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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所指方向,尽是蛟龙族为此次宴会安排的侍从男女。这些人大概都是经过一番精心挑选,果然个个眉目如画、身材窈窕。
“我只是对安排好的东西没什么兴趣。”我抿了一口琉璃盏中的酒。
“对安排好的没有兴趣?”宵明似笑非笑的看着我身后,“那么说……这一个是您亲自挑选的?”
我顺了顺陆明琛垂到我脸侧的银色长发,“没错。”
陆明琛顺着我的动作偏了偏头,对着宵明微微一笑,引得宵明脸色一变,“这么多年了,您的喜好依旧没有改变啊……”
宵明又走近了几步,似乎还要说些什么,却突然被一阵急促的奔跑声打断。
一个个子娇小的蛟龙族侍从神色惊惶的来到我们面前,他近乎透明的耳翼微微翕动,身体也禁不住的发抖。
“沉音大人!沉音大人,请您赶快随我过去……”蛟龙族少年的声音带着哭腔,跪在地上不住的叩头。他的举动过于急切而鲁莽,打断了鲛人们缠绵的歌声,原本熏香迷醉的夜宴也因此戛然而止。
宵明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出什么事了?如此惊慌?”
少年完全没有觉察到本族神祇不悦的语气,急促的说道:“沉音大人,是从渊大人命我前来,白商大人、白商大人他……”
“白商怎么了?”我立刻脱开陆明琛的怀抱站起来,心中疑虑顿生。
蛟龙族少年仰起的脸上满是泪痕,“白商大人他……大概是……不成了。”
***
在赶去从渊下榻之地的路上,我脑中闪过许许多多的猜测。
白商是当年神族“诸方四君”中的西君殿下,拥有着高贵的地位和傲人的外貌,但同时也是四君中用度最为奢华、行事最为铺张专横的人,当年他豢养过许多龙姬和仙人,貌似极尽宠爱,但我却总觉得在内心深处,他大概是深深厌恶着这两族的。
星临受到重创后,由于缺乏他的力量浇灌,神族的本命花尽数枯萎,幸存的神族们失去了相当于人类灵魂的本命花,少数的几个力量较强者靠吸食人类的魂魄生存,异化成为魔族,而剩下的大部分则立即死去,但白商却是其中十分特殊的一个。
他失去了本命花,又不愿意靠吞噬人类的生魂活下去,原本注定要销亡,却被蛟龙族的从渊擒获,被逼食用生魂,一直存活到现在,成为从渊的禁脔。
我不太清楚白商和从渊的过往,据说早在白商还是神族西方之君时,两人就已经认识,并且在当时,宵明、烛光、从渊都曾是白商的宠爱。
虽然当年曾同为诸方四君,但白商出生的年代比我晚上许多,彼此也并不熟稔。实际上在我眼里,除了星临,其他人的生死际遇都无关紧要,所以对于白商前扬后抑的人生,我仅仅是知道和旁观而已。
只是在我还是诸方四君的记忆中,他一直是一个本质纯真略显任性的晚辈。
这样的一个人也快要消逝了么?
星临用尽心血创造的一族是真的将消失殆尽了吧。
进入从渊的临时居住的宫殿,空旷的大殿灯火全无,只有穿堂的北风将鲛绡帷幕卷得狂舞。四周一片死寂,预想中的混乱场面并未出现。
带路的蛟龙族少年似乎对这里的路径极为熟悉,一刻不停的领着我们向宫殿深处走去,却在急速的行进中踩上了什么,被绊倒在地。
跟随而来的宵明立刻上前,从怀中掏出随身携带的鲛珠。米粒大小的珠子立刻晕得满室生光,地上已经死去的尸体从黑暗的背景中浮现出来,尸体面部安详的表情在这种幽蓝的光线下越发显得可怖。
“是当作侍从使用的人类奴隶。”宵明将手中的明珠轻轻一转,鲛珠光华更盛,周围顿时明亮了许多。
我沿着幽暗的小径往前走了几步,目光所及处又发现几具横在地上的奴隶尸体。
宵明将明珠凑近一具尸体的面部,死者脸上空茫而幸福的表情清晰生动,仿佛是心甘情愿的走向死亡。
所有人的神色都凝重起来,因为大家都看出了这些人死去的原因。
他们是被抽取了魂魄而死亡。
事实上,魔族要吞噬人类的魂魄,并不像大陆上那些不着边际的传说那样简单,而是要进行特殊的仪式。因为如果魔族进食的魂魄带有极致的憎恨和怨念,就会像人类吃下了有毒的食物,会对魔族带来极大的伤害。所以魔族在食用生魂时,会用特殊的手法消除人类的一切记忆,并让他们在死前看到一生最想实现愿望的幻象,使他们在极致的快乐中被分离出魂魄。
而现在我们在这座宫殿中看到的这些尸体,分明就是这样失去了生魂的人类肉体。
“星主,这是……”陆明琛就站在我身后,看到这些景象,他皱紧了眉头。
“快!再不去就真的晚了。”来不及回答他,我拿过宵明手中的珠子,率先向宫殿深处赶去。
等我们一齐到达从渊和白商所在的寝殿,却都被眼前的景象震慑,无法再向前踏出一步。
光线黯淡的寝殿中到处飘浮着半透明的白色光球,每个光球中都有一个微笑的人脸,它们随意的飘动着,偶尔碰撞在一起又弹开,还会发出细微的呼痛声。
刚才向我求救的蛟龙族少年被这鬼魅的景象吓得惊叫一声,立刻躲在了宵明身后。
“只是人类的魂魄而已。”宵明的脸色也十分难看,却仍是安慰般拍了拍他。
我没有去看这些飘浮的魂魄,却一直盯着脚下,地上流动的黑色液体缓缓蔓延过来,浸湿了我的鞋底。
真神的血液为金色,神族、仙族、人类的血液都是红色,蛟龙族体温冰凉,血液是蓝色。魔族因掠夺他族的生命而存活,连血液也被染作罪恶的黑色。
我抬脚走开两步,避开那仍在流动的黑血,顺着蜿蜒的血迹向前走去,来到帷幔低垂的大床前。
床上似乎有人正在进行着万般亲密的行为,激烈的动作使床帐都在微微震动,似乎还伴有轻微的喘息声。
这些□的声响衬着从床上留下的黑色血液和满室人类飘浮的生魂,却有说不出的诡魅和恐怖。
我抓住床帏,正要掀开,却被人捉住了另一只衣袖。
我回头一看,宵明青着脸,似乎是不由自主的拉住了我的衣袖,蛟龙族少年则把头埋在他身后,只有陆明琛称得上镇定,抿着唇角站在我另一侧。
我回过身,再不犹豫,将紧紧密闭的床帏一把揭开。
铺满绫罗的大床上两具□的身体紧紧交缠。
位于上方的男子背对着我们,披散着深蓝的长发,身形矫健,四肢修长有力,腿间粗长的事物一次又一次顶入身下的人体内,并随着这样的动作发出断断续续的喘息。
他身下的人皮肤苍白,金色的长发一直垂到榻下,五官深刻俊美,我立刻便认出是白商。此时他的双腿被大大打开,膝盖几乎被顶在胸前,双丘间深红的穴口吞吐着巨大的欲望,进出间时而有白色的液体被带出。
面对这样淫靡的画面,我却觉得心底有些发凉,宵明捉住我衣袖的手已在微微颤抖。
白商美丽的头颅向一旁无力的低垂着,原本生动的五官已经随着生命的逝去凝固在微笑的形状,唇角的残血点缀在苍白的容颜上,如同刻意绘染的花瓣,竟显得异样的凄惨与艳丽。
由于刚刚死亡,他的皮肤透出石膏般的质感,□的身躯仿佛还是极柔软的,鲜艳的嘴唇,粉红的乳首都还保持着生前的色泽,整个人仿佛一尊颜色生动的玉雕。
随着另一个人的动作,他雪白瘫软的手脚随着身上的人激烈的动作而轻轻晃动,散发着致命的诱惑。
这样诡异而□的气氛,竟使定力稍差的蛟龙族少年晕红了双颊。
大量的血液从他背后流出,淡色的床单已被染成黑色,浓烈的血腥气味也随着敞开的床帐飘散而出。
而依旧伏在他身上的人却似乎丝毫没有察觉这一切。
他将白商翻过身,勾住他已经绵软的腰身,把死者改作趴跪的姿态,重新从后面又一次进入他。
白商的身体柔若无骨,温顺的按照需要的姿势移动成各种形状。
随着姿势的改变,他背后致命的伤口呈现众人眼前。
那是一左一右分别在两边肩胛骨处的伤口,伤口周围血肉模糊,白骨森森可见,仿佛是有什么东西被从皮肉深处被连根拔起。
这样的伤,这样的位置,我一看便知是由于元羽被生生剥除。
如果说神族的本命花相当于人类的魂魄,那么元羽对神族的重要性则与人类的心脏相当。当神族失去本命花成为魔族,要延续生命还可以通过吞噬人类的灵魂,可一旦没有了元羽,不论神族还是魔族都必死无疑。
我垂下视线,已在瞬间想通了眼前一幕的前因后果,心中的苍凉已远远大于初见之际的违和感。
宵明在呆愣了片刻之后,扑上前紧紧抱住床上那个仍在动作的人,一面叫道,“从渊,从渊,你知道你在做什么?!他已经死了!这个人已经死了!”
第五章
床上的人因这句话全身一震,暂时停下了动作,他缓缓抬身,转头。
那张英俊的脸庞正是从渊,他的表情淡漠而冷静,眼神空茫,并没有因为宵明的话显出丝毫的慌乱。他甚至轻微的露出了一丝微笑,眼睛定定的看着我们,却像在迷蒙的注视着早春的一缕薄雾,“我自然知道他死了。我收集了这么多魂魄,他却连一只也吃不下,这样不是死了又是什么?往常他就是再不甘心,我也是有办法让他吃下去的。”
宵明皱起眉头,扯过衣服为从渊披上,轻描淡写的劝慰道:“我知道你心里的恨,从前的那些事,我与烛光也一样恨他,但如今他已经死了。死者已矣,他的确可恶,但你也报复过他,若要玩物还有许多,就让这一切都过去吧。”
从渊却似乎根本没有听到他说的话,仍是面带微笑,用被褥将死去的白商轻轻裹起来,又轻轻擦去他唇角的血迹。从渊的动作温柔而小心翼翼,仿佛害怕弄疼了他。
“你们出去,我要和他独自在一起。”他毫不在意的对我们说道,眼睛却一直望着那个已经死去的人。
这样深情的景象却只让我觉得可笑。
“你要同他独自在一起?你们再也不能在一起。你既然杀了自己爱的人,就该知道这样的后果,又何必到如今再说这样的话。”我将宵明拉开,用眼神示意陆明琛和蛟龙族少年跟上,一齐朝门口走去,“那就让你一个人呆着吧,如果你愿意看他的尸体一寸寸腐烂。”
“你住口!”从渊捉着衣襟站起来,仿佛急于辩白,“我没有杀了他!”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我怎么会杀了他,我……”
“从渊!”宵明怔怔的任我拉了几步,震惊的回过头看着他,“你说什么?你……难道你喜欢……白……”
“我没有想要他死,我只是好恨……从第一次相见开始,他总是那么高高在上,一开始我就知道他只是玩弄我,我也告诉自己不必在意,只是为了消灭神族暂时出卖身体。可是……”
从渊用手捂住面孔,“我没有杀他。前几日他一直对我不理不睬,我心情不好,今夜他突然说要与我同饮,高兴之下,我便多喝了几杯。醒来的时候就发觉整个人被绑住,我原本以为他是想要逃走,可谁知他竟然……竟然在我面前……扯断了元羽……”
从渊的声音颤抖起来,“我眼看着那些血流出来,好像永远都不会停,他一点一点的拔出自己的元羽,却一直朝我笑。那是他自己的身体啊,他难道一点都不疼吗?为什么要一直对着我笑?为什么?我拼命叫喊挣扎,他却那么气定神闲,每拔下一点,他就递到我面前让我看清楚……我知道他没疯,他那么冷静,冷冷的看着我,他是想好了想清楚了才做的,他是想让我看着他死,要我永远记得。”
“我怎么都不能动,他绑得那么紧,我拼命挣扎,却怎么也动不了……怎么也动不了,直到有人听到进来帮我解开绳索,他已经……已经……”
从渊颓然坐倒在床沿,狠狠揪着自己的头发,手腕上狰狞的血痕宛然可见,“他以为这样就能离开我……呵呵……我不会让他如愿,我要他永远同我在一起,不论他变成什么样子……”
他哽咽的笑着,一粒光华四射的明珠从他捂住脸孔的指缝间滚落,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接着明珠接二连三的掉落,滚入尘埃。
蛟龙族的眼泪并不是每一粒都能结成明珠,而是要真正悲恸入骨时才能形成,这些鲛珠无不是心血凝结,每一颗都要消耗掉他们相当的寿命。
“从渊……”宵明露出悲戚的表情,慢慢走过去,双手扶上从渊的肩膀。
陆明琛并没有说话,只是注视着白商毫无生气的脸庞。
他与我看的是同一个方向。
“你说他不是你杀的?”我走上前,来到床边,轻轻拉开裹在白商身上的被褥,“这的确是曾经的西君白商,却又似乎不是我认识的那一个。他的皮肤没有这样雪白细腻,他的腰没有这样细,他的身上更没有这么多贵重的装饰。”
虽然方才只是一瞥,也早已足够让我看清白商身上的变化。
这样细白到如新雪般的肌肤,绝不是能够自然形成的,大概是被仔细的漂白过;纤细不盈一握的腰身,应该是被取出了肋骨;还有那些乳环之类的林林总总,很容易便能让人明白这些年白商受到了是怎样的对待。
从云端跌入泥沼,白商那样高傲的个性,又怎么能经受得住?
从渊按住我扯开被褥的手,布满泪痕的脸上瞬间惨白。
“你说他不是你杀的?”我又重复了一遍,踏前一步,居高临下的看着白商,“你喜欢他?你爱他?所以你这样对待他?”
“你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我?!”从渊猛地推开我,用血红的眼睛狠狠将我盯住,“没错。我做错了事,我会后悔一辈子,这世上谁都可以来指责我,但是沉音——只有你不行。”他的声音蓦然轻柔起来,五官渐渐扭曲,“沉音大人,你是不是忘了你自己是怎样对待所爱之人的呢?”
这句话仿佛一记重拳击中我的胸口,血色迅速从我脸上褪去。
“别说了,从渊。”宵明试图阻止他继续说下去,却并未起到任何作用。
从渊冷笑着步步朝我逼进,“要论狠心绝情,我们所有人大概都比不上沉音大人您一个。我记得您亲手砍断了真神的本命花,让他与心爱之人恩断义绝,又逼迫他决不能就此死去。这样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沉音大人,您的手段确实比我等高明上许多。”
我闭上眼,勉强抑制住因心中痛楚带来的眩晕,再睁开眼时,我直视从渊压抑愤怒的双眼,“对我说出这些话,你是忘了为何要将我请过来?你真的不想让白商再活过来?”
这话引得从渊商一惊,“你说他还能活过来?!”
他的气势瞬时弱下去,“你有办法能救他?”
“我也死过一回,我能活过来,白商自然也能。”我目光平淡的看着从渊。
从渊头发蓬乱,脸色惨淡,我不知道他对白商的爱到了何种程度,是否足够到让他放弃这些年身为上位者的自尊。
“请你……不,请您救救他。”从渊丝毫没有犹豫,单膝跪在我面前,脸上完全没有了方才的咄咄逼人,只剩一片悲伤和乞求。
他双手扶地向我行下大礼,那是蛟龙族在祭祀时才能使用的最高礼节,“如果你真的能救他,蛟龙族从渊在此相求……”
但我却没有那么容易心软。
我垂首看着他,“我并不需要你求我,只是想与你交换条件。如果有一天你能找到重新回到昙华城的方法,就来委羽山找我吧,那时白商就能再次醒来。”
***
当我与陆明琛走出宫殿时,宵明追了上来,“沉音大人,请您不要太介意从渊方才的话,他只是一时情急才……”
“不用再说了,我并没有介意。”我打断他的话,带着陆明琛径自离去。
漓都我已来过许多次,对这里的一切都很熟悉。
不知不觉间,我又走到了若木所在之地。
若木是漓都的生命之树。
当年昙华城坍塌的碎片从九天坠下,落在日月山连宵峰上的部分成就了日后的漓都。但这些碎片并不是规则的形状,一边较轻,另一边则较重,一旦失去平衡,整个漓都都将从连宵峰上跌落。幸而若木生长在漓都重量较轻的区域中,使重力达到均衡,漓都才得以存在。
若木生长在漓都的最东面,主干合围全长两里,树叶足有成人手臂长短,枝干盘结交错,树冠入云,遮天蔽日。进入若木生长的范围,仿如走入茂密的深林。
在若木形成的密林中央,主干之东,有一道淡金色的瀑布从天而降,浇灌了这颗神奇的生命之树。
这道瀑布只有三尺来宽,从飘渺的高空降落,肉眼不可察其来源,被世人称为“天之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