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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过来。”
颜月退下,柳燕不消片刻就过来了,同时还拿着几本舞红袖的小说话本过来。她轻轻然施了个礼,把书放在了床头,转身坐在床边的圆凳上,笑眯眯道:“您交代的事办妥当了。”
叶莳拿过舞红袖的话本随便翻了几页,看不出有何特别之处:“好像没什么特别的。”
柳燕捂嘴轻笑,抽出最下面的一本,翻了几页,指着一处给叶莳看:“舞红袖有几本珍品市面上难以买到,我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收了本过来,您过过眼?”
叶莳的目光落在柳燕指尖指着的地方,看了片刻,顿觉耳根火辣,如同抹了辣油,脸颊腾起嫣色,脑中蓦然想起叶信的放浪形骸之举,怒斥道:“此等淫词浪语,当真毁眼,拿走!”
柳燕愣了一下,未想她会如此反感,不免蹙眉,将书拿走。
叶莳蹙着眉心看着一处,心中恨不得把叶信掐死。
已经出了正月十五,叶钧身体有转好的趋势,这几日能下床散步,叶钧起了,叶莳病了,不过是小小着凉,几剂药下去,好了大半。
近乎二月时,一切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叶莳已经大病初愈,而叶钧则像是回光返照,脸色如同贫血般地苍白,看的叶莳心惊胆战,好怕她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就这么去了。
叶莳对叶钧的蛊毒始终有所质疑,她质疑这蛊毒是否如此厉害,不能治疗,于是派人将于帘泉接回,与于帘泉同归的,还有将军刺凉。
苍国勤王故居丢了东西,一副画。
侍女小厮们也说不好那是张怎样地画,画上的内容为何,为谁所作,只是装裱好,挂在勤王妃的书房里。由于地方明显,画风怪异,故而丢失时,很快便被察觉,府内几番寻找不见踪迹,索性不是什么贵重物品,到最后,也便不了了之,无人问津了。
刺凉便装着身,右额垂下一缕黑丝,遮了瞳中大半历芒。
画在书案上平展开,难免引人追思,眼前尽是些旧影。
或坐书案边垂眸低思,或置身于绿柳丝绦下,听风吹雨,又或是枫叶落肩,冷风拂面,总之,都是些美好的画面吧。
时至今日,叶莳还是记得秋白那些嫌厌她时所流露出的小表情,她重伤卧床时,他的一席恨语怒怼,怨憎会。
这些都如同一场梦,虚虚假假,难辨真伪。
叶莳将柳燕叫了进来,吩咐她道:“叶国春来早,把这画拿去,裁把折扇来吧。”
柳燕瞧了眼画,好奇问道:“郡主,这画风有点怪异啊,是哪位大师的新作么?”
叶莳含笑道:“哪是什么大师,不过是个才子画的,就是因为画风少见怪异,我才倍感新鲜,拿来裁把扇子,正正好。”
柳燕点了点头,将画卷小心折起:“这纸面够裁两把折扇的扇面了,郡主只要一把吗?那剩下的画,如何处理?”
“哦?能做两把么?那就做两把吧,剩下的烧了吧。”
烧了吧,烧了吧,她说烧了吧。
刺凉与秋白是深交挚友,自然能看出这画出自秋白的手笔,她千里迢迢让他拿回画,原来就是想毁画制扇,可笑。
刺凉愤愤不平于她的所作所为,而后冷着音抱拳道:“若少将军别无他事,刺凉就先告辞了。”
告辞,并非告退。
话音入耳,叶莳目光从柳燕手中的画转到刺凉脸上,仔细地瞧了他片刻,挥手对柳燕道:“你们先退下。”
柳燕将他们俩看了看,退了下去。
对于刺凉,叶莳表现出更多的不解,他既然对将来继承天权军的少将军存有极大意见,为何不辞将归家?若说天权军军饷给的高,到也算是个理由,不过她想,刺凉不会这么肤浅,于是她走到刺凉面前,静静地看着他。
他的容貌被风雨雕蚀的厉害,蜜色的皮肤给人健康的感觉,叶莳觉得,刺凉是个可造之才,他正值壮年,心性沉稳,有将才,可委以重任,但他对自己的情绪,必须要宣泄出来,否则日后,必成隐患。
“刺凉,我们好好谈谈。”她说着,围着刺凉绕了一圈,想以目光,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地剖析这个人。
刺凉的剑眉敛起,沉声道:“少将军请说。”
叶莳点点头,深呼吸口气,道:“我知道你一直为秋白愤愤不平,但有些事并不是你表面所看到的那样。”
“少将军想说什么?”许久后,刺凉问道。
叶莳嗤笑了声,缓缓道来:“我想说的,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我向来是个敢作敢当之人,你若真为我毒瞎秋白之事耿耿于怀,愤慨不平,那么我想,我们的军将关系,怕也难以维持,不如你主动请辞,日后对我报复也好,刺杀也罢,我都承着,总好比这样,两看相厌,你又忍辱负重要来的爽快许多。”
刺凉的嘴角忽然挑起,露出个不经意的笑,可叶莳看来,总觉得这笑里藏着讥讽,暗嘲:“刺凉谢少将军给的痛快。”
他向叶钧所在的房间方向抱拳道:“承蒙大将军厚爱,刺凉跟随大将军与少将军多年,早已身心疲倦,自古便有一将不侍二主之说,刺凉本想等大将军殡天后再请辞离开天权军。”
说道这,他停了下来,忽然看到门边一道影子,扭头看去,发现竟是叶钧站在门边:“大将军……”刺凉垂下了眉睫,心中不安。
“父王,您怎么来了?”叶莳问着,立刻走到门边,扶着叶钧进屋,坐了下来。
叶钧身上穿着极厚的裘衣,坐下后,他把怀里的手炉拿了出来,放到桌上,侃侃问道:“本王只听过一女不侍二夫,什么时候来了个一将不侍二主之说啊?”
刺凉抱了拳:“大将军,刺凉是认真的。”
叶莳站在叶钧身后看着他,猜测着他的意思,他是想留刺凉,还是放刺凉呢?
叶钧一摆手,淡淡道:“你的意思,本王知道。”他又扯过叶莳的手,严肃道:“叶钧一生只有一女,我如何宝贝她,你是知道的。”
刺凉动了动唇,没说话。
“无论你做过什么,过去了便过去了,阿莳生性冲动,将来还需你在旁提点扶持,总归是个女儿家,总要有个依靠。”叶钧意味深长地说着。
叶莳身子一僵,不解地看着叶钧。
刺凉闻言,抱着拳道:“刺凉不才,难担此大任!”
“父王,您就别乱点鸳鸯谱了好吗?”叶莳极小声地嘟囔道。
叶钧爽朗地笑了起来:“你才二十多岁,难道想孤老终身?”
叶莳低声道:“女儿确实是这样想的。”
“胡闹!”叶钧训斥道:“你还惦念那人?”
叶莳徒然,心中一顿,而后快速地抽出手,气道:“父王,女儿不敢妄言看破红尘,但几段感情累积下来,心中已经伤痕遍布,情殇难以磨灭,不会轻易再婚了。”
叶钧摇头,苦口婆心劝道:“留你孤身一人,让为父如何安心?刺凉是父王故友之子,他妻子早年病亡,父王看他长大,也知他心中难处孤苦,你为何不再给自己一个机会?”
叶莳还欲还嘴说什么,叶钧又抢话对刺凉道:“刺凉,不瞒你说,本王时日不多了,你父亲临终前交代本王,务必给你再谈一门亲事,这几年本王也帮你留意着,思来想去左挑右选,都不如我女儿好,你要不要也考虑下?给自己个机会?”
此时此刻,叶莳和刺凉满脸黑,互相对视一眼,又同时“哼”了一声,撇过头去。
叶钧听此声音,也知发生了什么,叹息道:“你们,唉,罢了罢了,顺其自然吧。”
就在叶莳和刺凉都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叶钧又道:“刺凉,既然你不肯娶我女儿,那便继续在天权军中,好好辅佐她吧。”
叶莳扶着额头,无奈叹息。
刺凉眯起眼看叶莳,眼眸中又多了几分怒意,抱拳咬牙切齿道:“刺凉领令。”
刺凉告退后,房间里就只有父女二人了,叶莳叹着气给叶钧捏肩,幸幸问道:“您为何要撮合女儿跟刺凉呢?我们真的合不来,他对我意见很多。”
“有些误会是可以化解的。”叶钧语重心长地说。
“他和秋白是朋友,他憎恨我毒瞎了秋白。”
“把解药还给秋白就是了。”
“可是我忘记解药在哪了。”叶莳叹息着。
“没事,有空为父帮你寻来解药就是。”叶钧又拍了拍她放正在捏自己肩膀的手:“更何况为父本意并非撮合你跟刺凉。”
“那您的意思是?”
“你现在表面平静淡薄,波澜不惊,实则一点点轻微波动皆可引你改变思路想法,左右你的选择,还是有个稳重的人在你身边,日后弥补你的错失才行。”
叶信说的对,叶莳正是一个这样的人。
叶莳从后揽住叶钧的颈项,唇印在了叶钧脸颊上:“知女莫若父。”
叶钧爽朗笑道:“阿莳好久没这样跟为父亲昵了,来,再香个!”
叶莳依言撒娇,又印了几个唇印在叶钧左右脸颊上,叶钧笑的合不拢嘴,若不是有个幽灵般地身影飘了过来,轻咳几声提醒,两人也不会停下来。
叶钧往外瞧了眼,黑色衣角就在门边露出,他无奈笑笑,对叶莳道:“那人醋意大发,为父去稍加安慰下。”他从怀里拿出一个面具和一块令牌,放在了桌面上:“后天随为父去个地方,记得拿着这些东西。”
叶莳将银质的面具拿起来,上面有浅蓝色雕纹,叶莳认了出来,是忍冬花,很是漂亮。
她又摩挲着令牌,看着上面的花纹和字,不解地问道:“这是什么?”
“届时就知道了。”
叶钧出了屋门,两道影子厮缠起来,几番小声嘟哝后走了。
叶莳将银质面具戴在脸上,耳后的两个卡扣十分舒适,对称垂坠着蓝色流苏,十分漂亮,她捏着令牌,仔细地刻画着上面的字,却分辨不出,上面写的什么。
二月二这天早晨,溪山又飘起了细密的小雨,颜月亲手下了龙须面送了过来,一碗下肚,叶莳美滋滋地眯着眼,叹着美味。
于帘泉也在这天赶了回来,叶莳问了于帘泉秋白的解药可是在他那,于帘泉却摇摇头,说自己并不知晓解药在何处。于是叶莳又让于帘泉为叶钧诊脉,于帘泉摸了脉象,老眼一耷,落了几颗真情泪,哀叹道:“大将军命不久矣!”
叶莳难免倍觉辛酸悲伤,直至午后雨停,仍没从沉痛中走出。
雨后的空气散发着泥土的芬芳,眼看着春天要来了,唯一的血亲却即将辞世,就在她苦想之时,背后一阵冷风,叶莳回头看去,一身黑衣的南思已经站在身后,他垂眸看了眼她,慢慢道:“主人即将出发。”
她连忙起身,从身上斜背着的小包里拿出面具和令牌,对南思道:“我早就准备好了,出发吧!”
马车出了城门,走在溪山城郊,绿柳抽条,已经突显春意。
南思好似很累,眉目间隐隐缀有疲倦,环抱着双臂靠在马车的角落里闭目养神。叶钧则拉着叶莳的手,让她依靠在自己怀里,有一下每一下地抚着她乌黑的秀发,唇边勾起满足的笑。
叶莳很享受这样的时光,温馨幸福,要是能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叶莳正这么想着,只听叶钧缓缓道:“阿莳,一会到了地方,你且莫乱讲话。”
“嗯,女儿一定不乱说话。”叶莳说完,在他怀里蹭了蹭,扬起脸,看着叶钧因为病重,而尖削的下巴:“父王,您上次说,帮我想毒瞎秋白的解药在哪的事,您还记得不?”
“嗯,记得。”
“那您想到了么?”叶莳急切地问。
“秋白种的是蛊,据为父所知,于帘泉并不擅用蛊毒,到是云雾谷医圣善用蛊虫,再不然,就是窑国巫蛊之人对此大有研究。”叶钧停了下来,睁开双眸,还好马车里光线昏暗,他还算适应,又道:“不过阿莳,你可知秋国近来发生了何事?”
“秋国?怎么,秋国怎么了?”叶莳不解地问。
“对外消息宣称,秋霁积劳成疾,卧病于床,不能理政,他的弟弟秋白被封为摄政王,暂理秋国。”
叶莳点了点头,已经猜到了一些事。
在苍国时,秋白已经用天权军为自己做了不少事,他已经不是往昔之人,眼盲无惧,心盲可怖,现在的秋白心盲,又被仇恨迷了双眼,早已迷失自己,他取代秋霁是迟早的事,但他回国半年不到,如此行动过快,是否会给旁人钻了空子?例如,沈楚两家?
“楚千悠中毒,时日不多了。”叶钧说。
“是谁下的毒?”叶莳问。
“秋霁命人动的手。”
叶莳愣了愣,点了点头。
马车渐渐停了下来,叶莳将窗帘撩起了一个缝隙,一丝光亮照射进来,外面还停着几辆马车,骏马打着响鼻,蹄子敲着路面,踢踢踏踏,十分好听。
“到了。”车夫说。
叶钧又合了眼,将放在马车里的面具带在脸上,令牌挂在腰侧,叶莳见状,也同样照做,南思则只以黑布蒙脸,此时已经跳下马车。叶莳指着南思问叶钧:“父王,南思怎么没面具啊?”
叶钧笑了笑,握着叶莳的手道:“他不是七君之一,自然没有面具。”
七君?叶莳脑中闪烁间已经有了千万种丝线联系在一起,叶钧牵着她的手下了马车,她双脚刚落地,小路两旁已经占了几人,他们身后还跟着或多或少的几个随从,叶莳站定脚步后,他们恭声道:“恭迎城主,阁主。”
叶莳脚步停滞,显然,她被此情此景震慑到了。
“随我来。”叶钧向她点头示意,又以眼神安慰她。
叶莳在一阵慌乱中走向这座宅院的正厅,身后的人紧随而至,叶莳不时回头去看他们,只见他们的脸上也戴着各式各样的面具,有的则以面纱遮面,不显露真容。
“父……”那声‘王’字还没出口,就被叶钧以眼神制止住,叶莳收了声音,想了又想道:“他们是崇沅七君?”
叶钧将几人看过一眼,解释道:“有六个是,另一个是假的。”
“您是崇沅城主和阁主?”叶莳又惊讶地问。
“不,为父是城主,剑意阁阁主,是你。”叶钧饶有兴趣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希望她能想起来更多,果然,叶莳的手忽然一抖,叶钧笑道:“怎么?想起来了?”
叶钧转身落座在椅上,叶莳站在他的身后,回想起一些她已经忘却之事。
叶莳不是第一次参加这种会议,记得在小时候,叶钧曾抱着她来过,又再她五六岁的年纪时,也来过一次。
叶钧又小声对叶莳道:“去将末尾人的面具和令牌收回。”
叶莳举目看过,将在座之人都看过一遍,视线最后落在穿着一身白衣,坐在最末尾的人身上,她慢慢走了过去,越走脚步越慢,到最后,她站定在离他一步之近的位置。她曾以为,这辈子不会再见到这个人了,如今相见,又是怎样一番滋味啊?
他的银质面具上雕刻着火红色的纹路,叶莳透过那张面具看着这个人的眼睛,呆住了。
叶钧也发现她的失神,于是提醒道:“剑意阁主,将祁君面具和令牌收回来。”
叶莳闻言,回头又看了看叶钧,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在她身上。
叶莳伸衣袖中藏着的手有些发抖,慢慢覆了上去,将他的面具拿了下来。
这张面容依旧,白瓷般的肤质与俊朗的五官无可挑剔,面具被拿下来的瞬间,他也抬头望向她,只依稀瞧见一个同样带着面具的人,看衣着打扮是名女子。
“还有令牌。”叶钧的声音忽然变得威严了,叶莳看着他腰间的那块令牌,再次抖着手解了下来。
叶莳手里拿着这两样东西,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剑意阁主,入座吧。”叶钧说完,指着身边的座位。
叶莳紧咬着唇落座,目光仍旧似有若无地扫看着秋白。
这时叶钧缓缓道:“近来乃多事之秋,有七君违背入盟誓言而逆行为之,崇沅七君,不可为帝,祁窑两国私自挑起战争,致使百姓疾苦流离失所,罪不可恕!”
叶莳将眼前的几人再次一一扫看过,隐约中发现有两人的面孔竟无比熟悉。
一位是面具上用金黄色勾勒着花纹的男子,而他身后站着的一名以金色面纱蒙面的姑娘。
只见那姑娘眨了眨眼,用小拇指揉了揉太阳穴,她的动作与脱脱的习惯性动作相同,面纱下的面容又若隐若现,此刻看来,已经可以确定,她是脱脱了。
“今日起,废此两人君位,同姓宗族百年内,不得再为七君。”叶钧威声道:“祁君,窑君,可有异议?”
窑君点了点头,笑道:“窑某向来是敢作敢当之人,没有任何异议。”
只见窑君将面具拿了下来,放在旁边的桌上,叶莳的嘴里能飞进去一只苍蝇,这个窑君,竟然是凤洄!
叶莳立刻觉得头疼,她想将这些人的面具都掀开,看看他们到底是谁!
“窑君利用职权命人刺杀持国公主两次,此事可是属实?可有辩解?”叶钧又问。
叶莳闻言,身子挺直了些,她未想到,这等旧账竟然还有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