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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琅琊榜同人)[琅琊榜苏凰]行行重行行-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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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丘真又道:“先生还说了,两位可是从西面上的山?若是的话请从南面下山吧,虽然绕的远了一些,但是那条路更平整安全,下雨天不易打滑。”
  穆霓凰道:“好的,还请小哥代为向钟先生致谢。”
  丘真一路送着穆霓凰和于陵出了院门,直到了要上石阶之处,方才一揖,道:“我家先生祝两位一路顺利,他身体不适,就不能亲自出来相送了。”
  穆霓凰遂道:“先生客气了。”
  而后,那丘真又道:“穆小姐,我家先生要我代为转达,说请穆小姐务必保重,后会有期。”而后又再一揖,转身便回去了。
  穆霓凰又是一怔,似乎觉得从那年轻人的话里模模糊糊感受到了什么,但是好像又什么都没有。
  后会有期?大概很难了。
  这个钟先生,到底还是太神秘了。
  穆霓凰一手扶着斗笠的帽檐,一边拾级而上。
  离分手的岔路口不远的一株巨大的榕树下,魏静庵等人正牵马等在那里避雨,看到穆霓凰后,他们忙牵着马从树下走了出来。
  雨点越来越小,几乎变成了若有若无的丝状。
  并未多说什么,穆霓凰翻身上马,道:“下山。”
  三四个侍从遂也都随她上了马。
  最后转头远望了一眼那隐在青山雨雾中的颛庐,穆霓凰轻轻勒紧了缰绳,而后沿着南面宽阔的山路慢慢下山远去了。
  衢州城。
  客栈里,萧景琰一身苍色短打锦衣坐在桌案前,细致地打量着手里的的一个红褐色的小匣子。
  那匣子长不过两寸,通身黄花梨木制成,匣面上堆雕着精致大气的云气纹,匣扣由青铜打造而成,在案头的烛火下泛着些细微冷淡的光芒。
  屋外廊下一阵稳健的脚步声传来,那人经过敞开的屋门走进来,正要行礼时,萧景琰已道:“战英,你来看,这个匣子修的怎么样?”
  萧景琰手托那花梨木匣子站起身来,列战英遂走过去就着他的手打量,而后道:“殿下,这单耘真不愧是鬼手匠人,这匣子半点也看不出之前的划痕了。”
  萧景琰点了点头,嘴角也露出了一点笑意。
  他轻轻打开匣扣,翻起盖子,匣子中柔软棉质的凹槽里赫然躺着一枚鸽子蛋大小的珍珠。
  那珍珠莹润洁白,在昏黄的灯光下亦可见其夺目的悠然光华。
  列战英有点讶异,道:“殿下把这颗珍珠也带来了?”
  萧景琰几不可察地沉默了一瞬,而后道:“这个时节,总觉得还是要带着它出来才行。”
  列战英疑惑地皱了眉,他尚没来得及想清楚,萧景琰已然关上了匣子,道:“这么晚了,什么事?”
  列战英遂双手奉上一个折子,道:“回殿下,京城来的加急文书。”
  萧景琰接过折子还没来得及打开,另一人已经走进门来,边道:“殿下!”
  萧景琰和列战英看去时,却是靖王府的参将戚猛。
  见他回来,萧景琰遂道:“可打听到了?”
  那戚猛道:“是,殿下,听那掌柜的形容,后院天字号房里住着的应该就是霓凰郡主,那掌柜的说他们明天一早就要走了。”
  萧景琰遂点了点头,而后便翻开了手里的折子来看,是梁帝发来的敕旨。
  扫视两眼后,萧景琰将那折子放在了桌案上。
  瞅着他的脸色有些变沉了,列战英遂道:“殿下,可是出什么事了?”
  戚猛本来要退下了,听列战英这么一问,登时又转过了身来。
  半晌,萧景琰道:“无事。皇上来的敕旨,三日内必须回京,领兵到西山营换防。”
  戚猛闻言,登时皱起眉眼,上前一步道:“西山营?可是殿下刚从平州营回来不到三个月,军队休整期都还没过,怎么能又去西山营?”
  萧景琰目视着前方半开的窗扉。
  自从来了衢州后便是阴天,今天下午落了一场阵雨后,天幕上的乌云似乎也都散了。
  此刻云散月见,夜风徐徐,院子里的桂花在夜风的撩动下从树上簌簌飘落。
  见他不说话,戚猛乃是个急脾气的粗人,此刻便忍不住又忿忿道:“殿下,皇上这样也太不公平了!太子和誉王每天坐在京城里什么都不干,咱们一年年带兵守在外面,皇上不嘉奖就算了,还总指派殿下做这么多没道理的事——这趟不过是严州衢州边界剿几个山匪,还巴巴的让殿下过来巡视——殿下怎么说也是个郡王,皇上怎么能总让殿下干这些事!现在居然连休整期也不管了,又要把殿下推出京去——”
  戚猛的话并非没有道理,但到底是越说越不象话,列战英遂猛的抬脚踹了他一下。戚猛不妨,登时吃痛地跳起脚来。
  萧景琰声色却不变,淡淡道:“早就想来衢州找鬼手匠人单耘修这个匣子,要不是这次过来严衢边界巡查剿匪情况,怕是也不能这么顺利出京来江左一趟。”
  萧景琰一言就驳回了戚猛的话,他自然不敢反驳,但仍忍不住腹诽道:“殿下总是这样所以皇上才总挑软柿子捏……”
  萧景琰见他两人的表情皆是忿然又沮丧,遂又道:“你们跟着我这么多年可是觉得委屈吗?”
  戚猛只觉得心酸,难以言语。
  列战英道:“跟随靖王殿下是属下们的光荣,从未有过半分委屈。属下,属下们只是——”他拿眼看了看萧景琰,复又垂了眼。
  萧景琰看了看戚列两人,这些年来梁帝对他一直冷淡苛刻,列战英和戚猛忠心耿耿地跟随自己,此刻自然是为自己抱不平。不过,他并不在意。
  梁帝是怎么看他、怎么对待他的,他早已经不在乎了。
  黄花梨木的匣身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一层浅淡微光,萧景琰伸手轻覆住那匣子,道:“若是你们跟着我哪里有了委屈就说出来,不必吞吞吐吐。如果不是的话,我从不觉得自己有哪里委屈,不用为我不平。我的话够清楚了吗?”
  戚猛和列战英都静默了一瞬,而后两人垂头道:“是,殿下。”
  萧景琰道:“明日一早就要动身返京,收拾好了就早点去休息。”
  戚列两人遂都退下了。
  那两人走后,萧景琰起身将桌案前的窗子推展,而后复又坐下,打开了手边的匣子。
  圆月当空,风清露白,匣中珍珠周身的光华也仿佛可以媲美月华一般的纯净。
  夜凉如水,院中丹桂不住地散发着醉人的芬芳,萧景琰举目望着明月,轻声道:“又是中秋了。”
  夜风轻缓涌进窗扉,他的话语散在风中,抹去了所有踪迹,就仿佛从未开口。
  翌日清晨,天空刚翻了鱼肚白,衢州城门处值夜的士兵刚刚开了城门换了班。
  城门打开后不过一盏茶的时间,穆霓凰和萧景琰就带着各自的随从一行出了城,来到了衢州城郊外。
  清晨的缘故,周围皆很宁静,只听到晨鸟不时的啁啾和一阵阵哒哒的马蹄声。
  穆霓凰和萧景琰并肩勒着马缓缓行走在官道上,身后两人的侍从都远远跟着。
  今早在客栈,穆王府一行人收拾好行装去退房牵马的时候,发现靖王一行人正等在客栈门外。
  穆霓凰讶异极了,然而复又想起萧景琰向来言出必行的性格,那么既说了要同她辞别必然就是要做到的。
  不过事实是,她已经有近十年没有跟萧景琰有过私人往来了。
  最开始是因为刚刚接手南境军,战事连连压力巨大,她并无暇打理私人关系,后来等她在主帅这个位子上渐渐游刃有余的时候,她忽然发现不知道该如何重拾跟萧景琰之间的关系了,她甚至怀疑自己是否真的还想继续儿时的那段情谊。
  有越来越多的事情开始成为她的牵绊,以至于再想到和萧景琰的来往时,她关心的不再是他们又能发明出如何新奇好玩的游戏,而是宫城里的那位九五至尊会如何看待他们的亲近,而是这段关系会带给穆王府和南境军怎样的利弊。
  说来也是可笑,就在赤焰案发后短短一两年的时间里,她过往十几年中信以为真的所有对错曲直都被打碎了。
  她也知道,变了的人并不只她一人,赤焰案后,萧景琰也不再是曾和她一起策马山川的那个靖王哥哥了。
  也许他和她一样,不知该如何用这样的自己去面对儿时的好友,也明白他们已不能再奢望继续享有那样纯粹的情谊。
  就这样一年又一年,所以现在,他们当真变成了陌生人。
  沉默许久后,穆霓凰终于忍不住开了口,道:“靖王殿下若有事不妨明说。”
  萧景琰看了看她,道:“我离京前听说,皇上已着手要为郡主选亲,武选为先,文试在后,并且不拘在大梁一国之内,邻国若有高手也皆可前来挑战。郡主要早做打算。”
  穆霓凰打量着他,微微挑了挑眉。
  萧景琰道:“郡主对我所说半点也不惊讶,看来已经知道了。”
  穆霓凰轻轻笑了一声,道:“穆王府虽然远在南疆,但要说在京城没有一点人脉只怕也没人信,何况,我也已经收到皇上的御书了。”
  萧景琰道:“我亦想过是如此。但昨日巧遇郡主,我仍是觉得要再给郡主提个醒。”
  穆霓凰似笑非笑道:“想必若是没有这番巧遇,靖王殿下也就忘了这回事了吧?”
  萧景琰似乎并不介意她话中的挖苦之意,只继续道:“若是选亲中有合意之人,你——”
  穆霓凰朗声一笑,打断道:“靖王殿下真要跟霓凰讨论如何择婿吗?”
  萧景琰看着晨光中她清丽骄傲的侧脸,抿唇闭了口。
  静默片刻,穆霓凰微微垂了目,道:“不过,还是多谢殿下了,霓凰会妥善处理的。”
  萧景琰无声地点了点头,之后他目视着前方的道路,复又道:“昨天问我的问题,之后你是去找答案了吗?找到了吗?”
  穆霓凰轻轻吐出一口气。
  也许是因为跟他谈话的地方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远离了宫墙,似乎也因此远离了许许多多的顾及,所以她竟也有种想要卸下本应有的疏离武装的冲动。
  穆霓凰的声线渐渐柔软下来,轻声道:“我也……不知道,”顿了顿,她又道:“其实大概我一直都明白,只是不敢问出来,也不敢回答。”
  萧景琰只是驱马向前,没有言语,只听穆霓凰继续道:“只是知道那个人已经死了却不够,心底某个地方总有别的声音跳出来叫嚣着让我不要相信。”
  萧景琰陡然勒马停住,转头去看时,发现穆霓凰早已驻马停在了他身后。
  她在清晨薄薄的雾霭中望着他,湿润的泥土芬芳混着不知何处飘来的桂花香盈满了两人的鼻息。
  穆霓凰轻声道:“靖王殿下有过像这样的感觉吗?”
  萧景琰掉转马身,亦注视着穆霓凰,她的神情悲喜难辨,非要说的话,他觉得她很疲惫。
  萧景琰道:“不。我只是后悔,”他转头望向一侧尚有些影影绰绰的树林,接着道:“出使东海前忙的团团转,现在回想起来也只有那些繁杂准备的片段,我已经记不清最后一次见小殊是什么时候了。”
  他分明用着如此平乏的语气,但穆霓凰的心却倏然一痛,泪水顿时涌上了眼眶。
  萧景琰继续道:“那一趟在外面呆了一年多,我浪费了那么多可以跟他相处的时间。我不奢求他还活着,我只想能再重来一次,我不会去出使那什么东海,我会每天都跟他都疯在一起,然后我会跟他一起出征,有我在军中,父皇也许就不会那么轻易地相信了那些谗言;即便我不能跟他一起出征,我也可以在皇上面前进谏,不管怎么样,事情都不会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穆霓凰咬着下唇不让眼泪滴下来,她驾着马上前两步停在他身旁,而后轻声道:“没用的,你救不了他们,皇上既然连祁王殿下都没有放过,又何况是你?”
  萧景琰的眼眸中泛着些许疯狂的火光,他哑声道:“是,也许是没用,但至少我可以陪他一起去死。”
  天光越来越亮,右手边的林中扑棱棱有两只鸟儿飞起,穆霓凰注视着萧景琰,心却如一块玄石般沉甸甸向下坠去。
  萧景琰,这些年你竟一直是这样过来的吗?
  一遍遍假设着自己的存在原可以为那人带来一线生机,但最后却只恨不得用自己的命来填补无能为力的悔恨和空虚。
  穆霓凰的目光似是痛惜又似是失望,萧景琰红着眼睛转开头,道:“别这样看我,霓凰。”
  静默半晌,穆霓凰道:“我也会觉得后悔。最后那次在洛林外给他送行的时候,也是这样一个中秋时候,我也还是像以前每一次一样哭的不像样子,最后还是把他逼的又着急又无奈——我每次想到那天都觉得后悔。要是能再重来一次,我一定不再哭了,我要笑着给他送行,这样他最后记住的会是我的笑脸。因为我知道,他一定希望我好好的,”她看看萧景琰,道:“也会希望你能好好的。”
  萧景琰不说话,只是目视着不远处的衢州城城楼,而穆霓凰的眼神却有些虚渺,她盯着熹微晨光中目之所及的道路的尽头,道:“我一直想起他跟我说过的话,他说,只要活着就一定会来见我,即便是死了他的鬼魂也会一直想念着我,他还说让我不要担心,因为他不会在那个我看不见他的地方一声不响地消失,即便要死,他也一定会撑着最后一口气回来跟我道别。”
  她轻轻扣住萧景琰的手臂,道:“可是他没有道别不是吗?没有跟我道别,也没有跟你道别。他不是一个言出必践的人吗?所以如果真的不能让他就这么死了的话,就跟我一样心存着侥幸又如何?”
  萧景琰快速伸手抹了一遍自己的眼眶,而后哑着嗓子道:“逝者已矣,霓凰,我们这些活着的人的执念也只会让他们更加不安和失望。”
  执念。
  萧景琰竟也用了这个词。
  穆霓凰听他继续道:“想想也是可笑,小殊绝不会原谅我因为他的死唧唧歪歪一蹶不振,但如果就这样放手让他走了,我却也不知道该怎样原谅我自己。他之前总说我迟早会因为感情用事而优柔寡断,现在我当真信了,最起码在这件事上,我半点都看不开——”萧景琰望住穆霓凰,道:“我现在的模样,果真是会让他失望的,是吗?”
  穆霓凰咬紧嘴唇缓缓摇头,泪水潸然滚下。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能说什么。
  这十年来她不曾治好自己心里的伤口,自然也不知该如何消除萧景琰的伤痛。
  此时她才悟得,这些年来她再不愿跟萧景琰的关系回到以前,确是因为皇帝、因为朝局,但也因为她和他之间横亘着太深的伤口,那伤口连着她的皮肉血脉,每走一步都痛彻心扉,所以她再也走不回以前。
  原来在十年前那场惨案中,她不仅失去了林殊,亦失去了萧景琰。
  既然如此,形同陌路地假装一切痛楚都不存在就是最好的选择。
  过去是,现在是,将来也是。
  看到她流泪,本来苦痛难言的心却倏然空落难安起来,萧景琰忽然觉得不该跟她聊起这个,徒惹她伤心。
  他犹豫地伸出手去想拍抚她的肩膀,然而穆霓凰已然捏紧了手里的缰绳,开口道:“即便是执念又如何?”
  萧景琰一愣,道:“什么?”
  “我希望他活着,就像我希望我爹我娘都还活着一样,这也许执念,但也是人之常情。我不知道他会希望我想着他还是放下他,十年了这个问题还是不时会跳出来,我也还是进退两难。所以优柔寡断的人并不只你一个。但是如果他真的再不能回来,又有什么权利对你和我的选择失望?要承认赤焰少帅林殊已死何其容易,但活着的人总要活下去,做一个让自己能活得更好的选择又有什么错?所以从今往后很多个瞬间里,我还是会想象着他还活着。我会嫁人生子,变成一个妻子和母亲,但是他会永远是我的林殊哥哥,我永远都不会忘了他。”
  萧景琰轻声道:“霓凰,没有任何人会要你忘记小殊,即便是小殊泉下有知,知道你这样记挂着他,也会开心。”
  穆霓凰摇头,方才的泪水早已不见了踪迹,她直视萧景琰,语气笃定却平静,道:“不是,不只是记挂他,不只是过去,也不只是回忆——我可以接受他再也不会回来,我只是要让自己相信他还在我身边,我要让自己相信不论我遇到了多难的难关多险的险境他都会在看不见的地方支持着我,我要让自己相信不管我有多么疲惫受到了多大委屈他都会是在暗夜里听我哭诉的那个人,我也要让自己相信我一直还有这样的机会,相信终有一天我可以在熬过那么多难关险境委屈疲惫后向他炫耀,让他为我骄傲——这是我在战场上第一次亲手用剑刺穿了一个素未谋面的南楚战士咽喉的时候脑子里的念头,也是我在十年前的一片废墟中撑下去的支柱。我不知道这样的时间还会有多久,但在找到其他方法之前,我需要这样活下去。即便这样会让他失望让他不安,但是若他真的再也不能回来道别,那么也许他会理解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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