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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胡说!你欺负我一介弱质,信口胡言,想颠倒黑白!你说我是主动上前扶你?有什么证据?流烟是你从小的奴才,他自然帮你说话。如此,我也可以说小亭就跟在我身后,她也看见了一切!”
罗铭摸了摸下巴,咂了咂嘴,看着赵婕妤婀娜多姿的身段,干笑了两声,把赵婕妤笑得后背发凉,狠狠哆嗦了一下,颤声道:“你,你还有什么说的?”
罗铭出声笑道:“其实你们倒是设了个好计策来算计我,只是你们好像忘了一点最重要的事!”
赵婕妤慌道:“什么……什么最重要的事?”
罗铭没有半点顾忌,长笑一声,高声说道:“普天之下,恐怕没有人不知道,东离国的太子,是喜欢男人的!我对女人天生硬不起来!又怎么会对你起什么不良心思?”
百官中又是一片哗然,罗铭的话说得直白大胆,但却极为有效。人人都恍然大悟,纷纷说道:“是啊,太子不是喜欢男人嘛,东宫里从来就没有女眷,他后院里倒是圈养了无数美貌少年,当年某某大人,不是还经常给太子送些调/教好的小哥儿过去。”
“哦,哦,是啊。听说太子被废之后,二皇子就一直住在蒋念白,蒋大人府上,这么说,他们两个……是,是那种关系?嘿嘿,我说呢,蒋大人也算当世才俊,竟然对二皇子这么尽心尽力……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蒋念白正呷着小酒儿看戏,猛然听到这么一番言论,一口酒憋在了嗓子眼儿里,气息一顿,呛咳起来,片刻就咳得脸红气喘,两朵红云可疑的晕在两颊之上,让看见的人更加觉得自己所猜属实,一语中的。
罗铭还嫌不够热闹,急忙上前为蒋念白轻轻拍着后背,柔声说道:“慢些……”
这一声百转千回,温柔得尾音都打了颤,人们更加相信他两人之间的关系不一般,窃窃私语声不绝,竟然添油加醋地编出了许多版本的风流韵事。
把蒋念白气得,脸红耳赤,又是好一顿咳嗽,眼见得罗铭满眼戏谑,此时还不能站起来骂他,蒋念白暗自憋气,恨不得给罗铭两脚才解恨。
燕君虞笑得肩膀直抖,连流烟都不由得笑弯了嘴角,他的心一直悬在半空中,看罗铭谈笑自若,才稍稍放下些心来。
其实不只是蒋念白,罗平和马士詹也变了脸色,这种事也是能放在大厅广众下说的?简直糊涂!
第28章 拨云见日(下)
情势逆转,皇后暗自咬牙,就算今日治不了罗铭,她也不会善罢干休,回头看了一眼天庆帝,罗平一双眼睛只是盯着罗铭看,连一点余光都没有分给自己的儿子。一次又一次的期盼,都只换来更加沉重的失望。皇后苦中作乐,心里笑道:“罗平,有朝一日,我一定要让你求我!一定要让你后悔!”
皇后早就给自己留了后路,可以甩手推得干净,可赵婕妤却不能。此事如果翻过来,罗平一定震怒,自己诬陷皇子,还私自逃出冷宫,哪一条皇帝怪罪下来,她都是死罪难逃。
赵婕妤前思后想,偷眼看皇后的神色,心中更凉了几分。咬了咬牙,下定了决心。既然她敢做,就早就有了鱼死网破的打算,就算她死,她也不会让罗铭好过,只要她咬死了不认,看罗铭还能有什么法子!
赵婕妤将心一横,干脆也不再做戏,她摇晃着站起来,将一把乌发向后一甩,冷笑一声,“二皇子如今说什么,臣妾也不可辩驳,女人命薄,只随你们男人去作践罢了!”她转了个身,面向罗铭,凉凉说道:“二皇子说什么只喜欢男人,臣妾却不信,你从来没有宠幸过女人?”
赵婕妤这话说得轻轻柔柔,却清清楚楚地传进了在场众人的耳朵里。全场一时安静,可却没人再去应和她的话了,都只是默默的盯着她,神情冷淡。
百官经此一晚,已经有大半的人相信此事另有蹊跷,二皇子罗铭多半是被人设计陷害,遭了不白之冤;而其余等人,虽然将信将疑,可心里的天平却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偏向了罗铭,不再一边倒的只信赵婕妤的话了。
罗铭心里一喜,这一晚上总算没白折腾。他笑道:“我就知道你不服!来人!去把相关人等都带上来!”
罗铭吩咐一声,燕君虞迈步往御花园外走,罗铭的暗卫追风正守在外面,看管着两个人。燕君虞接过那两个人,追风又隐回暗处。
燕君虞带着那两个人刚一走进御花园来,赵婕妤的脸色立刻变得煞白,她瞪大了眼睛,身子一歪,险些栽倒,勉强站稳了,就紧紧盯着走在最后面的那个男人看,身体剧烈颤抖,显然是害怕极了。
罗铭向高台上启奏道:“父皇,这是儿臣找来的人证。”
他指了指其中一个身穿青衣短打,小厮模样的人,“这是重阳宫宴那日,给宫里送酒的小伙计。宫中平日饮的酒,都是从全国有名的酒坊里买来的。而那日所饮的,正是京城中一家名叫‘青庐’的酒坊送来的。”
罗铭问那小厮道:“你说说,那日你送酒时都看见了什么。”
那小厮只有十三四岁,本来好好的在酒坊里睡觉的,突然被人从被窝里掏出来,带进了皇宫,早就吓得六神无主,听罗铭问他,他稳了半天心神,好歹找回了些神志,一眼瞥见高台上坐着的皇帝,心里又是一抖,虽然没人告诉他是怎么回事,但也知道事关重大,当下不敢怠慢,反问道:“是问去年重阳的事么?”
罗铭点头,“是!”
小厮道:“我只是远远的看见了。那日我跟着师傅送酒到御膳房里,我突然肚子疼,又不敢跟师傅说——怕他嫌我事多,下回不带我进宫了。我忍了半天,实在忍不住了,就一个人偷偷溜了出来,想找个地方方便一下。我转到御膳房后面的树丛里,刚刚蹲下,就走过来两个人,神神秘秘、嘀嘀咕咕的。师傅说了,宫里的事听见要装没听见,看见要装没看见,不然小命难保。我看他们鬼鬼祟祟,吓得我动都不敢动,躲在树丛里。一直等他们走了,我才出来。
“那你听见他们说了些什么?”
“其实我也没听见什么,他们说话的声音太小,又说得隐讳……”小厮挠了挠头,腼腆一笑,“我没听懂!”
罗铭笑道:“无妨,只把你听见的说出来就是了。”
小厮想了想,歪头道:“就听见他们说什么,……太子……欢情散……偷偷搁进去……亏待不了你……什么的。哦,对了,他们还拿着一个红色的小纸包,推让了两下,这个我看得可清楚了。”
罗铭问他:“说这话的人是谁,你可认得?”
那小厮道:“只认得一个,我们送酒都是交给他的——他是尚膳监的太监,专管买酒的。另一个,看服饰也是个太监,不过我从没有见过,不认得。”
罗铭朝那小厮笑笑,让他退到一边。
转身向罗平道:“父皇,儿臣虽然年少,但也不是轻狂不知轻重的人。重阳宫宴,同今日花朝会一样,百官齐聚,儿臣就算再无状,也不会喝得醉到神志不清的地步。据赵婕妤所说,她见儿臣时,儿臣已经连路都走不稳了。可儿臣记得清楚,那日儿臣只在宴席上只饮过一杯酒,就觉得身体不适,想回端华宫中休息。走至半路,身体就越来越不对劲,神志也渐渐恍惚起来,后面的事竟是怎么都想不起来。儿臣由此怀疑,那日儿臣所饮的酒中,一定被人动了手脚!”
其实不用罗铭再说什么,百官听见那小厮的话,人人心里明镜似的。此时众人已经连那一点怀疑都没了,都相信当初的太子的确是被人陷害的。
罗铭继续说道:“儿臣回宫后就开始调查此事,可几经查找,竟发现,凡与重阳宫宴那日有关的太监、宫女,都已离奇失踪,再想找出一个知情人,都已无迹可寻。幸好上天可怜,儿臣找了两个多月,才找到了这个还未被灭口的人证。”
罗铭又指了指那小厮,那小厮觉得脖子直冒凉气,心里后怕不已,没想到他不知不觉,竟从鬼门关旁边转悠了一圈。以后可再不敢到皇宫里来了,打死他也不来了。
罗铭又叫了流烟过来,“儿臣记得不清,让流烟给您一一将失踪的人数报上来。”
流烟沉了沉心神,走近对罗平行礼。转目间先向罗铭展颜一笑,罗铭被他笑得心里发暖,目光也柔和了些,悄悄靠近,和他站在一起。
流烟高声说道:“去年重阳,我亲随太子跟前伺候,与此事相关的人我都记得清楚。”
他一一说道:“那日给太子送酒来的,是一个名叫“李子”的小太监,天庆五年入宫,并无品阶,平时专伺宴会杂役。重阳那日过后,与他同屋的小太监就报了此人私逃。宫里派人追查过,没人再见过此人,死活不知。”
“刚才送酒的伙计说的那个尚膳监的太监,名叫郭玉贵,去年重阳后,有人检举,说他私偷宫中御酒到宫外贩卖,被尚膳监掌印太监责打一顿,交由内务府处置。谁料当晚,郭玉贵就被人发现,吊死在了刑房里。经查证,他并不是自尽死的,颈骨折断,分明是有人先扭断了他的脖子,然后才将他挂在房梁上。”
“此外,还有几个宫女和侍卫,也被……”
流烟的话未说完,罗平已经拍着桌案,大怒道:“够了!”
他回头狠狠瞪着刘俊,“你知道这些事?”
刘俊垂首道:“知道!”
“知道你为何不早说?”
刘俊默然无语,宫里发生这样的事再平常不过,哪一日里没有几个枉死的冤魂,哪里说得清楚。
罗平又狠拍了一下桌子,恶声道:“这里是皇宫,是朕的家!在朕的眼皮子底下,竟然有人被杀,有人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皇帝震怒,百官全都起身跪下,齐声道:“万岁息怒!”
罗平颓然无力,挥了挥手,“众卿平身!”
罗铭担心罗平的身体吃不消,想要速战速决,他把目光放在最后的那个男人身上。
那人年纪约在三十上下,长得十分清俊,身上虽然穿着一身太监服饰,却掩不住他读书人的倨傲。他面色苍白,身上还有好几处刀伤,血流不止。他从进来就一直看着赵婕妤,两个人四目相对,赵婕妤就急忙错开了目光,不去看他。
罗铭问赵婕妤道:“人证摆在眼前,你还不说实话?”
赵婕妤扬首笑道:“臣妾刚才所言句句属实,是二皇子对臣妾欲行不轨,事情败露,还买通这么多人来为自己狡辩,想反咬一口。臣妾问心无愧,无话可说!”
“好!我问你,此人你可认得?”罗铭一指那清俊的男人。
赵婕妤微微一顿,很快摇头道:“不认得!”
罗铭笑着点头,他走至赵猛身边,从他腰间抽出他挎着的弯刀,寒光一闪,众人皆吃了一惊,御前私动兵刃,这是要做什么?
罗铭手提弯刀,来到那个清俊男人面前,高声喝道:“肖云清,你可听清楚了,这个女人说她不认得你。你私入皇宫与她私会,她却说不认得你!枉你读了几年圣贤书,竟然做下这等丑事,死了怨也不得旁人!”
罗铭说话间手起刀落,一道寒光破空而下,直奔那男人的颈项而去。
肖云清被罗铭说得满面通红,羞愧难当,看见刀来,竟然躲都不躲,反而挺身相迎,一心求死。
眼看刀身疾下,就要砍上,赵婕妤突然扑了上来,大声哭道:“别杀他,不怪他,都是我不守妇道,是我勾引他的,他没错,没错……你放了他,你放了他,我把一切都告诉你!”
此语一出,可谓峰回路转,拨云见日。罗铭也并不是真想杀人,只是凭着刚才赵婕妤看肖云清的眼神,觉得他们两人之间应该是真的有情,才出了狠招,想赌上一把。
罗铭收刀在手,看着赵婕妤,“你讲!”
赵婕妤仔细打量肖云清,他身上的伤口虽然不致丧命,可血染衣襟,看着极为骇人。她轻轻问道:“疼么?”
肖云清摇摇头,决然道:“小妹,我什么都不怕,只要和你在一起,死也甘愿。”
赵婕妤听他叫自己的乳名,心里又是酸涩又是甜蜜。
她从小自负貌美,心比天高,明明有了青梅竹马的爱人,却还是一心想进宫来,得到皇帝的宠爱,过锦衣玉食的生活。可进了皇宫,她才知道她错了,错得可笑而离谱。宫中有金银堆就的宫殿和迷花人眼的奢华,却再没有人用心听她说话,再没有人温柔的叫她一声“小妹”。
罗平近些年心如止水,不再宠幸宫妃。平日里除了到柳贵妃的宫里坐坐,其他的后宫女子,想见皇帝一面,竟是难于上青天。赵婕妤苦熬了几年,不甘心青春白白蹉跎,才被皇后选中,用她去设计陷害太子。赵婕妤早已没了什么争宠的心思,只是想出宫去,和她旧日的爱人相见。皇后就是知道了她这点心思,才用肖云清来引诱赵婕妤就犯。
赵婕妤听了肖云清的话,嫣然一笑,这一笑真如春花绽放,娇媚无限,她轻轻呢喃,“傻子!我早说过,你是个傻子!”
再抬起头,赵婕妤已经恢复了平静,她重新向罗平施礼,语中没有波澜,明白说道:“重阳那日,的确是我设计陷害太子的!”
赵婕妤言语清楚,几句话就把如何找人给太子在酒中下药,如何引诱太子进宣正殿等等,全都说了。
百官愤然,“这样不守妇道的狠毒女子,真该杀!”
“陷害皇子,秽乱宫廷,够她死上几次了。”
“这个男人好大的狗胆,竟然敢给皇上戴绿帽子,诛九族都不为过了。”
赵婕妤听在耳中,如若罔闻,垂首跪着,等罗平发落。
第29章 小番外
话说这一日,正是天庆帝罗平的寿诞。宫中一大早就忙碌开来,彩灯高结,红毡铺地,一派喜气洋洋。
百官朝贺已毕,罗平在宫宴上应景坐了一会儿,就偷偷溜了出来。
有些期待的蹭进了御膳房,远远就看见大内总管刘俊正低着头在案板上忙活。
这是罗平最期待的时候,他过寿诞并不稀罕百官朝贺,珍宝古玩堆满面前,他只想和自己的家人一起,安安静静的吃一顿饭。
早些年太子顽劣,有时连罗平的寿诞都记不得,罗平伤心之余,也就不再期盼什么。
可不知哪年开始,寿诞这日,当罗平回到寝宫时,总会在卧房里发现一碗擀切得均匀细长的长寿面。
那面条筋道弹牙,每一根都沾满味道香醇的骨汤,入口并不油腻,反而有种清甜的滋味。
罗平一吃就喜欢,问是谁做的,人人都不言语。
罗平也没放在心上,转天也就抛在脑后。可从那一年开始,每一年他寿诞之日,罗平都会在卧房里发现一碗执乎乎的汤面。
渐渐就走了心思。多少个寂寞的夜晚,仿佛都被那甜美的汤汁吸走了。罗平觉得温暖,每一口面条都像治愈人心的良药,将他一点一点的从无尽冷清里解脱出来。
站在刘俊旁边,看他两手面粉,正和着一个雪白的面团,揉了又揉,直到揉得不沾手了,刘俊才将面团放下,用屉布盖好了,放在一边醒着。
罗平看了一会儿,出声道:“我帮你吧!”
刘俊吓了一跳,惊愣的看着站在旁边的人,结巴着,“皇,皇上?你,你怎么?”
刘俊是想问罗平是怎么发现的,他一向小心谨慎,还以为寿面的事罗平是不知道的。
罗平戳了戳面团,又说道:“我帮你!”
刘俊愣了一会儿,心里突然觉得甜蜜,原来他心里也是期盼的,期盼喜欢的人能注意到他,期盼自己卑微的情意能够不被罗平嫌弃。
“愣着干嘛?朕还等着吃呢!”
刘俊这才回过神来,笑道:“就好了,万岁回寝宫歇着吧,膳房里腌臜,再污了万岁的衣裳。”
罗平站着不动,拿起桌上的食材,得意笑道:“朕帮你切萝卜,朕切的好着呢!”
刘俊笑意温柔,看了一眼罗平手里的东西,“真不用了。万岁,你手里拿的是藕……”
第30章 赐府
赵婕妤认罪,小亭也不敢再抵赖,把她如何被人收买,收了多少手饰、银子,帮赵婕妤与肖云清支开冷宫中的看守,为他二人把风等事也一一如实招认。
肖云清低头无语,羞愧不已,真觉得丢尽了读书人的脸面,不过,他不后悔,自己家中父母亡故,也不会累及亲人。他假扮太监,被人带进宫里,能与赵婕妤相会,已经了却了今生所愿。此刻他只盼能与赵婕妤一同赴死。
罗平听完赵婕妤等人的供述,心中五味杂陈,说不上是什么滋味。一方面为罗铭洗清冤枉而高兴,一方面又觉得自己这个父亲实在当得失职、窝囊,连自己的后院都管理不清,还让这些个女人心生怨恨,才牵扯出了这样的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