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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婉婉瞪大眼睛:“能不去就藩?”那赵匡胤没死的时候,为什么赵德芳要想尽办法去就藩?
“自然可以,不过,若是去就藩,那就是自己当家作主,逍遥自在,可若是不去,那就只能在京城做个富贵闲人。”赵德芳叹口气:“说实话,我倒是更愿意做个富贵闲人。”
焦婉婉有些拿不定主意,她不知道赵德芳这最后一句话是不是真心实意的,若是真的,她自然是更愿意和赵德芳一起留在京城的。可若不是真的,只是为了迁就她,那她就肯定不能答应了。不是说,男人都是很看重事业的吗?以前赵德芳好像也挺看重公事啊,有时候忙起来连饭都顾不上吃了。想起来什么了,哪怕天色已晚,也要进宫找赵匡胤说一番,没看出哪儿有懈怠的样子啊。
“这事儿,慢慢来,不着急。”见焦婉婉不说话,赵德芳也不催促,眼看着马车进了大门,自己率先下来,抬手扶了焦婉婉:“慢着些,晚上想吃些什么?”
“面条吧?”焦婉婉一边下车一边说道,热孝期间自然是不能碰荤腥的,一年之内不远行,对啊,一年之内不远行,就是想去就藩都去不了的。
“都想些什么,若是去就藩,那自然不算是远行。”赵德芳说道,带着焦婉婉到了内院,又说道:“对了,你那玩具铺子,怕也是不能开了,且等等,一年之后再说。”
焦婉婉摇头:“我又不等着那个吃饭,开不开都没关系。”
在宫里忙了一天,夫妻俩都有些累。说了一会儿的话,吃了饭,洗漱之后就各自安歇。还在热孝期,夫妻俩也是不能同房的,焦婉婉留在卧室,赵德芳则是去前面书院。
再后来,赵德昭举行封后大典,原太子妃被册封为皇后。赵德昭还有几个侍妾,却未进行册封,用赵德昭的话来说,就是孝期未过,不好封后宫,全都搁置了下来。
然后,赵德芳就闲下来了。皇上倒是时常召他进宫,但他却很是懈怠,十次里有五六次都不愿意去,只我在家里写写画画。焦婉婉也正好寻到空闲时间,不是自己偷着练字,就是赶紧的看书补充一下自己的常识。再者就是偶尔练一下女红,不过,对这个兴趣实在是不大,也没天赋,在将一块儿布绣成了一团布之后,索性就放弃了这个技能点,反正她也没打算靠着女红来吃饭。
冬天下第一场雪的时候,宋皇后派人叫了焦婉婉进宫,大殿里堆放着好几个箱子,里面都是些皮毛和布料,宋皇后一手拽着个披风,一手拽着个裙子:“快看看,喜欢哪一件儿,回头让人给你做出来,我这里皮毛太多了些,再放放就放坏了,正好给你们分一分,你瞧这个颜色,是不是挺适合德芳的?”
焦婉婉笑眯眯的点头:“娘眼光就是好,我都有些挑花眼了娘拿出来这么一比划,我就发现,还真没比这个更合适的。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娘别等我走了心疼啊。”
“不心疼不心疼,你全搬走我也不心疼。”宋皇后笑哈哈的说道,又点了一箱:“这个里面,颜色素淡一些,正好你们这会儿穿,等会儿我派人给你送过去,这边这布料,今年新进上的,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说着,脸色暗淡了一下。以前外面新进上的布料,都是她头一个挑的。可现在,却都是皇后送过来的了。到底不是亲儿子,恭敬倒是有的,亲热却是没多少的。
但随即,宋皇后就又打起精神了,若是再换了赵光义,那才是没好日子过呢,好歹现在德昭也是叫自己一声母后的,吃穿用度,倒也没少过。知足常乐,现在她过的已经很好了。
挑好了皮毛和布料,临近中午,宋皇后担心赵德芳一个人在家吃不上午饭,就赶了焦婉婉回去。焦婉婉带着腊梅,也不叫轿子,就慢悠悠的往前走着,一边走一边想着事情,那毛料里有一块儿银白色的,用来做个坎肩应该是挺好看的吧?
“娘娘,您看,前面有人。”腊梅忽然提醒道,焦婉婉这才抬头,只看一眼,就忍不住挑了挑眉,可真是熟人啊。
“明珠公主,可是吃过午饭了?”焦婉婉笑吟吟的上前问道,仔细打量了一番,大约是日子不好过,明珠公主再没了头一次见面时候的明媚,整个人瘦了七八圈的样子,以前呢,是匀称修长的美人,现在则是纸片儿,风一吹就能刮跑的那种。脸色也是苍白的很,不过大约是为了不显露出来,打了胭脂水粉。
但是,看着更吓人了,因为那胭脂水粉就是浮在表面的。那露在袖子外面的手,看着更可怕,跟树枝一样了。
“对了,听说柴王爷过世了,明珠公主可要节哀顺变。”焦婉婉却半点儿不同情她,什么戳心窝说什么:“有时候我倒是觉得,公主挺幸运的,有这么一个宠爱公主的兄长,为了公主心里的那点儿情情爱爱啊,居然赔上了自己的性命,公主可真是好福气。”
明珠公主眼里闪过戾气怒意:“你真以为德芳是真心喜欢你的?”
“他喜不喜欢我不要紧,最重要的是,我是他明媒正娶进门的,是他唯一的正头娘子,现在是写在族谱上的,以后是要写在史书上的,不光是咱们大宋朝的人知道我焦婉婉是赵德芳的王妃,就是百年千年之后,也都是人人知道,赵德芳的王妃是焦婉婉。”焦婉婉轻笑了一声,看明珠公主:“至于你,别说以后了,就是现在,别人提起来,也只能一声明珠公主,再往后,就是柴氏,说不定你努力一下,能当上嫔妃?”
明珠公主气的连胭脂水粉都盖不上那青白的脸色了,看着焦婉婉的目光更像是刀子一样,恨不能直接将焦婉婉给戳出两个洞来:“你别得意……”
“我为什么不能得意?我婆母慈爱,郎君英俊,娘家疼宠,每天的生活除了吃喝玩乐,就是和郎君一起吃喝玩乐,我为什么不能得意?”焦婉婉做出一脸的好奇来:“还是说,明珠公主觉得,和您现在一样,被圈在这宫里一亩三分地,每天吃什么喝什么都有定例,超出了就得自己掏银子,然后还没赚钱的机会,天长日久银子总有花完的时候,这样的日子才是好日子,才是值得得意的?”
耍嘴皮子这事儿,焦婉婉其实是不怎么在行的,尤其是在这古代。在府里的时候,和赵德芳耍嘴皮子,通常是不到十句她就要甘拜下风了,因为赵德芳文才好,三两句里面就能带上一个典故。焦婉婉在现代是读书人,但在古代,那就是个文盲,那些个典故,分开一个字一个字的看,她认识,但和在一起,她就完全不明白了。
可这些话,却是焦婉婉在心里想过好多遍的。她不是圣人,面对追杀自己的人还要有几分同情怜悯。早在赵德芳说,还得暂且留着柴公主一条命的时候,她心里就憋着一口气了,只等着找到了机会,就将这些话给砸到她头上。
翻来覆去的想,所以今儿才能说的特别顺溜。
“哦对了,公主大概不知道,半年前吧,德芳为了我,已经决定将府里的通房都放出去了,还说以后只陪着我一个人。其实我是有些不太赞同的,男人嘛,若是只守着家里的一个,怕是出门在外会被人说惧妻,名声不是太好听。”焦婉婉看着明珠公主,笑吟吟的说道:“可他那性子,是宁愿委屈了自己,也不愿意委屈了我的,所以这事儿就定下来了,可我却不能不顾着他名声,所以,我想着,给他找个通房,我原本瞧着柴公主是不错的,只是现在看来……”
故意上下扫了柴公主几眼:“身子太单薄了些,怕是伺候不了我们家王爷,正好呢,我也不想让我们家王爷生气,女人嘛,嘴上说的大度,其实还是希望自家相公只有自己一个的,你说对不对?”
“公主脸色看着不是太好,是不是生病了?哎,这天气越发的冷了,公主还是要多注意一些自己的身子才是,可千万别生病了,这人要是死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你说是不是?”
“你说谁要死?”明珠公主要气死了,焦婉婉摆摆手:“我也没说谁啊,我就说,这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难道人死了还能什么都有?公主这可是说笑话了,行了,视乎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我们家王爷还等着我用午饭呢,公主若是愿意在这儿吹吹冷风,那就站着吧,不过,这儿风不大,公主往那边走走,有个风口,风挺大的。”
说完,也不看明珠公主的脸色,目不斜视的从她身边经过,直接出宫去了。腊梅往后瞄一眼,有些小忐忑:“看着像是吐血了呢,万一真出事儿了……”
“怕什么,真出事儿了也不是咱们弄的,又不是我上赶着找她说话的。”焦婉婉半点儿不在意,赵德芳当初只说暂且留着这位前朝公主一命,也没说要一直留着。
再者,柴家的人,除了柴宗训和这位柴公主,也还有别人呢,实在不行就过继两个。或者,找人代替代替,反正也没多少人见过这位柴公主。
出了这一口气,焦婉婉就觉得自己胸口畅快了许多,但愿这一口血吐出来,这位柴公主能再少活两年。
回了府,赵德芳果然是还没用午膳,见焦婉婉回来,忙说道:“我让人准备了素果子,自己一个人吃没意思,所以才等着你回来的,怎么回来的这么晚?宫里送东西的可是早就过来了。”
那么多的东西,当然不可能是让焦婉婉自己搬回来的。
焦婉婉犹豫了一下,还是实话实说了:“半路遇见了明珠公主,看她那样子,像是有什么话要说。”拍了拍自己额头:“哎呀,我竟是忘记问问她想说什么了,只顾着自己开心了。”
赵德芳挑眉:“自己开心?”
焦婉婉理直气壮:“挤兑了她几句,有点儿没留情面,怎么,你心疼了?”
这就有点儿胡搅蛮缠了,赵德芳忍不住笑:“胡说什么呢,我心疼也是心疼你啊,明珠公主和我又不相干,我何必白白浪费精力在她身上?只是替你操心,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是个心狠手辣十分歹毒的,你却还敢单独和她说话,万一她想要玉石俱焚呢?她死了没关系,我就是怕你受伤!”
焦婉婉做了个鬼脸,她又不是傻的,就明珠公主那样子,怕是连路都快都不动了,哪儿能对她做出什么来?再远一点儿的,没别人了,就只有明珠公主一个人。
不过,焦婉婉也是觉得,自己确实是有些太鲁莽了,明珠公主眼看是活不了多久了,万一想一命换一命呢?谁都别想活了。到时候自己就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又忽然想到个问题,脸色就白了白,赶紧问赵德芳:“这世上可有什么无色无味的□□之类的?”
万一趁着自己说话那会儿,柴公主给自己下毒了呢?小说里不都这样写的吗?无声无息的就中毒了,然后就死了,翘辫子了。
在现代那会儿她也是刷过微博的人,知道不存在这种高科技的东西,可古代的中药可比现代的厉害多了,万一真有这种□□呢?
“哪儿有这种东西。”赵德芳挑挑眉:“若是有,你早就……头一次见她就能下毒了,何必等到现在?”
最简单的逻辑,要是有这种东西,赵匡胤还能夺了柴家江山吗?□□什么的,没有闻一闻就能中毒的,要么是吃的喝的,要么天长日久的沾染皮肤。
不过,瞧着焦婉婉坐立不安的样子,赵德芳还是找了大夫来给她把脉,又让人将她今儿穿的衣服都拿去烧掉了,首饰也用开水给煮一边儿。直到大夫说没事儿,只是这两天有些累着了,焦婉婉自己也才松了一口气。
天气冷了,吃过午饭也没什么事情做,索性两个人就窝在书房,各自找了一本书翻看。
焦婉婉请大夫的事儿传到宫里,宋皇后,已经是宋太后了,忙过问了一声,得知儿媳只是累着了,又是放心又是叹口气:“早些时候,我还想着,婉娘年纪小,再等个一两年生孩子才是最好,却没想到,官家这一走,德芳他们就得守孝三年了。”
旁边宫女忙劝到:“就是再等三年,王妃娘娘也不过是十九岁,年纪也不算大呢,到时候三年抱俩,保准太后天天笑的合不拢嘴。”
宋太后畅想了一下,也笑:“你是个嘴甜的,若是到时候真能三年抱俩,我定给你挑个如意郎君,让你风风光光的嫁人!”
焦婉婉还在顾虑明珠公主是不是还有什么害人的手段的时候,却不料,不到三天,就听说了明珠公主的死讯。这可是让焦婉婉大大的吃了一惊:“之前不是还说,要留着明珠公主一命,有用的吗?怎么现在……”
赵德芳却是不怎么在意:“大约是老天爷也容不下她了吧,反正,除了宫里的人,认识她的也没几个,再者,柴家也不是只有他们兄妹两个的,死了一个柴公主,说不定还有一个柴郡主或者柴王爷什么的。”
焦婉婉还有些不怎么相信:“两天前还在宫里拦着我要说话呢,忽然就死了,有点儿让人不太敢相信。”
赵德芳摇摇头:“有什么不敢相信的,她那身子,本来就撑不了多久了,二叔谋反失败,柴王爷受她连累丧命,再者皇兄本来也打算只留她几年,早就……只是没想到她连这几天都撑不住。”
后来焦婉婉进了宫,听了宋太后的话也才知道更多一点儿。那天和焦婉婉说过话之后,也不知道是不是气着了,反正,明珠公主回去就吐了好几次的血,本来是叫了太医的,但宋太后烦她,以后她又找自家儿媳的麻烦了,自己也跟着说不舒服,将太医都给交到自己这边来了,于是明珠公主那边就耽误了半天。
再然后,她就没能撑住。
宋太后叹口气:“这样的人,死了也是活该,不将别人的性命当回事儿,自己的性命也不当回事儿,死了说不定倒是解脱呢。对了,李王妃之前求人给我带了话,说是想进宫请罪,你觉着,我是见还是不见?”
焦婉婉有些吃惊,以前也不知道宋太后是觉得她年纪小还是怎么回事儿,几乎从不问她什么建议之类的话,这还是头一次你。却偏偏,问的还是焦婉婉不好回答的。
迟疑了一下,焦婉婉问道:“娘,这事儿不能咱们两个做主,得问问皇后的意思,虽说皇上大度,并未将二叔那府上全部都圈禁了,可毕竟二叔是谋反,李王妃也不可能半点儿不知情的,既然牵扯到这上面来了,咱们就不能自己拿主意。”
宋太后点点头:“你说的对,这事儿,咱们自己确实不好拿主意,只是,李王妃那边说是想单独见我,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说……”宋皇后有些为难,叹口气:“我思来想去,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拿着什么把柄,或者是确实有什么秘密要讲,万一这秘密涉及到大宋国祚呢?”
“那就更得让皇后娘娘知道了。”焦婉婉忙说道,拍了拍宋太后的手背:“李王妃进京才多少年,能拿住什么把柄,想来应当是二叔府里的事情,毕竟,李王妃也是有自己的亲生子女的,她就是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儿女们着想。”
顿了顿,又说道:“我记得,二叔府里有几个公主,过两年,也该嫁人了?”
宋太后也不是真傻,只是人都有私心,李王妃可不光说是有事情要说,还送上了礼物呢。她也知道自家儿子的打算,不放心自己一个人在京城,估摸着是也不想去贵州了,要留在京城当个闲散王爷。
可闲散王爷哪儿是好当的,没钱没权的,这京城里谁会将你当回事儿?可有钱有权了,又要招皇上的猜忌了。最好的办法呢,就是弄点儿钱财,然后和外面的人别沾上什么关系。
赵光义人虽然死了吧,但领兵打仗的人,家里会没钱财吗?若是李王妃愿意用一笔钱财将女儿们的婚事给敲定,宋太后是相当满意的。
可又顾忌着这里面的利害关系,这才一时没下定决心,打算来问问焦婉婉的。
等听宋太后说完这里面的缘由,焦婉婉又是感动又是哭笑不得:“娘,我和德芳是不缺钱花的,再者,德芳那性子,定不会要您给的银钱的,你这样做,他怕是还会觉得是自己拖累了娘呢。”
“银钱的事情,娘真不用担心,我和德芳前段时间就想着开个铺子了,后来因为要顾虑去贵州的事情,就给耽误了下来,这会儿正好捡起来呢,就是以前我弄的那些个小玩具,德芳也觉得,应该生意会挺不错的,若是到时候真生意不好,我们再来请娘帮忙好不好?”
宋太后还是有些不太放心:“只几个小玩意儿,能赚什么银钱?哪怕这京城人人都要买,几个铜板的事儿,加起来也没多少啊,要不然,我还是求求皇上,给德芳找个肥差?”
“娘,可千万别,这人和人之间的感情啊,都是有数的,您今天用一点儿,明天用一点儿,总有一天会全部用完的,还不如先攒着,等哪天有了什么大事儿,也好用一用,比如说,等日后您有了孙子孙女,指婚什么的……”
宋太后忍不住笑,戳她额头:“那你可得快点儿给我生个孙子孙女儿才行。”
说的焦婉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