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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月之后,森林精灵在国王的领导下齐心合力地清除了忽然侵入王国内的那股邪恶势力,在迎来了胜利的同时,也迎来了逝去同伴的葬礼。那些支离破碎已经腐烂的躯体终于被寻回来时,几乎所有人都不忍多看,唯有将手中带有淡淡清香的细长枝叶覆盖其上,送上带有森林温暖气息的最后祝福。
游侠阿拉贡也出席了葬礼,仍然是以埃曼朋友的身份。在一群手执鲜花与银瓶轻轻围绕停驻在坟前的精灵之中,他静默的身影仿佛一株站在阴影中的树——然而当阳光洒落时,那些看似已紧紧依附于他身上的尘埃却散进空气之中。
挽歌响起之时整个森林仿佛都为之颤动。安诺米尔因为太过悲伤而无力站稳,先前被她护在怀中的小精灵伺机挣脱母亲的手臂,往那些正在被泥土轻轻掩盖的坟墓跑去。
“泰西尔……”安诺米尔发出无力的轻呼,却又立刻演变为呜咽。
褐发小精灵的举动让众人猝不及防,他那灵巧的身姿穿过一个又一个来不及阻止他的精灵,他才刚学会走路没多久,也才刚开始学习说话,他还太小,小到尚无法明白一切已经发生的和正在进行的事。
“泰西尔。”莱戈拉斯轻步上前,在小精灵轻轻撞上自己双腿的瞬间弯腰用双手抱起了他。
“泰西尔……”莱戈拉斯再次叹息道,吻了吻怀中幼儿的眉心。
“Ada?”小精灵忽然伸出小手摸了摸莱戈拉斯的鼻尖,然后落到一缕拂过自己面颊的金发上。他认真查看,仿佛在与自己的褐发做着比较,带着一种独属于幼童的天真却又令人心疼的执着,最后目光再次落回莱戈拉斯面颊上,紧握的双手也在同时放开。
他疑惑地看了莱戈拉斯一会儿,然后又在莱戈拉斯怀中扭动着小小的身子往后看去——那里安躺着再也无法回应他的父亲。
莱戈拉斯将他抱得更紧,一只手温柔地将他的脸转过来贴着自己的颈窝,而他自己望向坟墓的双眼,早已噙满了泪水。
瑟兰迪尔仍然对那个来自北方的游侠毫无好感,尽管在那之后他曾一次次地造访幽暗密林,尽管他的子民就如曾经的埃曼一般慢慢地接纳了他,尽管他更多的身份随着时光而渐渐展露——他仍然对他持有非敌意的冷漠。那种感觉,就好像他所庇护驻守的古老森林里,忽然闯入了一股太过年轻而完全陌生的力量,那如阳光般忽然流淌而下的炫目,对于沉寂太久的森林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瑟兰迪尔活了太久,反倒无法给出肯定答案。
“阿拉贡——或许我该叫你埃斯特尔,你又从远方给我们带来了什么消息?”
当又一个如约降临的春天融化了森林中的积雪时,莱戈拉斯给予远道而来的游侠的笑容也有如春风般明媚温和,或许唯独仍然年轻的生命,才能毫无保留地接纳那股同样年轻的力量。
“或许我的话跟我的人一样不受欢迎。”阿拉贡在树下站定,抬头望向隐匿在树丛间的那些精灵,他们手中仍然握着弓与箭,却早已因为确定是朋友而非敌人的出现呈现出放松姿态。
“这话说得可不公平,”莱戈拉斯挑起眉毛,从树上轻轻跃到人类的身边,眯起眼睛打量着对方,“我的父亲从来就没有为难过你。”
“除了第一次将我关进地牢。”
“所有人类都像你一样记仇吗,阿拉贡?”
两个朋友微笑着并肩向森林里走去,冰封已久的河水又再次在他们脚下吟唱着奔向远方。
“我遇到了巫师甘道夫,他向我讲述了一些有关于这个世界局势变化的事。”
“你是说米斯兰迪尔?他已经许久没有造访过森林了,”莱戈拉斯叹了口气,“自从我们一路北迁以来。”
“他总是愿意被人看见时才会被人看见,”阿拉贡露出一个略微带有深意的笑容,“那并不代表他离开了森林。”
“是吗?那他对你说了什么?”
“威胁我们所有人的那个阴影,”阿拉贡的脚步猝然停驻,“当人们以为森林南部的邪恶要塞已经被清除时,那个人却将计就计狡猾地逃去了莫多。如今巴拉多黑塔已经重新耸立在莫多阴暗的天空,那个人的仆役也再次重占了多尔哥多……白道会内部也出现了分裂,我的朋友,甘道夫并不相信白袍巫师对至尊魔戒已经流入大海的说辞,现在我们可谓是面临来自各方面的威胁——当然一切都在那个人的掌握之中。”
“那个人……你在害怕提到他的名字吗?”
莱戈拉斯诚恳地望向挚友,然而对方只是回应他一个淡淡微笑。
“不,”阿拉贡的嗓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等待着有一天,与他面对面时大声叫出他的名字——那是我的宿命,我或许会如我祖先那般堕入黑暗,也或许会重建努曼诺尔人的荣耀。”
“你已经找到了你的方向。”莱戈拉斯露出赞许与祝福的笑容。
“没错,在这个动荡不安的时代,我们都需要找到自己的方向……而森林精灵总给我一种特别的感觉,朋友,你们或许永远不会感到疲惫绝望,永远不会离开这片已被你们视为家园的土地,是吗?”
“当然,”莱戈拉斯的目光追随着河水而去,“森林养育庇护我们,这里就是我们的家。我们永远也不会离开这里,无论会为此付上多少代价。”
我也永远不会离开他……尽管未来充满了莱戈拉斯所无法看清的迷雾,那个声音也在心中如此坚定地响起。
第37章 第十三章 各自的秘密(上)
“你是在引火自焚,瑟兰迪尔。”
原本安安静静的书房内,菲诺忽然发难的谴责显得格外刺耳。
“而你是在大惊小怪,菲诺。”
瑟兰迪尔如往常一样坐在书桌后的扶手椅上,昔日挺得笔直的威严坐姿此刻却被微微轻靠椅背所替代,一只手不动声色地按压在胸口,却无法完全掩饰语气中的虚弱。
这样的争执已经不是首次发生了。在黑暗势力逐渐崛起的年代,森林精灵仍然敬仰信奉他们的国王,深信他能给予他们最大的庇护——只是并不清楚那背后的代价究竟是什么。唯有从来相伴于左右的菲诺见证了由始至终所发生的事——那枚维系链接国王与森林命运的戒指。
有些先例一旦开了便会注定下去。许多年前,瑟兰迪尔出于救儿子的急切之心,没有多加考虑便首次动用了由着戒指传承下来的魔法契约力量。密林之主应与森林同生共息,在和平年代他们共存,在战争年代却也有可能共亡——这便是菲诺最担心在意的地方。随着这些年局势的逐渐恶化,瑟兰迪尔动用魔法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他会因将自己的力量倾注于森林中而感到虚弱,也会得到来自受伤的森林所反噬于自己身心的伤害。而每次他耗尽心血后的故作平静与淡然,都只会令关心他的好友更加生气。
“如果我将这件事告诉莱戈拉斯,你猜他会不会也如你所说的大惊小怪?”
凌厉的眼神立刻如刀一般向菲诺投来,既快又准,而菲诺也不甘示弱地回瞪着他的老友,他的国王。来自这种契约所造成的伤害,不是普通药物与医术可以缓解治疗的,所以根本没有必要让更多的人知道,比如那些医师。当然,瑟兰迪尔必须得承认他也不愿让更多的人知道,尤其是莱戈拉斯。
菲诺的脸色有所软化,脱口而出的嗓音却仍然强硬。
“如果你继续让自己的身体恶化下去,那我可不会保证莱戈拉斯永远不会知道真相——甚至更多的真相。”
“我会先把你扔去喂蜘蛛。”
“啊,如果因为我的英勇就义可以免去一次你自残身心的行为,我倒是很乐意赴死,陛下——你手下的西尔凡战士也一样,你应当将我们置于为你效忠奉献的地位而不是一味拼了命地想要保护所有人。就连莱戈拉斯也一样,瑟兰迪尔,你无法永远保护他的——”
“住口!”
“不是吗?为了救他差点死在巨蜘蛛手上,你以为那是他想要的吗?”
“够了,滚出去!”
倔强的菲诺露出一个“滚就滚”的表情,然后转身大步朝门的方向而去。当他用力拉开房门之时,一个圆乎乎的小身影瞬时撞到了他的腿根。
在那一瞬间,小精灵似乎还没完全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只是本能地将手伸向从门缝里滑进来的玩具小球,直到空气里的沉重似乎也撼动了他,令他怯生生地抬起头,新叶绿的双眸望了望菲诺,又望了望更远一些的瑟兰迪尔。
“到这里来,泰西尔。”瑟兰迪尔轻声说道,并展开了双臂。
小精灵却仍然有些犹豫。在他成长的这段时间里,他曾在不少温暖的怀抱里待过,却似乎唯独除了那个高高在上的国王。先前他只顾玩耍,并未留意自己已在不知不觉中靠近了本不应该涉足的国王的书房。
沉默了一会儿后,菲诺俯身拍了拍泰西尔的脑袋,轻声说道:“去吧,泰西尔。”
他这才扭扭捏捏地迈步上前,他仍然有些不好意思,然而在靠近的同时两只小手也不自觉地轻轻握住了金发精灵王的衣摆。
瑟兰迪尔将小精灵抱了起来,温柔地吻了吻他的额头。这样的场景那样似曾相识,看着完全摒除戒备放松下来的小精灵亲昵地贴着自己的颈窝时,瑟兰迪尔在心中如此叹道。
当执行完任务的莱戈拉斯从边境回来时,首先于王宫门前迎接他的是泰西尔——小精灵的笑声宛若春天里最清脆的鸟鸣,当他完全扑进莱戈拉斯的怀中时,那丝温暖立刻消除了精灵身上所有风尘仆仆的印记。
“不过才几个月没见,你好像又重了不少,泰西尔——侍女们是不是对你太好了?”
“没有你对我好,”小精灵细软的发丝轻轻蹭着莱戈拉斯的面颊,“我好想你,绿叶叔叔。”
“这段时间里你有没有乖乖听话?”
如此似曾相识的问话——当莱戈拉斯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之后,一个微小的声音伴随着浮上嘴角的微笑而在心中叹道。
“我有乖乖听话,绿叶叔叔,”小精灵的手不安分地探到莱戈拉斯的脑后,摸到了露在箭筒之外的箭尾,“你会教我射箭吗?”
“当然会——但不是现在,你还太小了,泰西尔。”
“那我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学?”
“等你长到有一把弓那么高再说。”莱戈拉斯促狭地笑着,这句话自己的父亲也曾在数千年前说过。
“那我还得加油多吃点,快快长高,”小精灵在他怀中顽皮地蹬了蹬腿,“你答应了要亲自教我便不能食言哦,绿叶叔叔。”
“那当然,只要你一直都这么乖。”
“我一直都有听你的话的,所有人都夸我很乖——包括国王陛下,他的怀抱跟你的一样温暖,绿叶叔叔。”
“啊,对于这方面我可是比任何人都更为了解。”莱戈拉斯轻轻点了点小精灵的鼻尖,然而对方的笑容却忽然因为思索问题而止住了。
“但是很奇怪……”
“奇怪?”
“嗯,很奇怪……那天我在门外,听到他们说了好多很奇怪的话……”小精灵皱着眉头,认真地回忆到。
一种不安的预感顿时涌上莱戈拉斯的心间,他没有多问,只是微微做出侧脸倾听的姿势,耐心地等待泰西尔再次开口。
第38章 第十三章 各自的秘密(中)
至少在接下来的很多年里,瑟兰迪尔的确有听好友的话有所收敛,不再轻易动用潜藏在戒指内的纽带力量——但那也并不代表他没有用过,并不代表他所背负的伤痕没有增加过。逐渐地,就连长时间佩戴戒指都会给他造成过于沉重的疲惫感,所以他干脆将它取下,不到迫不得已之刻不再戴上。
在拯救与保护一切之前,他首先得确保自己还有足够的力量能够活下去。
许多年前,不论是莱戈拉斯自己渴望成长增加阅历,还是作为王子和战士的职责必须被履行都好,当他背负刀剑远行准备随时随刻面临森林中的威胁时,瑟兰迪尔既会为他感到骄傲,却也恨不得能将他留在身边,为他阻挡所有可能的危险。
然而从前他做不到,现在也不可能了。身兼保卫森林重职的莱戈拉斯几个月才回一次家,瑟兰迪尔虽然仍会为他担忧无比,却也不再抱怨这样的事实——如果儿子紧密陪伴在身旁,以他对自己的毫不逊色的关心和敏锐的洞察力,又怎么会觉察不出自己的身体变化?
身为黑森的王者,要永久守护这片土地,就必须与森林同生共息——这是当年父亲抵达大绿林并决心停驻脚步时,与森林万物所订立的契约。然而现在它已被命名为幽暗密林,每当闭上双眼,在梦一般的虚幻之境中感受到森林的阴郁与伤痛时,国王的心也忍不住疼痛。
那次争吵之后,菲诺没有再就这个问题与自己争论过。他与自己都知道——哪怕仅仅是凭着本能,等到他们的森林再也抵御不了邪恶势力的那一天,没有退路的最后抉择将出现并令他们不得不面对——若无法同生,便只能共亡。
你至少得在那之前让莱戈拉斯知道真相——许多次,尽管挚友不曾言语,那双宁静的浅色双眸中也清楚明白地显示出这样的讯息。而不论从任何方面考虑,瑟兰迪尔都无法否认他这种暗示的正确性。可是每一次,哪怕他先前已经酝酿了一丁点冲动,都会在重见儿子之后完全打消了念头。
每一次,在必要的礼节与屏退了仆人后,仍然身着战士装束的莱戈拉斯都会轻步上前拥抱父亲,放任自己那孩子般的任性,这是他最为放松的一刻,不论他经历了怎样的痛苦与危难,这个不曾改变过的温暖怀抱始终都能瞬时抚平他的所有不安情绪。
就在儿子依赖般地靠着自己,瑟兰迪尔却会毫不客气地训斥起来:“我听说你又自作主张,才带了两个人就潜入蜘蛛巢穴,在逞能之前你究竟有没有考虑过自己的安全?”
“我有,Ada。”莱戈拉斯靠着父亲肩膀的脸庞微微动了动。
“还有那个杜内丹人,包括老跟他一起出现的巫师,我不反对你同他们合作,但也别跟他们走得太近了,你得知道他们并不属于森林……”
“我属于森林,所以他们影响不了我,Ada。”
有时候瑟兰迪尔也会感到奇怪,就算出于想家的原因,这孩子在自己面前也未免表现得太乖了一些。过去父子俩尽管深爱彼此,却难免因为意见不合而有所争执,尤其是关于那个游侠阿拉贡的问题,在埃曼刚去世那几年里莱戈拉斯一直坚称他是自己的朋友,并主张更为主动地打击邪恶势力。那时候,父子俩仍然会经历短暂争吵后的各自内疚和互相道歉,但是最近几年却……
“Ada,你还有没有什么想要跟我说的?”每一次,当瑟兰迪尔责备的嗓音渐渐低沉下去时,莱戈拉斯就会安安静静地靠着他的肩头,轻声问道。
而瑟兰迪尔就会在那时放弃自己所有的冲动念头。我怎能亲口告诉你那些太过悲伤的事?我只希望我可以一直保护你,直到埃尔隆德所预言的分离出现——如果那是不得不隔离我们的死亡,我只希望年轻的你仍然留在光明希望的这一头。
“没有,儿子。”最后瑟兰迪尔只是抬起双手,回应莱戈拉斯的拥抱。
瑟兰迪尔就这样保守着国王与父亲的秘密,直到关于他们每个人命运转机的时刻来临。
这一年的冬天似乎特别漫长,就连王宫门前的大河也几乎被完全冰封住,整个森林都是一副萧条沉重的模样,让人很难料想到在这个时候还会有特殊客人造访。
“我已经很久没造访过您的宫殿了,尊敬的陛下。”
那个高挑瘦削的灰色身影立在台阶之下的雪地里,就像一株挺拔有力的冬青树,经历过风霜却仍然苍劲有力。那么多年未见,灰袍巫师仍然以不变的老者形态示人,而瑟兰迪尔则始终年轻俊美——只有那两双同样见证了阿尔达世界太多变迁的睿智双眼里才显现出时光走过的相同痕迹。
“你上次造访的也不是这座,”瑟兰迪尔以一种不带任何感情的缓沉语调说道,“那时仍然是充满光明的大绿林……可是,灰袍智者米斯兰迪尔,你是凭什么以为饱受黑暗势力折磨的我们就会对你带来的那个邪恶东西视而不见?”
他的目光先是落到与巫师并排而站的游侠阿拉贡身上,接着又落到匍匐在二人脚下的他口中的那个“邪恶东西”:那是一个苍白瘦削的怪物,就像是从水里钻出的滑不溜秋的妖精,而从它身上散发出来的恶臭足以令在场每一个精灵都皱起眉头甚至捂住鼻子,唯有瑟兰迪尔严肃的面容未动分毫——那种强烈的恶臭之中分明徘徊着某种微弱却久久不曾消散的邪恶气息。
就在精灵毫不掩饰对那个丑陋东西的厌恶时,怪物也曲起干瘦的四肢环抱着自己,仿佛害怕那随时可能降临的伤害——然而在那无法抑制的瑟瑟发抖间,那满怀仇恨的目光依旧从指缝间流淌而出,落在每一个人身上。
“我并非要求您视而不见,”甘道夫脸上的笑容于真诚中带点狡黠,“正好相反,我指望您和您的人能帮忙看守它——或许说是‘他’更适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