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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你这般,莫非……”秦炀讶然,随即倾过去仔细看瞳脸色,脑中的想法越来越肯定,他不由喷笑出声。
“难不成灵力高深的神之后裔,居然,居然会晕船?噗……先生,你……”
“哼,我流月城浮于北疆之上,见到海的次数屈指可数,只是有些微不习惯,到底有何可笑?”瞳现出几分恼怒,狠狠瞪了秦炀一眼,又转身撇过头去。
“没有什么,只是头一次见到先生这般……像个普通人一样,也有害怕的东西,突然觉得……有些可爱罢了。”秦炀按下笑意,走过去环住瞳的腰,让他靠上胸膛。
“不必担忧,晕船也无妨。这次轮到我来保护先生了。有我在,必会护得咱们周全,先生既信我,便放心交给我吧。”
“……嗯。”
过了半晌,瞳轻轻应答一声,放松身体靠在了秦炀怀里。二人依偎在一处,屋内满是温馨。
*
第二日是个适意出海的晴天,两人早早来到码头,检查过一应准备的事物后,登上了秦炀昨日仔细选出的船。
为了最大限度地保持海中航行的稳定,秦炀挑了一艘能容纳十多人的中型船只,又因此行涉及魔气、断魂草等诸多秘辛,想必也不会太过顺利,两人并没有雇佣船员。秦炀曾经学过操控船舶,此时略微适应一段便已上手,他留下掌舵,瞳则跑到甲板上层,言说要欣赏海景,顺便吹吹风缓解一下身心双重的不适感。
“怎么,先生可还是难受?不如将之后的大致方向告诉我,然后到舱内睡一会儿。”行出一个时辰有余,看到瞳惯用的偃甲鸟飞来落到肩膀上,秦炀关切地问道。
“无妨,”凝音石中传出瞳与平常相比多了一丝波动的声音,“风向稳定,定好舵上来看看,这边的海面有些不对。”
“好,先生小心些。”秦炀细心地核对方向,施下一道防御结界后走了上去。
*
甲板上视野广袤,远处望去碧波万顷,一片茫茫之色。虽让人心生开阔,但除了远在天边的云与鸟,目及之处再无他物,静寂之中只有自己孤零零存在于此,心中难免生出一丝惶恐。
瞳顾不得欣赏美景,却也无暇不安。他并不靠近船舷,勉强使了些法术将自己牢牢固定在甲板上,脸色略微泛青,背靠着桅杆微微皱眉看向天空。秦炀一到上层便看到这样让人忍俊不禁的场面,摇摇头丢掉笑意,他坐到瞳的身边,将人揽进怀里揉按着头部的穴位。
“唔……”瞳似乎很是享受,换了个方向靠进秦炀的怀里,一手上伸指向南方,蔚蓝的天上飘着丝丝轻薄的云雾。然而定睛向那处望去,一路愈加浓重的魔气由窄到宽慢慢堆积开去,曾在朗德见过的厚重黑云豁然浮在那块海面的上空,越往前走,越能感觉到粘稠的阴邪之意。
“有些不对……”他们的船渐渐靠近,秦炀停下动作起身走到船舷边,小心按照瞳平日教授的方法,分出一股灵力探过去。那灵力泛着一丝浅红,飞到黑雾下方,渐渐被蔓延过来的魔气纠缠吞没。
“这是……断魂草。”瞳也站起身眯眼注视着那曾经见过许多遍的场景,驶到近前,船身忽然发生震荡,他不由面色一紧,略略按住了脑袋。
“先生!”秦炀三两步赶到扶住了他,神色也凝重起来,“这是断魂草的迹象无疑,但茫茫大海之上,望到头也并未有形似植物的东西出现,若是魔草真扎下了根,又会是在哪里?”
“我想,它很快就会出现了。”感受到船身又一次不自然的震颤,瞳整张脸变得苍白,手上勉强捏出个法诀。一丝极为细微的危险之意袭上心头,秦炀骤然发力,揽住瞳的腰身飞身而起,避开了电光火石之间大力砸向甲板的不明之物。
坚固的木板砰然裂开,碎片四溅。那物一击不成,速度极快地缩了回去,激起的水浪翻滚出白沫。待浪头散去,布满了密密麻麻吸盘的腥滑触手出现,一共八只呈包抄之势,在尚未完全破开的船只四周伸展着。
“章鱼?!”秦炀退到船体较为完整的地方,看着高处还在张牙舞爪的恶心触手。触手的表面浮现出一层紫黑色,和魔气一般无二,“断魂草确实就在此处,想来是被这巨型怪物吞吃了……怪不得可以在海上四处飘荡。这草竟如此厉害,能附于活物身上作祟,到底是什么来历?”
“我流月城自古传下来的神木,被区区心魔如此糟蹋,当真让人……”瞳眼中闪过危险的光,强压下不适想要抬手布阵,却又被一个浪头打得晕眩不已。
“小心!”秦炀提枪大力格挡,击退了正面而来的两次袭击,片刻喘息之间,他回身使力,将瞳所在的木板荡到后方离开战场中心,又转过去凝神戒备,与渐渐围拢的触手对峙。
“先生你这种情境,怎还能妄动灵力,”他极快地回头扫一眼瞳惨白的脸色,语气严肃,“海上对你影响太大,若是能使出些法术,就先尽量稳住自己趁机离开,我尽力杀了这怪物,再去接你回岸。”
不等瞳回答,他挺枪立于船板之上,与再次袭来的触手战到一处。
那触手十分滑腻,除了使蛮力击打,还间或从吸盘中喷出紫黑色的腥臭液体。秦炀一边躲闪一边用精妙的枪术回击,苦战一会儿工夫,斩落了敌方一半的数量,赢得些喘息之机。然而那怪物因为受创变得更加狂躁,半个硕大的脑袋攀上尚未残破的船舷一侧,带来铺天盖地更为浓重的魔气,夹杂着海水扑了上来。
感觉到身上一轻,秦炀皱眉回头看去,瞳还在不远处勉力支撑,忍着恶心与不适,将威力只有一半的恢复法术抛了过来。
“还不走!”他接连两个横扫千军,强势将余下的触手逼退,“快些离开这里等我脱身。我天罡自有奇招,自保无虞,先生信我!”
瞳不自觉抿了抿唇,手抬起又落下。秦炀估量一下情势,咬牙掐起法诀,浑身燃起火红的灵光,施展出天罡禁术。然而战局尚未发生改变,水中又陆续有紫黑色的怪鱼浮上来,像是受魔气驱使,将秦炀围在中间虎视眈眈,似乎下一瞬就要发起攻击。
眼见秦炀渐渐力竭,独木难支,瞳握紧了拳,像是下了什么决心,缓缓抬手覆上了从未摘下过的奇特眼罩。
“啊呀呀,瞳大人,手下留情!”突然冒出的熟悉声音打断了瞳的动作。跳脱飞扬的绿衣青年从水中冒出,骑在一具水行偃甲背部,上前加入了战局。
“幸好,眼罩还没来得及摘下来。”一同现身的温文青年仍然挂着浅笑,挥手使出法术,将瞳带到他站立的奇怪的葫芦状船上。船舱里陆续钻出四个少年少女,蓝衣与翠色带头,大呼小叫地向着魔物们一拥而上。
“你们这是……”瞳皱着的眉头终于展开,整个人放松下来,随即颇为意外地看向一派闲适的偃术大师。谢偃回以更深的笑容,一边为他施法整顿,一边开口回答。
“前些日子不是已经传了话过去?我们在巫山神女墓里找到了昭明剑心,今天正是返回岸上的日子。在这里碰到你们是凑巧,无异发现此处的鱼群似有异状,才决定浮上来一探究竟,倒是来的正是时候。”
“昭明之事,我以为只有你们两人,那边的四个是何情况?还有个在谷里关禁闭的,怎么也跑了出来。”远处战场一片混乱,偃师们操纵两具巨大的偃甲将章鱼触手全部打断,正在恶趣味地分解本体,闻人羽掺起脱力的秦炀,阿阮正在为他疗伤,间或使几个威力强大的法术,将四周的怪鱼打得翻起肚皮。
“无异知道了非要跟来,夏公子便随着一起了。至于那位阿阮姑娘,她正是寻找昭明的关键,也多亏无异引见,我们才能有所发现。闻人姑娘是陪阿阮出谷,说是已经和将军商议过,此间事了就回谷去的,你和秦百将都不必担心。”
“哧……”瞳轻哼一声,正要迎上前去,却被脚边水上漂浮的一样事物吸引了注意,略一思索,他捞起那块破布片,接过闻人羽扶来、已经力竭昏迷的秦炀,转身进了船舱里。
战场中心法术幻化的藤蔓于法阵中心生发,魔物、魔气与断魂草被强大的灵力一一碾碎驱散,招财进宝号重新起航,向着广州码头行驶归去。
*
“……大侠?真的是你们,你们出海回来了么,我爹爹他们怎样?”
秦炀与瞳再度来到海岸边的破败渔村,仍旧守在那里的少年一脸欣喜地迎上来,充满期待地问道。
“宝儿。”秦炀欲言又止,面色带着些苍白,禁术霸道强横,用后五脏六腑皆有损伤,他歇息了两天仍未完全康复。只是惦念还在这里的少年,便不顾瞳绷着的脸,执意找了过来。
“怎么了?是……没见到我爹娘么……”宝儿满脸的期待都转成了失望,他垂下肩,又蹲了回去小声地呜咽起来。
“宝儿,听我说,其实你……”秦炀斟酌良久,终于决定说些什么,被等在一边的瞳挥手打断。
“你尚未痊愈,不顾伤势出来乱跑本就不该,还吞吞吐吐做什么。”瞳极为不耐,将秦炀轻轻推开,居高临下俯视着缩成一团的宝儿。
“小东西,你听着,你爹娘和那些渔民早就死了,死于被断魂草影响的海怪造成的海难。而你——其实当时也在船上,跟他们一起葬身海底。因执念而生,忘掉死亡的事实回到这里,执着于寻回爹娘,沉迷于还能够一如既往生活的美好臆念之中……”
“已经消逝的生命,永远不会重来,往事不可追。重要的人和重要的事,下辈子记得学会珍惜。进门去吧,这里不是你应该在的地方。”瞳面无表情地丢出一块破碎的布片,质地纹路和少年身上穿的一般无二,只是被血与海水浸染,变得破旧不堪。
宝儿一直静静地听着,过了半晌,他伸手去够那片破布,轻轻叹了一口气。
“原来……我真的已经死了,”他望望曾经遥指过的海面方向,“就在那里啊,沉进海底去了,和爹娘、叔叔们一起。只是想和大家一直在这里过下去,虽然很穷很苦,却每天都很快活。”
“一入轮回,前尘尽散,”秦炀叹口气,温柔地看着神情悲伤的少年,“但愿下辈子能够遂你心意,平安喜乐,美满一生。”
“……谢谢。”宝儿的表情终于释然,他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海面,将布片攥在心口处,微笑着闭上了双眼。
魂灵渐渐化为光点漫天消散在空中,秦炀伸手去接,光点流过他的指缝,渐渐消弭于虚空之中。他叹口气收回手臂,神色有一丝怅然。
“在想……忘川?”瞳握住秦炀的手,一边覆上他的背部输些灵力进去调理。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秦炀失笑,轻轻摇了摇头,“此间情状,让人想起那些游荡在蒿里的人……罢了,世间万千情态,我如此鲁钝,想必是不能参透的。等魔气的事情了结,我还是去履行天罡的职责,累了就回书馆休息,喝酒下棋,先生应当不会嫌弃我的吧?”
“何事慰朝夕,不逾诗酒情。自是乐事,”瞳眯起眼,嘴角勾出一丝笑意,随即又板起了脸,“当然,如果百将大人现在还不回去休息,耽误了伤势,这辈子,可就别想再喝酒了。”
“是,是,我的过错。”秦炀淡笑着牵起交握的手,放到唇边轻点一下,回头拉着有些错愕的瞳慢慢向客栈走去。
浪头在两人身后轻轻拍上岸,水声伴着海鸟的叫声,织成一支闲适的小调,回响在海天之间。
朝夕·完
朝夕,1、即潮汐,海的别名。《文绚枚乘·〈上书重谏吴王〉》:“游曲台,临上路,不如朝夕之池。”
2、时日,光阴。唐·杨巨源《失题》诗:“何事慰朝夕,不逾诗酒情。”
作者有话要说:
☆、十三·夜暮
十三·夜暮
“流月……城?先生,你是说,我们要去那传说中的神裔之城?”秦炀被消息惊住,举着粥碗的手停在半空中。
“不必紧张,回家而已,反正也没有长辈可见,嗯哼?”瞳继续慢条斯理地伸筷子,看秦炀仍然在发愣,干脆将夹着的菜塞进了他微张的嘴里。
“是啊秦百将,师尊早就知道你了,他一向敬重七杀大人,你不用担心,”来蹭早饭的谢衣喝掉第三碗粥,十分满足,“唔,真好吃,你以后要是跟着七杀大人常住,大家都有口福了,嘿嘿。”
“你们兄弟来也就罢了,下次再带这一串尾巴,别怪我的偃兽不留情面。”瞳瞥一眼桌子下首排开坐着的人,笑盈盈的偃术大师,正在向他献殷勤的蓝衣小徒弟,一脸无奈的灰衣青年,面带愧疚看向秦炀的红衣少女,状况外大吃特吃的绿衣小姑娘……美好的二人早餐时光一去不回,今天的瞳大人也十分不爽。
“谢先生莫再取笑了,”秦炀咽下嘴里的菜,开口换了话题,“之前不是说,令师计划的是在广州集合,怎么又改了地方?流月城高居九天,烈山部也是上古神裔,我们就这样进去,会否不妥。”
“无妨,”谢衣挥挥手,“师尊的妹妹小曦素有旧疾,近日又复发了,师尊无法放心离开,便传信带你们上去。百年前城外结界破除,我部族就已经在学习下界的文字与知识,近几年也多有行走,并无不便,尽可放心。”
“如此甚好。这结界是?还有小曦姑娘的病……”
“这些回头跟你说,可吃饱了?”一屋子人声嘈杂,瞳的忍耐到了极限,起身拉上秦炀便向外走,“记得下午在客栈集合,我还有些东西要买,先走了。”
“哎?”瞪大眼看着两人走出门去,谢衣无语地转向自家兄弟,又被塞了一个包子后,他摇摇头将这些事抛到天边,继续开心地吃了起来。
*
“总觉得先生你们虽是神裔之族,却似乎经历过什么劫难,更有这断魂草肆虐……”秦炀双手枕在脑后,看够了天上的白云与飞鸟,撇头去瞧一旁的瞳。
两人躲到了城郊的海滩上,一个躺着晒太阳,一个靠坐在椰子树荫里闭目养神,
冬日上午晴光正好,气氛一时安谧下来。听到秦炀的提问,瞳睁开眼懒懒看过去,随手拽着他腰间的毛球玩弄起来。
“事情很长,倒不知从何说起……罢了,总要在回去之前和你讲明白,就今天吧,细心听着。”
“我烈山部自女娲补天之时自请相助,便被神农神上引入流月城,借五彩石、一滴神血与所留矩木树种为生,高居北疆之上。天帝伏羲怕有天机泄露,造出一个结界在流月城外,外物不得进,里面的人也不得出。而神农神上中途离开,到现在不知所踪,如此我族虽相安无事,却也数千载不得与外界互通。
“未料百年前一日,谢衣研习偃术之时,调用五彩石之力,将结界炸出一个缺口。我们开始与下界有所往来,人力物力也渐渐兴旺。谁知劫祸难逃,魔界心魔砺罂窥得结界破口,便借由古镜潜入流月,因城内浊气稀薄不似下界难以存活,有利可图,便执意留在城内。大祭司与我等高阶祭司驱赶几次,它实力强横,硬拼不过便躲了起来。
“我天生有卜算预知之能,每每察觉到预兆,便能早做防范,谁知……出了一些事,我能力大损,未料砺罂联合几名高阶祭司发动了一场叛乱,城主沧溟遇袭,现在还在矩木内治疗昏迷不醒,大祭司的妹妹受了波及,遗下病症至今。”
“原来是这样,那心魔实在可恶,愿城主和小曦姑娘早日康复,”秦炀撑地坐起,为瞳取下发丝上的大颗沙粒,“心魔的魔气,矩木枝……断魂草?”
“不错,断魂草正是那次叛乱中砺罂取走的矩木枝,”瞳眯起眼靠上身后的人,“心魔并无实体,因此不可在人界久留,但有了神木便可有所凭依。砺罂本是打算偷取矩木树种,却因沧溟城主拼死护卫而未能得手,只带出了一小部分矩木枝干。他到了下界,投下魔气熏染过的断魂草吸取人间七情,大概是想壮大实力,再谋取树种,以求留在下界逍遥享乐。”
“你们有所察觉,便一直在各地拦阻,只是这百余年来都未曾除去心魔,这次如此决绝,可是已经有了彻底解决之法?”
“正是。”
瞳自怀中取出一株断魂草,矩木细碎的枝叶被魔气包裹着,他巧妙地使出灵力,只破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