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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3 章
“你委实不应生出那些爱意。”
这声音端的熟悉；正是那本该处在惜云殿休歇的离天宫主洛长宁。
身子一颤，洛云笙就势拜了下去，她此时心虚得很；竟是连头都不敢抬起，只低垂着首嗫嚅着唤了声；“娘亲。”
洛长宁淡觑了她一眼；没说什么，便径直坐到了侍女置好的软椅上；她只手托腮，带着几分慵懒地坐着，目光游走到池水中的璃裳时；她忽而弯起嘴角；略带蔑视地轻哼了声，“呵，想不到师妹你，在水中也是这般的绝色。”
面色苍白，额带水珠，被束缚在池中的璃裳就如同一朵浮在水上的娇弱荷花，确实别有一番姿色。但璃裳亦知得，她师姐此话并非赞扬于她，实则是在讥讽。
扬眉轻笑，璃裳满是不羁地回她，“师姐当真是生了副好眸子，能看出小妹的美，小妹却是比师姐美上了那么一分，让师姐谬赞了。”
璃裳虽美，但在洛云笙的心里，最美的还是洛长宁。一见璃裳这么说，她心生不悦，便管不住口轻声道了句，“切，明明还是娘亲比较美。”
声音虽小，但还是传到了洛宫主的耳朵里。
面上隐隐浮现出一丝笑意，洛宫主出声唤洛云笙起身。
洛云笙应声而起，快走两步，行到宫主身旁站定，复又恢复了恭顺乖巧状。
璃裳睨她一眼，不满道：“马屁精。”
洛云笙也不在意，只扬起嘴角对她淡笑：哼，我娘亲就是比你美。
璃裳也懒得同她斗，她将目光又放到了座椅上的洛长宁。思及到师姐来时说得那句话，璃裳反问道：“你说我委实不应生出那些爱意？简直是谬论！我爱她，有什么错？”
“有什么错？师者如父，师父就相当于你的母亲一样，你爱上了自己的母亲，还没有错么？”
洛长宁语气淡淡，但她身旁的洛云笙却听得身子一颤。
洛长宁察觉过来，侧首问她，“笙儿，你说她错了么？”
“这……”洛云笙有些彷徨，她隐隐觉得自家娘亲这话，似是说给她听的，可是……她记得她娘亲不知道她心里的非分之想啊，怎么可能会针对她呢？
“笙儿，很难回答么？”
一听到洛宫主的催促，洛云笙的心更慌了，她轻摇了摇头，正斟酌着该如何回复，却没料到璃裳倒先一步帮她解了难。
“这有什么难回答的！”璃裳的情绪似有些激动，她回话的时候，竟连带着两旁的铁链也梭梭作响，“我没错！我哪里有错？我不过是爱她这个人罢了，与她的身份做什么关系？”
“与身份无关？”洛长宁饶有兴致地望着她，“那如果她是你的母亲呢？”
“那我也爱！”璃裳回答得很是干脆。
洛长宁琢磨了片刻，忽而低声喃喃道：“哦？竟是连自己的母亲也可以爱么？”
“有什么关系！”璃裳有些厌烦，她又对着洛长宁道，“说这些做什么？如今我已然落在你手里，你打算怎么对我？只这样子，你怕是不满的吧。我可是给你下过‘媚阿’。呵呵呵，只是没想到，‘媚阿’居然被你女儿给……”
“解了”两字还未出口，脖颈处便传来了一阵窒息感，似是有一双看不见的手，紧紧攒住了她，她喘息不能，脸颊已然涨红。
洛云笙知道，璃裳这是触了洛长宁的忌，她有心帮她，却也不敢出口。
……
水牢内一时静了下来，洛长宁不说话，璃裳不能说话，而洛云笙却又是不敢说话，三人沉寂着，忽然——
“住手！”
一白衣女子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她神情慌张，一看到璃裳瞪着的眸子里瞳孔都在收缩着，她心中焦急，竟又一个屈膝对着洛长宁跪了下去，“洛宫主，求你，不要杀她。”
眉梢轻蹙了蹙，洛宫主消了术法，她俯身将地上的夕枫扶起，余光瞥到躲在门口的若舞，她便又似笑非笑地望向洛云笙道：“笙儿，看来你殿里的丫头是欠管教了。”
唯恐娘亲会对若舞下手，洛云笙急忙顺从道：“是，娘亲放心，笙儿日后自当好生看管她。”
看似满意，洛长宁轻颔了颔首，“嗯，让她送夕枫医师回去。”
“是。”洛云笙急忙召唤若舞进来，若舞颤巍巍地走近，她屈膝对洛长宁施了个礼，而后便伸手掺住了夕枫。
夕枫心有顾虑，她回过头，又望向洛长宁，道：“洛宫主，她……”
“安心，本座应你，不杀她，去吧。”
见洛长宁这么一说，夕枫感激得同她道了谢意，也便顺从地任若舞搀走了。
看着那一抹白色的背影，洛云笙的心里兀自疑惑起来：奇怪，娘亲怎么对夕枫这么依从呢？而且之前娘亲看到夕枫的时候，好像也说过“师父”两字，难不成……
洛云笙抬眸望向宫主，她迟疑着正待开口，却不料，璃裳先了她一步。
“咳咳。”双手被束，璃裳抚不得脖颈，她张着嘴大口大口地串了两口气，待得气息调节尚可之时，她便又对着洛长宁开口道，“咳，师姐，师父当真是死了么？”
洛长宁淡淡觑着她，没有回答。
“师姐，师父真的是死了么？”璃裳又问她，这次的神色真切许多。
洛长宁轻轻颔首，算是回答。
虽早已知晓答案，璃裳的心还是一沉，如今的她，只剩下最后一份念想了，“师姐，那师父真的是死在‘断魂咒’之下，魂飞魄散了么？”
洛长宁再度颔首。
璃裳禁不住一个踉跄，心中的最后一抹希冀也烟消云散，她突然觉得好冷，觉得自己好可恶，居然就这样间接害死了师父，真是罪无可恕。
心如死灰，璃裳轻摇着头，这时却听洛长宁淡淡道：“师父是仙逝了，不过她的魂魄尚存一息。”
“尚存一息，那……”冰冷的心忽又鲜活起来，璃裳笑了笑，可以想到自家师姐法力高强，却依旧没护住师父，她便忍不住斥责起来，“那你为何不引天地灵气，助师父复生呢？”
洛长宁没加理会她，心中却冥想起那日的情景。
那日，她拥着师父渐渐消亡的身子，正欲引天地灵气的时候，墨清尘却遏制了她，她的师父轻笑，满是淡然地跟她说：“宁儿，万物总有归尽。为师终是要死的，你又何必违天来救我。裳儿那孩子……性子本也不坏，只不过执念过重，入了魔障，若是她某日清醒了，那你便放她出来，若是她依旧不肯清醒，那便就一直关着吧。宁儿，为师要去了，这上清便交予你手中，若是管理不善，为师可不饶你。”
她记得当日师父对自己存有多大的寄望，但可惜，她还是让师父失望了，她竟也同璃裳一样，入了魔道。但好在，若是无人招惹她，她还不会痛下杀手，没有铸成璃裳那样不可饶恕的错误。
身子有几分倦意，她缓缓阖上了眸子，只手轻捏了捏额角。
洛云笙当她是身子疲倦，急忙走近身前，贴心地帮她捏了捏肩。
肩上一阵舒愉，洛长宁扬唇笑了笑，她轻拍了拍洛云笙的手背，执手便要拉着她离去。
可方走了两步，便听得听后的璃裳喝止道：“师姐且慢！师姐，夕枫是师父的转世吧？”
洛长宁没加理会，兀自牵着洛云笙向外走着。
璃裳看着心急，忽然又道：“师姐，我知道夕枫是师父的转世，你是魔神，你有能力可以让她记起前世的记忆。师姐，我求你，你让她记起来好么？”
顿足，转身，洛长宁睇着她，忽而冷冷一笑，“你这是求本座的态度？”
牙床紧咬，虽心中万分不愿，璃裳还是屈膝跪了下去。咸腥的池水漫过她的身子，那池水非是常水，一浸入她眸子，便灼得她生疼，她急忙阖上眸子，用法术传声道：“师姐，求您，让夕枫记起上一世吧。”
“这便是你的诚意么？”
知道自己的师姐想见她受苦的模样，璃裳嗤笑一声，随后还是服了软，睁开了眸子，也张开了她的嘴，“师姐，求您。”
池水若强火般得灼着她的眼，眼眸已然猩红，而随着开口时涌入腹中的水，亦在她的腹内折磨着她，她腹若虫噬，身似火烧，即将撑不过去的时候，却听得她师姐道：“待本座思量些日子，再予你答复吧。笙儿，我们走。”
求人果然是艰难的，要自我做低身价，还要看人家的心情。
“哼。”满是嘲讽地讥笑一声，璃裳从水中缓缓站起，心中却又燃起了希望。
师父，我等你……
作者有话要说：洛云笙：娘亲让我向东，我不敢向西；娘亲让我向西，我不敢向东；娘亲让我待在宫里，我就乖乖地跑出去；娘亲让我不去看璃裳，我就偷偷地跑过去看她。啊，我真是一个乖巧听话的女儿！（*/ω＼*）
洛宫主：……
唔，各位早安~那啥今天要下国考分了，作者君心情略复杂，然后这周末还要去考试，作者君的心情亦很复杂~
ps；感谢14300284和水無月琉歌桑的地雷~以及菠萝包童鞋扔到专栏的三发地雷~~~爱你们~╭（╯3╰）╮
☆、第 34 章
从水牢后出来之后；不出所料，洛宫主又询问了洛云笙出现在那里的缘由。
因是早已想过会有此景象，洛云笙当下便讪笑着答了出来；“娘亲，是夕枫医师让笙儿去的。医师仁爱；见璃裳身上有伤；心存不忍，便让笙儿前去送药。笙儿想着夕枫医师为笙儿配药；也算是笙儿的救命恩人了，知恩要图报，所以……”
她料着夕枫乃墨清尘的转世；若是因她；那洛宫主必不会多加追究。
果不其然，洛长宁听后，倒真没追究些什么，只淡淡呷了口茶，并随口问道：“笙儿，你说夕枫医师待璃裳如何？”
“关怀有加。”
“哦？”
“嗯，虽然夕枫医师表面上不说什么，但是从她的举止来看，她心里一定是很关心璃裳的。”洛云笙淡淡微笑，虽然和夕枫相处的日子不多，但从夕枫多次屈尊为璃裳求情来看，璃裳在夕枫的心里必是有一定的分量。这会不会是前世情债今世还呢？
见洛长宁垂眸好似在思忖些什么，洛云笙又好奇道：“娘亲，璃裳求您让夕枫恢复前世的记忆，您要答应么？”
轻轻将茶杯置下，洛长宁抬眸觑她，“笙儿对此事倒似是上心的很。”
“嘿嘿。”不知如何作答，洛云笙只得讪笑两声。
洛长宁又问道：“方才，璃裳可是将她那些陈年错事，都说与你听了？”
心知洛宫主这么问，必是早有答案，洛云笙也不否认，她乖乖地点了点头，“是。”
“那依你所见，璃裳她可是做错了？”
怎么又扯到这个问题上了？看来娘亲似乎很想知道我的看法啊。洛云笙轻轻叹了口气，无奈之下，她只好作答，“嗯，依笙儿来看，璃裳她确实有做错的地方。爱一个人，不应该用那种方式。爱一个人不应伤害她，尽做一些让她为难的事，而是要全心全意的为她好，把她放到心窝上来宠着，疼着。”
说这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洛云笙一直将目光放在洛长宁的身上，她的神色顿时也温柔下来，似是将那漫天星色都吸入了眸子里，星光灿灿，洛云笙的眸光亦是璀璨情深。
洛长宁的嘴角弯了下，似是欣喜，却又似是好笑，她道：“笙儿，娘亲倒还真是没有料到，你对这情爱也有一番见解。只不过，你当真不觉得璃裳同她的师父相爱，是错的么？”
“不觉得。”洛云笙轻摇了摇头，“爱一个人没有错，只要彼此相爱就好了，管他人的目光做什么。”
“那若是她们彼此不相爱，她只是一厢情愿的单相思呢？”
洛云笙觉得这问题有些奇怪，但她还是如实答了，“那也没关系啊，多一个人爱自己总是好的。再说金诚所至，金石为开嘛。总有一天那个人会感动的，她们终会彼此相爱。”
听她这么说，洛长宁忍不住抿唇轻笑，“呵，你倒还真是天真。”
洛云笙知道她笑自己单纯，却也不甚在意，只垂着眸子，低声苦笑，道：“那也没办法啊，有的时候爱意来了，连自己都控制不住，如果连自己都不认为有希望的话，那岂不是输定了？”
睫羽微微颤了下，洛长宁没有开口，只端起茶杯淡淡地抿了口，将她那不易察觉的笑容隐在了夜色当中。
……
魔界的夜总是比昼长，因此向来嗜睡的洛云笙对此十分满足。心中无忧，脸上便会带出些许笑意，她淡淡地笑着，但那浅淡的笑容却也在见到早起前来服侍的若舞时，慢慢散了去。
夕枫必是要归于璃裳的，那可怜的小若舞，你怎么办呢？
心生恻隐，洛云笙招呼若舞在她身旁坐下，她旁敲侧击地说了一通，只为给若舞一个警示：夕枫已经另有归属了，不要再陷下去了。
难得若舞虽单纯，却也听明白了她的话外音。虽心有不愿，但若舞还是暗含哀怨地咬唇道：“唔，少宫主，您不用担心了。夕枫是女的，我也是女的，我才没有这么的喜欢她。我……我只是觉得当医师很厉害，想和她学习，才走得这么近的。唔，如果夕枫医师同璃裳姑娘在一起会幸福的话，那我……我也会祝福她们的。”
好明显的谎话啊。洛云笙轻轻叹息，为若舞的遭遇惋惜，却也为若舞的大度而欣慰。
果然是没有执念的人，比较容易放得下么？
抬手轻抚了抚若舞的发，洛云笙宽慰道：“放心吧，小若舞，你会遇到真心待你的人的。”
“嗯！”若舞抿着唇，满是振奋地点了点头。
会的，她还会遇见更好的人。
……
盘膝端坐在榻上，洛云笙照着《月华经》中的养气术法，默默地修炼着。可修了近半个时辰，她这灵气却还是没有聚起来，心中疑惑，她抱起书便向惜云殿走去。
因心中着急，她忘记在门外询问，推门便走了进去。
寻到洛宫主的时候，却发觉洛宫主正只手撑额，斜倚在榻上浅眠。
洛长宁的睡姿极好，优雅却又宁和。洛云笙不忍打扰，又因着曾有过被煞气所击丢了颜面的悲催经历，她心中有惧，不敢上前，便处在三尺之外，静静地凝视着。
在她看来，即使不加以作为，能这么静静地望着洛宫主，也是一件夫复何求的美事。
她默默地望着，望了近一炷香的时间，心心念着的洛宫主终于睁开了眸子。
狭长的凤眼微睁，洛长宁的声音带着几分慵懒，“笙儿，你来了。”
站了近一炷香的时间，洛云笙的腿脚有些发麻，她轻咬了咬牙，而后欢愉地笑了笑，“嗯。笙儿想娘亲了，所以就过来看看。因为心里急，也就没有通报。呃，夕……夕枫医师，也跟我说过，若是心有急事，那便不必过多拘泥于礼节。”
“哦？”洛长宁嗤声轻笑，她见洛云笙的双腿有些发颤，似是站得时间久了，便就拍了拍身前的位置，“不必拿她来压我，娘亲不怪你，过来坐。”
“是。”面色欣喜，洛云笙步履有些蹒跚地坐了过去。因着咫尺的距离，鼻尖尽是那人特有的清雅香气，洛云笙的嘴角禁不住再度扬了起来。她只当是洛长宁关心于她，不忍她再度受苦，却未料到，自她进殿之时，洛宫主便已知晓，伪装沉睡，不过是想试探她，是否还如之前那般喜欢放肆地动手动脚。
她不喜欢觊觎轻薄自己的女儿，但见洛云笙这般乖巧，她心中倒也还是欣慰得很。
余光瞥到洛云笙怀中抱着一本《月华经》，洛长宁开口问道：“笙儿，你可是在修习之中，遇到了什么难处？”
洛云笙轻轻颔首，“是。娘亲，方才笙儿修那个养气之术的时候，竟是怎样都聚不齐灵气。可，可笙儿之前，在上清的时候，修得很好啊。”
“哦？”抬眸深睇了洛云笙半饷，洛长宁的面上竟泛起了一丝笑意，她本以为洛云笙只是因魔界灵气稀薄，难以聚集，却不料除此之外，竟还有另一个原因。那便是，她的笙儿在这短短三个月的时间，竟修到了仙人后期，即将突破灵人了。倒还真是一个修仙的奇才。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