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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何人遇见这些事情都不会如此无动于衷,哪怕是最冷静的人也一定会惊讶,除非、除非……他早就知道了这件事情。
赤没有过去查看,怎么可能知道这些事情?
只有一个答案:他看见赤的时候,他不是等在那里,而是刚刚回来。
赤绝没有实力将一切做得这么干净利索。这不是他推测,而是依照绿萝的实力判断的。绿萝尚不如他,赤豹怎么可能修为比他更高?
既然如此,那么只能认为,赤认识做下一切的真凶。
真凶在树林里没有动他,现在也没有必要动他。这位大能性情古怪,实力强大,提防他没有任何作用,防备赤也没有什么意义,不如继续按部就班,说不能还能有所收获。
想通这一点,离渊心中毫无阴影,敞亮透明地走了出去。
只是他心宽,有人却看不得他这么心宽。他刚刚踏出脚步,就听到一声冷笑。离渊的脚步一时顿在原地,来人却不管不顾朝他走来,贴近他直到鼻子对鼻子。对方漆黑无光的眼珠子紧盯着他,脸上有极淡的笑意。
“看够了?”离渊眯起眼睛,声音喜怒难测。
“看够了。”葛昶退后一步,满不在乎地笑了起来。修士皆好穿长袍,一来更显仙风道骨,二来也方便袖里乾坤暗藏各类宝贝,可葛昶却一反常态,整日穿着一件黑色修身劲装,里面满满插着各类短刀,多半还是没刀柄的刀片,从特殊角度看过去一片银光,让人颈上一凉。
他双手抱起,没骨头一样靠在墙上,浅笑着看着离渊,嘴里吐出的话却不像他表现得那么客气温雅:“尊者,能被我们公子看中,你也不知道是倒了什么霉。从现在开始,如果不想死的话,最好就别再靠近他了。”
这是威胁?
离渊从来不是能被威胁的人。他不卑不亢地回应道:“你可以试试。”
“我?这可不是我想做啊,只不过是你自己的选择而已。一切的命运,都是你自己选择的而已。”
“……”
葛昶漆黑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似乎从来不用眨眼。无论是笑意还是愤怒都进入不了他的眼睛,离渊很怀疑这双眼睛根本就是假的。
对方说的话的确让人不悦,但是要是和他认真,那就没有意思了。
离渊动了动嘴角:“让开。”
“去找公子?”葛昶问道。
“怎么,想在这里打一架?”离渊话说得轻松,全身却已经紧张起来。他看不出葛昶的深浅,估计他和自己修为差不多。但是对方在这个神秘的白家待了这么久,手上总会有点让人头疼的小东西。
葛昶二话没说就让了开,扬了扬下巴:“走吧,公子在里面等着你。他很喜欢你。”
“……”对了,就是这种感觉,葛昶的行为让人永远猜不透他的想法。离渊心中犹疑不定,听了这话愕然,一时没挪动脚步,只是盯着葛昶看个不停。
见他不走,葛昶奇怪地问道:“我没说清楚么?你可以走了。”
“啊,是啊。”离渊走了两步,忍不住转过头一脸冷淡地问道,“白小少爷很喜欢我?”
“他亲口说的。”葛昶脸上露出了一个大大的微笑,配合他依然毫无情感的眼睛却让人感觉诡异非常,“你还真是不幸。”
若对方说他是骗自己的,或者对方拒绝回答,离渊都不至于与他认真。
葛昶对他的敌意流于表面,最多不过说些话刺激他而已。对方不曾认真地作对,离渊哪里用得着认真地应对?
可是不幸?
被心仪的人喜爱,怎么会不幸?!
这般诅咒,任他修养再好,也难以压抑心中的情绪了。更何况,离渊从来就不是一个会压抑自己的人。
他微微动了一下眉毛,忍不住微怒道:“你若不喜欢只说便可,何必如此?”
遮遮掩掩,一语双关,怎么都不是离渊欣赏的类型。
葛昶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用他那张俊朗的脸摆出无辜无知的表情:“我可是很真诚地对你的。我对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我的肺腑之言。”
鬼才信你!
离渊一甩袖子,怒冲冲地走了。
葛昶……葛昶!他记住了!
不管离渊如何看葛昶不顺眼,他们仍然只是擦肩而过。站在白乐天的房间前,离渊成就金丹后第一次感觉到了怯意。在此之前,他甚至以为自己已经失去了这种情感:对弱者碾压,对强者拼命,恐惧毫无意义。现在他发现,他之前只是没有遇到真正值得他担忧的人罢了。
白乐天若是猝不及防撞进他的视线,那不过是一场幻梦般的萍水相逢,一见钟情似乎也可以说通。可是现在他却有另外一种感觉,他将见到的,不是白府的少爷,不是白曙天或是耿星河的弟弟,不是香山界的主人——是白乐天,或者是剥去这个名字的更本质的什么。
或许会怀疑:他会喜欢自己么?但是真正让他担忧胆怯的是另一件事情:自己会喜欢他么?
自己会不会把惊艳错以为是心动,把心动又误认为惊艳?
自己是会高估自己的容忍能力,还是低估能为情之一字付出的代价?
自己会不会犹豫不决以至于辜负,还是当机立断一错再错?
他想得很多,自己都觉得好笑。或许他是少了些经验,可是那又如何呢?
感情一事上,只有失败才称得上是经验。
他还巴不得永远得不到这些经验呢。
离渊闭上眼睛,又睁开,已经毫无迷惘。他推开门,便嗅到浓浓的药味。炉上烧着中药,角落里还点着一种苦味的香。房间里烟雾缭绕,从鼻尖苦到心头。
红绡跪坐在炉边熬药,烟尘中鲜艳的红衣也灰了几分。
他转头看向屋中的床榻,白乐天穿着一件中衣,闭目躺在床榻上。他的脸色如此苍白,让离渊的眉头不由自主地皱起了来。他呼吸轻了几分,坐在床边,伸手握住了白乐天的手腕,然后忍不住低下头亲吻他的手背。
说来奇怪,他在之前的几百年间从来不曾对任何人的手感兴趣,可是却对白乐天的手毫无抵抗能力。
白乐天眼皮动了动,弯起了嘴角,然后眼睛就在这笑意中睁开,才看清了来人,叫着他的名字:“离渊,你来了。”
对方改变对自己的称呼有些奇怪,但是这不妨碍离渊由此而生的好心情:“嗯。你身体还好么?”
不怪离渊想多,这一房间的乌烟瘴气总让他有些不好的联想。凡人神仙,他也只在当年邻家病入膏肓的老头家里见过这般阵势。
那老头吸着烟云,咳嗽的样子和白乐天一般无二。说起来,似乎也有传言说白家小少爷代代短命……
想到这里,离渊罕见地忧虑了起来。
“我很好。”白乐天答道,“你应该很糟糕。”
“……的确有点。”离渊耸了耸肩,“我发现我在这里的一个小同伴大概有些小秘密没有告诉我。这可不是什么让人高兴的事情。不过我的伤势已经没关系了,不用担心。”
“哦。”白乐天回答了一声,“你是修者吧,那你的道是什么?”
离渊愣了一下,警戒心被这句话拉了上来,看着白乐天迷迷瞪瞪的眼神,又潮水一般退下。
作者有话要说: 白小公子真的不适合这么危险的世界呀——是嘛→_→
☆、安抚
离渊总算发现,白乐天看他的眼神从刚才开始丝毫未变,离渊不说话也不着急,始终笑盈盈地睁着眼睛,恐怕是根本没睡醒。
离渊的心忽然就软了,脸上都柔和了几分,告诉他:“我想应该是自由之道。我一生所求,也不过如此。不自由,毋宁死。”
只是人虽然生而自由,却无往不在枷锁之中。父母、师长、同伴,哪一个不是枷锁,哪一个又能轻易抛弃。追寻自由之道酷似斩三尸,孑然一身,随心所欲才好。离渊非天生无牵无挂之人,此道于他可谓是荆棘丛生,处处行险。
可他少年懵懂,一心认为大丈夫便要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一剑能捅破了天戳破了地,旁人规劝之言从不放在心上,结果早已踏上此道。也算是他领悟得早,弃道从心,才能在同道人早已化为道旁枯骨时,保全一身修为。
这香山界的确是他机缘之所在,激战之间竟有所悟,只可惜仙道飘渺,那段记忆已经不甚清晰,故而也难以从中再寻一丝灵感。否则他倒很可能丢下此处事务,直接去闭关修炼去了——借助外力成就仙身毕竟根基不牢,不若自行彻悟印象深刻,难以磨灭。五行宗主涪陵借赤血丹参登仙,虽然路途顺遂,却被后辈屡次反超,如今后来者早已撕破虚空纷纷离去,他却不得不留在这里,也正是因为这个暗伤。
离渊详尽地给白乐天讲着,看见他脸上渐渐有了血色,不由得也愉悦起来。几天之前,他绝对无法想象这种感觉。
听完他的故事,白乐天坐了起来,打了个哈欠,彻底清醒了:“尊者,您真是……太信任我了。我只怕会愧对于你。吾之责任在于香山,尊者可是苍渊之人。”
离渊看他眼神清明,听他说话滴水不漏,心中不由有些遗憾:刚刚白乐天尚未清醒,果真应该引他多说些话的。
白乐天唤来红绡为他穿衣,穿上那身白衣后径直下床,光着脚在温暖的地上行走,坐到炉子旁,在烟雾中问离渊:“不过尊者,若你愿意,我可以把香山让与你。”
离渊一愣,便明白这后面必然还有话要说。他摇了摇头:“不必。”
这次到换做白乐天吃惊了,他在烟雾中眉间微扭:“为何?你还没有听我的话。”
离渊笑了笑,意图让白乐天别误会自己:“若你赠予我此界,它便是我的责任。这般责任,我可承担不起。若是勉力承担,也与吾道不合。”
他知道对方什么意思,却不能答应。
白乐天在叫他留下,把他的根留在这里。可是离渊心知自己从选择了大道的那天开始便已经失去了根,像是随风飘的小毛球一样,飘到哪哪便是家,没有漫长的根系包裹心里梦中的土壤。
他会把身边的人依照珍贵的程度分成三六九等,分别多一点时间给那些更珍贵的。可是所有的记忆都只会平等地成为他的一部分,没有哪一部分会因为故乡之名而熠熠生辉。
自由漫步在风雨之下,无论是和风细雨还是凄风苦雨都不能成为它为自己找到一个栖息地的借口。于它而言,唯一避开风雨的办法不过是张开翅膀,飞到更高的天空之上——可是那里,注定没有任何同伴存在。
炉上的壶咕嘟咕嘟地响了起来,红绡扇着扇子,一汪又一汪白色的武器从壶上的小孔里冒了出来,也不知道那小小的壶里怎么容得下这么多愁苦之云。烟雾越发浓了,白乐天便隐藏在这浓厚的烟雾中,默然不语。
离渊心里装满了自己亲手调的苦水,也没有什么说话的兴致,两人隔着一片雾,相对无言。
红绡待药烧好后就关了火,烟雾随之慢慢消散。
“主人,请喝药吧。”红绡将中药倒在杯子里,端给了白乐天。
“嗯。”白乐天端起杯子,面不改色地喝了下去。看见离渊心有戚戚的眼神,他甚至还能给出一个笑容作为回应。
白乐天喝完药,搁下杯子,看向他的眼神愉快又好奇:“你不会讨厌苦味吧?不……或者说,讨厌喝药?”
离渊不动声色地看着他,摆出一副“我怎么可能这么幼稚”的样子。
白乐天古怪地看着他:“果然……的确很讨厌么。”
离渊不自在地哼了一声,心里却是另一种想法。
离渊是真的讨厌这种苦味。虽然表面上一切都不能动摇这位冷面尊者,他暗地里挑剔又龟毛,爱憎分明。
他讨厌药,讨厌苦味,讨厌如同预示着什么的白色烟雾——但是如果这些和白小少爷扯上关系,他觉得他可以试着喜欢上他们,特别是当白小少爷为了这些东西安抚他的时候。
可白乐天说完那句话,便侧过身和红绡低语着,不再看他。离渊心痒难耐,却又不敢造次,眼巴巴在一旁待着,等得安静。
以前离宸让他多坐一会儿都艰难,可现在他只觉得愿意在这个地方坐上一辈子。白小少爷在他面前,房间里温暖如春,仆役在尽心尽力的服侍,一切都如斯美好。
只可惜,他不能驻足。
离渊的思绪一会儿拉远,一会儿拉近,最终一起化为一团虚无。他漠然盯着白乐天透明得能看见蓝色血管的皮肤,嘴巴紧紧地抿着。他保持着这种状态,直到白乐天把身体转了回来,伸手拍了拍他:“好了,他们不会打扰我们了。”
“啊?”离渊刚回过神,只见红绡捧着各种物什鞠了个躬,然后走了出去。
在他对面,白乐天点了一支蜡烛,□□烛台里,摆在桌子上,红光照亮了越发昏暗的房间。
“我们可以聊一聊,尊者。”
离渊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后来也并不觉得后悔。
和白小少爷一起的快乐,超过他以往每次境界提升快乐的总和。
白乐天向他靠近了一点,问道:“你想要喝点什么?”
离渊心想这倒是个挺正常的开场白,可惜他现在满鼻子苦味,一点食欲都没有。加上修者习惯辟谷,他便想要拒绝。于是他用了个委婉的方式:“你身体本来就不好,今天又是激战,就别张罗了。”
“你在说什么?如果你真的要,当然是你自己去弄。”白乐天漫不经心地说道,“茶在柜子里,水在壶里,酒在角落里,如果还想要别的就只好请尊者你自己用法术搬来了。”
白乐天说得冷淡,离渊却笑了。他离开位置,去拿了酒倒上,一杯放在白乐天面前,一杯放在自己面前。
“要不要喝一杯?”
“我记得我曾经亲口和你说过我花了多少功夫来戒酒。”白乐天拿起酒杯,仔细端详着里面透明的液体,“不怕红绡阿长他们和你拼命?”
他说完这些话,就一口把杯子里的液体喝了下去,然后举了举杯子:“大概就算因为他们,我这辈子也再喝不到一滴酒了。”
杯子里不过是水而已。
离渊只觉得挫败。白乐天的表现天衣无缝,他根本无法弄清对方一开始就看穿了他的伎俩,还是喝完之后故意这么说挽回颜面。他看上去漠不关心,心中却已经想出了另一个主意。
他拿起自己那杯酒,对白乐天问道:“那你猜这杯是水还是酒呢?”
“尊者,如果用上法术来保证自己赢,那就太难看了。”白乐天望着他手中那杯酒,笑得天真无邪,一双眼睛像是被精心洗过,还带着些娇柔的水汽,却锐利得让人心折,“尊者答应我,莫要用法术。若我赢了,就别把接下来此间发生的任何事告诉别人,还要帮我遮掩;若尊者赢了,我就给尊者讲一个故事。”
“故事?”离渊等待着他的下文。
白小公子不曾让他失望,告诉他道:“关于先祖和此地的故事。”
这个故事的确是有吸引力,但绝对比不上白乐天的身体重要。
白乐天恐怕一早就看穿了他的把戏,想来怎么也能猜到这杯子里是什么。若他答应这个游戏,便是完全被小公子牵着鼻子走了。
但是现在,他更想知道的是白乐天的意思:他是想要让自己给他一个放纵的借口,还是想要自己阻止他,亦或者只是想要玩一个游戏呢?
他想得头痛欲裂,觉得揣度心思这事比管理一派更加耗费心神,总算明白为什么离宸整天避女人如水火。他们金灵根多半冥顽不灵,如路旁石头又臭又硬,哪有什么细腻旖旎神思,一点一滴钻入另一个人的心里?
他索性不想,从心而行,道:“来玩这个游戏吧。我答应你便是了。”
反正,让自己遮掩,可没说不让自己阻拦。
白乐天拿起杯子,不等离渊阻拦,便放在鼻子下细嗅了一下。
离渊看得愣住,不知道天下竟然还有这般光明正大的规则破坏者。他正搜肠刮肚想句和暖的话来指责对方,白乐天已经悠悠开口:“尊者还真以为我能够阅读人心?只有这方法,才能保证万无一失啊。我就猜这是水吧。来尝一下公布答案吧,尊者。”
对方将杯子举到他的唇边,离渊木然地张开嘴,饮下了辛辣的液体,眼睛却一直看着白乐天,喝完后开口道:“你为什么……”
“嘘——”白乐天放下杯子,把手指竖在嘴唇前面,“你只要告诉我结果就好。”
“……你输了。”
“那真是遗憾。”白乐天耸了耸肩,拉着离渊坐到了床上,自己找了舒服的位置坐了下来,“那么你想听哪个故事?”
“……你都知道?”
“当然,毕竟是先祖的事情啊。”
离渊深呼吸一口,心中飘过了许多问题,最后他问道:“传说中白花朝和离宸……究竟是怎么回事?有人说白花朝帮助了离宸,可离宸却引来涪陵,让白花朝身死……”
他不由担心,若是先辈间有宿仇,两人会不会因此生出隔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