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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莫思归续--似是故人来(gl)-第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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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想得还挺多。”
  “答应我好吗?”
  纪予臻皱着眉,目光忽然一掠我包裹成木乃伊也似的左腿。一丝隐怒忽涌而上,她泠然道:“我做什么事,要你管吗?你这种连自己都保护不好的白痴,还在给我讲什么大道理!”
  虽然怒声斥我,可她眼中却分明一缕深愁。我心下涩然,忍不住道:“对不起。”
  “我放不下。”她颈子一梗,看向我的眼神更多了几分愤懑。
  愚钝如我,这一刻也完全听懂她那句“放不下”的含义了。于她,抑或于我。爱也好,恨也好,只要你在乎,那感觉便会丝丝缕缕地渗入你的生命,你的生活。抛不开,忘不掉,只能顺着心底的指引一步步去走。
  她雪白的齿尖蓦地啮住唇瓣,忽然怒道:“你以为我愿意这样吗?你以为我想狗拿耗子管这趟闲事?我不想,一点都不想!你知不知道我心里有多烦,为什么要遇见你,为什么让你走到我身边,为什么要嫉妒你对别人掏心掏肺……你现在一句放下了就尽可以抽身而走,你可以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你甚至可以当做从来没有来过这里,也没有认识我这么个人——可我不能。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我从来都不会逃!”她冷津津地看着我,可那冰寒的眸子里却分明跳动着一丝烧灼人心的火焰。“即墨,你知道吗,我这辈子只后悔过两次。一次是我妈去世,我后悔没有早点原谅她,接她回家。还有一次就是看着你差点死去,你知道我有多后悔没有把你强留下来,再不情愿也好,哪怕打晕你都好,至少,你不会出事。”
  我触电一般怔在了那里,僵硬如一块浑浑噩噩的石头。
  纪予臻抬起两根拇指压在了鼻梁上,眼底清楚的一丝洇湿。“明天我就不送你了。”
  终于回过神来,我无力自持,只好喏喏应她:“嗯……”
  抬手拍一拍我绑着石膏的左腿,她唇角微勾。“还真是山不转水转。”眼中骤亮的神采一瞬间竟如小孩子一般单纯而顽劣,伸手便去解我左腿上绑着的绷带。
  “别——我腿都断了,你就大人大量放过我行吗?”我猜她便是要报那日蝴蝶结之仇,想躲她却又无法动掸,挥手之际不小心将柜子上一个马克杯打落地上,叮一声脆响,眨眼间分崩离析。
  病房门被推开了,哥哥迅速探头进来:“怎么了?”
  想是被杯子打碎的声音惊到了,我待要解释,却看到他身后站着的熟悉身影,当即怔住:苏曼?她怎么来了?她来了多久?
  仲夏和初夏也走了进来。一见我,仲夏便快步跑到了床边,小脸皱成一团:“思归!我都担心死你了!你醒了怎么都没有告诉我!”
  “我没有手机,又不会千里传音,怎么告诉你?”我想逗她笑笑,一抬眼,却见纪予臻站起身来,目光凝然地望住了我。
  “噗……”
  看到我腿上那硕大的一个蝴蝶结,仲夏特别给面子地笑出了声。我却完全笑不出来,眼光掠过苏曼不动声色的郁郁,又落回纪予臻身上。
  “走了。”她说。声音凉凉的,雨点一样,只有我知道这是即将来临的久别。
  “好。”明明是雨水般冷然,可我心底却是温暖极了。
  她便不再多说,转身向门外走去。经过苏曼身边时微微停住,又回身看我一眼,目中似言语万千,却终究是什么也没说。片刻后,径自离去。

  ☆、第一百五十四章

  再望向苏曼的时候;她正面对着我;高雅淡静地站在那里,可一双黯然的眼睛却泄露了她的情绪;她显然不知走神了多久,哪怕她的表情仍是完美优雅地无懈可击。
  因为还是不太能吃太硬的东西;自醒来这两天,每顿都只是喝些肉粥。哥哥见苏曼也带了粥来;帮衬着将我扶坐起来,没说什么便带上门出去了。我感激哥哥对苏曼的尊重对我的体贴,可心底一丝涩然却仍是不合时宜地涌了上来;苏曼端了粥碗;小小的汤匙捏在指尖;分明是挤了粲然的笑意。“吃一点吗?”
  “嗯。”看她笑;我便也笑。
  她坐在了床头,一勺一勺地匀了薄粥送过我嘴边,隔几口便用湿纸巾给我擦一擦嘴角,动作熟练地仿佛时常做起。
  我静静地看着她,犹豫了很久才伸出手来放在她的膝头。她分明怔住了,放下汤匙,手指抓住了我的,固执地一根根捉起,再包覆在她掌心。
  我沉默着,她于是也不开口。那已经是十一月的时令,玻璃窗照进来暖暖的日色,南方城市的好处就是冬天来得特别晚,她仍只穿薄薄一件衬衣,外头罩着粉蓝色的小西装,脸颊苍淡得仿佛很久没有睡好。
  “思归,我……我也想喂你喝粥。”想是意识到了什么,仲夏忽然红了眼眶,不顾初夏的眼神走到我床边,手掌轻轻放在苏曼的肩上,看一眼她,又看住了我。
  想着第二天就要离开,这份故人之情总是不便拂逆。想来苏曼也是同样的想法吧,她将粥碗递给了仲夏,只轻声交代:“少喂一点,她不好咽。”
  初夏仍是少话,安安静静地坐在椅上看着我们,更多是在看苏曼,大约也在替她心痛吧,周周转转做了那样多,又放下了那样多,最终还是免不了要看着我走。
  在仲夏手上又喝了一些粥,我委婉地表达已经饱了,于是苏曼便又起身去了盥洗间,不多时已拧了毛巾出来。仲夏愣愣地看着她一点点地,仔细地为我擦着脸,又擦了手,忽然问道:“思归,你就不能不走吗?Vanessa舍不得你,我们……我们都舍不得你……”
  “傻瓜,我只是回家养伤,又不是永远离开。”我拍拍她垂落在身侧的手,眼神一转,却看到苏曼正沉默地望着我腿上被纪予臻恶作剧打上的蝴蝶结,心头一动,忽然便想,爱情的记忆到底能有多长?如果很长,会比我们的生命还要长吗?如果我走了,是否她真的就可以放下一切包袱好好地去过她想过的生活?现在再看到她的脸,隐隐隐约还能模糊记起那天夜里窗帘后纠缠的身影,还能记起那天早晨客房地毯上灼人眼窝的Durex,这一切都还清晰地如同昨日,连切肤焚身之痛都仿佛仍在心尖颤抖,可下一秒我竟忽然间就那样释怀了。一次身体的背叛,又能说明什么呢?她不爱夏叡庭,对他只有计划和利用,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她要和他走到那一步,可重要的是她还是她,是我无论如何也舍不得去憎恨的那个人,无论发生任何事都小心收藏在心里最深处的那个人。她还是她,这不就够了吗?
  仲夏与初夏只待了半小时不到便告辞离去了,我看到仲夏满眼的不舍,却在初夏一个眼神下乖乖起身,想也知道是想把时间留给我与苏曼单独相处吧。
  “你想和我说什么就说吧,”房门关上后,我望着苏曼沉默的眼神,心头便荡过阵阵的酸疼。“见不得你这样,欲言又止的样子。”
  苏曼蓦地望住了我,眼底写满了惊讶,还有一丝隐隐约约的未知情绪,我说不好,那情绪只如一朵烟花,到底是转瞬即逝。
  “真的,想说什么就说吧,不讲道理也可以。”我淡淡地笑着,望着她豁然明亮了不少的眼睛。
  “思归……”她喊一声,却又默然止住了,好半晌才抬手按了按鼻梁,轻声道:“说什么都改变不了你要离开这个事实,不是吗?”
  “我答应妈妈了。”我说。
  “我知道。”她迅速接了一句。
  “当了那么久的不孝女,总得孝顺一次。”
  她倏然望我,淡红的嘴唇些微地颤抖,好半晌才应了一声:“嗯。”
  “我并不是想要报复你,你明白吗?”看她仍是一副“我知道你还在生我气”的样子,我忍不住叹了口气。“苏曼,我承认我气过你,最绝望的时候,也想过要恨你,仿佛借着恨你这个办法就可以把自己解救出去了。可是,到头来,我发现恨你远比不再爱你还要艰难。真心爱过的人,谁会舍得去恨呢。”
  她沉吟着不语,好一会,慢慢问道:“真心……爱过?”
  “我头撞坏了,别抠我字眼。”我无奈地撇过脸去,拉开抽屉拿出那张染满了血渍的照片。
  她脸色瞬间惨白,直直地瞪着那薄薄的一张纸片。
  “那时候,我真的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自获救以来一直压抑着,不曾对任何人细说起的情绪,于今,我终于能够坦然地记起,更坦然地说给我最在乎的那个人听。“她们都说我太傻,无论如何,保住性命比什么都更重要。可是,你懂我的,对不对?”
  “思归……”她眼底有着再精致妆容也遮不住的淡淡的青,眨眼间眼眶便洇湿了。“别……别说了……”
  我从未见她如此的悲凉,不知所言的模样,针尖一般刺痛着我。“是你给了我勇气。”
  她轻眨泪眼,红唇微启:“我?”
  “嗯,是你。说也奇怪,这张照片本来一直放在钱包里的,可是那天晚上,我停车去加油,看到它,忽然就特别地想你。我把它拿出来放在了衬衣的口袋里,那时候我就想着,以后我也只能这样子地感受你了,照片比人强,它不会反复无常,也不会忽然消失,只要我喜欢,它会一直待在同一个地方。我是不是特别幼稚?”
  “是。”她一边忍着泪,一边笑着。“照片一不小心就会丢掉,可是人不会。只要你喜欢,她也会一直待在同一个地方。”
  喉间渐渐的热烫,我吸了吸鼻子。“苏曼,可以的话,别固执了。”
  她不答话,只勉强地笑了笑。
  “没有我的时候,你也过得很好,日子风平浪静。我知道你有多辛苦才争取到现在的一切,就这么放弃,我不忍你以后后悔。相信我,我这么说完全是发自真心,你没有对不起我,因为爱,就意味着你永远不需要对我说对不起。苏曼,对你,即墨思归来时心甘,走也情愿。”
  她短促地笑了声,再望向我时,眼底已然一派的涩然。“是呵,你没来之前,我也过得很好,日子风平浪静,无波无澜。可是你来了不是吗?你一来,我的心里就风起云涌了。我衡量过,也自私地试过取舍,可是当我一切都抓在手心时却忽然发现你离我越来越远。你口口声声说只要我幸福就好,可是没有你的分享,这样的幸福到底还有没有意义?我无法回答,可我知道当你越走越远,我长久以来的信念竟然一片模糊。”
  “我一向固执,习惯权衡,做出决定便再不更改,我讨厌反复,更害怕被颠覆。可是这所有不习惯的一切情绪加起来都比不过看到你伏在血泊里的那一幕。思归,知道吗,忘我也是一种自私,你真的很自私,口口声声说着会永远爱我,你的永远就只有这么短暂吗?你想过我没有?想过你的父母没有?你纵身一跳落得透彻干净,有没有想过活着的人会有多伤心?”她眉目间骤然涌起的冰冷,蓦地抓过我手上的照片几下便撕成了碎片。她冷冷地瞪着我,眼底盈盈的水光却闪痛了我的心脏。“我不需要你这样的永远,我也不信永远。由来只知如果我想要什么,就去争取,对感情也是一样。说什么会永远爱我,说什么再不会爱上她人,思归,没有人能守着誓言过一生,你不能,我也不能。”
  “你要回家,我不会拦你,你我之间的死结是我一手打下,我没有把握能解开这个结,解不好或许还会把我自己也绕进去。有今日这样的局面,我谁也不怪,只是希望你明白,放你走并不是我怕了,更不是你以为的后悔,我只是还有事情没有处理好,等我解决了一切,我会再去找你。你记住,我不会给你爱上别人的机会,一次也不会给。”
  我什么都说不出来了,掌心抓着照片的碎片,眼泪大颗大颗地滑落,眼前的她仿佛隔了一层厚厚的冰雾,可说出的话却依然清晰的令我神魂皆颤。
  “思归,我曾听说爱情就像是在丢手帕,谁被丢着了,就只能捡起手帕拼命地追着丢她的那个人跑。”她淡淡地微笑,眼中柔光流转,忽然说:“漫漫留给我。”
  我微微哑然,擦一擦眼泪,笑了。“人质?”
  她起身,轻轻抱住我的肩膀,下颚抵在我的头顶心,却不着丝毫气力。不知过了多久,她松开了我,眼神不再飘散游离,我看到她眼底清楚分明的坚定与执着。
  微微一笑。她说:“是。”

  ☆、第一百五十五章

  眨眼间;距离我回到家中已经一个多月了;妈妈坚持要我去嫂子入职的医院里又住了半个月,确定没有任何隐患和后遗症之后,终于挑了个老黄历上写的黄道吉日把我接回了家。
  这段时间为了我的伤,全家人都跟着操劳,哥哥嫂子还好,爸妈上了年纪;被我这一折腾,由身体到内心都伤了不少;加上天气也渐渐冷了,一向健康的妈妈竟然生了一场重感冒;被嫂子押着去医院输了液。
  告诉苏曼这些的时候,她微微的沉默;好一会才说,思归,对不起。
  我有些慌,只当她又误会什么了,可再要解释却又如鲠在喉,回身看到妈妈疲惫的身影,刚输完液回家就追问我的吃喝,连家中做事多年的阿姨给我擦身子都不放心,非要亲自动手。
  一场冬雨一场凉。
  大概因为伤势未愈的缘故吧,今年我似乎分外地怕冷些,早早地就穿上了厚厚的大衣。每天的活动就是坐着轮椅在家中和半岁的小侄子玩游戏,或者看看书,陪外婆看看电视。我尝觉得这样混吃等死的人生简直太过意不去了,可一对上父母爱怜的眸光,眼底那深深的疼惜与探究,也只得将心中的负疚与不安轻轻咽下,再厚脸皮地作出一副娇憨快乐的模样,理直气壮地啃老。
  十二月底的时候,家中总算是有一桩喜事了,外婆的八十大寿迫在眉睫,妈妈终于将注意力从我身上挪开了些许,开始高高兴兴地筹办外婆的寿宴。外婆自两年前做了胃癌手术,除了体质差了些倒是一直没有复发,老人家都是念恩的心,为了这件事,她不止一次在我面前追问过简妍的情况,所幸自上次上海一会,我与简妍也算冰释前嫌,为让老人开心,我主动邀请简妍来家中参加外婆的寿宴。
  简妍热情依旧,自然一口答应。我想了想又添一句,“也带上你男朋友嘛,让外婆看看,她一直拿你当亲孙女看呢。”
  提到卫泽宇,简妍却笑了笑,“再看吧,他不一定有时间。”
  挂了电话,苏曼的信息却又到了。点开一看却是一条彩信,照片里的漫漫被打扮成圣诞老人的模样,穿着大红色的衣服帽子,连脚上都穿了同色的小鞋子。漫漫一脸无辜,却又本能地对着镜头卖萌,看得我一阵心暖,抱着手机便笑出了声来。
  照片后是一行小字:思归,圣诞节快到了,你有什么愿望?
  什么愿望都可以实现吗?
  她很快回来:当然。
  我有心逗她,又问,随便多少个愿望都可以实现吗?
  闭上眼睛幻想她看到这条信息的模样,大约会有些啼笑皆非,无奈地蹙一蹙眉,嘴角微微地勾起,或许鼻尖还会俏皮地皱一皱,小猫一般挤出两道可爱的小细纹。
  她却不给我继续幻想的机会,很快回复了过来。当然。
  于是我也认真地写道:一愿某人千岁,二愿某人长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常相见。
  三秒后,电话立刻响了起来,我快速地接起。
  “某人是指谁?”她故意地问。
  我还能不知她那点小矫情,偏不让她如愿。扭捏着道:“什么某人?哦,我只是看书无聊,随便拈两句而已。”
  她沉默了,片刻后,略有些失望地哦一声。
  我顿时不忍起来,却碍着时刻晃荡在眼前的妈妈不敢造次,只好压着声音:“咳,某人……某人当然是指Vanessa Su啦……”
  听到我讲电话忽然飚出英文,正看电视的妈妈立刻斜了我一眼。
  可电话那头的某人倒是高兴起来了。“哎,你说狗的性子是不是也都随主人啊?”
  我一怔,何出此言?她却立刻又道:“告诉你,漫漫交了个女朋友。”
  “……”不会吧?我惊地倒吸一口凉气,再次成功地被妈妈斜了一眼。
  大约是猜到我的反应,她得意地笑了。“你的愿望会实现的,相信我。现在换我来许愿了。”
  “思归,我想我们两个,重新开始。”
  心头突突地跳着,窗台上的文竹依旧长得葱郁,因为有爸爸悉心的照料,这寒冷的天气半点也没能伤害到它。而我心里的爱情又何尝不也是如此。分离一个多月,她的容颜她的声音在我心中丝毫没有褪色,哪怕其实我们并没有时常的联系,她害怕影响我的休息,我担心干扰了她的判断,偶有联系,大多也只是发些不痛不痒的短信,她半句也不提起过去的事情,她不提,我便也当做全都忘记,直到今天她这样不留余地地说出了她的愿望。
  我想我们两个,重新开始。
  我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个冬天的下午,12月23号,4点,22分。阿姨听到了敲门的声音一叠步地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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