咳……”温希澜咳了两声,脸色苍白了少许,随后点了点头说,“小三子,家里的事一向都没告诉过你。而今你也年长了,也是该告诉你了。我其实我是北祀后裔。”
“北祀?”温晓怔了半晌,“那个早年被先皇……”
“对。”
“可是爹……难道是二娘?”
温希澜再次点点头,苦笑道:“我娘亲就是北祀的公主,在逃亡路上被爹救了。”
“那……爹知道吗?”
“爹知道。爹也算是奇人,救了娘后,也觉得自己救的不过一个弱女子而已,不愿她再奔波逃亡,就将她留了下来隐了姓名。后来娘亲就留下了,还嫁给了他。”温希澜想起亲人,不由有些温情,转眼又变成了满目的哀伤,“这些年来娘亲隐姓埋名,早已与北祀遗族断了联系,本想永得太平,如今却被我这个不肖子亲手打破了。”
“北祀是皇上的眼中钉,我此番作为肯定没有活路,只是此番以来,连累了家里,大哥怕是要苦恼了。”
“小三子,你会原谅我吗?”
温晓点点头,握住温希澜从被窝里探出的手,勾起多日来第一次轻松的笑容。
“不管二哥是什么身份,都是我的二哥,我想大哥也是这么想的,我们是一家人。”
温希澜拍拍他的头,转眼又像是想起什么,严肃地叮嘱温晓,“不能太靠近赵若,就是那个带你回来的人。虽然是我不放心你才提出让他带你回来见我,但他一向不听我说什么,这次那么轻易答应了,背后必然有什么阴谋。”
温晓听他一提,也有些疑惑,“那人是谁?”
“他是北祀二皇子的部下,也就是我的舅舅,并不是我的人。他们个个心中不同一般,不要靠近最好。”
看温晓点点头,温希澜松口气,随即又皱起眉头。
他还是想不通,那个冷漠如冰的赵若如此轻易就将温晓冒险带回来,这般大动作到底是为了什么?
“那个碧丝……也是二皇子的人?”温晓想起萧禹商,有些担忧,不由脱口而出。
“啊……她不是,她确实是萧禹商的人,这次只是卖楚楚一个人情吧,她……好像也是北祀人。”
温希澜想起那天端着毒酒的一身碧衣的女子简短的一句话。为了公主,也当是为北祀留一丝血脉。
“北祀人?那她在萧……睿王爷身边不会有问题吗?”
“她不为我们做事,一直在东襄长大的。应当不会有大事。”转眼又想了想,“小三子,你是担心她,莫不是动了心思?”
温晓被他问的一怔,看他一副调校的表情,半晌才喃喃:“当然不是……”却再也说不出后面的话。
温希澜深深叹口气,看他一副走神的模样,也没再问他。
“小三子啊,我有一种直觉,睿亲王此人绝对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他一直带着你在身边,处处照顾,我担心他有其他想法啊……”
“二哥怕是多心了吧。”
“希望如此。”
谁会乐意带着一个到处惹麻烦的人,还一直为他挡刀呢?
温晓从桌上端过水嘬了一口,在心里默默地说。
作者有话要说:
☆、余孽
烛光下,身穿碧衣的女子跪在两个年轻男子面前,细细看去,那两个男子样貌迥异,却都气质高贵。只是如今一个脸色不耐,而以另一个却一手有节奏地敲着桌子,脸上一片云淡风清。
“碧丝,你服侍本王多久了?”
跪着的女子俯身拜了下去,声音有些颤抖。
“回王爷,奴婢自六岁便服饰王爷,如今也有十五年了。”
“那也不短了。这些年来,你可觉得本王有薄待你?”萧禹商的声音依旧温柔,脸上却没有一丝笑容。
“王爷待奴婢一向很好的。”
萧禹商突然伸手抬着碧丝的脸。
“那温希澜……温家那个受刑的二少爷,又是怎么拿到“毒酒”的?这可不是本王的吩咐吧。”
碧丝不敢躲闪,声音却愈加颤抖了,“那是公主的吩咐……奴婢就算万死也不会背叛王爷的……”
“连掳走温晓也是皇姐的吩咐?”萧禹商甩开手,冷哼一声,“本王怎么不知道皇姐有这般兴趣了?”
碧丝一听她的话,整个人一愣。
她也是不久前才接到配合的指令,而温晓明明也才刚被带出去不久。王爷此时就知道,难不成是一直监视着白果轩的动向,那为什么温晓还可以顺利带出去?难道王爷的目的是……
碧丝心里一阵慌乱,脸色已经微微发白。
萧禹商见她脸色变了许多次,放缓和了声音。
“碧丝,本王知道你一向忠心耿耿,如今我也只想问你一句,那个黑衣人是谁?”
碧丝抖了抖,见萧禹商神色如常,并没有心中的问责,心中一动,咬了咬牙。
“奴婢并不知道那人是谁,只是他身上有永泰公主的信物,况且上次和公主一同救温希澜的便是他……奴婢也没想那么多……”
“救?”萧禹商顿时站起身,“不是杀?”
“温希澜果真还活着?!”君烨瞬间反应过来。
“你最好老实告诉我……不然,我可不是你的主子!”君烨气焰吓人。
碧丝抬眼看着萧禹商,满目泪痕。
“奴婢错一次已经……如何敢再欺骗王爷……”
萧禹商过去拉起君烨,看看那边抽泣的人,叹口气:“你先下去吧……”
“你为什么不问她?”
“她不知道了。”萧禹商蹙起双眉,“你有没有想过……更重要的事。”
“什么?”
“如果人真的没死,那么皇兄埋的那人是谁?皇兄一向谨慎,怎么会出这么大的篓子?”
“你是说……皇兄故意掩盖了这件事?”君烨若有所思。
“要想知道原委,恐怕还得亲自问一下那人。”
当值的王公公看见萧禹商和君烨同时出现,连忙小跑着迎上去:“两位王爷来得真早,请您们稍等片刻,皇上在批折子呢,容奴才通报一声。”
片刻后两人接到通传,才走了进去。
“呵……你们两个怎么来了。”
对视一眼,两人同时跪下行礼问安。
“臣弟参见皇兄。”
“起来吧。”
君策站起身活动一下,走到两人面前停了下,又走到旁边的榻上坐上了。
“说吧,有什么事。你们俩同时出现可不多见,可是天塌了?”君策边和两人逗笑,边拿起旁边的点心吃起来。
“你们也过来尝尝,皇后的手艺。”
萧禹商闻言也坐在了榻上,倒是君烨忍不住了,“皇兄你真有兴致……”嘟嘟嘴,小声道,“可不就是要塌了……”
君策看看萧禹商,用旁边的绸缎擦了擦手,“说吧,也不怕憋着了。”
萧禹商扫了君烨一眼,跪在了君策身前。
“臣弟有一事,关于温家的二子温希澜。”
君策闻言眯了眯眼睛,“你说。”
“皇兄是不是放过他了?”
“呵,消息倒灵通。你皇姐高兴,随她去吧。”
君烨眼睛睁大,声音也大起来:“皇兄!那是乱贼,怎么能就这么算了呢!就算是皇姐……”君烨想起那个风一样的女子,缩缩肩膀,“就算是皇姐也不行啊……”
君策冲过去拍了君烨头一下,“说什么呢!这不是还没能成乱贼嘛。他们不会有这个机会了,你放心吧,那些残余的人不是都被君漠扫荡了嘛。”
“臣弟不懂,皇兄怎么能如此笃定,北祀可不止芯仪公主一脉。”
萧禹商脸色凝重,“还有皇子一脉,那才是最危险的。如今轻易放了温希澜……况且臣弟听闻,那位劫走温希澜的并不是他的人……若是正好是那另一脉的势力……”
君策扬扬手打断萧禹商的话。
“六弟难道不在乎你那个朋友了?朕原以为你会为他哥哥求情的。”
萧禹商听见温晓,瞳孔一缩。
“皇弟身为王臣,自当以东襄安危为己任。”
“好啦好啦,北祀另一脉势力已经基本殆尽,你们安心吧。”君策不经意地说着。
“这不可能?!”君烨大喊,“这事原由我们接手,我们从未……”
“那一脉在我登基那年就解决了。”
“你们皇姐亲自解决的。”君策苦笑一番,这果真就是命运吧。
“皇姐……为何能查出来?”
“如何不能。”君策顿了半晌,“她就是那一脉的继承人。”
萧禹商和君烨闻言双双震惊,看得君策又是一阵苦笑。
这个深埋在皇宫多年秘密,最终还是说出来了。
楚楚的生父不是父皇他七岁就知道了,而楚楚的身份,却是在登基时才知道。
那时的他是怎么狠心要她为表忠心杀尽旧臣。
尽管那些人她并不认识,但那时她的心里一定在淌血吧。
但自己终究不能放任任何势力。
那之后,楚楚就越走越远了,两人的嫌隙,也就此埋下。
而这次放过温希澜,或许是为了弥补当时的遗憾吧,毕竟如今大权在握,温希澜一脉的旧部也差不多被歼尽,放下,又有何不可。
萧禹商呆愣了半晌才从打击中回神。
脑里有许多猜测掠过,连自己也惊讶自己的阴暗。
最终带着一种不确定的语气说:“皇兄真的确定他们不会有翻身之力了吗?皇姐或许没有这种心思,那其他人呢?”
“什么意思?”
君策知道自己这个弟弟见解一向独到,心中不由也是一紧。
“那个黑衣人劫走了温晓。”
“温晓?你那个朋友?他不是温希澜的弟弟吗?带走也情有可原吧。”
“对,从这方面来说是,但问题是,他也是那个人。”
“哪个人?”
萧禹商咬咬嘴唇,吐出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
“师傅要我带回来的那个人,祭品。”
君策神情一变,拳紧紧握住。
那么多年来的寻找,原来这人就在温家?!
作者有话要说:
☆、永泰身世
温晓住在竹舍这几日来一直惴惴不安,十分担心在王府的青溪和青云。
自己匆忙离开睿王府,一句话也没有留下,萧禹商和青溪他们该十分担心吧,虽然得知二哥无恙十分开心,但几日下来那不安的情绪却愈加明显了,明显到温希澜躺在床上也能感觉出来。
“二哥,我能不能回一趟王府或传个书信……就只打个招呼。”
温晓看温希澜无奈地摇摇头,深深地吐口气。
“那怎么办呢?我们也不能永远住在这里吧。”
温希澜点点头,“等我好些了就带你离开。”
“他不能离开。”
温希澜与温晓俱是一惊,抬头看着不知何时站在门口的赵若。
“你什么意思。”温希澜沉下脸,声音如冰,带着些许不容违逆的气势。
“世子可以走,但这个人……”赵若放下手中的食物,指指温晓,“他不能走,他有用。”
“温晓是我弟弟,当然应该由我带走,跟你们没有关系。”
“温公子对于主上的病大有助益,还请世子三思。”赵若神色一凛,正色道,“若是世子想一意孤行,就不要怪臣不念旧情,要带走温公子,也先看过属下手中的剑。”
温希澜闻言狠狠地瞪了那人一记,那人却仿若无感,放下东西出去了。
难怪那人那么积极就去将温晓带来了,原来果真是另有所图。
对他的病有助益……温希澜想起什么,一阵心惊,咬咬牙,对着已经被吓楞的温晓说:“小三子,这次我们要孤军奋战了。”
不仅是温晓,即使是早些住进来的温希澜对此处也完全不熟悉。
此处像是一个世外桃源,原本好像也只有两人住在这里,与外界的联系好像也只有那一个掩在石头里的入口,且在入口处布了迷阵。进来不容易,出去也不容易。
温希澜细细地观察了周围两天,之前被伤了的身体也慢慢复原,听着后面竹楼时不时传来的重重的咳嗽声,决定这两日就要带着温晓逃离这个地方。至于以后去哪里,天高海阔,只要温家还没被一网打尽,总有栖身之所。
温希澜等到深夜,听着背后竹楼传来剧烈的咳嗽声,猜想赵若无暇分身,拉着温晓寻到楼前的两匹马,选了一匹壮实的,两人一同坐了上去。
那匹马轻轻嘶叫了两声,最终还是跑动起来。
温希澜一路狂奔,快到出口时,才刚刚松了一口气,却见那马突然停了下来不再走了。前方不远处站着一个黑影,慢慢地从阴影处出来,月色照出他的轮廓,正是持剑的赵若。
“世子想去哪?”
“废话少说。我要带温晓走。”
温希澜拍拍神色紧张的温晓,对他耳语:“我缠住他,你出去。”
温晓瞪大眼,一个“不”还没出口,温希澜已经飞身下马与赵若缠斗起来。
温晓定了定神,摸了摸马耳朵,拉起不太熟悉的缰绳,跌跌撞撞地朝入口跑去。
那马像是不排斥温晓,异常听话地朝前跑去。
赵若看着远去的温晓,再打量了眼前招式凌厉的温希澜,一时着急,一掌击在温希澜之前受伤的右肩处。
谁知温希澜丝毫不顾伤势,直直一剑捅过来,赵若堪堪躲过,腰侧却依旧被剑擦伤,狠狠心,手瞬及点出,趁着温希澜没来得及收招,封住温希澜周身大穴。
“世子,待属下回来再向你请罪。”
随后运起轻功疾行,直追温晓而去。
温晓虽然抢先几步,但还是被困在出口前的阵势内,那马打个响鼻,也不肯再动了。只好自己慢慢爬下了马,按着记忆寻找来路。
出口前摆着许多大石块,温晓在里面兜兜转转,居然一度回到马所在的地方。
“马儿马儿,你告诉我怎么出去吧。”
温晓用手轻抚着马耳,心里却是着急。
也不知道二哥怎么样了。自己对治病有用?怎么自己不知道呢。
温晓看着不远处奔来的黑色身影,轻轻得转到一块大石块后面。看对方盯了盯马往前跑去,这才再转出来,远远地跟在赵若身后。
若是没猜错,他应该会先顺着正确的路线去找。
温晓在心里默默地给自己打了打气,却看见对方突然回头,忙再次躲在旁边的大石块后面。
待了一会,这才出来准备继续跟踪。
“你在找什么?”
“啊!”温晓吓了一跳,赵若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的眼前。他忙转身往后跑去。
赵若看着眼前慌张的人,不由在心里嗤笑,再怎么说,他也还是一个孩子。
那人不知道方向,只顾朝前跑去,慌乱的模样倒显得有趣。
赵若想了想,心中却一紧,只可惜,那么一个小孩子,却偏偏有着这样的妙用。
他飞身向温晓的方向掠去,往前一抓。
温晓被他无形的力道所迫,仰面往后倒去。
赵若只感觉温晓的胸前有东西闪了些暗红的光,有东西被他抓断掉了下来,人却转眼便从他手中逃脱,手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往外移了半分,自己的力道完全落在了旁边的石块上,石块也被移动了些许位置。
赵若心中一惊,看了看自己的手掌,这次却没在出手,而是直接移到温晓身旁,切往那人的后颈。
半晌后赵若抱起昏迷过去的温晓往回走,看着掉在一边被他抓断的桃核小船,心中若有所思。
最后还是任其掉在那里。
赵若抱着温晓坐上马,飞快地往回赶。
温希澜看着赵若抱着昏迷的温晓,心中一紧,却冲不开赵若点下的穴,愤愤地咬牙。
“赵若,你若敢伤他,我温希澜这辈子都不会放过你!”
赵若看了一眼,骑着马飞过,不答一声。他直接把温晓带到了后面的小竹楼,在门外轻轻地告了声就推门走了进去。
里面的床上躺着一个白衣男子,长相俊美,脸色却比重伤的温希澜还要苍白,手臂已经瘦得皮包骨了,只有一双眼睛还透着些精光。
“你怎么把他带来了,我不是说过不可吗,还是你连我的话也不听了?”男子说几句话就咳起来,嘴里冒出些血沫,他拿出手帕擦了擦。他模样虽然很虚弱,说出的话却暗含威严,半点没有弱势。
“对于属下来说,主上的生命是最宝贵的,其他都无法与之相比。”
赵若将温晓丢在旁边的躺椅上,先给躺着的男子倒了一杯茶。
“只要主上好好保重,我们总是还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