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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是赶路,那就快些走吧。坐了这么久,还未请教小哥儿贵姓?”
“我姓张,王么么叫我小柳就行。”
“原来是柳哥儿,请慢走罢。若是你们再做得有这么精致的手绳,可以拿来店里卖给我--我也喜欢捣弄这些东西。”王么么把他送到门口,又指了指他的手绳说。
“好,下回赶集再来找王么么。”张小柳回头应了他的话,才快步离开。
王么么目送他们离去,然后转身回了店内。
“说什么呢,也不认识人家,有这么多可说的?”方才在椅子上坐得还算端正的王师傅此时头靠在椅背上,整个人歪着半躺下来,慵懒的声音中尽是不满。
“不就见几个孩子可爱得紧说了几句话嘛!对了,我看他手上用桃核雕的东西倒不错。”王么么走到他身后给他揉了揉头,笑着说。
“不就是图个新意?手工倒还粗糙得很。再说,你不是也打算用这个原料多做些吗?”王么么手上按压的力道显然十分适合,王师傅脸色很快缓和下来,懒洋洋地说。
“别总以你的标准要求别人,他们毕竟还小,也没人指导过。我上回可不也是受了别人的启发,才想到这个主意。”
“在你眼里,别人都好得很呢!”
……
香袭阁内余下的对话张小柳一行人并不知晓,他只是觉得王么么太过热情,这才匆忙要离开。等走到几十米开外,又有些懊恼没有详细地看完那些图纸。
“哥哥,怎么了?”见他突然停下来,小麦略带担心地问。赵正则也疑惑地看着他,不知道他是落下了什么。
“没事,我们随便走走,去买些东西吧。”张小柳摇摇头,领着他们往热闹的地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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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集市上回来已经快要到未时,旁边李声叔带着砌墙的人也已经收了工。因为在集上已经吃了午饭,张小柳便将买回来的东西收拾好,拎着一条猪肉去了草儿么么家。李声叔应了建房子的差事,竹林养鸡和田地里的活都落在李嬷嬷并几个孩子身上,似乎连赶集都分/身乏术。虽说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但李声对建屋子一事可真是尽心尽力,张小柳自然也看在眼中。
他原以为这个时候李家的人应当刚吃过午饭或者在门厅里乘凉,没想到远远的就听见了满屋的笑声。
“么……么。”走到门外才看到他们一家人都聚在门厅里,神情欢欣的看着中间的小六,刻意拉慢了语调与他说话。
“么!”小六果然不负众望,李实的话音刚落,他便大声喊出来。
原来竟是小六在学说话了,难怪这么高兴,甚至没有人发现他的到来。
张小柳也不想打扰了他们,便站在门外看。可惜小六说来说去只会说“么么”这个音,连“爹爹”也喊不出来。被大家逗得急了,干脆不再开口,只拉着草儿么么的手脑袋到处转着看。
“嗷哇!”忽然他抬起头来,似乎看到了门边的张小柳,挥舞着双手大声地叫。
一直注意着他的几人顺着他的目光,这才看到站在外面的张小柳。
“柳哥儿来了怎么不出声呢,这么毒辣的太阳!”李嬷嬷率先略带抱怨地叫起来,原本身子挡住门口的李康忙让了起来。
“刚刚走过来小六就发现了,可真够机灵的。”张小柳边走进来边说。
“可不是?我从没听说过哪家孩子还没过对岁就能说话的,你看他刚才说得多清楚?”李嬷嬷也是一脸得意。
“小六可真了不起,对不对?”张小柳见他依然双眼紧盯着自己,干脆顺手把东西交给李康,走过去揉了揉他的脸,笑着问。
“柳哥儿怎么过来了?是砌的房子有什么问题吗?”李声见到他也有些意外,这些天他有什么话与林草儿说都是自己传话,已经好些天没来过家里了。
“当然不是,李声叔亲自在旁监督,能有什么问题?我就是过来与草儿么么说说话,顺便看看小六。”张小柳见他神情紧张,忙安抚地说。
“柳哥儿,你要过来说话便过来罢,怎么每次都要拿着东西上门?”李嬷嬷看着李康手里的猪肉,叹了口气。虽然他每次都跟林草儿说不要再收下张小柳带来的东西,但是这也是个倔强的小家伙,带来的东西从来就没有拿走过。
“这段日子辛苦李声叔了,你们忙得连赶集的时间都没有,我才真真觉得不好意思。”自从有了进项,张小柳也从不吝啬买肉的几十文钱。反而是他们家里现在逐渐开始杀鸡吃,也不太需要买肉,今日便正好拿过来给李家也改善一下。
“这可不是我们该做的吗?你李声叔那里也是你花了铜板请他去做的,有什么不好意思?”李嬷嬷怪他太客气,大声地说。
“话虽这么说,要是请得别人,我可没这么放心。”张小柳笑着说,又讨饶道:“就当是最后一回罢,以后我可都空着手上门了。”
“空着手才对,下回再拿东西过来,我就叫你草儿么么烧了让你吃完再回去。”
张小柳笑着应了是,才见他脸色缓和下来。
“来,柳哥儿在这边坐。”地上铺了一床破旧的草席,小六和李嬷嬷、草儿么么是坐在草席上的。见他们说完了,林草儿才往旁边挤了挤,挪出一个空位招呼他过来。
对他这般热情的态度,张小柳实在无法推拒,只好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
“咦,草儿么么看起来气色好了许多呢!”两人靠得近,张小柳便看得更清楚些。以前林草儿症状严重时,靠在他旁边也能听见他轻微的气/喘声。如今听他声音正常,颊上也长了一点肉,脸色不再青白。
“是啊,我昨天刚与他说过。前两个月他脸色可难看了,下不了地连孩子也看不了,看他走路都要飘起来的样子。这几天还能去竹林里搭把手,昨天还背着小六去种菜呢!”李嬷嬷也在一旁接着说。
“真的?”林草儿听了也是满脸惊喜,他慢慢想了会儿说:“最近感觉是好了些,以前多走几步路总有喘不上气的感觉,这几天还能干些活了。但是也没有去拿药吃啊?”
“你这个月不是每天晚上喝柳哥儿送给你的酒吗?我看你喝了之后睡得可香了。”李声在一旁道。
“我睡得香是因为头晕……”林草儿瞪了他一眼,但是细细想来唯一的不同便是这个了。难道真是那坛酒有这么神奇的作用?
张小柳见状道:“霍掌柜也说过那酒能补身子改善体质,也许真对草儿么么的身体有些许作用。不管是什么原因,既然好些了总是好事呀!”
“这么说来,还是幸亏有柳哥儿送来的那坛药酒。我看这几天好了不少,明天也能到竹林里帮忙去。”林草儿也是受够了躺在床上的日子,自己满身难受不说,还拖累了家里的活。
“那可不太好,草儿么么也别太心急了,养鸡的地方脏得很,身体差就容易染病。你现在好不容易才好转,正该抓紧时间继续养好身体才是。还有小五小六,也别让他们随意到竹林里去。”张小柳忙阻止他,那么大一群鸡仔,也说不准哪只身上就有毛病了,若是身体差的人去染了病出来可就不好办了。
“你看柳哥儿一个孩子都想得比你明白,瞎着急什么?这么长时间都过来了,还在乎这十天半个月?你还是赶紧把身体养得硬实些,才能帮忙哩!”李嬷嬷也跟着瞪眼教训林草儿。
“正是李嬷嬷说的这个道理。”张小柳附和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如果不趁现在赶紧把身体养好,反而累坏了以后就更不好办了。
“这样的天气,把鸡仔放养在竹林里确实省事很多--柳哥儿,最近鸡仔都长大了不少,比自己家里养的长得还快。”李嬷嬷见有人跟着他的话说,林草儿也不敢反驳,心情不错地把小六抱起来,在怀里逗弄着说。
“肯定比自己家里的长得快,在竹林里可是任它们吃够,每日光长肉就好了。”张小柳点了点头,平日里家里散养的鸡喂得不多,几乎都是靠着吃青草和虫子,所以长得特别慢。
“我看也应该开始着手准备再找些鸡蛋孵小鸡了,要是按柳哥儿说的到时候每天要给人家几十只,这批鸡仔可都支撑不了多长时间。”李嬷嬷想得仔细些,很快提出来问题。
“对,要是等这些鸡仔长大再养就来不及了。李嬷嬷找个时间与大顺么么商量下,看是去跟人家买小鸡呢还是收些鸡蛋来孵?”虽然一开始是计划以后的小鸡都是自己攒鸡蛋孵,但是现在再想想好像也不太划算。孵的时候出鸡率不高,刚孵出来那几天也容易死。
几人又讨论了会儿养鸡的事,张小柳才想起自己过来正经要打听的事,忙说:“差点儿忘记了,李嬷嬷,你知道今年村里有哪家多种了糯米不?”
“糯米?”李嬷嬷仔细想了许久,才道:“我倒记得有几户人家,好像都收了有五六分地的糯谷。柳哥儿,糯米的价钱可比大米还贵不少,你真的要买?”
“没办法,我们家里的田地不多李嬷嬷也是知道的,要酿酒也只能向别家买了。”张小柳倒不在乎这点成本,反正他与霍掌柜的酒钱是每月结算的,若是连糯米也要自家去种,那也太累了些。
李嬷嬷便说了几户人家的名字,又道:“他们打了糯谷本来也是要卖了换钱的,你只管先去问问,也别让他们抬了价钱。”
糯米虽然相比大米产量低许多,但如果有经验的人侍弄的好,最后说不定还能赚更多,所以也有人家会特意种些糯谷。李嬷嬷担心别人家都知道了他要买糯米酿酒会故意提价,这才提醒他。
“我晓得了,我会问清楚再去的。”张小柳还想找一户人家明年再多种些糯米,到时候直接收购了就是,只是不知道能不能谈拢。他记下李嬷嬷说的那几户人家,打算一家家去试探有没有合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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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张家屋前的空地上又燃起了大火,两大瓮的酒在火中不断沸腾、冷却,等第二天醒来便能烧成了。
“柳哥儿,这样烧起来也太热了些,新屋那里为什么不留一间屋子砌个像灶一样的东西专门来烧酒呢?”确定现在烧的火不会蔓延出来,赵正则和张小柳才往屋里走去。
“要放在灶膛里烧吗?”张小柳听了他的话脚步一顿,好像自己从来没有想过要改善这个办法,因为他以前所知道的别人都是这么烧的。不过那时候家里一般一年也只酿一次酒,所以阵势浩大的烧也没关系。但是现在他每个月都要烧一次,太过引人注目不说,还要担心哪天若是疏忽些,只怕大火会把屋子也一起烧了。何况这么下去,别人迟早会发现他是在烧酒,若是也效仿此法,那他酿的酒也没什么特别的了。
“嗯,可以砌一个像现在放大锅那样的灶膛,把酒瓮摆在里面烧,在下面加柴火,四周搁些柴或者糠,这样也能烧开吧?”赵正则跟着他停下来,比划着说。
“好主意,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阿正你真是越来越有想法了。”张小柳揉了揉脑袋,他也讨厌这样大火带来的热气和烧焦味,要是专门砌个屋子用来烧酒也免了许多麻烦。
“那你要赶紧想一想,过几天李声叔就要架烟囱了!”赵正则十分高兴又解决了一件事,赶紧提醒他。之前预定做厨房的屋子是要先做好烟囱的,否则烟囱做得不好,以后很容易就把屋子熏黑了。
“要不我们就在厨房里多做一个灶膛,平日里架着小锅,烧酒的时候就把小锅端起来,把酒瓮进里面去烧?”张小柳想了想,八间屋子都安排满了,如果烧酒与藏酒在同一间屋子,又怕不利于酒的保存。而且一栋屋子里有两个烟囱,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禁忌。
“还是你想得周到,单用个屋子烧酒也太浪费了些,有个合适的灶膛就可以了。”这里的灶膛依房子大小一般有两种,一种最简便的就像他们现在用的,只有两个灶膛。另一种则呈九字形,头部做一个用来放煮水煲汤的圆形深锅,另一边就是一个大炒锅带着两个小的,也是一个圆形深锅一个较浅的炒锅。
他们新房子那里砌的一定是九字形的炉灶,若是依张小柳的想法,平日里放深锅的灶膛用得并不多,只等要烧酒的时候把锅取出来就行了。只是这么一来最好再去物色一个适合的酒瓮,最好是瓮身大而且不能太高,这样才能像露天烧一样把整个酒瓮均匀受热。
张小柳盘算着这些事,在心里划分了轻重缓急,当下决定明天就让赵正则先去找人做家具,以免最后时间赶不及了。至于灶膛的事,他再与李声叔商量。
屋里,小麦站起来把纸铺在桌子上,虽然没有凳子,但现在的身高站着刚好适合在桌子上写字。
“小麦,我的名这么写对吗?”他刚抬笔写了几个字,一旁的石柱突然又叫了起来,吓得他手一震,把刚落笔的一横写歪了。
“你干什么呢,不能安静些吗?”小麦看着白纸上像一条弯曲的蚯蚓的线条,心疼得横了他一眼。回来时在村口里遇见他非得跟着自己来家里玩,明明说好不许吵着自己温习的,现在把一张纸都毁了。
“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石柱看清纸上最后一个明显与上面几个相差甚远的字,知道自己又闯了祸,呐呐地说。
“你光说对不起有什么用?这是我哥哥给我买的,我今天才第一次写呢!”小麦原本还想把写好的字拿去让哥哥看看,现在却是不成了。他看了一眼石柱写在地上的字,这是他方才被他吵得不耐烦才写了让他比划着学的,道:“你已经会写自己的名了,要不去找别人玩吧?我今天的字得重新写过了。”
石柱看了一眼他写歪的字,他觉得还是很漂亮的,可是小麦已经不太耐烦了,他也生怕自己不小心又说话惊扰了他,只得应道:“好吧,那我明天再来找你玩。”
“你明天也别来找我了,我没空玩儿,你去找大牛他们玩吧!”小麦皱着眉头,他都不知道这个石柱为什么非得要天天来找他玩的。他现在不但有许多先生以前讲过的功课要温习,还想早些做完了帮哥哥他们做点事,根本没有空理会他。
“那你温习吧,我回去了。”石柱失落地说。以往其他人都是追在他身后要一起玩,还得要他心情不错的时候才会随意带着大家去玩。现在特意腾出小麦散学回来的时候来找他,他却还是不想与他玩。
“嗯。”小麦应了一声,继续低头练字。虽然今天先生才教了三个字,但第一次要在纸上写起来也不容易。
石柱听他这般冷淡的反应,委屈地转身离开了,连张小柳叫了他两声都没有听见。
“石柱这是怎么了?”张小柳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垂头丧气离开的样子,问一旁的赵正则:“小麦刚才不是说要教他写他的名吗?”
“不知道,也许是没学会?”赵正则摇了摇头,随口道。
石柱沿着路往家里走去,刚学会写字的喜悦也被冲淡了。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非要去找小麦玩?好像三五天看不到他就会想去找他,天天在村口等他习惯了也不觉得厌烦。他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喜欢一起玩的人,对方却完全不理会他。
“石柱,石柱,走这么快做什么?”大牛远远看到石柱就跑着追了上来,谁知叫了半天前面的人却没有反应好不容易追到跟前才拦住他。
“大牛,你拦住我干什么?”直到被拦住去路,石柱才抬头看了他一眼,无精打采地说。
“叫你半天了都不答我……我们发现了一个洞里有蝼蛄,你要不要一起去?”大牛追得累了,直喘着气说。
“没兴趣,你们自己去吧。”捉蝼蛄是他以前很喜欢玩的游戏,发现了蝼蛄的洞/穴,从家里提半桶水出去,沿着洞口灌下去,然后安静的守在旁边。等蝼蛄跳出来时要眼捷手快,双指捏住它身体两边,然后扔进不知道哪里寻来的瓦罐里。
大牛闻言张大了嘴巴:“捉蝼蛄你也不去?他们都说你只顾着跟小麦玩了,难道是真的?”
“你胡说什么,我就是不想去捉蝼蛄了!”石柱愤怒地从他身边绕了过去,道:“你什么时候看见我和他玩了!”
大牛看着他怒气冲冲的往家里走去,小声道:“明明大家都看到你在村口等他回来,现在连蝼蛄也不去捉了……”他蓦然也觉得有些孤单起来,几个年纪大些的都被爹么拘在家里干活,年纪小的又太无趣了些,现在连石柱都不爱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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