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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举起了脖子上的一根颈链,那是金属制的圆柱形项链,一端有一个细小的碟状物,她坐了起来,把那碟状物转向他,然后又停了下来。
“哦,等等,你在这儿住了一辈子,你肯定见了成千上万象我这样的初到者。”
卡斯伯摇头表示否定。然后,他把握紧的左手伸开两次,又比了两个指头。
“我是第十二个?”
他又耐心地摇摇头,比了比“十二”又指了指自己。
“哦,你十二岁,”他点点头。“那么,你见过多少初到者呢?”
他举起一只指头指向她。
“真的?好吗,那么,你想看看这东西吗?”他点点头笑,奥瑞恩打开了开关,碟子上显出很小的画面,大部分是黑黑的太空,四周是闪烁的星星。画面上色彩变化了,星星的形状模糊了。忽然黑色被一道黄光代替,如碎片散开。现在画面上是黄色和红色,螺旋形的展开,变得更完整。
“这是外空间,”奥瑞恩说,“你看到它的时候感觉奇怪极了,就象刺穿了你的身体,然后就象你被倒挂着向下落,一直下落,——你想跳起来大笑,有时你感到你已经生活了成千年,老得一切都失去了意义……”
她不说了,语言已无法表达,她四肢的姿势,她颤抖的微笑,她呼吸的节奏,显示出一个意思:“这是我体验过的最奇妙也是最恐怖的事儿。我再不想感受了,但我又等不及了。”
那碟子上的影像还在变幻,红色和黄色的螺旋紧集成一个极子似的形状,螺旋变粗糙了。图像模糊了,黑色的太空又出现了。
“我们旅行了近一周,但这部分被压缩了。但那没什么意思,千篇一律的。现在的图像正好是我们到达前的景色,要找到你们的太空站好难,它太小,人口又少,看到我们试了三次吗?现在,喏,我们到了。”
碟子上显出一个黑色的蛋状体,以黄红两色为背景。在蛋状体的中间,发着眩目的一点光。离光点有一段距离是一层大气,顶端蓝色,中部绿色,顶下是灰色和褐色。
“这就是你们太空站了。”奥瑞恩说。“它这么小,起初我简直不肯相信。船长说,一百万个太空站才有沃夫·霍德那么大。”
卡斯伯注意到了录像的结尾部分。飞船到了大气周围的轨道,那大气层现在变得更大了,他无法理解可以存在大百万倍的球体,他确信奥瑞恩误解了船长的意思。
录像结尾了。奥瑞恩咧开嘴笑了,说想到一个游戏厅玩玩。卡斯伯有了一个不同的念头,但他说不出来,他只能牵着她的手领着她往前走。
他领她穿过玛尔广场,走过弯曲的街道,直到他们到了弗莉卡的忏悔室。弗莉卡透过窗户看到了他们,示意他们到门边。
“嗨!不,我不想上这儿!”奥瑞恩非常狂乱。卡斯伯拉紧了她的手,“不,我不想去那,我良心上没有任何负罪。”
弗莉卡自己来开了门,“乐意为你服务,小姐。”
“对不起,嬷嬷,但我不需要忏悔。这个小家伙自以为是,他不理解。”
“他是我的兄弟卡斯伯。你是说你已经忏悔过了吗?”
“不,我不需要任何忏悔。当你年轻时,想必你也没有多少罪过。我才十五岁呢,我没有良心上的负罪,我很走运。”
“小姐,”弗莉卡说道,她焦虑地皱了皱眉。“忏悔并不象理发,你不能碰运气,特别是在你的第一次旅程中。”
“但我良心上没有任何负罪!我没有任何症状,我告诉你,我是清白的!”
她双肩的倾斜形态暗示了恐惧和否认。卡斯伯着急了,他焦虑地看着弗莉卡,想告诉她千万不能让奥瑞恩离开。
“我相信你,小姐,但我的兄弟仍然为你焦虑。你为什么不进来让我们扫描一下,来证明你的清白呢?这只用花一分钟,另外,如果你一旦被扫描过了,忏悔就会变得容易多了。只需要一两分钟。”
卡斯伯可以感到奥瑞恩的躇踌。弗莉卡说一旦被扫描了程序就简单了,但她说了谎,当然,那女孩不可能知道。最后她抑止了满心的恐惧,点点头表示同意。
他们走了进去。弗莉卡的态度温和友善,那女孩放松了一点。卡斯伯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留下来。他有点害怕,但又不想抛下奥瑞思不管。他也压抑了自己的恐惧,决心留下来。
弗莉卡领着奥瑞恩到了那张舒适的床上,她让奥瑞恩躺下来,调整了一下她太阳穴旁的导线和头上的冠状物。这女孩犹豫了,当弗莉卡接上限制线的时候,她大声反对。
“马上就好了,”弗莉卡说。“这是规矩,我不会把你捆紧的,懂吗?只是松松地系上它们,就象这样。来吧,小姐,第一次是有点叫人害怕,但你并没有任何负罪,记得吗?我扫描的时候,你就从它们里边解脱出来了。好了吗?”
奥瑞恩犹豫地点点头,卡斯伯用他完好的手掌拉住她的右手,温和地冲她微笑,弗莉卡看了看他,她的嘴唇闭了一下,她的眼睛告诉他:我不该让你呆在这儿,忏悔是私人的事儿,但我需要你来让她安静。
“现在闭上双眼,别紧张,卡斯伯就站在你旁边。”
奥瑞恩用力闭上双眼,紧咬着下唇。弗莉卡打开了她的仪器,主屏幕显示出一团混乱的线曲线,有着深浅不一的蓝色和绿色。弗莉卡用一种专家的眼光看了看。“看到了吧,一点都不痛,”她说,但现在轮到她暗自焦急了。卡斯伯不懂那些线条的含义,但对他而言,负罪应该显出深色调,就象传奇中地狱之火的黄色和红色一般,——有次他看到了一部描述死后罪人们折难的全息影片,那些景色从此活灵活现地留在他的脑海里了。
“你会很快地结束它,对吧?”
“只花一点点时间,小姐。你感觉呢?”
“好吧,……但……但是我觉得想哭。”
“那没什么,每人都有这种感觉。如果你想哭就哭吧,你会觉得好受一点的。
“但那不是一项罪恶,我没有任何罪恶,在旅程中我觉得很好,”
“我知道。你难道一点奇怪的感觉都没有吗?”
“没有,我告诉过你。”屏幕上显示出奇怪的线条,弯来弯去。它们闪烁着,忽明忽暗,奇怪的色译。弗莉卡拨了几个号码,按了一个按纽。卡斯伯睁大眼睛注视着。
“告诉我,小姐,这样我才能结束这次检查:你有没有做过你感到尴尬的事儿?你自身的任何负罪感?你知道,我不会向任何人重复,所以,任何秘密我都会保守的。”
奥瑞恩开始脸红了。“哦,……只有一次,在从一万到一万二千的过程中我本来应该警觉的,但我……我在最后三百的地方走神了。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让我警惕,那只没有什么意思,所以……”
“当然,那只是件小事。并不是一项罪恶,如果你问我,每个人都在干这类事儿。”虽然她的语调温和仍旧,弗莉卡异常警觉地注视着屏幕。她在奥瑞嗯头上打开了一个金属半球,用一支手握住一根限制线的一端。卡斯伯理解了这个手势的意义,就用残疾的右手笨拙地握住了另一端。
奥瑞恩喘了口气,她的双眼张开了,充满了泪水。“发生了什么?”她呼吸得越来越急促。“你对我于了什么?”
“没什么,小姐。”弗莉卡收紧了那条线,卡斯伯想模仿她的动作,但那根线滑出了他的手掌。
“别这样!停下来!”
“恐怕你的良心上真的有一项负罪,小姐,我们就要把它找出来了。”
“不!我什么都没干过!我告诉过你我没有……”奥瑞恩努力地想举起的手臂,但它们被限制线固定了。“把那导线拿走!把它们拿走!”
“别反抗,小姐,别反抗,否则它会弄痛你的。”
“不……”奥瑞恩的话哽咽住了,她的眼神呆滞,忽然爆发出一阵尖叫。她的腿仅仅被导线轻轻缚住,这时发抖了;她的脚后跟打着床垫。弗莉卡骂了一句,系牢了导线。卡斯伯想退开,但他的手被奥瑞恩抓得紧紧的,他觉得她快把他的指头扭断了。
奥瑞恩开始尖叫着说出一些文字,时断时续,仿佛是从她灵魂深处发出来的咒语。卡斯伯无法理解那些话,使他更为震惊的是,他甚至无法理解她的身体语言。她嚎叫着,仿佛正在被刀割着,她又开始尖叫了,她那条长裤的前端被尿液染湿了。
弗莉卡惊慌地咒骂着,打开了紧急开关召唤医护人员。卡斯伯在绝望中从奥瑞恩的掌中拨出了自己的手掌,退到房间的一个角落去了,奥瑞恩的脸孔变成了非人类的面具,对他而言,这张面具无法理解。
这时候他们听到她喊出一连串的话,这些话和她开始时喊的几乎一样毫无意义:“原谅我,哦,原谅我,我杀了我兄弟。在我们的时间消失前我夺走了他的生命,把他的生命注进了我的身体,虽然他倒处找它,但是我还是夺走了它!我杀了他,夺走了他的生命,我妨忌得发狂,我发誓!”
她喊出最后几个字,然后就昏迷过去了,这次卡斯伯尖叫起来了,因为他从她松驰的四肢上看到了两个字:死亡。他把空气从肺部压缩出来,通过他那僵直的舌头,发出一种被扼住的哀嚎,他一次一次地嚎叫着,然后他把那只残疾的手掌放到了自己的眼睛上,蹲在那角落里。他听到开门的声音。听到人们涌进来,急促地交谈着,做出诊断,发出各式各样的命令。“恢复心脏起搏。”“给我氧气瓶。”“血压上升了。”“救护车马上就到。”过了一会,又有一些人进来了,然后,所有人都离开了。
他不想把手从眼睛上移开,但这时候他的手腕被轻轻地握住,他的手被拉开了。弗莉卡紧紧地抱住他。
“你表现得很勇敢,卡斯伯。别担心,她会活下来的,救护人员来得很及时。”
卡斯伯虚弱地颤抖着。
“如果你没有把她带到这儿来,那罪恶会杀了她的,”弗莉卡说道,仿佛她听到了他无法说出的话。“那会突然爆发,她就活不了了,你做得很对。”
她为他拭到眼中的泪水,他们一起回家,这时,天空中又布满了乌云。
接下来几天卡斯伯感到很奇怪:他的生命仿佛被重组了,他感到了一种过去他没有拥有的东西。他不再虚度光阴,现在他开始有目标了。清晨,他或者和弗莉卡一起,或者自己一个人到医院里去看奥瑞恩,每次一小时,那女孩毫无知觉,浑身插着各种导管和线,医生们告诉他她会活下来,他们的手掌也告诉了他医生们说的是真话。但他们也说他们发现她的病例很奇怪,很不常见。
奥瑞恩的那艘飞船三天后返回了,它不会为等一个病了的乘客而耽搁,当奥瑞恩醒来时,她可以乘坐其他的船只。会解决这个问题的,卡斯伯告诉自己,但虽然他相信不会有问题,他仍然感到报歉。
下午他通常和弗莉卡呆在一起,她向主管部门要求一段休息时间,得到了允许。她梳头发的方式显示出她告诉了他们一些很重要的事,卡斯伯猜想那也许同奥瑞恩身上那神奇怪的罪恶有关。
弗莉卡又和他玩牌了,但她的注意力从来没有放在纸牌上。卡斯伯知道她在等待着什么,或者更确切地说,等待着什么人,当卡尔最终同渔舰一同归来的时候,弗莉卡的放松是显而易见的。
她到码头上去欢迎他的归来,卡斯伯陪她一起去。卡尔仿佛在航程中累坏了,但是当弗莉卡为他送上热情的一吻的时候,他的劳累一瞬间消逝无踪了。
他坚持要到俱乐部里去请弗莉卡和卡斯伯吃一顿。弗莉卡看出来这对他意义重大,于是就接受了。卡斯伯虽然从不关心钱财的事儿,也知道她挣的钱比卡尔多几倍,因此按习惯应该由她付钱,但卡尔欢天喜地,也让每个人感到很高兴。他给卡斯伯买了一袋土豆片,卡斯伯为了土豆片不知道赌输了多少次。卡尔大笑着付了土豆片的钱,并把找剩的钱塞进卡斯伯手中,不管卡斯伯无言的抗议。于是卡斯伯决定,等奥瑞恩醒来,他就用这笔钱给她买一件礼物。
他们在俱乐部外分了手,弗莉卡绞着手指,显示出他希望卡尔第二天能来拜访;但他那害羞的笑容仿佛在说,他上次来访的记忆尚没褪色,他不敢来。
“那么……也许明天我会来看你。”她说。
“我很高兴你能来。”
弗莉卡与他吻别,然后走了。卡斯伯想跟上去,但被卡尔拉住了。他悄悄对他说,“她真的想见我吗?”
卡斯伯裂开嘴笑了,用力点了点头。
“那么,我明天早晨到你家里来,行吗?”
卡斯伯又点点头。卡尔笑了,然后他摊开手指,表示有东西要送给卡斯伯,他打开一个皱巴巴的纸盒,把剩下的最后一支香烟递给他,卡斯伯紧忙去追他的姐姐,把香烟藏进了口袋里。他赶上她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卡尔已经消失在夜色中了。
第二天早晨,他又去了医院看奥瑞恩。弗莉卡同他一起去,他们被告知她的情况好转了,昨夜她已经恢复了知觉,但仍然很脆弱,奥瑞恩正躺在床上,浑身还是插着横七竖八的管子,缠在导线里。他们同她呆了一会,但她没有感觉到他们的出现,她眼皮下眼睛的无意识移动仿佛在问:什么?什么?卡斯伯知道那是无意识的,但也知道那是好转的迹象。
他觉得他们该走了,这时医院里的警铃响了,卡斯伯以为是火警,弗莉卡打开了门,他们到了走廊上,找着最近的出口。
有一个低级安全人员在紧急出口处,他把门栓锁上,说,“请回去,每个人都得呆在里边。”
弗莉卡被吓了一跳。“不是火警吗?”
“不,不是火灾。安全部下了命令:城里的每个人都呆在室内。”
“出了什么事儿?”
“他们没告诉我,修女。但是密码一八八意味着外来威胁,我猜我们面临着外空袭击,现在,请你到屋子里去,行吗?”
弗莉卡和卡斯伯退进了奥瑞恩的房间,坐了下来。他们你看我,我看看你,两人都目瞪口呆。“我不相信他的话,”弗莉卡说,“他这么说只是想把我们弄进这屋子。这种说法毫无道理。如果有外来袭击,我们应该看到或听到什么,……”但她的眼睛表示她也没有对自己的话确信。而且,他们能够听到外边一些细微的声音:城里每一个角落都回响着医院里的警铃声。
卡斯伯走到窗前,医院建在离着陆地很近的地方,卡斯伯望过去,沿着那着陆地的狭长地带,他看到了乌云滚滚的地平线。这时候他看到天空中有一个斑点,起初他以为自己看花了眼,但那东西很快地变大了,成了一艘飞艇的形状,他把那东西指给弗莉卡看,弗莉卡倒抽了一口冷气。
“没有听说有飞艇要着陆了。那倒底是什么鬼东西?嗨,看!”
着陆点的一头站着安全部队,那地方本来应该是城里人欢迎忏悔者的地方。
“这简直疯了,”弗莉卡说,“他们要对那飞行器做什么?也许里边是一帮罪犯,安全部队想抓住他们,……”
那太空舱不断变大,速度越来越快,但是没发出一点噪音,它静静地滑行了一段,在一百米开外停了下来。它看上去也不象一只太空舱,倒象一条北海中的鱼,长得如怪物一般,用金属铸成。
在鱼腹的位置开了一个门,一个人影跳到地上。那是卡斯伯见过的最奇怪的忏悔者:硕大无比,比例失调。那忏悔者奔跑过空地,跑向医院,他走动的奇怪方式让卡斯伯想到了卡通人物。几秒钟后他就明白了:这个忏悔者的膝盖是后弯而不是前弯的。
“天啊,”弗莉卡说,“这东西不是人类,哦上帝,这是一个外星人。”
这生物仿佛是对人类形体的拙劣模仿,它的膝盖后弯,肩部呈巨大的半圆形,头象一颗子弹,每个部位都扁平而扭曲。它的皮肤是灰白色,穿着绿色的紧身衣。脚下有一双靴子,脚掌短小,有三个长指头。
“我们在这儿不安全,”弗莉卡忽然说,“我们得去地下室。”
卡斯伯摇头表示“不”。弗莉卡牵起他的手,把他从窗边拉开。“我们走吧,卡斯伯!这有危险!”
但卡斯伯挣脱了她的手掌,他注视着那个外星人,他浑身发抖:他能理解它的身体语言,它说:帮帮我,疼死我了,帮帮我,哦,帮帮我!
这时候保安人员赶上了那外星人,他们距医院只有十米左右。弗莉卡也好奇得忘了恐惧,不再试图拖走卡斯伯。
一共有六个男女,每人手里拿着短棍。根据舰队法令,太空站上不准有人持有军械,这样来忏悔的人们才不会为安全担心。那外星人也没拿什么武器,但它几乎有平常人体格一倍那么大。卡斯伯知道它举手的意思,它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