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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国-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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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深时分,金婵儿躺在床上想着,若这副药不起效,明天就再换个方子,都试上一试,总该有那么一个药方,能‘瞎猫碰上死耗子’吧?
  谁知翌日一早,患者竟然转醒了,接下来,几济药下去,患者已经转好。
  金婵儿连忙把情况告知给守卫,再最后,瘟疫治愈,竿州城封她为在世大罗金仙,她顺利地拿到了赏银,有了路费,这才顺利地到了崇沅境。
  给剑意阁主看病,金婵儿不敢马虎,更不敢夸大,所以她十分谦虚地说自己只“略懂皮毛”。
  现任剑意阁主是女子,而且与崇沅城主关系非凡,江湖传言,他们俩是恋人关系,在金婵儿看来,这纯属虚假。
  剑意阁主的闺房是蓝色调的,水蓝色的薄沙床幔垂下来,十分素雅。
  她坐在床边,深呼吸口气,剑意阁主的大部分身子,都被床幔隔着,只有一节藕臂伸了出来,金婵儿定睛一看,她的掌心被利器划开,一道狰狞的伤口,就在眼前。
  这种伤若是划在手臂,又或是肉多的地方,那就非常好处理,只需上点促进肌肤愈合、修复疤痕的药便可。但伤在会武,且手掌需要灵活运用的剑意阁主身上,就十分不妙了,处理不好,手没有抓力,对习武来人来说,可是重的不能再重的伤了。
  金婵儿看完伤,洗干净了手,然后拿着两根银柄,扒开伤口看,她这以扒,惹得手的主人一阵低吟。
  “怎么样?”叶钧在旁问。
  金婵儿蹙了眉,分析道:“看的出来,处理伤口的前辈还是非常精通外伤处理的。”
  叶钧微怒道:“本座让你来看伤,而非评价前人如何处理。”
  金婵儿笑了笑,侃侃而谈:“城主您不知道,这位前辈处理了所有伤处,唯独留下了这条筋给我。”她以银柄指着里面一条白色的东西。
  叶钧瞥了眼站在她身后的蒙着面的于帘泉,只见于帘泉点了点头,他才又道:“你能不能修复?”
  金婵儿思忖一会,摇摇头:“若是内伤,或粗略的外伤,属下或许可以开出一个很好的药方,但是这种骨续筋如此细致的外伤,我实在没有缝合经验,不敢下手。”
  叶钧叹了口气:“你下去吧。”
  金婵儿看了看那只手,抿着嘴角,迟疑着脚步往外走。
  医者父母心,金婵儿下手虽毒辣,但如果她吧自己摆成‘医生’这样的一个位置是,心里所想,便是完全不同的了。于是她两步一回头地看看城主,又看看那只手,最后一咬牙,回头道:“城主,属下隐瞒了一件事,其实当年云雾谷有幸存者。”
  叶钧听她如此说,心中顿时燃起希望,急声问道:“这人是谁,现下身在何处?可会医术?”
  金婵儿据实回答。
  吴贞被请来,他淡淡地扫视了一眼在座之人,只见金婵儿十分愧疚地坐在一边。
  吴贞先前告诉她,让她不要透露身份,她答应了,却没做到。他心中叹了口气,若能做到,她还是金婵儿了么?
  叶钧将此事重复。
  吴贞不紧不慢地查看了下,转而对崇沅城主道:“相信城主已经有所耳闻,我与金使,本是云雾谷中人。”
  叶钧缓缓挑起眉,轻轻地笑了下:“说吧,你的条件是什么,本座不喜欢拐弯抹角。”
  听到这里,吴贞的嘴角也挑了起来,索性说明自己所求所想:“云雾谷灭族一事的背后指使者是谁,我查了很多年都没有结果,若城主能帮忙查出此人是谁,我这便为阁主疗伤。”
  其实这件事叶钧也不会放任不管,他是必定要查清此事来龙去脉,弄清自己的疑问。但如果将罪魁祸首告知给苍君,恐怕双方对立,会影响崇沅国况。
  他在还好,若他不在了,阿莳能否顺利处理此事?
  叶钧蹙起眉心时,吴贞又道:“看来城主需要静思,那么苍君先行告辞了。”
  叶钧抬起了手,阻止了他的脚步:“本座答应你,会为你查明此事。”
  吴贞听的出叶钧声音里的冷意,可是他不在乎这些。
  吴贞也是个说到做到的人,被切开的筋又重新缝合好,最后吴贞的眼睛又被蒙上了黑布,他们二人,被送到了城郊的宅子里。
  离开后的金婵儿仍胆战心惊:“你竟然敢跟崇沅城主谈条件,你好大胆!”金婵儿指着吴贞的手指还在抖,要知道,崇沅城主在她心里,仿佛就是天人一般。
  吴贞解释道:“不过是场公平的交易罢了。”
  金婵儿听罢,还是没有点头认同。
  “不过我看到了这场交易外的一些东西。”吴贞又道。
  “什么东西?”金婵儿急急追问。
  “崇沅城主答应了我的要求,也就证明他下定决心查明凶手,并且整治他。”吴贞背着双手,看着金婵儿笑的有几分和蔼:“毕竟,灭云雾谷全族是件大事,凶手隐瞒不报,就是私心过重,崇沅城主怎能容他?他会为即将上任剑崇沅城主的剑意阁主摆平此事的,我们走着瞧,或许复仇之路,并不会十分辛苦。”
作者有话要说:  

☆、封船眠山

  阳春三月的叶国百草欢长,叶莳独坐书案前,右手拿着一本书,慢慢翻看,这本拓本是柳燕从灰谷营地带回来的众多书卷之一。
  叶莳说闲来无事,让柳燕寻点书看,柳燕就拿了这本来,这本书装帧十分普通,翻开后发现是本拓本,叶莳看着鬼画符一样的东西,只能从象形文字的角度来观赏,她好奇拓本里的内容是什么,柳燕说画柒对拓本很有研究,可以问问他。
  苍君昨日给叶莳复诊过,说她心态很好,再加上食疗,伤口愈合的很快,以后做好复健,应该没什么问题。
  与此同时,叶钧悬着的一颗心也终于放了下来,劝告她日后做事不可如此冲动,画柒不值得她如此做。
  叶莳回想着当时的情况,她只是估错了画柒的手速和力道,并非不要命地去拦截他,但更多的是下意识的拦截。
  就当是个阴差阳错的插曲吧,叶莳当时这样对叶钧说。
  叶莳向叶钧要画桥等人,叶钧欣然答应,可是在叶钧转身离去时,叶莳看见这个男人,也就是她的父亲的鬓角,出现了几缕银丝,而他脸上的疲态与苍白是不能被蒙眼的黑布遮盖住的。
  叶钧,老了。
  像每一个父亲一样,他们都会渐渐老去,并且带着很多的“不放心”而逝去。
  叶莳的手抖了一下,沉思了许久。
  叶莳听说,身在叶国的秋白竟如此安静,没有任何行动,他静静地等候在溪山郊外的宅院里。她有时便在想,想他们各自的结局会是如何。
  敲门声响起,柳燕站在门边,微笑着道:“郡主,画桥他们回来了。”
  叶莳放下手中书卷,抬眸看去,只见画桥站在门边,正泪眼汪汪地看着她,叶莳叹了口气,从旁边拿起竹制书签,夹在拓本,走到门外,微笑道:“画桥,你平安归来就好,你哥非常担心你。”
  画桥眼眶里的泪水一下子就涌了出来,呜咽着道:“求郡主救救哥哥,他被压在地牢里那么久,他们说王爷要关他一辈子!”
  这事叶莳不是没听说过,但那些只是下人们的捏造出来的,叶钧曾想让画柒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不过被叶莳拦住了,画柒有用,他是用来救命的。
  “不会的,你哥哥会平安无恙,我这就带你去见他。”叶莳说完,柳燕已经拿了斗篷为她穿戴上,三人向钧王府的地牢中走去。
  王府中的地牢其实很简单,就是柴房下面挖个地窖,门是用铁条做的,以防逃脱。
  地牢里总是阴暗潮湿寒冷的,奈何画柒盗墓出身,经常出入古墓,有时遇见了机关被困住,更是十天半个月地在地下,所以他早已习惯这样的环境,并不感觉到十分寒冷。
  这是叶莳受伤以后,第一次来看画柒。
  铁条门被打开,画桥顺着石阶就下去了,速度快的出奇,仿佛那双蓝眸能夜视般。
  牢房里漆黑的一片,借着柴房里昏暗的光去看下面,几乎看不出他们两人的身形,只能听到一些声音。
  “画桥,你们回来了?”画柒很惊讶。
  “哥,我们都回来了,没事,我们都回来了!”画桥说话时,还带着很浓重的坠泣声。
  紧接着,是一阵沉默,叶莳想,或许是他们正在互相抹眼泪,这种情况,她还是不要看了。
  她撇嘴笑了笑,又等他们说了一会,她才对下面二人说道:“有什么话上来说吧。”
  不一会,叶莳就闻到一股恶臭味,她忍不住屏住呼吸,只见画柒和画桥一起上来了。
  画柒身上极脏,想来在地牢的这些日子,也是极不好过的,谁会为一个囚犯打洗澡水呢?叶莳想到这里,忍不住憋气道:“柳燕,快给他们沐浴更衣!”而后转身逃也似地离开了臭味范围之内。
  一番沐浴清洗后,穿着一件米色长衫的画柒站在她面前,胡须也被清理干净,下巴上只留着淡淡的青色,无不透着清爽的气息。
  这应该是叶莳首次见画柒穿黑色以外的颜色吧?确实有些新鲜。叶莳笑着,让他们坐。画桥在得到哥哥示意的情况下,才安心坐了下来。
  画柒则动也不动地立在小厅中,言道:“画柒罪身,实不敢座。”
  叶莳知道他的心思,他是自己的那道心坎还没过去,她也不计较,把之前交给柳燕的盒子打开,然后转向画柒,最后放在桌上。
  她看见,画柒的眼睛都绿了。
  “这是水鬼草,我之前答应为你求来的,现在便给你。”
  叶莳仔细地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画柒俊朗的面容上忽然闪现了一丝挣扎,他的视线完全被盒子里的水鬼草吸引住了,放在身侧的手紧紧攥着拳,不肯松手。
  “我是说话算话之人,前尘不纠,只顾日后,画柒,我不希望你再三心二意了,我并不是一个恶人,你应该知道。”叶莳前面说的还好,后面说的,连她自己都想笑,她真的算是一个好人么?不过也应该不恶吧?只是耍了一点小心眼而已。
  若是从前,画柒听了这样的话,也会嗤之以鼻地一笑而过,但现在?画柒直直地跪了下来,双膝跪地:“郡主大恩,画柒、画家全族将铭记在心!”
  男儿膝下有黄金,上跪君王,下跪父母恩师,若非大恩大德,怎能双膝跪地表忠?
  看到这一情况的画桥也在椅子上坐不住了,也跪了下来。
  叶莳已经预想到她会看到这一幕,所以表现的十分淡定:“你们起来吧,我也是有求于你们,你们也不要把我想像的太善良了,我们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她如此自谦,画柒只是坚定摇头:“郡主不必多说,画柒心中自有判定。”
  叶莳一听,笑了笑。
  她从书案上抽出一本书,翻到夹着书签的一页道:“你们先起来,画柒,你来看看这个。”
  画柒的眉宇间不再有厌恶或者愁绪,他十分顺从地起身,来到她面前看这本子。
  这是拓本,画柒一眼就看出,上面的文字是崇沅国的一种古老文字,流传的非常之少。
  画柒仔细地分辨着,问道:“郡主,这些文字叙述的好像是一个故事。”
  他用了一个“好像”,也就是他也拿捏不准,只听他又道:“我能看懂其中大部分字意,有些生僻的,还需要回去查一下,郡主能否将拓本交给我回去仔细研究?”
  叶莳看着画柒的模样,将书合上,连同着水鬼草,一起交给画柒:“我就只是好奇这鬼画符一样的东西写的是什么内容,要是找不出来,你也别纠结,你休息几日,过些天身子养好了,我还有任务分配给你们。”
  “是。”他如此简单地说,其中包含了千言万语。
  画柒带着画桥离开后,叶莳把玩着手中折扇,望向窗外绿意盎然的春天。
  本以为画柒会很慢地将拓本翻译出来,谁知第二日清早,画柒就来了。
  叶莳让柳燕上了一壶茶,听画柒叙述了拓本里的内容。
  崇沅大陆开国祖先姓崇,生于沅水,取名崇沅,大陆内有五国,海外两国,崇沅长大后来到现在祁侯封地,做了一名武将。
  与此同时,大陆上的诸侯一直为疆域纷争不断,饱受战火的百姓苦不堪言。
  在午夜梦回时,崇沅做了一个梦,梦中有个白胡子老头劝他自立为王,停止这场纷争,一统大陆。
  崇沅当时就问老头,你何以入我梦境,我一个武将,难道要挑起更大的战争么?
  老头表明自己是沅水的水神,他可以助他一统天下,成为大陆上开天辟地的第一人,现在诸侯贪婪欲大,不断挑起战争,所以只能以战止戈。
  崇沅听的有道理,问老头,你怎么帮我?
  老头表明自己将以沅水水神之力投胎转世为人,助他一臂之力,而后,他将魂飞魄散,不再存在。
  崇沅梦醒后觉得这只是个梦境,所以他并未在意。
  直至一日他泛舟于灰谷山脉下的沅水支流上,见到一个在水中漂荡着的小木盆,他连忙命人用钩子勾过来,发现木盆里竟是一个婴孩。
  最奇特的是,婴孩眉心有一条水纹状的胎记,他顿时想起不久前的那个梦境,于是将这孩子抚养,以义子相待取名沅恩。
  沅恩逐渐长成人,文武双全,战场上杀敌无数,战将千余,战场下出谋划策,制敌于瞬息之间。
  再后来,已经不惑之年的崇沅终于决定举兵造反,经二十年,一统崇沅大陆,册封诸侯为异姓王,但与此同时,崇沅不放心这些异姓王,恐他们谋反叛变,沅恩出了一个主意,由崇沅选举七人,授与他们最独一无二的能力,暗中操控异性王,可控江山。
  崇沅同意了这个想法,但他觉得需要一个人凌驾于七人之上,并完善如何管制这七人,使他们不得谋逆,而最能让他信任的,就是沅恩了。
  于是,由沅恩为首任崇沅城主,七君,也慢慢地选举出来。
  崇沅杀戮太多,不得子女,于是在崇沅年老之时,身边只有一名义子承欢膝下,实数悲哀。
  再后来,沅恩也到了不惑之年,沅恩因积劳成疾,重病不起。
  崇沅悲涕万分,愿与他同生共死,为表自己心意,他命能人制造双思蛊,并骗与沅恩一同吞下双思蛊,若沅恩死去,崇沅也会在一年之内身体迅速衰竭而死。
  叶莳听到这里,微微一愣。
  察觉到此事的沅恩怎肯如此?他寻找制作双思蛊的人,配制了解药秘方留于枕下。
  弥留之际之中,他将解药秘方交给崇沅,劝他不要固执,人终有一死,并表明希望能魂归沅水。
  沅恩去世后留下的秘方,崇沅却弃之不用。
  沅恩希望能魂归沅水,崇沅认为,父子二人,怎可相距甚远?于是崇沅想了个两全其美的方法,命人造船,将沅恩生前遗物作为陪葬品,封闭船只,将其放入沅水。
  而沅恩的尸体,则与崇沅同葬,陵墓修建在灰谷山脉,沅水流域旁,他们初次相见的地方。
  拓本里的内容,到此告于段落。
  画柒讲完,深吸了口气,蹙眉问道:“你让我去灰谷,原来是让我去找双思蛊的解药方子?”
  叶莳听到双思蛊时,也联想到了这件事,而现在她已经可以确定了,当年,持国公主便是让画柒去灰谷找这个方子,来解叶钧的双思蛊的。
  “你没找到,是吗?”叶莳问他。
  画柒点了点头:“画家在墓里找了整整找了一个月,翻了个底朝天也没能找到那张方子。”
  叶莳看着这本拓本,对持国公主肃然起敬。
  灰谷没有那张方子!
  她看向画柒,眼中忽然燃起一丝希望,而画柒,马上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说:“画柒,我不去秋国了,我们去崇沅境。”
  一年四季叶莳最喜欢春季,万物复苏,春意盎然,美的一塌糊涂。
  可现在叶莳,却怎么都美不起来,因为她刚被叶钧拒绝了。
  柳树垂丝绦,叶钧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蒙着眼的面容毅然坚决。
  叶莳声音急促地问:“为什么?为什么不同意我去崇沅寻找药方?那是救你命的药方啊!”
  叶钧摇了摇头,坚持着:“且不说我中的是否是双思蛊,即便是,那药方是否在水底墓,又是否有效?你现在处境危险,若我辞世,你如何能安然无恙稳坐崇沅城主之位?现在的你难以服众,七君早有异心,怎能纵容你这无能之辈上任城主?届时你连性命都难以保全,不怕为父泉下难安吗?!”
  叶钧话说的郑重,叶莳听后浑身一震,语气变得急促起来:“可是你是我唯一的亲人,唯一的爹爹,我怎能不顾你性命,就这样等你死,然后继任崇沅城主吗?我做不到!”
  叶钧十分气恼,走上前来,凝眉讥讽道:“你确定你是我女儿吗?”
  叶莳的目光定在叶钧脸上,惊讶不已,她没想过,叶钧会说出这种话。一阵沉默过后,叶莳颓败地垂下眼眸,惨笑道:“我们之间的关系很微妙,可不管曾经如何,以后如何,此时此刻,我叶莳,都将你看作我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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