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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香榭-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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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来说,每天都是节日。带着兔耳朵帽子,在街上买一串糖葫芦,买一盒摔炮,偷偷趁婉娘不注意猛地摔在她面前炸出一声响儿来,把她吓一跳;去洛河滩捡冰棱,挑自己能拿得动的最大的冰块,用麦秸对准一个地方吹,吹出一个洞来用细绳穿了,用竹竿挑着,得意洋洋地走在街上,吸引无数个小子丫头的目光;或者围在厨房,暖洋洋地烤着火,看着黄三做各种各样好吃的,偶尔馋虫上来,不洗手便去捏肉吃……

沫儿还同以前一样,伶牙俐齿,牙尖嘴利,不肯在嘴上吃一点亏,特别在婉娘面前,完全就是个“赶着不走打着倒退”的小犟驴。但同以前不一样的是,其中的猜忌和不满已经消失,斗嘴变成了一种习惯,一种乐趣。有时沫儿会产生一种特别的感觉,仿佛婉娘就是自己的娘。可是这种感觉总是转瞬即逝,因为婉娘对他,绝不是慈爱和温和,而总是带着一种好玩的表情,仿佛他是一只逃不掉的小老鼠,而她则是躲在墙角处偷笑的老猫。沫儿会因此觉得很沮丧,甚至故意在婉娘面前表现得又贪吃又计较,企图激怒她。可她对他的各种小心思看得极透,他越怒,她就觉得越好玩。

对于文清,沫儿觉得他有时笨笨的会让人光火,但他淳厚善良,待人宽厚,这一点却是自己不能比的。

同沫儿的敏感尖锐不同,文清本性质朴,心思单一,因为简单而幸福。在得知爹娘不得善终的消息之后,文清极为难过,但在为爹娘痛惜之余,他马上想到的是婉娘和黄三对他的付出,爹娘已经不在,他不能因此颓废哭泣,让婉娘和三哥再为他担忧。他爱婉娘,爱黄三,爱沫儿,如同爱自己的家人一般。不,他们就是自己的家人。

其实在沫儿来闻香榭之前,文清的生活十分平静,甚至说是一潭死水也不为过。婉娘并不是一个善于带孩子的人,特别对于文清这种需要大人淳淳诱导的孩子。每日里,除了学做香粉,文清就独自一人发呆,乖乖地听话,规规矩矩地做事,从不逾矩。可是沫儿来了,沫儿的活泼调皮让整个闻香榭都灵动了起来,文清面前犹如突然打开了一扇窗,看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沫儿的撒泼打滚,贪吃贪玩,与婉娘斗嘴,对自己发脾气,都令文清感到新奇。在沫儿的带动下,他玩泥巴,抓蜻蜓,翻跟头,作弄人,从未表现的孩子气也被带动了起来。他羡慕沫儿的聪明伶俐,但不嫉妒他,而是像爱护弟弟一样地爱护他。

两个孩子就这样成长着,不同的性格,不同的心理,但相互影响,相互扶持。未来的路还有很长,将来会怎样,谁知道呢?

※※※

初七吃过早饭,婉娘换了衣衫,连声叫文清套车。这几日文清和沫儿已经催问过多次,惦记着给宝儿送同心露去,婉娘总说不急。一听套车,正在后面池塘敲冰凌的两人颠儿颠儿地跑了出来。

沫儿拿了同心露,兴冲冲道:“我今天一定要在祥云客栈里吃顿饭——反正柳公子有钱。得把我的半两银子吃回来才算。”

婉娘悠然道:“今日不去祥云客栈。”

沫儿惊道:“还不赶紧给宝儿送去?再耽误下去,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儿。”

婉娘对文清道:“去宜人坊。”

宜人坊位于定鼎门附近,与北市祥云客栈相距甚远。今日初七,街道两旁的大多店铺已经恢复营业,门口披红挂绿,鲜红的对联和门上翠绿的柏枝尚在,新年的喜气丝毫不减。本来嘛,正月十五的元宵节未过,年才算过了一半。

今年天旱,入冬至今仅下了两场雪。天气阴沉,天空低得仿佛够着屋檐,一丝风儿也没有,却感到刺骨的寒意。

沫儿笼着手,学着文清吆喝马儿,一会儿工夫就到了宜人坊。婉娘道:“文清,将马车寄存在旁边这家客栈。沫儿你进来。”

沫儿只道婉娘怕自己冷,连忙道:“我不冷。”话音未落,前方拐弯处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五短身材,团团的圆脸,却是老木。

沫儿连忙缩进车里。那人扭头四处看了看,转身走进旁边一条巷子。

沫儿埋怨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老木。怕他做什么?”

婉娘放下轿帘,道:“跟去看一下。”这里离原来的薛家旧园本不太远,碰上老木也不是什么奇事,沫儿觉得婉娘有些小题大做,撅着嘴巴跟在老木身后。

这条巷子并不窄,只是前方被圈成了园子,巷子只通了一半,成了个死胡同。老木鬼鬼祟祟地往前走,到了前面空地两棵高大的梧桐树旁停住,探头探脑地看了看,啪啪地拍打着旁边一个角门,压低声音叫:“老大!老大!”门闪开一条缝,老木一溜烟儿地跑了进去。

沫儿跟过去一看,这里竟然是个坊市的后门,传来一股浓浓的草药味道,门框上方一个小牌匾上书“药园”。药园沫儿是去过的,曾和文清一起在这里买过几种草药,只是一直走的正门。

角门虚掩,连着门廊。沫儿凑近了看,两侧的多家药房大门紧闭,空荡荡的甬路,连个鬼影子也没有,无趣得很,绕了几圈便回去了。

婉娘和文清站在一处卖风筝的档口,见沫儿回来,随便买了两个风筝朝前走去。沫儿气喘吁吁地追上去,道:“老木不过是找人罢了。没什么事。”

婉娘道:“他找谁?”

沫儿道:“找他们老大……”一句未了,突然一惊,不禁懊丧。低头想了片刻,遗憾道:“早知道……我直接上去和他搭讪,说不定几句话就套出来了。”

婉娘笑着道:“走吧。”

前面便是药园的正门。迎面一个高大的龙盘祥云牌坊,上面镶嵌着一块古典大气的汉白玉牌匾。药园今日尚未开市,门口一片冷清,只有稀稀疏疏的几个人,匆匆忙忙地提着药包走过。

药园原本是为皇家提供生鲜药材、加工炮制药料及培育医药生而设置,自隋时就有,后大唐沿袭旧制,只是药园的范围渐渐扩大,在药园内开辟一处院落,医师可申请对外坐诊看病,俗称药园诊疗院,便是此处。

往里走了百十步,才看见几家开市的堂口,一个门口悬挂了旗帜上书“济世堂”,一个门上的牌匾写着“百草堂”,还有一个直接写“胡氏医馆”。几个身着医园生服装的年轻人斜靠着门,百无聊赖地远远聊天,老医师却不见一个。

婉娘眼珠一转,推沫儿道:“你的胸口疼不疼?”

沫儿一梗脖子正要犯犟,见婉娘一脸狡黠,顿时明白,“啊”一声大叫,朝文清身上倒去。

婉娘连忙扶住,哭喊道:“你怎么了?”沫儿手捶着胸口,双眉紧皱,嘴巴微张,似乎透不过气来。文清惊得不知如何是好,抱住沫儿又摇又晃,大叫“快来人哪!”

几个医园生围了过来,探头观看。婉娘抬起头,急道:“请医生救人。”

一个瘦少年踌躇道:“胸口疼?是心悸症么?”旁边一个敦实少年道:“不过看脸色、嘴唇都还正常。你家师父在不?”瘦少年道:“他回老家过年,要明日才能回来呢。”

文清见连婉娘都泪眼蒙眬束手无策,不由得心中大骇,心想沫儿定是撞了邪,早知道刚才应该自己去跟踪老木,一边抚着沫儿的后背,一边哀求道:“请几位医生大人施救。”

敦实少年迟疑道:“我们几个都是刚入学的医生,只负责卖药,尚不能给人诊治。”

婉娘将手放下沫儿鼻子下试了一下,放声哭道:“弟弟啊,可怜你心悸症好多年,好不容易听说药园里有位高人能够治疗心悸症,没想到还没找到高人,你就……”哭得极为悲切。

另一个圆脸少年老成些,皱了皱眉,搓手道:“我来试试。”伸手掐住沫儿的人中。这少年用力极大,疼得沫儿的眼泪都流下来了,却一动不敢动。

圆脸少年见掐人中无用,便拉了沫儿的手,像模像样地把脉。沫儿一见要穿帮,赶紧手脚乱舞,让圆脸少年无法靠近。

圆脸少年无奈,后退了一步道:“我家师父也不在。”

婉娘擦了一把泪,哀求道:“听说药园新来了一位高人,专治心悸症的,今日可在?”

圆脸少年道:“没听说过。不过我家师父治疗这个也是很可以的,可惜今天有事。”

敦实少年抱歉道:“不如你们赶紧带他往前面看看,哪家有医师坐馆。”

沫儿无奈,只好装作幽幽转醒,轻咳了几声,无精打采地靠这文清身上。文清已经发觉沫儿和婉娘在演戏,也可怜巴巴道:“几位哥哥,这里哪家专治心悸症的?”

正说着又来了几个人,进了百草堂和济世堂买药,敦实少年和圆脸少年连忙过去招呼,剩下那个瘦少年看着沫儿欲言又止。

婉娘抓了几十文钱,道:“这位小哥,若知道烦请告诉一声。”

瘦少年看起来年龄尚幼,吸了几下鼻涕,迟疑道:“我师父……说那人是江湖术士,骗人的。”并不伸手接婉娘的钱。

婉娘强将银钱塞到少年手中,急道:“哪怕他是骗人,我们也想试试。”

瘦少年随手指了一下前面,道:“就在前面过去两个路口的拐角出,刚开的,没挂牌匾的那家。”将手中的银钱重新丢回来,扭身跑了。

婉娘赞道:“好孩子。”拉起沫儿,拍打了他身上的尘土,低声道:“到了前面不要轻举妄动。看看再说。”

沫儿捂着胸口蹒跚着离开,直到刚才那三家医馆都看不到,才摸着人中吸着冷气道:“掐破了皮了!”

文清佩服道:“沫儿真厉害,演什么像什么。”

婉娘掩口笑道:“小骗子一个。”

沫儿翻白眼道:“大骗子一个。”

走过了两个路口,文清担心道:“婉娘,宝儿的心悸症真的是在这里治好的?我们别找错了人。”

婉娘也不答话,绕着拐角处一个小堂口看了又看。这家堂口不大,也就一间,比起其他堂口动辄三间临街门面显得寒酸了许多。且门上未挂牌匾,像是刚开始开堂坐诊,尚未来得及起好名字。

门并未栓死,开了一条缝。婉娘和文清在一旁放风,远远地装作欣赏旁边一家医馆牌匾上的字。沫儿凑上去,从门缝往里看。左边摆放着柜台,里面一溜抽屉上写着各种各样的药名,右边一个小门,挂着个青布帘子。

沫儿皱着鼻子闻了又闻,正要说话,只见里面的布帘一动,似乎有人要出来,连忙跳开。

过了半晌,也不见有何动静。沫儿心道,这样能看到些什么?还不如冒险进去一探。也不和婉娘商量,自己皱巴着脸,将鼻子眼睛都挤在一起,捧着胸口上前拍了拍门,结结巴巴叫道:“医……医师!俺心口疼咧……”

※※※

一句话未了,婉娘拧着耳朵将他拎到了后墙处,低声训斥道:“刚才不是说好不许轻举妄动的?”

沫儿揉着热辣辣的耳朵,怒道:“我最讨厌别人拧我耳朵!不进去看看,岂不是白来了?”

婉娘摆手叫旁边防风的文清,悠然道:“我已经看明白了,走吧。”

走出药园,文清赶了车,径直去了祥云客栈。沫儿对祥云客栈尚怀恨在心,但一想到可以见到宝儿,而且有很多好东西吃,便高兴起来。

※※※

今日沫儿有了经验,进入客栈时坚决不使用任何东西,那些小二态度倒也不错,愣是保持着一张笑脸。柳中平已经在账房处有过交代,三人轻车熟路,很快便见到了宝儿。

刚巧柳中平有事外出,仅宝儿和乳娘在房间里玩耍。宝儿一见婉娘,便飞扑过来,抱着婉娘又笑又亲。七八日未见,宝儿气色如常,看起来比以前更好些。

沫儿盯着宝儿看了半晌,趁宝儿去取玩具,拉拉婉娘衣袖悄声道:“宝儿真的好了?”

文清见说,欣喜道:“太好了!”

沫儿疑惑地看了一眼文清,嘀咕道:“莫非那个医师果真治得了心悸症?”

婉娘笑而不答。宝儿抱着一只栩栩如生的绒布小猫叫道:“姨姨,你看我的小花猫!”婉娘将宝儿抱了起来,朝沫儿微一点头,随意道:“你再看看。”

祥云客栈的房间极大,正中部分摆放着桌子椅子,旁边是炉火,墙壁上挂着书画和玉器摆件等;一端用雕刻精致的藤架隔开,后面是卧室,隐约可看到一张红木雕花轿式大床。

沫儿随意走到地上的玩具旁边,一不小心,将一个金线蹴鞠直直地踢了过去。蹴鞠穿过藤架底部,进入了床底。

沫儿嘴里道:“哎呀,不好意思。”连忙跑进去,趴在地上去捡。起身时顺手将床上挂着的银红色帐幔一撩,床上整齐地叠着两个软缎锦被,并无异样。房间里也没有任何让人不安的东西或者异常的气味。

沫儿放了心,拿了蹴鞠转身要走,却见左边窗台处放了一小盆花草,绿中泛红,样子柔弱,不禁心里一惊,高声叫道:“宝儿,这是你种的?”

宝儿跑过来道:“不是,我来的时候就有的。”沫儿凑近了又看又闻。婉娘来牵了宝儿的手笑道:“瞧你这个哥哥,狗鼻子一样的。”

不过是一株寻常花草,沫儿松了一口气。自从听说关于香木的故事,无论看什么花草都担心它异变。

小二送来了一盘糖炒栗子和一些点心,沫儿丢了金线蹴鞠,拈起一块蛋卷正要放进嘴巴,只听乳娘尖声叫道:“小姐!你怎么了!”回头一看,宝儿嘴唇青紫,小脸通红,两手紧紧地撕扯喉咙,呼吸十分急促。

乳娘手足无措,绕着宝儿不住大声哭喊。婉娘皱眉道:“不要吓着孩子了。”抱着宝儿,轻抚着宝儿的胸口,柔声道:“乖宝儿,不要紧,姨姨在呢。”

宝儿看了婉娘一眼,挤出一个笑容,道:“姨姨,我难受……”

婉娘微笑道:“你看这是什么?”手里一个白色东西一晃,宝儿注意力被吸引,打起精神道:“什么?”

婉娘伸开手掌,里面是一个一寸来高的白色抓髻娃娃玉瓶,圆脸弯眉,十分可爱。宝儿猛吸了几口气,高兴道:“真漂亮!”一口气上不来,眼睛翻了翻又闭上了。

文清和沫儿都吃了一惊,乳娘在旁边泪花花地看着。婉娘打开玉瓶,倒出里面的花露,飞快地点在宝儿的眉心。宝儿睁开眼睛,有气无力道:“姨姨,这是什么?凉凉的,真舒服。”

婉娘轻柔一笑,俯身亲了亲宝儿的小脸,道:“宝儿,爹爹平时是带你去哪里看病的?还记得吗?”

宝儿的呼吸慢慢平缓,软绵绵地躺在婉娘的怀里,奶声奶气道:“当然啦,上面的字宝儿可是认得的。”

沫儿赞道:“宝儿真棒!是什么字?”

宝儿休息了一下,得意道:“药——园——”

沫儿看看婉娘,道:“宝儿,哥哥背你好不好?我们去药园。”

乳娘在旁边见宝儿无事了,刚松了一口气,一听沫儿这样说,又紧张道:“这位公子,我家老爷交代了,宝儿小姐哪里都不能去,必须待在这个房间里。”

沫儿顿时起疑,好奇道:“为什么?”

乳娘道:“老爷反复交代了,具体原因却没说。”

婉娘笑道:“别是担心小姐外出着凉罢?你放心,我照顾得好她。”

乳娘踌躇良久,道:“不行,小姐是老爷的命根子,我可不能冒这个险。”

沫儿心念一动,追问道:“柳公子天天都出去吗?”

乳娘道:“说是帮小姐问医了,不知道去了哪里。”叹了一声,补充道:“这几日小姐越来越好,公子出去的时间也越来越长。可是公子每次回来,看起来都不太好。”乳娘是柳老夫人的丫头,对柳公子如同亲生儿子一般。见柳中平这几日心力交瘁,很是心疼。

沫儿正要再问,婉娘却突然道:“好吧,那就麻烦您再打些热水来,我给宝儿小姐洗把脸。”

乳娘不放心地看了看依偎在婉娘怀里的宝儿,转身出去打水。婉娘悄声道:“宝儿,我们和娘娘捉个迷藏,好不好?”

宝儿微微睁开眼睛,长睫毛一动,漾起一个笑容。

三人会心一笑,文清背起宝儿就走,沫儿拿起衣架的棉袍,婉娘拿了宝儿的兔耳朵帽子,尾随而去。

※※※

出了门,文清赶车直奔药园。到了那家堂口,沫儿跳下车闯了进去,婉娘抱着宝儿,撩开青布帘子,四人走进后院。

这个后院就处于药园的后门旁边,三间带有回廊的抱厦,房门紧闭,围着一个方形天井。一端回廊下放着捣药的石臼和器具,另一端放了些未经炮制的生药材。天井正中,种着一丛冬篱藤,通体翠绿,长势喜人。

沫儿叫道:“请问有人吗?”

一连叫了多声,也无人回应。婉娘将宝儿递给文清,自己走到天井,欣喜道:“这冬篱长得倒旺盛,沫儿,你去车上取花囊来,我采些新生的叶片,回去做眉黛正好用。”

沫儿嘟囔道:“占便宜也分个时候吧。”婉娘催促道:“快去,培育得这么好的冬篱可不多见呢。”

余音未了,只听一声低沉的声音喝道:“住手!”左边一间房门打开,一个黑脸男子隐在门后,看不清五官,冷冰冰道:“你们做什么?”

婉娘粲然一笑,行礼道:“啊呀,莫非你就是医师?”

黑脸男子哼了一声。婉娘道:“我一朋友之女突发心悸症,恳请医师诊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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