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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昶在和雕泷缠斗,红绡陪在白乐天身边,那白山又在什么地方呢?
如果他不在这个地方,又是为什么而离开呢?
☆、恩怨已了
“白山去哪里了?”离渊问道。
红绡回忆着说道:“之前他似乎发现了什么,和少爷汇报了一声,就离开了。”
“他真是毫不在乎你们少爷的安危!”离渊不由升腾起怒气。白山刚才说得好听,要带乐天尽快离开,可是一旦自己发现了危机就不管他自己走了!
要是白小少爷因此出了什么事情,他能负责么?
“别这么激动,我不是好好的在这里么。”白乐天漫不经心地说道,“白山离开有他的理由。他的确发现了点了不起的东西……在这一点上我是信任他的。”
“哦?”离渊挑起眉毛,心里冒起了酸泡泡,“这么说,我发现的东西就无关紧要。”
“……我可没这么说。”白乐天头疼地按了按自己的额角,“你别这么敏感,阿渊。”
离渊:“……”
他这么敏感都是为了谁啊!
他在背后感觉到了一阵不同寻常的灵气,在这灵气侵袭过来的一刻就已经认出对方。他头也不回,一柄飞剑在身后凝结起来,在空中转了一圈,转出十一个分剑,一共十二把剑合并成阵,硬碰硬地挡住了对方的攻击。
挡住攻击之后,十二把剑朝着十二个方向飞出去,在空中眼花缭乱地旋转过十二圈,从四面八方朝着对方刺去。
一阵狂轰乱炸之后,对方被打出原型,像一块破布一样飞出去,砰的一声重重落在了地上。那人分明是刚刚被他全方位虐打的伊湖,却没想到这时候又追了过来。
离渊穷追不舍,飞到他的面前,用剑抵住他的喉咙:“没想到你还敢来!”
对方想要攻击他报一剑之仇也就算了,然而他分明感觉到,对方刚刚的目标是白小公子,这就是他完全不能忍受的了!
既然如此,他也不想再放过他,干脆在这里了结他的性命,以绝后患!
伊湖眼里恐惧不已,但依旧嘴硬:“你杀死了我,你们所有人都要死在这里!哈哈哈哈……”
离渊愤怒不已,挥剑就要动手。
“等一下!”白乐天忽然开口道,“阿渊,抱歉,但是我这里还有一个旧怨需要找他了结。”
离渊不情愿地停下手,劝道:“如果现在不动手,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事!”
“并非不动手,只是不由你动手罢了。”白乐天走向伊湖,从上面看着他,说道,“伊湖,我知道你为什么追过来。你想要与我家红绡比琴。”
伊湖苦笑:“只怕我没有机会了。”
“不,我打算完成你的愿望。”白乐天挥手招来红绡,“我允许她为你弹奏一首。”
离渊向白乐天投去一个担忧的眼神,对方冲他笑了笑,仿佛是让他安心。
离渊半信半疑地看过去,红绡盘腿坐在地上,古琴放在膝盖上,素手一拨,弹奏了起来。
琴音从古琴上升起,越过红绡全心沉浸的容颜,越过伊湖瞪大的眼睛,越过白乐天愉快的笑容,越过离渊如临大敌的姿势。琴音缥缈,从悠远之处传来,借红绡的古琴存在于现世,吹响寂静之铃,把整个世界包裹在其中。
一时间,天地都归于寂静,甚至连打斗中的葛昶和雕泷都有一瞬间停下了动作,等待这琴音响过。
世界没有声音,只有风从远古一直吹过来,吹向来生。
离渊听着这乐曲,只听见了天音威重,从天上压了下来,将一切都粉碎。
他不由自主想要后退,袖子却被白乐天牵住。对方拽住他,轻轻对他摇了摇头。
离渊莫名其妙地镇定下来,琴音对他的影响力渐渐降低了。
最后一声渺远的琴音飘过,伊湖带着满足的笑容,身体渐渐变轻,化作星飞上了天空。
离渊望着他消失在空气中,震惊不已。
红绡放下琴,朝着伊湖的方向鞠了一躬。
她转过身,重新站在白乐天背后,带着谦卑的微笑,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白乐天抓着离渊的手,轻声和他说道:“伊湖以前曾经看过红绡弹琴,念念不忘,也有了几百年吧。现在得偿所愿,应该没有任何遗憾了。”
离渊心中有莫名的情绪郁结,他深深吸了口气,一口气呼了出来:“的确,没有任何遗憾了。”
另一边,雕泷和葛昶的战斗也到了尾声。
葛昶在手上绕着刀片,在雕泷身上留下大大小小的伤口。雕泷且战且退,狼狈不堪。
他的画笔秃了一半,画出的使魔摇摇晃晃,一击就会轻易破碎。脸上的面具破成两半,露出下面被火焰灼烧过的狰狞面孔。
葛昶对他毫不留情,刀片招招朝着致命之处。
雕泷知道自己今天必死无疑,面孔狰狞不已,朝着葛昶疯狂地攻击。
葛昶毫无表情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讥讽的笑容,然后抬起手射出一刀。
这一刀插在对方的喉咙上,雕泷露出一个僵硬的表情,直直地倒了下去,身体化作星尘。
“我报仇了,雕泷。”葛昶低声说道。
还没等一行人松口气,离渊忽然发现雕泷的星尘并没有飞上天空。正相反,他的星尘在空中旋转着,越来越快,变成了飓风。
葛昶躲闪不及,被这飓风卷了进去。
飓风进展得飞快,不一会儿就到了离渊和白乐天面前。
离渊抱起白乐天急速后退,飓风却吞噬了躲闪不及的红绡。
眼睁睁看着两个修仆都被飓风吞了进去,白乐天脸上也有些凝重:“这不好办。”
“不好办?”离渊带着白乐天一路后退,总算退到了飓风势力范围之外。飓风不再扩大,离渊这才敢把白乐天放下来,忧郁地望着那飓风:“这很难解决么?”
他没等对方回答,已经抽出九渊剑,猛地劈出一剑。
剑气顺着大地撕裂了飓风,将它撕开一道裂缝。还没等离渊高兴起来,那道缝隙自己闭合了,重新成为了飓风,愈发猛烈地吹了起来。
白乐天在一旁说道:“这是他们两个人血气凝合,涪陵给他们施的术自动生效了。”
“那该怎么办?”离渊皱起眉头,“难道就让这飓风继续肆虐下去?”
“那倒不必。”白乐天笑了笑,“事实上,解决这个的办法很简单。”
他指向飓风,让离渊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你看见了么?这飓风里有两个核心,一个来源于雕泷,一个来源于伊湖。涪陵没注意到这点,让我们有机可乘。把这两个核心同时切断就可以了。”
离渊注意到了那两个核心,在飓风中若隐若现,仿佛是两个人形。
他若有所思:“就是那里?”
“就是那里。不过我有点担心阿长和红绡在里面会被波及到……”白乐天冥思苦笑一会儿,摇了摇头,“罢了,看他们的运气了。”
离渊最看不得他这幅神情,立即说:“不必。我……只要进入飓风,便能看见他们,一定不会伤到他们。”
“是么?”白乐天皱了皱眉头,罕见地并没有答应,“我怕这里危险。”
白小公子这是在担心他自己的安危!离渊大喜过望,可此时确实没什么办法,他只好亲口确认:“这么说,你让我就在这里劈开飓风?若他们有什么事情,你也不会后悔么?”
“后悔是会的,只是我有些担心。”白乐天叹了口气,改口了,“你去吧。”
离渊自认为不会发生什么事情,但听他这样一说也有些犹豫:“乐天,不然我还是在你身边吧。”
“不必!”白乐天这次却更坚决了,“是我多虑了。你去攻击吧,没什么事情了。”
离渊担忧地看了他一眼,听从了他的建议。既然担忧,他只好加快动作,以求心安。
他御剑飞入龙卷之中,一眼就看见了葛昶和红绡。他们看上去并没有太大损伤,只是一时被龙卷困住,无法逃出。
离渊放下心,手中拿起九渊剑,对准了两个核心,剑气席卷而出,正好笼住两个核心;随后剑气迸裂,顷刻之间撕碎了整个飓风。
飓风已破,红绡、葛昶毫发无伤,离渊急着回去白小少爷身边。
他始终因为刚才的对话感到不安,觉得只有先一步回去才能安心。
只有当白小少爷在他身边的时候,他才觉得自己不会突然失去他。
可就在这时,他看见了令他惊恐的一幕。
他销声匿迹已久的“挚友”耿星河突然出现在了白小少爷身后,手上拿着一把短刀,朝着白小少爷的脖子刺了过去。
现在想要赶过去已经来不及了,离渊只能尽力加快速度冲上去,希望自己还能来得及留住白乐天一条命。
时间慢了下来,他一寸一寸逼近两人,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把刀距离小少爷的脖子越来越近——
然后停留在两根白皙的手指中间,再不能前进分毫。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为何有些激动ww
☆、真相
白乐天用两根手指漫不经心地夹住了耿星河的刀,再随手一弹,耿星河被他震出几米开外。
白小少爷头也不回,喜怒难辨地说道:“你不该在这里动手。”
耿星河喘着粗气,恶狠狠地看着他:“你总算不装成凡人的模样了!”
“白乐天的确是凡人。”
耿星河嘲讽地大笑起来:“那你是白乐天么?”
离渊赶到白小公子身边,看看他,再看看耿星河,忽然踌躇起来。他们说的话他一句也听不懂,这让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看向白乐天,但是对方脸色罕见地阴沉下来,迟迟没有回复这句话。
耿星河冷笑:“别装了!现出真身吧!”
白乐天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开口道:“你忘了么,曙天?之前那个毒是你给我下的。”
“……”
“我暂时还没法动用灵力,你说的事情我做不到。”白乐天静静说。
耿星河:“……”
他勃然大怒:“什么做不到!这根本不是你的真身!这个身体中了毒,跟你现出真身有什么关系?!你以为我想见到的是投影么?那个我已经见过无数次了!”
白乐天脸色一变:“那个真身你永远别想见到!”
耿星河拿起刀又想动手,这次离渊可不会再在远处旁观,一剑挥出架在两人中间,低声喝道:“耿星河!”
不管白小公子隐瞒了什么事情,他也绝对不会放任耿星河就这样欺负他!
耿星河看见他十分头疼:“离渊兄,你怎么还是执迷不悟?”
“那倒是与你无关!”离渊冷冷道,“你若是一定要伤他,我就一定要杀你!”
有离渊这句话,耿星河自知已经占不到便宜,虚晃一击即走,远远留下一句话:“离渊兄,你很快就会明白的……”
待耿星河离开,离渊站在原地许久,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他理应询问白小公子这件事情的缘由,以及刚刚一指,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他到最后,深吸一口气,才下定决心问道:“乐天,刚刚耿星河所说,到底是什么事情?”
“这件事情我希望你不要过问。”白乐天说。
离渊忍不住仔细看对方的表情,却发现对方脸上一片空白。他不由有些怒意:“连我都不能知道?!”
红绡上前一步:“尊者,这件事情……”
“如果我一定要知道呢?”离渊盯着白乐天,不愿意轻易放弃,“如果我一定要知道,你可以告诉我么?”
白乐天避过他的眼神好久,叹了口气,转头对上了他的眼睛:“如果我说,你如果想知道真相,现在我们之间的一切可能都会化为乌有,你还是想要知道么?”
离渊不答反问:“你告诉我结果之后会杀了我么?”
“自然不会。我的意思是,你知道之后,一定没法像现在这样对我。”
“那我的确觉得有必要知道这件事情。”离渊说,“我不觉得你这样欺骗下去会有什么好处。况且,我们不是……”
“阿渊,我见过太多人了。修士的感情并不比凡人更加牢固。”白乐天摇了摇头,“但是既然你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
离渊目光灼灼:“你说。”
迎着他的目光,白乐天却又有些迟疑了:“不,这件事情还是从长计为妙。在这种地方,未免也太、也太仓促了。”
离渊望着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就算现在,你还是觉得我还是没有正当理由让你把一切说出来么?”
白乐天没有回答,但是他的眼神分明泄露了他的心思。
离渊握紧手掌,里面凭空出现了一把剑。那是九渊剑,他的本命法宝。
他抬手把这把剑横在自己的脖子边上,决绝道:“如果我以死相逼呢?”
白乐天愣住了,扑过来叫道:“你做什么?!”
离渊此时对自己也唾弃不已,竟然为了知道对方的秘密不惜如此不自爱。但是为了逼出对方的一句真话,他也没有别的办法。
九渊剑和他自毁,他虽然会受创,但也不至于死;而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把剑最后一秒会不会真的砍下去。
但当他看见白乐天惊慌的神情时,心里甚至有一种快感。
过去对方即使遇见最可怕的事情,也不会慌乱一丝一毫。但是为了自己,对方竟然露出了这种表情,也算是自己的成功了。
他的剑渐渐用上了十分力道,似乎他已经笃定对方必然能够救下他。
但反应过来的时候,他自己也暗叫一声不好。白乐天未必能够救下他,而他做这件事情的初衷也绝对不是为了自杀。可现在一切已经严重脱轨,他竭力想要收回力道,却感觉力不从心。
他心中不由也觉得这件事情荒唐起来:难道他就要在这种地方以这种方式死?
九渊剑撞过去,当的一声脱手飞出,仿佛碰到了什么东西。可剑锋和脖子中间又哪有什么东西呢?
离渊死里逃生,顾不得感慨,急忙朝白小少爷的方位看去。
他看见对方的瞬间腿一软,单膝跪了下来,手中凝出一把剑支撑着身体,才不至于倒下去。
白乐天忙走过来,叫道:“阿渊……”
“别过来!”离渊失控地叫道。他的脑海里乱作一团,数不清的线索飞快地纠缠、理出头绪。
一种难以形容的恐惧攥住了他的心脏,冰冷的灵力在浑身游走,让他不寒而栗。
尽管只有一瞬间,但是他也看见了那个从白乐天身上迅速消失的影子。
他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个身影。
不会忘记对方温柔却带着刺骨寒意的声音。
不会忘记对方简单却极尽危险的手段。
他是白花朝,这个名为香山界的凡人的乐园、修士的地狱的铸造者。
他的身影无处不在,或许比任何人想象得都更加无处不在。
“阿渊?”白乐天担忧地上前一步,离渊却下意识地后退了一大步。
他看见对方顿时煞白的脸色,心里也一阵难受。
白小少爷刚刚用了灵力,现在一定很痛……但他却并没有整理好自己的心情。
若他刚刚没有看见那一幕,现在一定会心疼地上前去安抚白小少爷。可当他看过那一幕之后,虽然依旧想去安抚,但是对方是白花朝这种恐怖的可能性阻止了他。
对离渊,不,对任何一个来过香山界的修者来说,白花朝这三个字就足以成为噩梦了。
别说抱住他,就是看见他也心有余悸。
白乐天难过地看着离渊:“你看见了。”他不是询问,而是笃定。
离渊不知道怎么开口,最后还是问了自己此时此刻最关心的事情:“你是白花朝么?”
他死死盯着对方熟悉又陌生的脸,却并不想要听见对方的回答。
白乐天额头上出着冷汗,禁用灵力的毒再一次发作了。
他闭上眼睛,深呼吸一口,然后说:“没错。”
不用更多的话了,阿渊肯定已经完全明白了。
他预言中的事情马上就会发生,好不容易获得的一切也即将化为乌有。
但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毕竟他并不是一个凡人啊。渴望获得自己没有的东西,是要遭到惩罚的。
深爱着凡人的一切的他并不是凡人,这不是莫大的讽刺么?
离渊见鬼了一样后退了一步,又后退了一步。
眼前的白小少爷在他的眼中逐渐扭曲,他慌忙闭上眼睛转过身,然后御起剑飞走了!
他不知道逃了多久,在一个不认识的地方停了下来。
他头脑一片混乱,抹了一把自己的脸,抹到了一手虚汗。修士平日根本不出汗,有这个反应也是震惊到了极点。
离渊深呼吸着默念剑诀,结出大智慧手印,好让自己心平气和,不去想刚刚的事情。
思绪一旦拐到那个方向,就再也控制不住,被欺骗的感觉油然而生。
他踉踉跄跄在地上坐下来,想起自己的九渊剑还丢在之前的地方,不由骂了一声。
“现在你明白了么?”
“谁!”离渊喝道,一转身看见了自己的“挚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