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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夫不错,手段够狠辣,就是性子还不够沉稳。”张启山如实回答。
齐铁嘴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既然是块好玉,当然要多打磨打磨。”不然他怎么能为自己心爱的师父撑起一片天来呢。
雨渐渐停了,可陈皮身上的衣裳已经被淋的半湿,凉意开始一点点沁入,陈皮皱着眉头转进一条窄小清幽的小巷。
一条用青石板铺成长着青苔的小路在高低不齐的房屋中间弯弯绕绕伸向远方,这巷子之所以叫鱼肠巷就因为它又窄又绕就像鱼肠,但却是从齐府到红府最近的小路。
这鱼肠巷里住的基本上都是些平头百姓,所以屋子也都不大,陈皮绕过两道弯,前头有个四十五十岁的男人正在开门,回头瞧见陈皮却突然像老鼠见到猫一样,一脸惊吓的赶紧开门躲进去。
陈皮皱着眉头,他长的有那么吓人吗。。。而且那男人有点眼熟,陈皮二话不说就翻墙进去逮住那人的衣领子,立刻认了出来。
这人是长沙最大药房回春堂的郎中,听说此人爷爷曾做过宫里的太医,是之前陈皮点名要找的郎中,这家伙却跟个老鼠一样愣是给溜了,却没想到他不回自己家里躲到这儿来了。
陈皮又想到刚齐铁嘴提的醒,说不定那家伙已经查到了,故意透露给自己的,陈皮也不多想了拽着人就往红府走。
那郎中虽然不愿去,但耐不住陈皮一阵恶狠狠的威胁,只得乖乖去为丫头诊脉。
☆、第 5 章
屋子里还是弥漫一股夹着苦涩中药味的热浪,师父不在,丫头睡得很浅很快就被陈皮他们的动静吵醒了,这已经是第二十五个被陈皮逼来给她看病的郎中了,她知道自己的身体只是在挨着日子,二爷已经给自己请过很多名医了,陈皮这只是在浪费时间,可她还是对陈皮有些感激,至少她看的出来他是真心想救自己,虽然对于男人爱上男人她一时间无法接受,但她还是有些感动,毕竟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做到为爱放手,为爱成全。
郎中簇紧眉头,轻轻摇了摇头,陈皮一看他这个神情就明白了他救不了,前二十四个郎中都是这个表情。
诊完脉两人退出了屋子,郎中这才为难道,“夫人这体虚拖的太久了,已经病入膏肓了。。。”
“行了,就说你有没有办法治。”陈皮不耐烦的打断他,这些不痛不痒的话他耳朵听的都要起茧子了。
“这。。”郎中甚是为难地犹豫了半响才说道,“我手上到真有一张我祖父留下来的老方子,听家父说是祖父从宫里带出来的,不过这方子上的药样样值千金怕是。。。”
“只要能就丫头,哪怕红某人散尽家财也无碍。”这时二月红正好听见了,忙走来说道。
郎中从袖子里掏出张写好了药材的方子,又有些为难道,“只是这方子治不了本,只能用名贵药材尽量补全夫人身体的亏损,拖个一年半载是极限了。”
二月红听了这话,心里骤然一冷,到很快又决定了只要丫头还活着就可能有转机,他低头细细看了一眼药方,精致的眉目不由得簇紧了
只怕要为丫头续命当真要散尽家财了,灵猫香,望月砂,何首乌。。。每一样都是药中珍品。
“不过。。。红二爷,这其他药虽然珍贵却还买得来,唯独这味药引红景天只怕长沙城找不的。我手上也就只有几克还是当初祖夫带回来的一点,只够夫人用半个月的分量。”郎中无奈答道。
“没关系,药先用着,其他的我来想法子。”现在的二月红已经是抓着最后一根稻草了。
反到是陈皮觉得有点不对劲,怎么师父来了,这郎中就刚好有了写好的方子,可看着师父总算有了点希望的模样,他又不忍心去质疑。
花重金配好的方子连吃了十多日,丫头的病居然渐渐有了起色,每天也能吃些东西,到了元宵时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两步了,虽然还是病怏怏的,但师父已经很知足了,连带着师父的气色也好了起来。
元宵夜里长沙城灯火辉煌,这是新年的最后一天,过了这一天,上一年算是彻底翻过去了。
这从傍晚末时一直到夜里酉时,红府外头一群人一直在扎灯笼,粘红纸。其实是因为丫头之前一直闷在屋里,这新年的最后一天她很想出去看看花灯,可是二月红可不敢再让她出去吹了风,但又不忍心让她失落就想了这个法子,为她一人点起百盏孔明灯,为她留下刹那间的灯火辉煌。
今夜的天空星火璀璨,月华清明,和地上的万家灯火相辉映,美得甚是恢宏壮观。
二月红小心翼翼地搀着虚弱的丫头来到屋外的院子里,这时躲在大门后头的小厮立刻出去向陈皮报信,陈皮一声令下,众人开始同时点亮灯笼中间的蜡烛,红色的孔明灯一盏接着一盏的升起,不一会儿红府四方院子里的天空就挤满了红艳艳的孔明灯。
丫头仰着脑袋,黑曜石似的瞳孔里印着明亮的红色火光,嘴角的笑意是满满的幸福。二月红冲她露出温柔笑容,在满空的灯火映衬下美的像一副画。
双手环胸倚着大门的陈皮看得有些痴了,师父自从丫头病重来就没再笑过了,师父还是笑起来最好看,陈皮转身出门走到点着煤油灯的桌子,师父特意将算房先生请来为每个孔明灯写上祝愿丫头平安健康的乞福语。
陈皮冲正奋笔疾书地算房先生问道,“还有多少个没写?”
写得手腕酸疼的算房先生忙回道,“快了,快了,就最后一个了。”
“那这最后一个按我说的写。”
“写什么?”
“就写。。。”
最后一盏灯笼是陈皮亲手点上的,看着孔明灯缓缓飞入灯海之中,陈皮的脸上也渐渐露出笑容。
愿师父永远笑靥如初。
――陈皮
最后的一帖药也吃完了,当初那个郎中早就不见了踪影,没了药物的支撑丫头的精神也开始一天不如一天了,二月红抱着奄奄一息的丫头去敲长沙四大药店的门,只是这药引红景天当年只有宫里头才有的东西,有些药商连听都没听过。
丫头看着一向孤傲清冷的二月红为了给她求药,放下了身份不由得心里一疼,她泪眼婆娑的劝二月红放弃,可二月红那般坚定的告诉她,只要有一丝希望就绝不放弃。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一家药店里,那掌柜虽然没有药却告诉他在南河滩有一户人家里头有人以前在宫里当过差,说不定有。
无论有没有,二月红都不想放弃这条线索,他立刻带着丫头赶去了南河滩。
可刚到南湖滩,在处树林子里突然窜出两名壮汉,二话不说就袭击二月红。
二月红怀里还抱着丫头根本无法招架,没两下就处了下风,怀里的丫头被颠簸的突然吐出了一口血,这时那两名壮汉却没来由的又一齐溜了。
二月红吓得脸色苍白,紧紧抱着脆弱的丫头,声音颤抖的带着哭腔,“丫头。。。丫头,你别吓我呀。。”
丫头嘴角的血迹鲜红的刺眼,一张原本还算清秀水灵的小脸被病魔折磨的惨白消瘦,她艰难的开口,“二爷。。。丫头。。想吃一碗。。阳春面。”
说起来丫头当初只是个小面摊老板的女儿,二月红每次从梨园回红府都会在她家面摊上吃上一碗阳春面。
二月红搂着丫头连连点头,“好,我这就带你去吃一碗阳春面。”
南河滩上也还算热闹,这是个不大不小的码头,在这住的一般是苦力或渔夫,到也有好几家面摊,正是吃晚饭的时辰面摊上生意到不错。
二月红走到离他最近的一家面摊,“老板,来碗阳春面。”
那老板手里正忙着,连忙应了声,可一抬头就瞧见一身灰尘土渍的二月红,身上还有残留的血迹,怀里的女人已经看不出生气了,连忙像见了鬼一样驱赶,“快走快走,真是晦气。”
“老板,你就给我煮碗面吧,我付多少钱都可以。”二月红苦苦哀求着,可面摊老板依旧推搡着将他撵走。
二月红又去了两家面摊,可每一家都像第一家一样对他唯恐避之不急。
最终。。。丫头还是去了,在二月红的怀里一点点的失去了温度,二月红跪在地上紧紧的搂着丫头哭的像个孩子一样无助。
当二月红抱着丫头的尸体回到红府时,已经皓月当空,清冷的月色下没了生气的除了丫头还有二月红。
陈皮就站在正厅的门口看着师父抱着丫头的身影像一缕孤魂一样飘进来,他第一次在师父的眼中看见那样绝望的目光,就像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了值得他留恋的东西。
“师父”陈皮走上前,眼中满满的是关切
可师父却是冷冷的推开他,径直抱着丫头去了后院。。
被推开的陈皮心中骤然一疼,他刚刚一定是看错了,师父撇他一眼的目光除了冷漠还有。。。痛恨。
☆、第 6 章
白天盘口的伙计和二月红的一些泛泛之交的朋友都来了红府祭拜,已经整整一天了,师父就直挺挺的跪在丫头的棺椁前,不吃不喝也没说过一句话,只是偶尔在铜盆里烧上两张纸钱,跳跃的明红色火花像是能灼烧人的眼,每张纸钱上都寄托着师父对丫头满心的思念,一点点的化成灰烬。
只能远远的望着师父孤寂的背影,陈皮知道师父心中有多痛有多恨,恨这无情的命运硬生生的将他与丫头阴阳两隔,恨自己给了他希望又被无情的人心给玩弄了,师父就这么藏着满腹悲伤与恨意只怕用不了多久身体就要累垮了。
既然恨自己。。。那就让师父将恨意都发泄出来吧,其实陈皮也不太清楚自己对师父究竟是什么感情,与其说是爱情,更确切的应该是亲情,爱情,恩情都统统揉捏在了一起,渗入了血液中,揉进了骨子里,在心底的最深处一点一点的扎根,最后开出透明的,残缺的,没有结果的花来。
“师父。。。”陈皮跪在二月红身后,很心疼的唤了声。
“滚出去。”
二月红依旧是跪着,声音虽然虚弱却冰冷似门外的寒风,是把明晃晃的匕首能把陈皮一刀刀剐的鲜血淋淋。
陈皮目光中决绝而又倨傲,他双手将红府的惩治罪人的透骨鞭奉上,“师娘已经去了,师父若是恨,陈皮将透骨鞭带来了,自愿领罚。”
那道清瘦背影轻轻的颤抖着,是悲伤,是愤恨。终究二月红回首起身踉跄了两步,又强忍着膝盖的酸痛麻木,一双漂亮的凤眸眼角微红闪烁着细碎的光华,那样憔悴又那样魅惑。
“真当我不敢罚你么?”他扬起消瘦的下巴,居高临下的目光带着愤怒,二月红一把夺过鞭子,鞭子上缠绕着有着倒钩的铁刺,划过陈皮的手心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是你害死了丫头”他说的咬牙切齿,噬骨髓心。
“啪”
鞭子高高的扬起狠狠的落下,声音回荡在寂静的夜色里透着股悲凉,倒刺瞬间划破了不厚的棉衣,一条斑驳的血痕丑陋的盘踞在陈皮的背上,真的很痛,很痛,就连向来对别人,对自己都心狠手辣的陈皮也忍的很辛苦,额头更是起了一层细密的冷汗。可是师父心中就是这般痛吧,痛得连师父那般心软的人都能狠下心来抽这一鞭子。。。可是师父,我是真心想救丫头呀。。。我是真的在那一刻决定成全你们啊。。。
二月红又抬起了手,却是停在了空中许久,终究是放弃了将鞭子丢弃在一旁,他知道这不是陈皮的错,他明白就算没有陈皮寻来的药,丫头也活不过多久的,可他心里就是一直缠绕着一股恨,若不是中了圈套,丫头也不会狼狈死在南河滩,连一碗阳春面都求不到。
两人僵持在丫头的棺椁前许久,陈皮只觉得背上一阵胜过一阵的火辣辣的疼,像是一块肉被倒刺的铁钩活生生的剐了下来,深可见骨,他强忍了许久终是一头栽了下去,在彻底昏过去之前他似乎躺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耳畔好像是师父在唤自己的名字。
那样焦急,那样懊悔,真好。。。
“唉,我不是看不出来你的心思但值得么?”
师父,原来你一直都知道啊,哪来的什么值不值得,只有愿不愿意,陈皮愿意为了你付出一切。
“你十四岁被我领进红府,所有人都说你不是红府人不能学我的本事,可我一看着你那一双倔强,失落,孤寂的眼,我就狠不下心来撵你走了,我们虽是师徒,但我待你是亲人,是弟弟,我盼你能学好能有一技之长能活的开心啊。。。”
陈皮一生都忘不掉,第一次遇见师父的那一刻,因家乡闹饥荒自己随着逃难的人流涌进江南富硕的城市,他踏入长沙城已经有好几日都没吃过东西了,一直都是靠喝水度日,被逼急了的他便仗着自己机灵手快偷路人的钱袋。可就第一次偷他便摸到了二月红的钱袋子,但还没等他花出去就被二月红逮住了,逼到墙角里陈皮还是死死攥着钱袋,心想就算被打一顿也绝不给他。
可逆着阳光的那一道清俊身影却是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他,一身剪裁得体的红色长衫衣摆处斜斜的绣着一枝艳丽夺目的海棠花,陈皮嗤之以鼻穿的这么花俏肯定是个堂倌儿。
可那人却轻轻笑了笑,那么温柔,那么美丽,陈皮竟不由自主的咽了口水,就算是堂倌儿光着一抹笑容就绝对值千金了。
嘴里大口的咬着肉包子,忙得根本没空理旁边那人递来的水,看着陈皮狼吞虎咽的模样二月红温柔的问道,“小子,你愿跟我走吗?”
“咳咳。。。”陈皮被他的一句话吓得呛起来,忙拿起桌上的水大口咽下去,“我不去,我不卖身。”
看着陈皮一本正经的样子,二月红足足楞了一分钟才突然哈哈笑了起来,笑的肚子都疼了,“你这混小子。。把爷当什么了,我是带你回我家红府,见你长的挺俊,想收你做徒弟学唱戏哦。”
“唱戏?”陈皮依旧紧皱着眉头,一脸不情愿。
二月红循循善诱着,“当真不去,去了红府就有新衣服,有好吃的,就算你学不会我也不逼你,怎么样?”陈皮抬头看着他漂亮的凤眸里的温柔笑意便被蛊惑了。
师父,陪在你身旁我一直都很开心。。。
虽然双眼还是沉重的睁不开,但陈皮的意识却十分清晰,他听到里师父的叹息,感觉到了师父纤秀的手指在自己背上为他上药,手指冰冰凉凉的却是久违的温柔,师父身上的冷香还是熟悉的味道。
“师父。。。别走。。。”
朦朦胧胧间他好像感觉到师父起身要离开了,陈皮下意识的就伸出了手,就算被背上的伤拉扯的有些疼他还是奋力的拽住光影中师父指节修长秀气的手,凉凉的却柔软。
“陈皮,你醒了。”
醒来却看见眼前一脸关切的老管家,而自己的手还垂在床沿上什么也没握到,可那触感。。。明明就是师父啊,为什么就变成了梦呢。。。
门外的二月红听见陈皮已经醒了,这才离开,他看着自己刚被陈皮握着的手,目光幽暗晦涩。但终是不愿再给陈皮一丝痴念,师徒犹如父子,更何况他们都男人,自己的丫头也才刚去了,诸多原因让他没法选择。
夜幕像一块化不开的砚台,浓重粘稠的墨色中只有一弯孤月晕染浅淡的银辉,寒风萧瑟,树影在夜色里狰狞的像一只只张牙舞爪的怪兽。
季世堂,长沙最大的药堂之一,清幽的月色下一地尸体,猩红的鲜血还在缓缓流淌,陈皮手上的九爪勾泛着森森寒意,他清秀的脸上露出阴鹜残忍的笑容,三日内这是第四家当初拒绝卖药给师父的药店,既然有胆子听人指使给师父下套,就要有付出代价的觉悟。
这些天的长沙一直弥漫着腥甜的血腥味,先是四大药堂被人屠杀满门,共一百二十口人无一幸免,后是南河滩上卖面的小贩被人残忍血洗,血水流淌进江里将江水都染红了,知情的人看见陈皮都像见了恶鬼一般避之不及,道上的人都心知肚明这是陈皮在给算计了他与他师父的人一个血淋淋的警告。
有人敢算计我陈皮,我便剁他四肢,若敢谬论我师父一句,我便屠他满门。
红府的今日寂静的可怕,陈皮刚踏入红府的门栏,老管家便一脸肃穆的告诉他二月红在后院祠堂等着他。陈皮心里有些隐隐的不安,但他还是顺从的去了祠堂。
摆满了红府历代先人的牌位,祠堂里宁绕着一股浓重的香火味,二月红面向牌位恭恭敬敬的跪着,听见陈皮走进来的脚步声,冷冷的喝了声,“跪下。”
陈皮规规矩矩的在他身后的蒲团上跪下,两人就这么僵持着,直到二月红愤怒到颤抖的声音响起,“你。。还不知错么?
“害人便要偿命,我没错。”陈皮倔强的不肯低下头。
“你。。。”二月红嘴中一阵苦涩,“近两百条的人命,你让他们给丫头偿命,我都没有为难他们,你又有什么资格这么做,难不成你真对丫头有什么念想?”
陈皮猛的抬起头,一双眼中满满的都是不可置信,“师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