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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我的话,青年突然扯了扯唇角,露出一个苍白的微笑,“就像星主说的,我爱澄夏,他出事了,我自然要急着去看他。就是这样,您可以让我暂时离开么?”
说完后,他低下头,仿佛不想再看我一眼。
我得到了自己料想中的回答,却只能僵立当场,全身脱力般,竟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穿堂的风吹进来,带入几瓣白雪,我这才方觉自己已经手脚冰凉,原来是一直赤足踩在地上。
而这一次,青年也没有如往常般发觉。
他重新抬头,仿佛又要说些什么,我却发觉自己不敢再听。
“闭嘴。”我喝住青年,然后咬破小指,将滴出的鲜血围绕青年的手腕画下,那血便立刻化作一根黑色的链子套在青年的手腕上,另一头则被我系在床头。
“星主你……”青年震惊的看着我,不可置信的晃了晃自己的手腕,似乎怎么也不敢相信我竟然将他锁了起来。
“不要想着挣断,”确定青年无法离开,我的心情仿佛好了些,“你无法解开上面的魔力,还是不要让自己受苦的好。”
把青年软禁起来之后,接连几天,我都没有去探望。
八天后,我渐渐感到情势开始朝着无法逆转的方向推进。
这天,我依旧抚摸着自己手腕上的银镯,耳边听着侍从的禀报。
“方公子一直没有进食,连水也没有喝,再这样下去恐怕支持不住……”
我瞥了那侍从一眼,“你们都是死的?由着他说不吃就不吃?”
那侍从双腿一颤,立刻伏倒在地上,“星主赎罪。我们不是没有想过办法,方公子其实自己也没有不吃不喝的意思,但……他不是不想,而是不能,所以……”
“不能进食?”我又捏了捏手上的镯子,“什么意思”
“是他无论如何都吃不进去,”那侍从似乎想了又想,却还是大着胆子道,“就算吃了也会吐出来,大夫也来看过了,说是因为思虑担忧过度。”
“忧虑过度?”
我猛地用椅子上站起来,伸手一拍,身旁的红木小几顿时碎裂。
那侍从被吓得面无人色,我没有理会他,径自来到关住方瞬华的寝殿中。
三日不见,他已经瘦了一圈,原本就并不丰腴的脸颊现在更是凹陷下去,眼下深深的青色,看来连睡眠似乎也出了问题。
见到我,青年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的与我对视。
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一旁桌上丝毫未动的药汁,眯细眼眸,“你在威胁我?”
青年语气淡淡,“瞬华没有这样的意思。”
“那就喝下去。”我只觉得青年寡淡的脸色异常刺眼,拿起桌上的药碗递到他面前,哪知青年微微愣了一下,目光凝聚在我的手腕。
我顺着青年的目光看去,这才发现自己一直藏在衣袖中的银镯此时竟然露了出来。
上面淡雅细致的花纹,实在是很好辨认。
我直觉得要将手腕一缩,但已经来不及了,于是索性露出不以为意的表情,仿佛并不知道青年在看什么。
“还给我吧。”他突然道,又一手将自己戴在颈间的明珠拽下,向我递过来,“这个也还给你。”
我呼吸一窒,直起身体把药碗放到一旁,垂下手臂,袖子便覆下来遮住手腕,“把什么还你?这珠子原来是我的东西?我送出去的东西从来不会收回,你如果不喜欢,就扔掉。”
青年伸长了握着明珠的手,却一直没有等来我的接应。
过了一会儿,他笑着摇了摇头,把那明珠放在了枕头边上,又对我道:“我说的是您左腕上的那只银镯,星主大概也忘了这东西是怎么一回事,所以还给我吧,它对我来说有特别的含义。”
话说到这个地步,已经没有任何回转的余地,竟然是真的打定心思要把手镯要回去。
难道他要把它重新送给喻澄夏?
嫉妒如毒液腐蚀着我的心。
这样的心痛,这样的不甘,仿佛是看到了那时苏意澜手上的枥莣花。
那一次我将真神的本命花抢夺了过来,这一次难道我又要做出同样的事?
那次之后我得到了什么?
这次又是否会沦落到同样的结局?
我闭了闭眼,近乎麻木的心痛着,终于伸手将左腕上的镯子褪下。
方瞬华默默的看着我动作,直至将银镯接过来,小心的放入怀中。
过了好一会,他重新开口,“星主要将我留到何时呢?我这样的人,不过是一件稀罕些的摆设,就算喜欢上别人,也只是让您面子上挂不住,何必要这样呢?”
“说这么多,你只是想快些离开而已。”我胸口闷得发慌,“我用整枝枥莣花换你,你是想让我两头落空?”
青年又笑了笑,娓娓道:“我说过会回来的。我没有真神那样的力量,再这样下去,我怕自己会落得白商一样的结局。”
“你说什么?”
我的声音蓦地阴沉下来,几乎不敢相信他刚才说了那样的话。
他明白我与星临的过往,也知道从渊和白商的悲剧,但这些都是绝不能宣诸于口的辛秘,是我心底的秘密,竟然此时此刻被他在这样的情况说了出来。
他是要威胁我?
要刺激我?
还是……仅仅在陈述一个事实?
我盯着青年消瘦的脸庞,他正虚弱的笑着,脸上是不太在乎的神气,“我没有想让星主落空的念头,只是现在这身体好像不是我自己的,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就算你死了,我也有办法让你活过来。”我勉强压抑住自己的心慌。
“是啊,嗯,是这样。”
青年点了点头,嘴唇也是干枯苍白的。
我想起第一次看见他真面目时的惊艳,想起第一次见到他笑时,仿佛看到千树桃花盛放,而现在……是我强行分开了他与他所爱的人,我让他们分隔两地,我让他们不能相聚,我甚至快要夺走青年的生命。
原来我又做出了这样的事!
对自己爱的人做了这样事。
内心仿佛突然狂乱起来,我忽然不敢再看青年仿佛会随时消失的身影,独自奔了出去。
外面又是一片月光和白雪。
冰冷的月亮,还有寒冷的雪。
千年,万年,千万年已经过去,这片天地却仍是这样。
为什么我仍然无法走出来呢?走出这片白雪和月光。
我为什么又在这里?为什么又来到这里?为什么又把自己遗失在这里?
九夜。
从那日我将方瞬华囚禁起来,恰恰九夜。
又一次的九夜霜华,是不是要将我的爱恋又一次全部埋葬?
我不该再一次去犯那样的错误。
不该重蹈覆辙。
但我又怎么能甘心?怎么能轻易放开呢?
这是我好不容易找到的啊……好不容易找到的,说爱我,而我也爱的人。
我曾那样的安慰镜中的自己。
不要紧,不会的,他一定是爱你的。
经过了那样漫长而无望的岁月,命运却还是如此残忍。
原来一切都没有改变。
我握紧空无一物的手腕,渐渐跪倒在满目的苍白之中,在仿如死亡的迷蒙与清醒中做下了那个决定。
……
许久后,我重新站立起来,双腿尖锐的刺痛着,我慢慢的走回去,到最后原本疼痛的地方已经全部麻木。
我来到青年床前。
他没有睡,只是看着我,安静异常。
我缓缓开口:“你一次来到委羽山的时候,我曾经说过,每一个离开这里的人,临走时,我都要从他们取走一件对他们来说最珍贵的东西。现在,你也可以离开,甚至不用再回来,而我要从你身上拿走的,就是你的爱。”
“我的爱?”青年不明所以的看着我。
“我会把爱情从你的心中剥离出来。既然你是为了爱情而离开这里,那么我要取走的也就是这件东西。”我的心在狂啸,语气却越发平静,“我可以给你时间再考虑清楚。”
“不,不用了。”青年竟然还是露出了一个笑容,“这份爱的确是我最珍贵的东西,不过……我愿意把它留给你。”
声音渐渐低下去。
他最后的笑容在月光中沉静而幽深的绽放,美得如同只可怀念的回忆,以及无法再现的真心。
作者有话要说:求虐的童鞋们满足了咩?
不满意的话……后面也米有了……
第二十二章
方瞬华离开的时候,我没有去看,只是让人准备了足够的水和食物,并派人把他送下了委羽山。
今年的冬至日魔族庆典按期举行,也与往年并没有什么不同。我又回到了早已熟悉的生活,却连看歌舞也提不起兴趣,做什么都是懒懒的,常常一觉能睡上大半天。
梦境对我总还是有吸引力的,因为能看见青年的脸。
我留下了他对那个人的爱,这是我自私的想法。
青年大概是永远不会再回到这里了,我总要留下一点可供回忆的东西。
这是一种恶习,我却无法戒除。
但这一次,我并没有把事情做绝。
虽然剥除了青年心中现有的爱情,但他不会忘记自己的爱人,只是会对他失去爱恋的感觉。而且他还是可以再次去爱的,可以重新拥有全新的爱,只不过这爱的对象可能是原来的那个人,也可能不是。
我把从方瞬华心中取出的爱情变成一只小鸟。
它只有半个巴掌大小,有着洁白的喙,乌黑灵动的眼睛,全身长着粉红色的绒毛。
被取出的感情的颜色是固定的,不依变形的术法改变,有人的仇恨是黑色的,有人的亲情是绿色的,有人的爱情是火红。
而青年的爱是粉色的。
这样稚嫩而柔软的颜色,他一定是怀着万般的小心和忐忑在爱着那个人吧。
粉红的小鸟不会鸣叫,也还不大会飞,却很喜欢黏着我,时常停在我的肩膀上,也很乖巧,累的时候就躲进我的衣袖里睡觉,找不到我的时候又有些慌张,仿佛一定要在我身旁才能安心。
有时我会挠挠它的脖子,捏捏它的翅膀,它就会发出舒服的咕咕声,一副万般惬意的模样。
其实这样也就很好了。
岁月如水淙淙流过,烛光又来过两次,言辞中已经明显有希望魔族加入联军共同镇压人类的意图,但都被我岔开话题,装作并不知道他的来意。每次烛光无功而返,情绪都似乎更焦躁了一些,看来人类的这次叛乱的确对仙族和蛟龙族的统治产生了威胁。我想烛光也一定察觉了这次事件的不寻常之处。
能知道我这里保存着枥莣花,能知道真神的本命花如何使用,能懂得运用禁术……这样的情况,一定是仙族或者蛟龙族中出现了内奸,并且此人一定地位显赫、力量雄厚,才能得知这些极为机密的事。
但我并不想蹚过这趟浑水,所以一直按兵不动。
权势对我已经没有了任何吸引力,有这些算计的时间,还不如拿来陪着鸟儿玩耍。
只要抚摸着它粉红色的绒毛,我的心就似乎变成了软绵绵的一团,然后就会变本加厉的思念着那个已经离开的人。
他不会再回来了吧。
离开这个终年阴风惨惨的地方,离开这个喜怒无常的魔星,是不是他一直期许的结果?
他会再次爱上喻澄夏吧,同他一起并肩进退,驰骋疆场,受伤的时候彼此掩护,胜利的时候把酒言欢。他会对着他微笑,对他关怀备至,他们会亲吻,会□,会做所有情人在一起做的任何事。
喻澄夏直率可爱的个性也很适合他,他的细心也刚好可以用来照顾喻澄夏。
实在是非常完美的一对。
让人不得不羡慕。
我无法不翻来覆去的想着这些事情,渐渐的开始整夜的失眠,睁开眼睛看着黑暗的虚空,其中仿佛一时出现青年含笑的脸庞,一时又是他无情眼神。
无法入睡的夜晚,思念和寂寞一起将我缠绕。
我想起那个时候星临告诉我的话,他说自己之所以创造这个世界,是因为无法派遣的寂寞。
他说,那时候他漂浮在透明的水波间,海天之间就是一片无垠的蓝,没有太阳和月亮,没有白云和星斗。时间是静止的,沉浮在海上,睁开眼睛是蓝色的一片,闭上眼睛就是黑暗,没有什么能证明自己还活着,睡眠仿佛就是永恒的死亡。
他说,如果有一天,你能爱上一个人,能思念着一个人,你就会知道自己生命的存在。
这番话,我现在才能领会。
因为想念一个人的滋味是这样的疼痛。
因为有这样煎熬般的痛楚,所以能体会到自己仍然还活着。
但这疼痛实在太剧烈,在这样漫长的夜晚丝毫没有淡去的迹象,反而愈加清晰。
粉红的鸟儿压在我胸口的位置,暖暖小小的一团,心痛逼得我几乎无法呼吸,但只要碰触到它,心跳就仿佛还能继续。
我突然很想去看看青年。
不知道他过得如何,不知道他是不是幸福,不知道他是不是辛苦……我都想去看看。
只要看看就好了,哪怕只是一眼。
如果能看到他和相爱的人在一起,我大概也就能真的死心,能尽快放开吧。
我编织了足以说服自己的理由,却在心底深处狠狠嘲讽自己饮鸩止渴的想法。
但想去青年的身边的想法已经无法遏制,日复一日如野草般疯狂蔓延,直至填满我的脑海。
于是在深冬的某个寒冷的夜晚,我终于决心暂时离开委羽山。
第二天,我召集了几个信任的侍从,告知他们我即将闭关修习一段日子,并特别嘱咐这段时间不再接待仙族和蛟龙族的任何访客。接着我准备了一些必需的物品,用染色剂将瞳色变作漆黑,有施法将自己的样貌略作改动,就乘着夜色独自下山。
因为之前已经来过两次,所以要找到人类军队所在的位置并不难,但我没有想到现在的场面如此混乱。
夜间的营地一片火光,灼如白昼。燃烧的箭镞从空中不断降落,周围还能隐约听见妇孺的哭喊声,看来是仙族和蛟龙族的联军趁着夜间偷袭。我混在流动的人群中,想趁机找出方瞬华的位置,却陆续被拦住,要将我们这些身在后方的人转移。
我假意跟随人群移动了片刻,随即发觉虽然事出突然,但人类营地内组织有序,对这样的偷袭也似乎已有准备,虽然最初老人与孩子们有些惊慌,但没过多久就有军队护送他们撤退,并及时稳妥的安抚了人们惊慌的情绪。
方瞬华身为领导者,在这样突发的危机下定然不会待在后方,我在辨认了大致的方位后,就开始逆着人流的方向移动,不久后就看到了前方两军胶着的战场。
整个夜空都被照亮,半空中大量攻击性的术法相互撞击,时而腾出巨大的火花,让人能清晰的看见被映得橙红的天幕上覆盖的厚重云彩。
地面上战火熊熊,硝烟弥漫,喊杀声、号角声响彻云霄。离主战场稍远的地方,随处可见打折的断树、烧焦的树桩、破碎的岩石。每当半空中有火花闪过,地面就会传出“轰”的一声巨响,如果落在两方军队之外的地方,就是一阵天崩地裂,巨石飞落,山林一片烟云铁雨;若落在军队稠密的位置,就会顿时血肉横飞,混杂着士兵们临死前的嘶鸣。
土地、岩石、树木和蒿草中燃起的火海中,有两个人在无月的夜空中交战,那些杀伤性极大的攻击术就是由他们发出。
这两人分别穿着黑白二色的甲胄,白衣人踏在一只凶性毕露的翳鸟身上,手里拿着一根法杖。
翳鸟是“七星魁”的坐骑,而眼前在空中肆虐的这只,铁喙钢爪,不时发出尖戾的鸣声,分明是正值盛年又凶野难驯。我们选择坐骑一般以性情忠驯、善于飞翔为主,在我的印象中,似乎没有拥有如此善于攻击坐骑的星魁。
我心中疑惑,便凝聚目力仔细看去,只见那穿着白色铠甲之人的年纪甚轻,发色沉黑,看样子倒是仙族。
难道是……琳琅上月?
仙族星魁中,只有这个刚刚接任何漱方之位的琳琅氏家主我并不认识,看样子应该是他无疑。
不过身为统帅,在这样的夜袭中却穿着如此易成为攻击目标的白色衣裳……是年轻气盛,还是无所畏惧?
但显然,他的攻击已经渐渐被另一个人压制。
我转眼去看另一个身着玄黑甲胄的战者,呼吸却仿佛突然被擭住。
那是……方瞬华!
我绝不会认错,尽管他身处遥远的半空中,尽管我只能看见他的背影,但我绝不会将他认错。
他穿着一身黑衣,手持长剑,不时与琳琅上月短兵相接。
他站在一袭巨大黑影的头部,整个人与夜色溶于一体,只有激荡的剑光不时辉映着他的脸庞。
翳鸟的属性为风,琳琅上月的法杖中释出的力量也明显属于风力,被他击中的岩石在顷刻间就被风刃绞成碎片。方瞬华的术法则在释出之际便火星四溢,属性应该是火,但他乘骑的东西在恢宏的暗夜中只能隐约望见一个庞大神秘的黑影,让我无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