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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哭起来。”柳絮很认真的说道，“哭起来，很丑。”
“丑就丑。”我嘟囔一句，将自己抽抽搭搭的情绪进行收尾。
柳絮忙前忙后，帮我擦干净眼泪，又把自己的球衣换掉，等她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我情绪平缓得差不多了。
柳絮坐在我旁边，我低着头，不敢去看她，她又道，“你又没做错什么，认这副态度给谁看呢？”
“没有…”
“那就抬起头看我。”
然后我就真的抬起头看她了，因为要上场打篮球的缘故，她扎起了头发。
柳絮很少扎头发，一般都是长发飘飘，样子很好看，但现在么…好像更好看了。
英姿飒爽？
我拿着水瓶，歪着头，默默的想道，柳絮进球的时候，哨子声响起，朝这边看了一眼。
我有点不自在，拿着水瓶咕噜的喝了一口，肖欢挪着屁股坐过来，伸手拍拍我的肩膀，差点没把我吓得个半死。
“干嘛？”我问她。
“是不是很帅？”肖欢若有所思。
“什么？”
肖欢勾上我的肩膀，拿着水瓶的手在我眼前一指，“柳絮是不是很帅气？”
我想了一下，很诚实的说道，“是，很帅气。”
肖欢扯扯裤腿，神秘兮兮的说道，“我跟你说个事。”
事还没说，那边又有人在喊她了，肖欢想了想，觉得这事，还是在重要的场合说，比较重要。
“曲潇潇！”朱贝贝接住疾驰而来的篮球，低喝了一声，道，“够了！”
曲潇潇甩甩头，拿起矿泉水，咕噜喝了一口，看也不看朱贝贝，道，“怎么？不是说今年的高一生特别厉害么？”
“我说的不是这个！”朱贝贝皱眉，又道，“下一场我来，你休息一下。”
“不用。”曲潇潇一口拒绝。
“呀！”朱贝贝轻喝一声，道，“你这状态，需要好好休息。”
“不用。”曲潇潇再次拒绝，她眯着眼睛看向篮球场，道，“是不是打赢了这一场，就有机会和一班切磋一下？”
朱贝贝张张嘴，没说话。
以往的新生杯篮球赛，高二生大多数是照顾新生，走过场，很少有人卯足劲杀到最后一场。
但今天的曲潇潇不知道为什么，跟打了鸡血似的，拉都拉不住。
“嗯哼，没准一班没赢呢？”严莉莉在那边，很冷静的分析。
曲潇潇眼睛一眯，道，“你觉得她可能会输吗？”
一班赢了。
身为曾经一班的人，我还是有点小激动，人都朝着她们涌去，我站在原地，没有动。
这种感觉很微妙，明知道一班的输赢跟自己没多大关系，心里还是忍不住鼓掌。
更何况…
我一直都觉得，柳絮就应该是这样，享受众人艳羡的目光和追捧的喝彩，优雅得像只黑天鹅。
在这样满是光环的情况下，她拨开人群，朝我走进。
“很厉害啊你。”我由衷的说了一句。
柳絮只笑不说话，朝我伸手，她手心的掌纹好像隔了几个亿光年才在我眼前重现。
柳絮拉着我，我从上面跃了下来，慌慌张张中又搂住了她的身子，像是在拥抱一个虚影，再靠近一点，就能看见虚影下掩着的她。
“无聊吗？”柳絮问道。
“一点也不。”我诚实的说道。
“你以前很讨厌篮球的。”柳絮笑着说道。
以前的我因为运动神经不发达，跑八百米总是最后一个，还脸色发白直冒冷汗，所以对体育的态度，一直都是避而远之。
但……
“人总是会变的。”我笑着说道，大概是时光的宽容，让自己变得豁达，尝试不同的事情。
“要不要试一下？”
“不要…了吧。”我看了一下篮球，道，“我拍不起来。”
“我教你。”柳絮不由分说的拽起我的手腕，往篮球场走去。
“不……”我想我还是做不到，还是十分抗拒，柳絮停了下来，道，“真的不要？”
我摇头，仔细的想想，我好像特别笨，没什么拿得出手的特长，因为怕自己出糗，所以都是能躲则躲。
“那算了吧。”
柳絮不勉强我，我心里松了口气，用眼角撇过她手里拎着的篮球，那口气还没松开，就变得沉重起来。
一步，两步，三步…我停下脚步。
“我试试吧。”
看别人打篮球，姿势都很酷很帅气，然而我怎么笨拙得像一只企鹅，哦不，应该是一群企鹅才对。
也亏柳絮那么有耐心，教了我一遍又一遍，可是我天资愚笨，就是学不好。
脑海里蓦然浮现学习跆拳道的那年，老师用手指指着我的脑袋说我笨，看到没有，比你小比你晚进来的师妹，能抬腿踢断木板，你呢？
我低垂着脑袋，悉数接受老师的数落，一旁的师妹很尴尬的杵在那里，脸上的表情满是对我的怜悯。
那一刻，真想去死。
那种□□裸的羞耻感再次卷来，堵得我心里发闷，篮球落在地上咚咚咚的响，节奏一而再，再而三的变弱，最后没了弹力，滚远。
我真怕柳絮指着我的脑袋，说我连拍个篮球都不会，是不是笨？
但好在，柳絮没有，她耐心而温柔的重复一遍又一遍。
我扭头去看时刻站在我身后的她，真希望时光能变得漫长一些，不要滑得太远。
“要不要试一下投篮？”柳絮在前边说道。
我点头，然后跑去捡篮球，折回来的时候，许是太过兴奋了，一下子崴到脚，篮球一下子从我手里滚得老远。
“你没事吧？”柳絮急匆匆的跑过来，一脸关切的问道，连她自己都没注意到，抬头看我的神情，有多么的焦急和担心。
“没事。”我摇头。
“试一下，能不能站起来。”
我撑着柳絮，试图站起来，一股钻心的痛在脚踝处传开，我看着脚踝，遇到这种情况，有些无助。
“你等等。”
没多久，柳絮就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瓶药，她半跪在地上，伸手就要脱掉我的鞋子，我伸手拦住了她，“别。”
“怎么？”柳絮抬头问我，道，“我看看，严不严重。”
我坚决不要她帮我脱鞋子，她又道，“你这样怎么走回家？”
我拗不过她，柳絮将我的鞋子脱下，放到一旁，将药倒在自己的手掌心，搓暖，帮我揉脚踝。
“好点了吗？”
“我站起来试试吧。”
柳絮扶着我，小心的站了起来，走了两步，觉得不太疼，又试着走了两步，真的好多了，想张口说声谢谢，又吞下去。
落日余晖从那边打了过来，照得篮球板铮亮，我和柳絮坐在篮球场的台阶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温柔的风吹过她的发梢拂过我的脸颊，我们之间隔着一层柔软的风，却靠得很近，我斜眼去看她搭在膝盖的手指，总觉得她的手指要被人轻轻十指紧扣才更漂亮。
我坐过了一点，双手托着下巴在傻笑，这样的时光美好得太过分。
柳絮停下说话的步伐，侧头问我，“你呢？”
我说我也是。
肖欢的短信在这时候来了。
第58章
肖欢说是为了庆祝这个伟大的日子，叫我们去吃火锅。
虽然我觉得这样的日子，一点都不伟大，反而有点小矫情在里面，但我们之间好像就是这样，没有缘故的和好，也没有缘故的争吵。
这天的火锅是肖欢定的位置，在哪里吃的，我忘了，装潢有没有多漂亮，我也忘了。
只记得，火锅蒸起的热气，将柳絮熏得柔美了几个度数。
不知道是不是离开一班太久的缘故，所有的一切都是新的样子，需要我好好的留意，才能长存。
肖欢吃麻辣锅，吃得很欢快，鼻涕和眼泪直流，纸巾擦了一手，许杰天在一旁劝都劝不住。
“要你管。”肖欢瞪了他一眼，转而对着我说道，“安安，要不要试一下？”
“她吃不了辣。”柳絮说道。
我委婉的拒绝了，想提醒她，吃太多不好，肚子容易疼，但觉得，还是算了，跟着林悠扬欢欢喜喜的奔向清汤锅。
大家都吃得很厉害，完全不计后果，不计成本，像是要把这段时间在江南食堂受的苦，全都吃回本。
许杰天跟我开玩笑，说安安不在的这段时间，她们两个人的火药力直升。
肖欢从桌子底下，伸脚踹了他，叫他闭嘴，坐在对面的我，当作没看见。
坐在旁边的柳絮一直没说话，她偶尔看我的眼神，都让我难受。
这顿饭吃得沉重而压抑，像一顿散伙饭，吃完之后，我们回到各自的位置，继续着现在的生活。
我开始怀疑，我之前所有的所有，都是不是幻想？
以至于这样的落差，让我有点承受不起。
我握着筷子，吃得有点心不在焉，但隐隐中，总觉得有些事情被我刻意的遗忘了。
直到我看见曲潇潇。
曲潇潇本来是不想来的，但拗不过朱贝贝和严莉莉两人，还是来了。
“去吧，那家火锅店很好吃喔。”朱贝贝诱惑。
看到安安的那一刻，之前的怒火消失得无影无踪，心里还有些惊讶，广州真是小。
看样子，安安吃得有些不快，连搭话都有些勉强，像一张大弓，拉到了极限，只要一松开，就失去所有的弹力。
曲潇潇站在原地看了好一会，朱贝贝伸手喊了几声，人不动，干脆走向前拉曲潇潇。
顺着曲潇潇的视线看去，朱贝贝看到那几个人，小声的嘀咕一句，眼里全是不屑，“狼狈为奸。”
曲潇潇没听见，她特意挑选了一个离安安不太远的座位，她的目光总是忍不住往那边瞄去。
胃口也不太大，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无聊的拿起手机。
手机不是她的，是安安的。
篮球结束后，她折返教室，看到座位上的手机，心里不知怎么，送了口气，原来不是不接她的电话，而是没法接。
曲潇潇摁下电源键，屏保是江南的图书馆，桌子上趴着的安安看不到脸。
曲潇潇看着这张照片发怔，照片好看是好看，但她更在意，是谁帮她拍的照片。
总之…不是她就对了。
这么一想，心里觉得有些闷，又看了过去，那个傻丫头，吃饭把头埋得那么低，是在吃碗吗？
曲潇潇皱眉，然后又看到那桌子人在说说笑笑，安安很勉强的搭着话，嘁，还真是……
念头还没想完，她就站了起来，朱贝贝问她去干嘛，曲潇潇脚步不停，道，厕所。
我看着众人的眼色吃了一会，可能是我自己多心了，老是忍不住胡思乱想。
走到洗手间，洗了一把脸，正打算走出去，就看见曲潇潇站在门口，样子像是在等我。
我宁愿是自己在自作多情，或者巧合偶遇，但事情看起来好像并不是怎么回事。
我正犹豫要不要跟她打招呼，因为她的心情好像不太好，脸上乌云密布的，这时候再破坏别人的心情，想必不太好吧。
还没出去，曲潇潇就从后边勾住我的衣领，校服很宽大，被她一用力，向下滑了一大半。
幸好是外套。我有点庆幸的想着。
我扭头看她，就瞧见她一副咄咄逼人的样子。
“为什么没去看我的篮球赛？”曲潇潇环手抱胸，眯着眼看我。
“啊……”我喊了一声，这才想起被我忘掉的事，原本是想去的，后来肖欢来了，来了之后我就跟她走了，走了之后就忘了这茬。
总之绕来绕去，我没去看她的篮球赛就是了。
小心的看了一下曲潇潇的脸色，难道她的乌云密布是因为我？不过想来也是，被人放鸽子谁也开心不起来。
“抱歉，我忘了……”
曲潇潇并不买账，反而向我逼近一步，道，“忘了？”
我退后一步，这事本来就是我失约在先，没了底气，终究硬不起来，“真的…忘了…我不是故意的。”
好半天曲潇潇都没出声，正当我怀疑曲潇潇是不是哑巴的时候，又听见曲潇潇说道，“手，伸出来。”
我乖乖的将手伸出去，曲潇潇一把拉住我的手，用大拇指亲吻我的大拇指，漫不经心的说道，“拉过勾，盖过章，你还是反悔了，你说，你要怎么补偿我？”
“哈？”她的思维转得太快，从反悔一下子跳到补偿，让我有点愣，只好急急忙忙的保证，道，“什么补偿？”
“就是。”曲潇潇眯眼问道，朝着我走进了一步，道，“我亲你一口，当作补偿吧。”
“哈？”
我还没反应过来，曲潇潇就亲了下来。
真真实实的吻，真真实实的触感，一脚踩空，坠入一片迷蒙的云雾。
我不可控制的退后了两步，本能的想逃避，曲潇潇逼了过来，直接把我压在墙上。
她的吻…跟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带着攻击性和侵略性，欲要攻下我城城加固，因而从未有人踏入的堡垒。
她来势汹汹，千军万马不可挡，我城池失守，丢盔弃甲，改她的名，换上她的旗帜，做她的子民…
呸…什么破比喻。
实则是因为第一次亲密接触，感官所有的辨识度和敏感度，都被悄然放大。
我那因为震惊而放大的瞳孔，倒映着曲潇潇的脸，她的眼，她的一切。
“闭眼。”
她突然说道。
然后我就闭上眼了，心里开始侥幸，闭上了眼睛，一切都会消失。
像小时候做的游戏，以为只要闭上眼睛，看不到对方，对方也会看不到你。
但…曲潇潇变本加厉，得寸进尺，而我呢，在干嘛？！放纵！
不行。
再这样下去，我就完了。
曲潇潇将她压在墙上，手指触到冰凉的瓷砖，洗手间的镜子倒映着她们的身影，洗手台安安落下的水珠还有痕迹，质感粗糙的校服曲潇潇向来很讨厌，这一刻，好像也不怎么讨厌。
狭小的空间，因为这一吻，荷尔蒙极速上升，温度渐高，飘来火锅的蒸气，熏得两人脸颊绯红。
曲潇潇就轻轻的亲了一下，还没等我做出反应，就放开了我，她伸手揉揉我的脑袋，见我还没回神，道，“傻了？”
我还在放空，还在思考在怎么清醒理智的推开她，其实我知道曲潇潇已经放开了我，我是在逃避，只有逃得远远的，才能避免清醒过来后的尴尬。
我呆在那里，完全没了动作，将自己放空放到宇宙之外。
曲潇潇看着我这副呆样，正在进行自我反省，是不是把对方吓到了，既然吓到了，那就干脆的…再来一次。
她身上的气息逐渐逼近，我一个激灵，立马醒了过来，将她推开，推开她的手，像触了电，立马缩了回来，看着她，又不敢看她。
曲潇潇很从容的笑了笑，这招果然好使，不退则进。
从兜里拿出手机，放到我手上，我挣扎着，她握着我的手，不让我动。
“你的手机，落在教室了。”曲潇潇歪着头，看了一下我失神放空的瞳孔，道，“帮你拿过来，该好好感谢我吧？”
谢？
她这么一说，我彻底的醒了过来，捏着自己的手机，鼓足勇气的看她，质问道，“你你你……”
终究没你出个所以然来。
“我怎么了？”曲潇潇不解。
“你怎么能这样？”
我指尖颤抖，不是恐惧，而是震惊与慌张，说话的声音也是抖成落叶。
“我怎么样？嗯？”
她接二连三的反问，让我说不出半个字出来。
曲潇潇见我这副样子，担心是被吓坏了，耐心的开口解释，“你失约了，反悔了，没能来看我的篮球赛，也没给我个理由，我等了半天，没见你人来，你说——”
失约两字，如一根针，戳破我鼓足的勇气，我如泄气的皮球，靠在那里，仍然坚持自己的底线，道，“就算这样，你也不能……”
“不能怎样？”
我张张嘴，还是没把那两个字说出来，倒是曲潇潇说了出来，“吻你？”
我站在那里，如遭电击。
“吻你怎么了？我不能？”曲潇潇说得很坦荡，对此之下的我，反而成了缩手缩脚见不得光的老鼠。
凭什么？
应该是我质问她！
没错！
我浑浑噩噩的想着，曲潇潇走了过来，在我耳边低声的说道，“唔…你刚刚跳脚的样子……”
“真可爱。”曲潇潇嘴角含笑的说了一声。
轰的一声，来来回回就只剩这几个字，我瞪她，曲潇潇又笑，伸手揉我的脑袋，道，“不是这样，就刚刚那样。”
她又在我耳边说了句话。
整个人开始充血，不敢直视曲潇潇，失去了质问的勇气，就连她的离开，也放行通过。
第59章
曲潇潇走后，我洗了一把脸，水珠顺着脸颊滴落，我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不能看。
肖欢问我怎么去那么久脸怎么那么红，我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拼命的吃东西掩饰。
放在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伸手去摸，想到刚刚曲潇潇拿过就觉得手心发烫，指尖缩了缩，喝了一口酒，给自己壮了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