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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心之知错不能改-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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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喜欢那人的心里眼里都只有自己一人,心眼没有针大的姑娘贪恋着这种感觉,于是拒绝了方子旭一次次的示好,板着脸假意自己是为了方子旭的欺瞒身份仍处在气中。
  只有在夜半共枕,方子旭熟睡后,才松了那张脸皮,把自己偎在那人的怀里,借着那人的体温温暖自己。
  昭仪自小体寒,不论四季手脚都是凉的。
  她平生仅有的放任着自己对方子旭怀抱的依赖。图着她给的安逸。
  等明年的上元花灯,她要把那个写了二十多年的国祚延绵改成平安喜乐。
  平安喜乐。
  以为可以一直这么下去。直到镇远将军的死讯传来,直到她心急火燎的往回赶却碰上方子旭紧紧的拥着温涵,直到那天晚上……
  她哭了。
  在方子旭压在她身上时,在方子旭没有一点怜惜的进入时,她都以为自己不会哭出来。
  方子旭说:“赵霖轩,你欠我的。”
  可是打头招惹她的人从来是她方子旭,燕山山下是,上元节后也是。
  “方子旭,你怎么不死呢?”她讥笑着说出了这句话。
  方子旭一而再的重复那些对她正在做的动作时,昭仪终于忍不住的哭了出来,像个受尽委屈的孩子一样。
  谁不曾伤害过谁?
  一个两个。
  在上京错综复杂的百年大戏里,其中的一个戏子爱上了那个护着她牵着她去看上元花灯的愣头青。
  愣头青冲戏子笑,算不上有多好看多俊逸,但偏生让人挂心。
  愣头青生的还算白净的脸,在花灯的印衬下题了一个姑娘的名字在纸上,戏子在旁边看着她一笔一划,写的认认真真。                        
作者有话要说:  前面零碎的线索留的有点多,总算大致理顺了。不太喜欢写重复的情节,所以有些地方就一笔带过了,笑。
  这俩都是缺点很明显的人,一个是自我中心,翻脸堪比翻书,另一个是脾气大,冲动起来做事不过脑,爱走极端……
  只想感慨下,这傲娇的两人谈个情真不容易。

☆、逃兵

  永历三十二年
  关外的蛮夷之地发瘟,牧放的牛羊成片成片的死,也连带着蛮族饿殍一片,尸骨铺地。
  所幸,蛮夷之地傍着就是以富庶闻名遐迩的大齐,而大齐就像一个装满粮食的口袋,只需要花点力气打开一个缺口,就能装满口袋绑在马后带回去。足够撑过这个秋冬。
  以这场天灾为引子,诱出了半年前镇远将军战死时就该爆发的战争。
  只是蛮夷之地部落众多,行动并未统一,独立成团,今天这边抢一家明天那边放把火,惹得边界不宁,而戍边的镇远军忙着各处救火兵力分散,对蛮夷无力根除,愁煞了人。
  最苦的,当属百姓。
  九月
  方子旭拄着长枪在临时用油布撑起了的一小片干燥的简陋棚子下打盹,棚子外面下着蒙蒙的秋雨,夹带着边关特有的凉意。草原上这一片地方搭了不少类似的棚子,几百号士兵围坐着挤在油布覆盖下的那一小块地方。连日连夜的急行,让这些铁打的人也觉得吃不消,除了站岗的士兵外大多七倒八歪的睡着。
  方子旭身上的铁甲还没有卸,铁片上凝着已经干涸的血。大约是有些冷,她动了动,卷起腿,把怀里的长枪抱的更紧一些。
  放哨站岗的副卫一低头,也钻了进来。副卫浓眉大眼,头发狂放的披散在身后,脸上合着血和泥。他挽着袖子擦了擦,然后踢了两脚打盹的方子旭。
  “还没吃呢吧,喏,给你。”副卫把包着油纸的烧饼扔给方子旭,送了护腕,一边卸甲一边说。
  “谢了。”方子旭醒了,也不客气,剥掉油纸就往嘴里塞,颇有饿死鬼的风采。
  副卫看见了,笑话她说:“你这都尉当的可真够窝囊,两个月都没吃过饱饭吧。”
  方子旭不搭理他,自顾自的吃着干粮。她体力消耗太多,委实饿的厉害。
  “哎哎,你省着点,这烧饼还是我从死人堆里扒出来的,吃完了就完了,你明天就接着喝西北风吧!季将军都说了,军饷上面还没放下来,全军都得勒着腰带过日子……”
  方子旭把最后一口塞进嘴里,拍了拍手,把头埋下去接着打盹前嘟囔了句:“今晚还有仗要打,不吃饱点哪来的力气?”
  “你说你,放着好好的三驸马不当,又跑回来吃苦做什么?人家都眼巴巴的恨不能跟你换一下,你倒好,山珍海味不要,非要回来跟我们抢大锅饭……”
  “方将军可就你一个骨肉,你要是一个不小心给蛮子砍了,我们这一堆人将来赶去投胎恐怕没脸见将军了……”
  方子旭肩头动了两下,但没吭声。棚子里光线昏暗,方子旭缩成一团,把脸埋进臂弯里,只留了一个模糊的轮廓。
  昔日的老战友叨叨不休,一边数落她一边手脚麻利的卸甲查看身上新增的伤口。
  这是大齐和满意在□□月份里第七次交锋。
  方子旭奉了季老将军的命,带一支队去支援驻扎在有泽镇的军队。
  风向西北,有雨,再行军二十余里。抵达有泽镇时夜色像一团化不开的浓墨,有火光,大火被细雨压着,但房屋上浇着火油,一时熄灭不了。镇子里到处是赤着上身,刺着鬼头刺青的蛮子在烧杀抢掠,做完了缺德事。叽里咕咚的大笑一通后,拿着火油浇到人身上和房屋上,用火把点着取乐。
  还是来晚了。
  派出的探子说,蛮子的人数众多,是我军两倍。
  两倍的人数,兵力做不到强行驱赶。
  方子旭打出旗语,把自己带的队伏在有泽镇的镇口,待蛮夷四下的散兵集聚在一起后,争取一举歼灭。
  火光里,方子旭瞧见靠近镇口的几个蛮子哄笑着揪着一个大齐女人的头发拖到路边。
  “造孽。”旁边的副卫压低声音摇了摇头,他知道下面等女人的会是什么。
  蛮子撕掉女人的衣服,其中一个头领模样的扯着女人的头发倾身压了上去。女人的哭喊声隔了这么远也能听的清楚,她奋力挣扎想要推开浑身刺青的蛮子,声声都是令人动容的撕心裂肺。
  完事后,蛮子从女人身上起来,匍匐在地的人一动不动,隔了这么远的距离,方子旭却仿佛能看到那女人绝望如死的眼睛。
  蛮子提刀扯着女人的头发,开膛剖肚。
  “畜生,呸,比畜生还不如!”副卫啐了一口。
  方子旭颤了下。
  “怎么?”副卫察觉到方子旭失常,侧头问。
  “没什么……你说得对……这是牲口的行径”方子旭哑着嗓子说。
  行乐完的蛮子二三成堆,头领模样的人这时候吹响了集结的龙哨子。呜呜的声音传的很远,像死去女人的嚎哭。
  方子旭打出棋子,提着长枪贯向墨色的天,只一字‘杀’,气势如江海。
  杀气如麻。
  而蛮子那头却是还没有集结完,扎堆的人腾挪不开手脚,是个活靶子。方子旭这头抢了先机,事先埋好的队像一柄利剑截断了蛮子的退路,逞半弧形把敌军笼络在弓箭的范围里。蛮子善骑射,这样的形式并不利于他们作战,没一会功夫,便死伤惨重。头领抽出刀,用刀面拍击胸口,发出穷途末路后的怒吼声,带着剩下的蛮子往方子旭这头冲,集中兵力以求突破包围圈。
  打仗从来是惨烈的。
  这是场面对面的较量,每一次兵刃交击都是见骨的伤。
  方子旭挺枪而向,打头阵对付蛮子的头儿。
  如困兽的蛮子头领咆哮着跃起,夹带刀势砍了下来,是雷霆一刀,竟像极了老爹使得刀法!
  方子旭心头一震,热血上涌,带出来骨子里的执拗。
  这样的刀式避其锋芒才是正确的做法,但方子旭热血冲脑的时候委实是个愣子,她迎头而上,横枪去挡。
  精炼的枪头折断,才堪堪夹住。用力过猛带动了肩头掌心的旧伤,疼的刻骨铭心。也许真的会成个废人,方子旭想。
  “这不是你的刀法!”方子旭对持刀的蛮子吼。
  蛮子眯了眯眼,突然咯咯的阴笑起来,用生涩的汉语说:“对,这是那个男人的刀法,我,学来的。”
  “他在那?”
  “他,咯咯,按你们大齐人的说法,他现在正在黄泉路上,是我亲手把箭射进那个男人胸口的。”
  “男人,死了。”蛮子冷冷的笑道。
  “我不信。”方子旭低低的说,突然轻笑了下。
  蛮子的冷笑顿住,不可置信的低头看着胸口。那里贯穿着断掉的精炼枪头。
  “你连我都赢不了。”
  这场仗打的迅猛,以不及掩耳的速度宣告了结束。细雨把火压了下去,也冲淡了作呕的血腥味。
  方子旭提着断掉的长枪,觉得有些累。
  副卫自觉主动的去清点蛮子,查看伤亡以及有泽镇的各个损失。方子旭走到那个被□□后开膛剖肚的女人跟前坐下,仰头看天,雨水落在她的眼睛里,方子旭像呆头鹅一样的发着呆。
  方子旭不信老爹会死,从来不信。但也许有一天她会代替老爹死在战场上,像无数个兄弟战友一样。到时候不知道会不会有个女人抱着她哭……错了,错了。那个女人又怎么会哭?她方子旭若真战死了,那女人不鞭尸泄愤就算给足了她面子。
  方子旭本来是想笑出来的,但嘴角僵的肌肉牵扯不动,也就笑不出来了,还惹红了眼眶。
  只差一点,她就要死掉了。肩膀,很疼,疼的像是要废了。
  她装作被风沙迷了眼,伸手揉了揉。
  记得方子旭第一次上战场时,季老将军曾邀她喝过酒。季老将军是老将,她老爹当年也是在季老将军手下做事的,然后被季老将军看中了,一手提拔,亦师亦友,交情匪浅。据说当年是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的生死战友。
  帐篷里,已经六十余的老将豪迈的跟她话当年。话的什么,方子旭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最后的一番话。
  六十知天命,老人已经算活过一辈子的长者了,酒喝到最后,老人捻着花白的胡子说:“外边都说,镇远军的头死在了蛮子手里,可老朽不信。方烈要死,早死在官渡山、或者大清河之战了。方烈被三军誉为战神,军功如日中天,无人能出其左右。他之所以能活下来,无非是心中存着一念。念不灭,心不死身亦不死。那念想是火,便是走投无路,也会借着那火硬杀出一条路。”
  “有一次我问他,他到底存着什么念想,他说,他只是想要活着见到妻儿。”
  “战场上,心有挂碍的人才能活到最后。”
  老人拍了拍方子旭的肩膀说“记住了,上战场要存个念想……年轻人啊,活着回来。”
  第一次上战场的前一晚,方子旭喝醉了,伏在桌案上长发埋住眼。
  她做了个梦。梦里老爹还是那个大碗喝酒的老爹,她没见过面的娘亲一边笑一边摇头,她们一家三口围坐在石桌旁。一片冰蓝色的光飞过来轻轻点了一下她的鼻尖,场景突变,漫天萤火中两个花灯并蒂飘在漆黑的水中,她看着水中的倒影出神,只是少了一个女人陪她。
  她想起那个女人生的好看,笑起来时微微上挑,带一点妩媚的眉眼。
  像极了野史轶闻里山中的魑魅魍魉幻化成人形,伺机惑人,在倒霉鬼爱上的那一刻面带笑意的宛出那人的心脏吃掉。
  妖女,她说。
  第二日两军对垒之际,方子旭提枪纵马率先迎敌,背影像当年的老爹一样英勇。
  可没人知道她到底存的是个什么念想。她从未提过。
  是个漂亮的女人,方子旭想。她看着躺在泥水里的女人,伸手磕上她的眼睛,然后捻了挂在女人眼角的一滴仿佛泪水的雨水,轻轻说:“我只是……只是怕死掉后,那个女人会伤心,才会拼命活下来的……”
  “很傻是不是?”方子旭挠了挠头
  “对那女人做了、做了牲口的事……还怕死掉了女人会伤心……”
  “我死掉了,她会高兴才是。”
  “你恨那个蛮子吗?是恨的吧……想来她也一样。”
  “所以,这是个秘密。替我保密。”
  有泽镇被糟蹋的不像样子,活下来的只有一些孤寡老人。老人伏在被烧成焦炭的人身上痛哭,有人哭瞎了眼。
  方子旭整顿兵马,留下副卫和一小部分人善后,拨转了马头,带着军队和俘获的蛮子回营。
  回营的时候,军营门口是有条不紊的车马长龙,旗幡上意气纵横的大书着一个‘齐’字。
  “粮饷送到了!”
  不知是谁先爆发出了这一声呐喊,随后整支军队像星火燎原一样的纵声欢呼,开始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
  有人说:“站岗的哨兵说这次因为边关战事吃紧,而粮饷不知怎么就是发不下来,拖欠太久连太子都惹恼了,就以个人名义在民间征集了一批粮,作为救急日夜兼程的送了过来。”
  “是了,据说这次是三公主亲自押运监督,没让那些贪官污吏捞着一粒米。”
  “三公主?是个美人胚子啊,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能见上一面。”
  “做你的春梦去吧!”渐渐的闹成一片,有人笑骂着。
  方子旭听的愣住了,她低头看着掌心的疤,抿着嘴,轻轻磕上眼。
  大概是刚打完仗,又火急火燎的往回赶,身子疲乏的紧。方子旭只想找个清静没人的角落,抱着自己的枪好好睡上一觉。
  等睡醒了,那个押送粮饷的公主已经在回上京的路上。
  她还是那个戍边的都尉,吃着烧饼饥一顿饱一顿的打仗,而那个娇贵的三公主安安稳稳的处在万里外的上京。
  她有点怕。
  上战场,流血,杀人,她都没露过怯。
  可现在,她有点怕,想当个逃兵。
  只想当个逃兵。                        
作者有话要说:  补张图。
  

☆、问罪

  行了半月余,方才亲自押着这批救急的粮饷赶到边关。小云觉得一向聪明过人的公主做了件蠢事。昭仪自己也这么觉得。
  只是人生在世六十载,谁又一辈子没做过蠢事?
  昭仪,又或是那个名叫赵霖轩的女人,只是希望方子旭值得自己愚昧一次。
  九月里雨水连绵,是个多雨的季节。过半的日子天都是乌云压顶显得阴沉沉的,听说年前才拨银修缮过的大坝又决堤了,把北方下游给淹成了水泽。朝上的□□和宰相闹得不可开交,而中立的老臣磕眼打盹睡的不亦乐乎。
  这样的糟糕的天气让公主殿下从记忆里捞出了一直落汤鸡。那人坐在她房门口的台阶上,屋檐挂着水帘,方子旭就垂着头等着她回来,抬头时眼睛湿漉漉的。
  天气转冷,昭仪体质虚寒,晚上的时候再多被褥也会觉得冷,很多时候期翼一个温暖的怀抱。昭仪睡眠并不安稳,小云点再多安魂定神的香也没用,还是会无故惊醒,惊醒的时候她就躺在床上睁眼看漆黑的梁木。
  对于方子旭,她不是不恨,她的心眼只有针大,恨起一个人来也同针尖一样的尖锐。
  只是这针尖一样怨毒的恨意折磨更多的是她自己。
  方子旭走后,她赵霖轩挨过的是生平最漫长的一个冬季,在床榻张伟之间,带着一身青紫色的伤蜷缩着。
  那时候方子旭骑着马行在去往边关的路上。
  为什么不死?
  去死……吧……
  可想到方子旭没有半点生机的面孔,昭仪的心口就像被刀子扎过一样疼,疼得脸色苍白,再怎么笑都遮不住病秧子的气色。
  自己折磨自己,何必?昭仪对着梳妆镜里的人说。
  昭仪没求什么,若方子旭能低个头认声错,再吻一吻她的眼睛,便也就揭过不提了。她方子旭是她赵霖轩上心的人,犯再大的错,气急了也无非是甩上几个巴掌,谁又会一声声的让那人去死?可偏生方子旭就让人恨得牙痒痒,干了那档子事后说走就走,拍拍屁股头也不带回,留下昭仪一个人面对身上暴行后的乌青肿痛。
  她也会受伤,也会委屈,心脏也是软的,耐不住这种疼。
  兄长说:“边关粮饷吃紧,父皇下放的五千石被扣在何忠良手里,若一级一级的走完繁复程序,这批粮怕是拖到半年后才能送到季将军手里。”
  “何忠良如此,无非是为了拖住边疆的战事,让镇远军吃败仗,好趁虚而入。”那个时候昭仪正坐在公主府后梨花树下,心不在焉的听着兄长叨叨种种为难处,待兄长喝茶歇息之际,才抬首说:“大哥说的不错,粮饷的事拖不得。”
  “我来想办法吧。”昭仪站起来,轻轻抖了衣袖。
  这个办法中,原本不该有昭仪亲自押运的这个环节,太子手上压了太多不便自己出面的事想要这个妹妹一同分担,可昭仪把自己做了一枚弃子,远远调离了上京那边的政局,顺着自己的心意走出了这步。
  她想要任性一次,识了二十多年的大体,上京里各种名堂的戏码让她瞧得生了厌。
  不想再做戏了。很累。
  边关风大,寒意彻骨,昭仪饮下一口暖身的酒,被呛得咳嗽。
  帐篷里坐着季老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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