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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以为,这幅画叫什么比较好?”
男人显然没想到阿诚会这么问,愣了一下,“这是你的画,为什么问我?”
“我就是想听听旁观者的看法……”
“……如果是我,”男人静了静,“我想把它叫做家园……”
说完,不等明诚反应,转身离开。
看到男人走开,阿诚才从怔忡中回神,急忙追过去:“先生……先生请等一等,先生……”
男人停步转身,阳光在他周身打上一圈金色的光晕,看起来耀眼却不真实。他没有说话,只是双眼透出淡淡的疑问。
阿诚停在他面前:“我是明诚,请问先生,怎么称呼?……”
男人定定看着他,眼底闪过犹豫,似乎从不曾轻易地将姓名告诉一个陌生人。半晌才再次开口,“楼,楼尘。”然后再次转身而去。
原来他就是楼尘。
原来楼尘真的是他。
阿诚这次没有再追上去。他凝视着男人逐渐远去的挺拔背影,直到消失不见,才拿出手机拨号,刚一接通,强忍的哽咽再也压抑不住——
“大姐,我找到他了……”
楼尘是个孤儿。
在很小的时候,他们一家三口遭遇严重车祸,父母当场死亡,他却奇迹般的生还。警方联系不到其他亲人,只得将他送进了孤儿院。
楼尘从小就很安静懂事,只要给他吃饱穿暖,他从不会给院里的老师增加任何麻烦。
当别的小朋友还在争抢玩具,为着谁的苹果大等问题吵闹不休时,他可以独自一人静静坐在角落,翻看着少许的图书;当别的小朋友还在叫着要老师抱的时候,他学会了给自己洗澡折叠衣服整理床铺。六岁时,他已完全生活自理,连床单都能洗了。
他非常的聪颖。一年级上学期结束时,班主任老师无意中发现他在看二年级孩子的旧书,心血来潮之下给他做了测试,结果,他居然能达到三年级孩子的程度,于是学校破格同意他跳级。
就在那一年,孤儿院因为捐款没有着落,只能宣告关闭,院里的孩子有的被领养,有的被送去了别的孤儿院。楼尘则因学校的惜才之心被留下,一间小杂物间作为宿舍,吃食堂,穿用老师家孩子的旧衣物,也就这么生存了下来。
而他也没辜负老师学校的期望,一路跳着级念,九岁就完成了小学的全部课程,考上一所能住宿的好初中。然后,他拿着学校捐献拼凑出来的三百多块钱,告别了老师,离开自己生活了九年的地方,孤身一人进入到全然的陌生。
中学和高中,他又各跳级一次。
没有任何经济来源的他,起初只能靠打工换取生活费和学费,然后无意中,他发现自己居然有着超出常人的经济敏锐,便尝试着在网上开了个小店,专门为别人设计各种企划,生意竟然出乎意料的好。
有了收入,他顺利完成学业,进入大学。再然后,他接受聘书成了M大经济系客座教授。
他长相英俊,风度翩翩,气质儒雅,斯文温和。看似随和可亲,其实他总为自己隔出一道透明的屏障,与所有人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学校里,虽然他非常的受欢迎,可真正能谈的上是“朋友”的人,寥寥无几,直到这一天,他在湖边上遇到了明诚。
晚上,明镜公寓内。
听完阿诚的讲述,明台和明镜初时的激动和兴奋都被沉默取代。
“……他一向独来独往,不跟人有太多的接触,也没有什么可以交心的知己朋友。这是我查到的资料……”阿诚把纸递给明镜。
平凡而简单的生平事迹,不用一张A4纸就可以显示完全。
看着最上方的那个名字,明台喃喃念出梦境中的话:“就罚我,做那微不足道的尘埃……”
“……再不要和他有牵绊,再不要成为明家人,永世孤独,寂寞终老……他还真是把自己的话贯彻执行得彻底!!”明镜心疼的神情中闪过一丝恼怒。
“其实我觉得这样也挺好,”毕竟天性乐观,明台又回复了轻快,“以前的记忆太过痛苦沉重,对现在的大哥而言,或许不记得才是好事。”
明镜点头赞同:“不错,以前的他太累太苦。如今没有了那些过往,他也终于可以放松下来,过他自己想过的生活了。”
阿诚则慢吞吞地开口:“如果他记得过往,又知道我们也是如此,”停顿了一下,视线在明镜明台脸上移过,看出他们根本没想到后果,只得把话点明:
“我根本不敢想象,他的良知又会苛责他做出些什么事情……”
血淋淋的一幕又在眼前浮现,明镜明台同时打了个寒战。
“所以,现在这种情形,反而最好。”
“难道,我们就只能这样和他形同陌路吗?”明镜满是不舍。
“当然不!”阿诚眼中闪过坚定,“我们如今的首要任务就是……”
看向明台,发现弟弟也正看着自己,两人眼中是相同的决心:
“让他重新成为我们的大哥!!”
※ ※ ※ ※ ※ ※ ※ ※ ※ ※ ※ ※
第二天,楼尘又遇到了那个叫“明诚”的学生。
“楼教授,好巧,”阿诚笑嘻嘻地,“又遇到您了……”
楼尘看看自己身后的财经大楼,想到昨天他的画具,又看向美院大楼的方向——完全看不见踪影,不知在哪个遥远的天边——无语。
这距离,想要“偶遇”,还真得需要很多“巧合”才行。
“您还记得我吗?”阿诚不理会他的不语,完全的自来熟,“昨天,湖边上,我们……”
“你不用上课吗?”楼尘轻轻打断阿诚的话,“美院的要求一向严格,不打算多花点时间在作品上吗?”
阿诚愣了一下,才发现对方完全把自己当成了学生。也是,以自己的年龄和外表,当个学生才算是正常。轻咳一声,藏起笑意,再正起脸色重新自我介绍。
“楼教授,昨天匆忙之间,没来得及向您介绍自己,是我失礼了。我是明诚,今年二十四岁,M大美院油画系的——”刻意停顿了下,等着看楼尘的惊讶,“客座教授,请多多指教!!”说完,伸出了右手。
楼尘没让他失望。他明显的愣了一下,然后才伸出手,和阿诚握了握,“抱歉,是我冒昧了……”
和记忆中一样干燥温暖的手,让阿诚留恋地不想放开;同样微微带笑的神情却让他心中一痛,不明白为什么那些学生都看不到他斯文表象下的疏离。
最终,他主动放下自己的手,展露笑颜。这是一条漫长而曲折的路,他必须按捺住心急一步一步地走。
“楼教授,我……”
“叫我的名字吧。既然都是同事,就不用这么见外。”
楼尘温和地打断阿诚的话。
不知为何,早就听惯的称呼,从面前这人嘴里说出来竟会让他觉得万分别扭。可话音还没落下,他又有些懊恼:为自己一时冲动不经大脑的与人示好。
“楼……”阿诚才不管他后不后悔,顺着梯子就往上爬。可那个名字,他非常不喜欢,也实在叫不出口:
“叫名字,也太不尊重了些。不如……”想了想,“如果你不嫌弃的话,不如我叫你大哥吧!而大哥直接叫我阿诚就好了。”
“……”楼尘无语。
“那大哥,我先走了,有空再见啰,拜拜……”
阿诚把他的无语直接当作默许,兴高采烈地挥手道别,留下不知该如何反应的楼大教授,半天无法回神——
他们之间,有熟到可以使用这种亲密称呼的地步吗???
转过身的阿诚则在偷笑,心里浮现出几个大字:
楼 VS 诚,第一局,诚方大获全胜!耶!!!
隔天。
图书馆前,楼尘再次见到阿诚。
尚未说出一个字,人就已经被他拉着跑往湖边跑。湖边上的两个人正在焦急不安地走来走去,看到他们立刻停下脚步。
楼尘满腹疑惑不及出口,那个阳光的大男孩已飞奔到他面前,三不管地一把抱住他,叫了声“大哥”后就开始放声大哭。
楼尘瞬间石化,手脚都不知道该如何放置。
衣领很快被浸湿。楼尘的手指轻微地动了动,本能地想环抱上去安慰下这个莫名其妙的年轻人,却又怕他因此哭得更伤心。
正犹豫间,阿诚拉开了大男孩。楼尘刚松口气,一个雍容大气的女子又走上前来,一手紧紧拉着他的手,另一手在他脸上不停地抚摸,不说一句话,眼泪却一串串地滚落,似乎怎么也抹不完。
楼尘再次僵硬,心中却有个不知名的角落在融化,让他的心也泛起了酸楚。下意识地转开目光,才发现把他拉到这片混乱里的始作蛹者竟然也红着眼眶。
许久之后,三人的情绪才稍微稳定下来。
阿诚安抚好女子,对楼尘露出微笑:
“大哥,这是我大姐,明镜,她是我们家的大家长;这是小弟明台,他在F大读博士。”再对转向明镜明台,“大姐,明台,他就是我跟你们说过的楼尘教授。”
“呃,你们好……”
楼尘不明白阿诚把家人介绍给他的用意何在。
“大哥,”明台快人快语,开朗的性子展露无疑,“我就跟着我哥叫你大哥啰!”
“那么,我就叫你……”明镜紧接着跟上,王者霸气完全外泄,“楼,好吧?”
“大哥,你也跟着我们叫声大姐吧,反正大姐也比你大。”
“……”
这家人是怎么回事?他们一惯这样不经别人同意就自作主张吗?
“明台,”明镜嗔怒,“你什么意思啊?你是说你大姐老了吗??”
“臭小子,”阿诚往弟弟后脑上拍了一下,“你不知道女人的年龄是秘密啊?大姐,赶紧收拾他……”
明台哇哇大叫:“我没这个意思!!你们两个欺负我!!”
姐弟三人自然而不做作的亲情展现,让楼尘有些感动,也有些羡慕。
“啊,对了,”阿诚突然想到一事,“大哥,你手机借我一下。”
楼尘不疑有他,掏出手机递给阿诚。阿诚看看里面屈指可数的联络人,双眸微眯了一下,接着就开始拨号。
三声不同的铃音分三处响起。明镜明台低下头去处理来电。阿诚在楼尘的手机上捣鼓了会儿才还给他,再掏出自己的手机,一边在屏幕上写画着一边对他说:
“大哥,我把我们的电话都输到你手机里了,方便联系。”
楼尘看着手机通讯录里多出来的三个人,无语。
“大哥,阿诚哥,我和大姐要先走了,我下午还有课,大姐要开会……”
“阿诚,楼,我们先走,后面再联系,拜拜……”
然后,如同来时的莫名,两人再次如风般离开。
楼尘完全在状况之外,久久无法回神。
后来,关于明镜明台的激动失态,阿诚如此解释:
“我家大姐小弟,一向慈悲为怀,见不得有人独自承受孤独……”
“……”
天下孤单的人何其之多,那两位还不得把眼泪流干?!
☆、重生(三)
楼尘是M大聘任的首位客座教授。
或许正是因为如此,学校对他非常礼遇:一间单独的办公室,最先进的包括电脑在内的全套办公设备。
但这并不表示他就能拥有一个安静的私人空间。
作为深受欢迎的校园公众人物,他可以温和地与各位老师保持适当的距离,却无法拒绝用各种理由找上门的热情学生,尤其当他们的借口是请教课业问题的时候。
因此,没课时,他更愿意待在图书馆,并且特别喜欢坐靠窗的桌子:透过玻璃,宁静的湖泊一览无遗。
楼尘捧着一本厚重的原文书在窗边坐下,刚翻看了没几页,一个略显惊喜的声音破坏了周遭的静谧。
“咦,大哥,你也在这里?真巧!”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
现在的学生,真是越来越没规矩!图书馆里也这样大声喧哗!
楼尘不满地轻轻皱了皱眉,不屑去认识那没有规矩的学生,继续低着头看他的书。
“大哥?大哥??”
随着声音已近在耳旁,伴随而来的还有些微的温暖气流,楼尘才愕然回首,正对上一张真诚开朗的笑脸。
阿诚放下手中的书,毫不客气的往楼尘身边一坐:
“大哥在看什么书?这么专注,我叫了好几声。”
楼尘眨眨眼,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轻声道:“……原来是你。”
“不然大哥以为是谁?”
类似撒娇又像质问的措词和语气,怎么听怎么怪异。楼尘抬眸,恰巧捕捉到阿诚眼中快速闪过的一抹不符年龄的深沉税利。
“我以为是某个不懂规矩的学生。”
“……”
楼尘简简单单的一句轻语,竟然让阿诚无言以对。
“大哥,我……”
“这里是图书馆,请保持安静。”
“……”
楼尘时间观念很强。
他从来都准时上下课,从不迟到,也从不拖堂。可是他很少能准时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学生们总喜欢在下课时分才来展现他们的好学上进,并且让人困惑他们到底是从哪里找来那么多刁钻古怪的问题。
楼尘对于学术问题一向严谨,虽然回答完问题往往意味着下节课的开始,他也从不敷衍应付。
是以,偶尔一天能按时离开教室,他反而会觉得奇怪。
事出反常必有妖。
刚一打开教室门,他的脚步就停顿了一下。那只“妖”笑眯眯地靠着走廊栏杆,时不时与路过的学生打个招呼,目光却没离开过自己。看到他走出教室,立刻走到他面前:
“大哥,刚刚下课啊?”
整层楼一下子安静得仿佛全世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不用回头去看,楼尘都可以肯定,每间教室的门窗上必定都挤满了学生。心底叹了口气,不敢相信同样身为公众人物的他会如此大意,他懂不懂什么叫“隐私”?
或者,他根本就是故意的??
淡淡扫了他一眼,楼尘多话不说,径自往办公室的方向走,紧随而至的脚步声却让心底起了疑惑:为何自己能如此确定他必然会跟上?
两个一百八十多公分高的身影才消失在楼梯转角,必然的沸腾声就响遍了所有的教室。
※ ※ ※ ※ ※ ※ ※ ※ ※ ※ ※ ※
“你知道吗,明诚叫楼教授‘大哥’耶……”
“这两天学校都传遍了,还能不知道!!不过,真的假的啊?”
“经济系整个年级的学生亲耳听到的,还能有假?”
“你说,明明是两个毫无关系的人,明诚却叫得这么亲热,是什么意思啊?”
“谁知道呢!那个明诚今年才二十四岁,就已经是巴黎的什么有名画家,听着就觉得不真实。”
“不会是炒作出来的吧?国外也吃这一套吗?”
“我觉得不是骗人的。他的眼神非常坦荡,不像是小人。”
“那他干嘛叫楼教授大哥,而不去叫其他人?别跟我说他们是兄弟!”
“兄弟?不会吧,真是豪门恩怨?这也太劲爆了……”
“什么豪门恩怨?我怎么听不懂?”
“那天在食堂,我们……”
声音逐渐远去。高谈阔论的几个人都没发现,一扇半开的窗子后面,颀长的身影若有所思。
“大哥。”
阿诚敲了敲敞开着的办公室门,看桌后的楼尘点头示意便走进房间,顺手关上门,走到桌前的椅子上坐下。
“你到底有什么事?”
待阿诚坐好,楼尘问出心中长久以来的疑惑。
阿诚一脸的茫然。
楼尘不容他装傻,开门见山地把话挑明:
“这段时间,不管我在哪儿都能遇到你。”
阿诚刚张开嘴,就被楼尘举起手打断:
“你我都心知肚明,这不是巧合。事实上,从认识以来,你一直在刻意接近我。为什么?”
一向温和的眼,首次露出锐利。斯文的教授刹那间就变为高高在上的王者,凌人的霸气足以把一个健壮的成年男人压迫到胆寒。
应该是要怕的。可阿诚实在怕不起来,反而十分的怀念。这段时间,他见大哥的次数不算少,可直到现在,他才感觉到了一点真实,也才能确认,他真的没有找错人。
抬头见楼尘正等着自己的回答,轻笑起来,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因为我喜欢你啊。”
乍然入耳语气用词都暧昧的话语,大部分人多少都会有些失态,可楼尘不动如山。阿诚被他的目光看得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终于正经了脸色。
“从一开始,你对我的态度就不像是对陌生人。况且,”楼尘缓缓开口,“没有人会轻易地把家人介绍给才见第二次面的人。而你留电话的举动,太过理所当然。唯一的解释就是……”
阿诚眸心一紧,面上尽量不动声色,双手已在桌下紧握成拳。他,想起什么了吗?
“你们把我当成了你们熟悉的某个朋友。”
说不上是庆幸还是失落。阿诚轻轻吐出憋着的气,平复下有些过快的心跳。
细微的变化尽入楼尘双眼。
“我不介意你们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