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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的对吧?荆棘鸟小姐。”
女孩莞尔一笑,随手关上了门。
“是的,不愧是神探苏雨,全给你说对了。”
她扭头望着谢婉仪,凝视了一会儿,眼里竟然泛出些泪花。
“我认识你,你就是婉仪姐!哥哥给我看过你的照片,原本他还说你们结婚的时候要我来当伴娘,可是现在——”她“哇”的一声扑到了谢婉仪怀里,抽泣起来。
“别哭别哭,原来你是云峰的妹妹,可是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呢?”谢婉仪一边安慰她一边拉着她在沙发上坐下。
女孩才擦擦眼泪,娓娓地诉说起来。原来她叫甘宝莹,是甘云峰的父亲在大陆福建一带办厂时和一个酒家女生的女儿,因为不是婚生子女,也没办法把她带在身边抚养。父母经常回去看她,还教了她一些功夫。母亲因病去世后,她一直由亲戚照顾长大。三年前,甘父患癌症去世前,把这个秘密告诉了儿子,并嘱咐他照顾小宝莹。可是,刚刚和哥哥联系上,约好了马上来香港和哥哥一起生活,就出了意外。在她启程打算来香港的头一天,甘宝莹的手机上突然收到了来自哥哥手机的一封密码邮件。接着她再打哥哥的电话,就无法接通了。甘宝莹在惴惴不安中来到了香港后,才从报纸上得知,哥哥已经遇害。
“我当时想,这封邮件一定非常重要,和哥哥的死有很大的关系。而且他死得那么惨,那些追杀他的人一定很厉害。所以,我不敢贸然和警方或者婉仪姐联系。于是,我就决定回到大陆去,想办法解开这封邮件,再来香港求助警方。可是,这三年来,我求教了很多密码专家,都无法破解这封邮件的密码。后来我从报纸上看到苏雨的一篇专访,知道他破了很多疑案,于是我想是该来香港的时候了。我想找到苏雨来帮我破解这个密码。谁知,前几天我刚到,就听说苏雨和婉仪姐你们在会展中心为了破‘天堂之翼’的案子受了伤。于是,我就想到给婉仪姐的邮箱发邮件。我担心‘天堂之翼’那些人会监视跟踪你们,所以才想到要求欧阳教授去天星码头见面这个主意。”
甘宝莹说着,不好意思地望了欧阳硕一眼,略带歉意地说:“教授,让你在码头吹了那么长时间的冷风真对不起!我就是要确定到底有没有人在跟踪你。”
“没事没事!没想到你的化妆技巧这么高,我可一点没看出来那个钓鱼老人原来是个漂亮女孩。”欧阳硕忙摆摆手。
“我在大陆的时候曾经参加过剧社,所以学过化妆。装个老人不算什么的。不过,你们破解了那封密码邮件,到底看到了什么呀?苏雨在电话里说,知道谁是内鬼了?到底谁是内鬼啊?”
“这个嘛……”
欧阳硕刚要张口,苏雨打断他,脸色严峻地说:“欧阳,婉仪,现在情况已经很紧急。我们必须马上行动了。婉仪,马上联络反黑组的刘警司。欧阳,和廉政公署取得联系。我们需要他们的帮助。”
谢婉仪脸色黯然地说:“苏雨,‘天堂之翼’实在太可怕了,我怎么也想不到会是他。他是我最敬重的前辈,要不是有这段视频,我怎么也不会想到内鬼竟然是他的。”
“婉仪,一棵树腐烂了,总是从根部开始的。一个人堕落了,总是从对金钱无止境的贪欲开始的。我早就听警队里传言,他喜欢去澳门豪赌,我想这应该是一切的起源吧。好了,现在不是感叹的时候,马上行动起来吧,小白的血不能白流,我们要赶在‘天堂之翼’发觉他暴露之前,控制住他,从他身上打开突破口。”
欧阳硕搓搓手:“好啊,行动起来,我马上去廉政公署。这回要好好和‘天堂之翼’较量一下了。”
苏雨抬头望了望窗外已经渐渐昏暗下来的天空,眼神中闪动着一抹异样的光芒。那光芒像火炬,让凝视着他的谢婉仪心里顿时安定了下来,充满了力量。他喃喃地说:“台风就要来了!”
今晚将是一个不平静的夜晚!
※※※
黑暗完全笼罩了整个华丽的城市,夜风一阵紧似一阵,像魔幻片中怪兽尖利的嚎叫声,叫人听得不寒而栗。
黄景博独自坐在浅水湾别墅那间豪华奢靡的书房里,听着窗外的风声,大口大口地吸着雪茄。
这种雪茄是今天刚刚寄来的,来自英国纯手工制作的作坊,价格昂贵,产量稀少。但是他喜欢这种味道,他喜欢一切花钱可以买到的奢侈享受。临海而建的白色欧式别墅,价值百万的名牌跑车,可以炫耀的古董手表,还有——女人——有着水蜜桃般饱满皮肤的年轻女人!能让他焕发青春,获得欲仙欲死快乐感的女人!
这一切,现在他都得到了!本来,如果一切顺利,他准备在今年大捞一笔后就退休,带着那个长腿细腰的模特去希腊常住。在六十岁前,他要好好享受一番作为男人的幸福时光,以弥补自己当警察多年的那些艰辛岁月。
可是,在今天,就在今天,他的人生却突然间走进了死角!
黄景博按灭了雪茄,用颤抖的手拿起放在宽大的水晶书桌上的蓝色信封。抽出信笺,这是今天早上收到的,幽蓝色信笺上只有短短一行字:“已暴露,你自行了断吧!”信笺下方的署名是武士!
黄景博的手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几乎无法捏住那薄薄的一张信笺。死亡,他曾经以为自己不会害怕死亡!他曾经无数次用手枪对准拘捕的嫌疑人,还亲自开枪击毙了几个悍匪!但是,当死亡真真实实地来到眼前,他却像个孩子般恐惧得浑身战栗,想跑出去大声呼救!
但他明白一切都是徒劳,“天堂之翼”的死亡邀约从来无法逃脱。罗永俊逃不了!他也逃不了!自行了断至少可以让家人保住那些出卖自己良知换来的巨款。
“噗!”那诡异的蓝色信笺突然在黄景博的手里迸发出一束强烈的火苗,他吓得一哆嗦,信笺落地,瞬间化成了一堆灰烬,把暗红色的印花地毯也烧出了一个大洞。
黄景博惊得张大了嘴巴,半晌才缓过神来。这是首领给他的一个小小的警告,背叛组织的人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死亡!甚至有比死亡更可怕的折磨,那种坠落到无底深渊的巨大恐惧!
是时候了!黄景博下定了决心。太太玛丽带着儿子去了马尔代夫度假,佣人都住在别墅另一侧的佣人房里。巨大的樱花别墅此刻就如坟墓般死寂。
黄景博拉开抽屉,里面躺着那把点三八的警枪,自从当上警司,他已经很久没机会使用这把枪了。他握住枪把,一狠心,猛地举起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咔嚓——”他扣动扳机,响声过后,竟是一发空弹!对了,很久没用,枪里已经没有了子弹。此时他已是一身冷汗,瘫软在真皮座椅上,无法动弹了。
“嘟嘟……”书桌上的对讲机这时忽然响起。黄景博惊魂未定地按下了接听键。
“老爷,有位苏雨先生和一位女警官来找您。他们说有急事要马上见您。”
黄景博默然了一会儿,有气无力地答道:“请他们到书房来吧!”
当苏雨和谢婉仪走进这间暖黄色调的书房时,看到脸色灰暗的黄景博正微闭着双目靠在椅背上。
苏雨凌厉的眼光扫过房间的每一处,最后落在了书桌上的那个蓝色信封上。他拿起信封,轻轻问:“黄警司,你今天一天都没去警局。警局打你的手机也不接,我想就是为了这个吧?”
黄景博缓缓睁开眼睛,叹了口气,答道:“我当了快三十年警察。亲手抓过不知道多少罪犯,但我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会被人抓。温蒂死的那天,我就知道这件事出了岔子,早晚会牵连到我。但是我还是想不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本来我打算今年就退休了,看来我得在牢房里度过余生了。”
苏雨收起蓝色信封,在黄景博对面坐下,不慌不忙地说:“温蒂,中文名钟娇妮,29岁,来自内地。19岁刚来香港时在夜总会做小姐,有一次你和朋友去玩的时候,一眼看中了她。于是,她就成了你的情妇,跟了你十年。你还帮她在跑马地买了房子,把她的弟弟绰号叫烂仔明的钟学明也办到了香港。可是,三年前,温蒂突然在自己的家里被杀,案子被定为劫杀,至今未破。很巧合的是,她的弟弟钟学明在她姐姐死后的一个月也在尖沙咀的一家咖啡屋门前的街道上被一辆飞驰而来的黑色轿车撞死。这件案子也是你所在的九龙警署承办的,是一件悬案。黄警司,我想与其请你到警局的审讯室里说,还不如就在这儿,你给我和谢警官解释一下这两件悬案背后的秘密吧。”
全身警服的谢婉仪也掏出微型录音机放在书桌上,默默地逼视着黄景博。
黄景博似乎感觉到她眼光中的鄙夷和不屑,微微垂下头,低低地说:“婉仪,我是看着你进入警局成为一名督察的,你还太年轻,不了解人世的险恶。不了解金钱对一个人的意义。我何尝不想做一个好警察,可是,太难了。我老了,快退休了,总得为家人留点钱作保障吧。”
“黄警司,别拿家人做幌子了,你其实是为了自己才踏上这条路的。你在澳门欠了巨额的赌债,炒期货又亏了,你的情妇也需要花费大量的金钱来养,所以,你就牺牲了别的警员的生命来换取和满足自己的贪欲。你知不知道,江耀宗警员死得多惨,他才22岁。”谢婉仪说着,几乎抑制不住自己的愤怒,猛地一掌拍在书桌上。
黄景博顿时面如死灰,舔着嘴唇,喉结上下移动着,半晌终于缓缓开口:“好吧,我说,我说,只要你们能在法官面前帮我求情,我愿意帮助你们追查‘天堂之翼’组织。温蒂真的是个很温柔很漂亮的姑娘,我也很喜欢她,尽力照顾她,甚至在我和‘天堂之翼’的人在澳门的酒店里见面时都带着她一起去。可是,我万万没想到她竟然会算计我,在带去的挎包里偷偷装了微型摄像机,拍下了那天见面我收钱的情形。当时我并不知道,后来过了半年,温蒂突然要我拿一笔钱出来给她那个不争气的弟弟阿明,帮他开个小店。我没答应,说她弟弟不是个做生意的材料。气头上还说她家人太麻烦,总是要我出钱来摆平。她很生气,我们争吵的时候,她威胁我,说要举报我收黑钱,让我去坐牢,并说出她手里握有我跟‘天堂之翼’的人见面交易的证据。我当时很害怕,不知道怎么办?就马上联络了武士。他是我的联系人,也是我唯一见过的‘天堂之翼’组织的人。我们平时登录到一个叫‘蓝色鸟巢’的论坛上进行联系。这个论坛表面上是环保论坛,其实却是‘天堂之翼’在香港的联络站。那天,我和武士联络后,他听了我说的情况,马上决定除掉温蒂。我狠不下心,武士说只要我那天晚上约温蒂在家等我,其他他来安排。至于后来他们怎么杀温蒂的,我不清楚,但是我知道他们在温蒂家没有找到那段视频。于是,武士决定找温蒂的弟弟阿明。可是阿明躲了起来,一个月后,他联络追查‘天堂之翼’案子的甘云峰督察,想用那段视频换五十万跑路。甘云峰去见他时打电话向我汇报了,因为当时我是他的直属上司。但是,他万万想不到,那段视频其实就是我的犯罪证据。于是,我再一次通知了武士,后面的事你们都知道了。”
谢婉仪怒不可遏:“云峰也是你害死的?你为了保住自己究竟害死了多少人?小白呢?死在上海的小白是反黑组刘警司亲自挑选安排的,你是怎么知道了他的卧底身份?”
“我知道老刘安排人进了上海的‘天堂之翼’组织,在一次和老刘喝酒的时候故意灌醉他,偷看了他的手机短信,看到他和小白联系的短信息,并且告诉了武士。我知道我害死了很多人,我没脸再见警局的弟兄们了。婉仪,请你看在过去的情分上,把我直接交给廉政公署吧,我不想再回西九龙警署了。”说着,黄景博绝望地捂住了脸。
苏雨静静注视着他:“廉政公署的人已经在路上了,他们一定很想请你去喝咖啡。黄警司,如果你真心想赎罪,那么就帮我们提供线索破获‘天堂之翼’,追回那些被他们骗取的巨款。让在九泉之下的人安息。说说吧,武士是怎么找上你的?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任何细节,你所知道的,关于武士,关于‘天堂之翼’,都不要漏掉。”
“那是四年前我在澳门赌输了后,很懊丧,就一个人去喝酒,喝得醉醺醺的,正跌跌撞撞地在海边走,突然有人在后面拍了一下,我一回身,就看到一个头发花白的黑衣男人。他的脸,那张脸,我就是做噩梦也不想梦到这样一张脸——就像是石头刻出来的,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只有那双灰色的眼珠死死地盯着你,就像要把你的心剜出来。可是,他有我所急需的,他能给我大把大把的钱,那些钱是我当几辈子警司也挣不来的。作为交换,我要及时提供给他香港警队内部对‘天堂之翼’的卧底信息,以及针对他们的一些行动。”说着,黄景博抬起头,哀求似的说,“我能再抽支烟吗,去了廉政公署就再也出不来了,再也抽不到我喜欢的这种雪茄了。”
苏雨默默地点了点头,对这个男人,他除了厌恶还有一丝说不出的怜悯。
他曾经也是爱憎分明的干探,曾经也是个不畏强暴的热血男儿,不知什么时候,他在地狱之门前迷失了自己。
黄景博哆嗦着拿起烟盒,又抽出一支雪茄叼在嘴边,点燃了,深深吸了一口:“我也是个老警察了,每次见武士,我也想从他嘴里套出点东西。可是,他真是滴水不漏,我从来不知道他背后的那个庞大组织里究竟是些什么人?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只是能感觉到他们的手伸得很长,埋得很深。无论什么人、什么事,似乎都别想瞒过他们的眼线。所以,我就更害怕了。越是害怕就越是离不开他们了。就这样越来越深地陷下去。那个武士——我觉得他就是个从地狱里钻出来的魔鬼——他看上去好像是彬彬有礼,其实那双灰色的眼珠死死地盯着你,就像要把你的心剜出来。啊!”
苏雨和谢婉仪正在全神贯注地听着,突然,黄景博像被什么电了一下,脸上的肌肉僵住了,似笑非笑,微张着嘴,嘴唇抖动着,却说不出话,只能从嗓子里发出“哦哦”的声音来。
“不好,婉仪,快叫救护车!”苏雨猛然跃起,绕过书桌,从黄景博手里夺下那支还在燃着青烟的雪茄。
谢婉仪忙掏出手机拨打急救电话。但,为时已晚!
“他死了!”苏雨在已经僵硬不动的黄景博鼻子下面试了一下气息,脸色黯然地说。
“怎么会?他……他是怎么死的?他的脸……他的脸上为什么会留下这么古怪的笑容?”谢婉仪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苏雨拿起雪茄在鼻子下面嗅了一下,轻轻说:“是极乐散,曾在古代日本大阪一带流行,一般是那些将军贵族们处理犯罪的下属一种比较体面的方法。让他们喝下这种毒药,在极短的时间里就能在一种极度的快乐中死去!所有被毒死的人死后脸上都会留下这样古怪的笑容,所以叫极乐散。我太大意了,他的主子了解他,知道他怕死,下不了自杀的决心,所以,给他准备了这些毒雪茄。”
谢婉仪摇摇头:“是这些人太狡猾了,他们怎么会知道黄景博已经暴露了呢?”
沉默了一会儿,苏雨掏出手套戴上,拿起那个装雪茄的烟盒仔细看看:“不过,他们也给我们留下了继续追查的线索。婉仪,你看,这些雪茄都是被切开,把里面的烟丝掏出后,又被人精心地装上毒烟丝,再包装好的。说明‘天堂之翼’的人事先订购了这种雪茄,再进行了加工,交换了黄景博订购的雪茄。这种雪茄价格昂贵,而且保质期也就几个月,订购的人不会太多。我们只需要联络这家生产雪茄的工厂,就会知道是谁订购了这批雪茄。等等,这些白色粉末,好像是……让我仔细看看。”
谢婉仪忙凑过去看,果然,精致的烟盒上果然沾有些不起眼的白色粉末。
“这是?”
“等等,让我对着灯光看看。”苏雨小心地用手指蘸了些粉末对着书桌上的台灯上看着。
“砰”的一声,这时门被猛地推开。欧阳硕和几个西装革履的廉政公署的调查员冲了进来。
眼前的一幕让他们惊呆了!带着这样诡异笑容死去的人令每一个看到他的人都汗毛倒竖!
廉政公署的调查员四处搜查时,谢婉仪也忙着召集重案组的人前来办案,勘察现场,给佣人们做笔录,处理黄景博的尸体。
苏雨和欧阳硕退到了楼下客厅里。
“苏雨,我们下一步怎么办?这条线索又被掐断了!这些魔鬼!”欧阳硕懊丧地捏紧了拳头。
苏雨还没开口,口袋里的手机响了——是反黑组的刘警司。
苏雨收起电话,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欧阳,有了好消息。刘警司告诉我,查到了那天在会展中心买走那幅《东瀛仕女图》的是在日本东京注册的一家珠宝公司,叫东京凤凰国际珠宝公司。公司里的一个董事正是罗子欣那笔捐款的去向,日本东京那个神秘账户的主人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