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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当容澜用炭笔在纸上写写画画,千帛总也惊奇荣先生见识广博,所讲之物竟是闻所未闻,学得也就越发认真。
时间过得很快,一个月转眼即逝。
这一月间,容澜观察发现,“千食客”竟是洪州城中最受欢迎的酒楼,没有之一。除非店中没有空房,来往洪州的商客大多不作他选,似乎只认准了这一家。
再说千食客这间酒楼,内里的布置雅而不俗,低调奢华,格局共分五层:一层为大堂,供些散客堂食用餐;二层是雅间,私密性极好,时不时就有三五商人约在此处洽谈生意;再往上三层则是客房,分为下、中、上三等,每宿的价格也是一层比一层高。
虽是一家综合性质的酒楼,但千食客的菜肴也是远近闻名,后厨每日从天不亮就开始忙碌,直到闭店打烊。
这样大的一家酒楼,每日单流水约估就有几千银子。
连月核对下来,容澜心中了然,为何同一间酒楼还要分东、西两厢账房,就算千食客的流水再大,也要不了他如今核查的这么多账目,这家酒楼的本家一定是在别处同时经营了许多其他生意,这东厢账房里的账目几乎不是酒楼会涉及的内容,或者说远远超过千食客表面上所具有的规模。
“咳咳咳!”容澜低咳几声,停笔,但这些和他并没有多大关系,他只要核查账目,确保没有假账,揪出帐中错漏处,做好本职工作就够了。
☆、第52章 穿越而来(终)
千帛正将最后一摞核过的账目分门别类重新放回架上,听到容澜咳声赶忙结束手下动作,走到近前担忧道:“先生又咳了吗?我再去请孟大夫来替先生瞧瞧!”
“不用麻烦了。”容澜起身,拿过刚刚停笔的小册:“恰好所有账目也都核查完了,我打算去趟常平医馆。”
一个月时间,容澜的身体依旧除了冷热对别的感觉都有些麻木,可他却悲剧得感冒了,多日前低烧咳嗽了一阵,千帛紧张地为他请了酒楼常雇的大夫孟胜安来瞧。
孟大夫的医术只堪堪平庸中上,容澜的烧是当日就退了,但咳症总也反复,和在游戏里时不同,他如今是实实在在的身体,是以一点也不敢大意,容澜觉得自己需要去看更好的大夫。
听说紧靠洪州城的戍横县有家“常平医馆”,医馆里的常大夫医术颇高,远近闻名,只那常大夫年岁已长、腿脚不便,求医问药还须得病患亲自登门,常大夫从不外出看诊。
千帛不放心:“可先生还病着,外面天冷又下着雪,路更是不好走,万一去戍横途中先生出了意外要怎么办才好?”他说着忽然灵光一闪:“要不,我陪先生同去吧!”
容澜笑着瞧一眼千帛小大人的操心模样,摇头道:“我只是有些咳嗽而已,还不需要让个小孩子陪着去看病。”
千帛低头:“先生又说我是小孩子……”
容澜不管千帛的暗自神伤,抬手用那小册在千帛脑顶敲了一下,似乎有意彰显自己的身高优势,顺带证明被敲的人确实是个“小孩子”。
“走吧!估摸着你爹会有更重要的事安排给你,就算我同意你陪我去戍横,你爹也不一定会同意。”
千帛默默跟在容澜身后走出账房,心里想着,自己等下就去向爹说要陪先生去看病,他才不信爹会不同意。
容澜回身将房门一道一道锁上,确认稳妥后,领着千帛寻到大掌柜,连同账房钥匙和手中小册一并奉上,“盘叔,所有账目都已经核完,核查的结果都记在这本册子上,总共有三十七处错漏,另有两处虽然从账面看不出,但应该是被人动过手脚,所疑几点我也都做了标注。年内的盈利我也核算了一遍,分类记在最后。”
千盘闻言眼有惊讶,接过钥匙和那小册,来回翻阅几遍,眼中惊讶之色更甚!
册中记载条理分明,年内出过的几件纰漏一件不落有着对应账目的错漏指摘,甚至还有些是他根本没发现的问题,那两处可疑的假账能被查出,更是惊人!
而且,就算有儿子从旁协助,但这也才一个月就能如此漂亮地完成这么庞大繁复又细致的工作,历年主庄里数位大账房一起核查,也是至少需要两月时间的。
千盘看着手里一本不算厚,但字字精炼的册子,再联想近来儿子总是口不离荣先生长短,不是道荣先生理账的方法与旁人如何如何不同,却是出奇得快速有效,就是讲荣先生有多么多么博学,又教了自己什么新奇的事物,他不由抬眼认真打量起容澜来,眼前这位平日里低调随性的年轻公子究竟什么来头?
那日少庄主忽然遣人来命他挂牌子招账房,还特地向他说明,只招身穿雪狐大氅的年约二十的公子,如果有符合条件的人来应招,就把人收下。
结果牌子挂出去才没过两刻钟,符合条件的人就出现了。
这应招的人没有户籍,信鸽送出去的当天夜里,少庄主竟是让他将核查别庄整年账目如此重要的工作交给一个毫不知底细的人。
见千盘打量自己,容澜落落大方拱手作揖:“盘叔,如果这些账目核查得没有什么问题,我想请几日假。”容澜说着低头掩面适时轻咳几下,便再不做声。
千盘合住手中小册,摸着胡子问道:“咳症还是不见好吗?”
容澜点头:“是不见好,所以我想请假去趟常平医馆。”
容澜这厢话音刚落,千帛就赶忙接话:“爹,我想陪先生同去!”
但正如容澜所料,千盘果然没理会儿子的请求,只转身拿了二两银子递给容澜:“去看看也好,外出看病花银子的地方不少,你既提前完成了自己的工作,我就把到年关之前的两月工钱也都提早结给你。”
“多谢盘叔!”容澜回礼作揖,接过那两锭银子,心里是感激的,虽然这银子是他应得的,但他没有户籍,盘叔留他是冒了酒楼被查处的风险的,如今他请假看病,又是提前得了全部酬劳。
容澜当然知道世上没有白来的午餐,所以他选择完工后再去看病,他拿了银子回到自己房间准备去戍横,千帛则被自己的爹留下。
“帛儿,账目核查完要报给主庄,由庄里的大帐房确认过才可以收账,今年出了两本假账,庄里肯定更加重视。这账目是你和荣先生一同核的,他如今请假外出不在,你就留在酒楼好好将账目再熟悉一遍,等着大帐房来确认问话。如果表现得好,也算在少庄主面前有个露脸的机会。”
千帛闻言不乐意道:“爹!我怎么可以抢先生的功劳?我不过就是打打下手,账目都是先生在一条条核查梳理,假账也是先生发现的。”
千盘皱眉:“荣先生是个通透的人,这是他留给你的机会,你莫要让他失望。”
千帛这才惊觉,先生为何那么肯定他不能陪着同去戍横,闷闷不乐回到房间,想不明白先生既然有机会高升,干嘛把机会让给别人。
想了许久,实在想不明白,干脆起身去找先生直接问清楚,刚走到房门前就听得房中一阵急咳,然后就是杯子掉在地上碎裂的声音!
他心中一凛,不及敲门就冲进去:“先生!”
房中,容澜倾身靠在桌前,似乎站不稳,一手费力撑在桌沿上维持平衡,一手扯着心口,脸色煞白望向地上碎掉的瓷杯。
“先生,你这是怎么了?!”千帛被眼前景象吓了一跳,两步跑上去就扶住容澜。
心口的疼痛渐渐消失,容澜低头看着搀扶自己的人,稳住颤抖的声音:“我没事,就是手滑没拿住杯子。”
千帛显然不信,可他刚想再问,就听向来随和的先生忽然厉声道:“你出去,我要换衣!”
千帛身体一抖,话也不敢说的出了房门,屋外风雪迎面吹来,他打个寒颤,这才后知后觉,自己怎么就出来了?他不该放下先生不管,就这么出来的啊!
晚饭时,千帛没在饭厅见到容澜,多番打听,先生竟是下午就雇了马车去往戍横。他心里惴惴不安,总感觉在先生房中所见一幕,不是先生说得那么简单。
只是手滑没拿住杯子吗?可先生的神情分明很痛苦……
“还有多久可以到?”一辆马车行驶在雪地里,容澜靠在车中问那赶车的人,声音不大,显得有些虚弱。
车夫答道:“戍横不远,左右不过几十里地,天黑之前肯定能到的!”
容澜无声点头,又重新闭眼。
……
“你们听说没有,那病死狱中的户部尚书被皇上治罪了!”
“怎么没听说!他家遭遇大火,全家都被烧死了,皇帝仁心德厚没把他的尸体以罪臣之名示众,结果他活着的时候,不仅私提了赋税,竟还利用职务之便操控盐市、谋取暴利!”
“南边的私盐如今泛滥成灾,皇帝龙颜大怒,不将他治罪难平民愤!”
“要我说,皇上还是罚得太轻!可惜他家也没人能够再被株连……”
……
声音在耳边渐渐淡去,容澜午饭后去雇马车时穿过酒楼大堂,大堂中人声鼎沸,正在激烈议论前不久震动京城乃至整个大周的一件事。
盐市平稳与否和商客们利益相关,那些议论更像是声讨,似乎把一个死人治罪犹不解恨!
容澜靠在车内身体颤抖,双眼一直闭着,脸上不见丝毫血色。
重翼将谁治罪都和他没有任何关系,可他麻木的身体似乎在听到这件事后一瞬间恢复了痛感,心脏像是被雷电击过。
他雇了马车回到房中拿行李,咳得难以平息,想倒杯水却连杯子都拿不住。
“他家遭遇大火,全家都被烧死了……”
“可惜他家也没人能够再被株连……”
做得这么绝吗?
从他死在九重殿到他穿越而来的这段时间,重翼果然雷霆之势,不仅征服了北厥,还收拾了一切可能影响江山的人。
大哥和游戏爹娘都死了吗?还有实叔和别的容府下人也都死了吗?
容澜说不出自己伤不伤心,他只慢慢抬手揪住再一次发疼的心口,心中苦闷,为什么这幅身体也会有心脏病?
☆、第53章 私盐风波(一)
大约两个月前,正是曾楚阔不敌容烜,接连败仗的时候。
秋收一过,军粮走水运最快,南漕漕运使派属下官员对过往船只严厉检查,以确保漕运畅通,军粮补给万无一失,结果意外查获大批私盐!
私盐数量之多历史罕见,他连夜就写了奏折千里急报送往京城。
皇宫中,皇帝龙颜震怒!
“给朕严查!!涉案官员商户一律严惩不贷!!”
容澜走后,又重新升任户部尚书的程何与刑部、吏部两位尚书一起,三部协同彻查此案,结果查得的条条罪证竟都指向主犯一人!
指向那个已经病死狱中,曾经名动大周官场、清剿了无数贪官污吏的户部尚书容大人。
“主子,当日属下套话,容烜透露,弥儿几次被容澜派去尚书阁都忘带簿册名录,空手而归,想来容澜派弥儿出府的真正目的是趁机调换有关漕运的审批文书。”
“朕原以为,即便他为官的目的是复国,也是个心怀天下的君子!没想到……”
重翼怎么也没想到,容澜任户部尚书期间竟在暗中谋取暴利,大赚不义之财作为复国的资本!
南漕漕运神不知鬼不觉落入苗人掌控,北厥盛产沙盐,他们与亥斛串通一气,将大批沙盐提炼的粗盐从北厥运出一路顺水送往南方进行最后的加工,然后再秘密倒卖。
如今事情败露,虽然亥斛已死、北厥沙盐由大周接掌,私盐断了源头,朝廷也及时派人南下整治,可大周南边的半壁江山已然私盐泛滥,盐市几乎失控,正经商人叫苦不迭,官盐损失更加惨重,就连百姓的日常生活也遭受无端波及。
而苗人早将大批钱银卷走,送到如今刚刚登位的南王手中。
之前容家灭门,容尚书紧接着病死狱中,对于他生前私提赋税一事皇帝宽仁,便没再追究,这漕运私盐惊天的案子一出,皇帝龙颜大怒,降旨两罪并处!
私盐一案波及甚广,但洪州到底地处偏远,消息传到这里,离风浪最大时已经过去小半个月。
千帛听闻这事是和容澜在同一日,他一面惊奇先生对盐价变动的警觉,一面忧心忡忡,先生去戍横前,他在先生房中看到的那一幕。
按理,从戍横往返洪州,加上看病的耽搁,五日时间怎么也够了,可如今十天过去,容澜还没有回来,千帛不由更加担忧。
容澜外出看病的第三日,主庄来了四位大账房收账,千帛一一将账目核查的结果上报说明,按照先生吩咐,特地强调了假账的诸点可疑,当天夜里,涉及假账的两位盐庄掌柜就被抓走。
容澜核查账目,发现错漏之处繁多,之所以会要千帛特意点出这两处假账,一是因为这两本假账账面做得极为干净,一看就是多年投机的老手所为,与那些多少留下点马脚的错漏账目,性质完全不同;二是因为,年内盐价不稳,他直觉盐庄账目造假的背后不会简单,他拿人钱财与人消灾。
只是容澜没想到,他给别人消了灾,却是给自己惹了祸。
假账涉及的两位掌柜因着此前从没出过纰漏,根本没想着今年会东窗事发,是以没有任何防备,一抓一个准!
主庄派去搜查的人,在两处店面共收缴没入账的钱银高达万两黄金,这样巨额的中饱私囊,整个千羽庄高层都被震动,事情的严重性远超所有人的预料!
千羽庄天下第一富,生意遍布大江南北,拥有店铺万家之多,上下分设多级别庄,自有其一套森严的账目流程来管理如此庞大的机构,那两人能在层层监管下多年深藏,本身就不是宵小之辈,他们身后也必定隐匿着更完善的谋利集团。
老庄主下令,要少庄主五日之内亲自查清一切。
果不其然,洪州别庄发现的假账不过冰山一角,顺藤摸瓜,上至大账房、下至供货的散商,从别庄到主庄,全部都有相关利益人员参与,而更加始料未及的是,这些人竟还涉嫌到了刚刚事发的私盐一案之中。
千羽庄有官府特批的公文,所属船只都无需进行例行检查,两位盐庄掌柜竟是利用这一点与北厥商客暗中往来,一年内多次将沙盐提炼的粗盐偷偷夹在普通食盐中送上南漕货船。
朝廷正在严厉查缴私盐,如果这件事不是赶在朝廷查到千羽庄头上之前就被自己人查出,千羽庄可是惹上了足矣灭庄的天大麻烦!
往严重的说,这事算得了要被株连九族的通敌大罪!
然而事实上,千羽庄内此番揪出的这条隐匿多年、盘根错节的毒蛇,也本来就不出身大周,苗人以千羽庄做庇护伞,为了复国苦心经营,如今私盐被查,他们又生生再断一条复国资金的重要来源,气急败坏!
千羽庄在江湖势力庞大,庄中高手云集,少庄主的武功更是神鬼莫测,他们没法把气撒到千羽庄任何一位决策者的头上,竟不知从哪里打听到是一个名叫“荣澜”的账房先生先查出了盐庄的假账。
容澜去戍横的那天心脏病发作,最后是被人从马车上抬进常平医馆的,常老神医妙手回春,他也足足昏睡了七日才悠悠转醒。
结果,容澜刚捡回一条命,又在从戍横回洪州的路上,青天白日的就遭人谋杀!
冰天雪地,山路上人烟稀少,故意将马车赶上山的车夫老早跑得不见踪影,眼前明晃晃的刀子,身后白茫茫的山谷,容澜无路可逃,闭眼就纵身跃下!
京城里,私盐一案涉案人员之多,历时小两月终于是要结案,刑部负责记录案件文书的书吏在自己的位置上寂寂无闻了二十多年,从政两代君王,他还是头一次经历一个已死之人被判罪这种事,条条罪状自笔尖而下,他心里一阵唏嘘感慨,莫不是这死去的户部尚书罪犯滔天,皇帝向来宅心仁厚,也不会对曾经的旧臣如此苛责。
深夜十分,忙碌数月几乎不着家的程何在夫人的伺候下更衣,也是一阵叹惋:“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呐!”
当初他没能救容澜出狱,容澜死时更是连最后一面也没见上,他一直觉得心中有愧,可如今出了这样的事,他只剩对世事难料的感叹。
“啪”!忽然一支箭破窗而入,直直钉在程何身后的梁柱之上。
“快来……唔——!”程夫人刚要惊叫,却是被程何捂住嘴巴,她害怕着眨眼不解,却见自家老爷将那箭从梁柱上拔下,仔细一瞧,那箭身似乎绑了一本小小书册。
程何不清楚究竟是什么人深更半夜用这种藏头藏尾的方式给自己传消息,但凭多年经验,在事情弄清楚之前,都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他解下箭上小册打开来看,没扫几行,双眼大睁、表情惊讶中又带了几分欣慰!
“老爷,这上面写的什么?”程夫人见状好奇。
程何一掌将小册合住:“妇道人家,少打听这些个!”
程夫人不敢再问,可她发现,从这一夜开始,自家老爷夜里总是翻来覆去,不得安眠。
进入腊月,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