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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斋同人)有姝-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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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所有人都想错了,王天佑非但没找回神智,反倒被连绵不绝的梵音弄得情绪暴躁。他开始频频挪动,盘起的双脚抻直,吊在莲台边缘,双手用力擦拭皮肤上的梵文,一副极其不耐的样子。
    有姝与主子坐在最角落的位置旁观,三只小鬼惧怕姬长夜,只得远远站着。
    “佛法已经渡化不了他了。”姬长夜摇头冷笑,复又看向身边的少年,语气中满是温柔与自豪,“还是我家的有姝最乖巧。王家人日后必然悔之莫及。”
    “我不稀罕他们的悔意,我有主子就够了。”有姝适时拍个马屁。
    若非场合不对,姬长夜当真会笑出声来。这样甜蜜的话语,他已经许久未曾听过,一时间竟觉得回味无穷。
    两人躲在角落窃窃私语,法坛上却发生了变故。只见王天佑眼睛越来越红,脸色越来越黑,抹掉身上的梵文后站起来,又是跳脚又是怒骂,“放开我,狗娘养的,你们竟敢把我锁住!爹,砍了这帮秃驴,统统砍了!”
    原来,为了防止他在法事中入魔,玄明让人在他脚踝上系了两根铁链,与莲台底座绑在一起。他现在只能在方寸之间挪动,像只负伤的困兽。
    王象乾被儿子狂妄的话语弄得十分尴尬,频频作揖向众人告罪,而和尚们却无动于衷,依然诵经不停。
    “这鬼怪真是厉害,竟连《降魔经》都压不住!”不知谁喟叹一声。
    “是啊是啊,二十年前我曾亲眼见过玄明大师为长公主驱邪,听说那还是只鬼王,却也没有附在王公子身上这只厉害。当时经文才念了一刻钟,鬼王就化为青烟消散了。”有人低声附和。
    “你说他究竟怎么把这只鬼物招来的?”
    “谁知道呢。我只怕连玄明大师都对付不了他,反倒连累了我们。”
    这样一说,众人纷纷胆怯,四处望了望,想找个空位溜出去。恰在此时,玄明法师睁开双眼,行至莲台旁,将紫金法杖抵在王天佑额头,轻轻吟诵咒语。这柄法杖乃镇寺之宝,可诛灭世间一切妖魔鬼怪,它的拥有者,无一不是得道高僧。然而列数往事,却从未有人在驱邪时动用过它,盖因它威能太大,有伤天和。
    故此,民间才传出这样的流言——在紫金法杖面前,连阎王也要让道。
    但眼下,被法杖抵住的王天佑非但没骇得瑟瑟发抖,恢复神智,反倒更为暴躁。他一把推开玄明法师,高声叫骂,“老秃驴,快给老子滚开。你喜欢念经是吧?行,换小沙弥上来给老子念,越年幼越娇嫩越好。他们念经老子最喜欢,十天八天也听不腻。对了,老子最喜欢的小沙弥在哪儿?快把他找来,长富,长富,去把他抱过来,他就在我床底下,用冰块镇着呢。”
    长富是王天佑的小厮,这会儿也混在人群中,听见这话吓得瘫软在地,哭喊道,“少爷您魔障了,哪里有什么小沙弥。”
    围观众人只当王天佑被摄了心神胡言乱语,玄明法师和众位僧人却齐齐停下诵经,用惊骇而又不可置信的目光朝他看去。
    “你方才说小沙弥,什么小沙弥?”玄明法师的声音微微发颤。围坐在法坛四周的弟子们也接二连三站起来,神情可怖。
    隐在人后的姬长夜摇头长叹,“大师昨日托我寻找他失踪的徒儿,却原来已遭了毒手。”他面上悲天悯人,实则在玄明开口的一瞬间就已猜到小沙弥结局如何,而罪魁祸首又是哪个,却为了彻底扳倒王象乾,一直秘而不宣。为了保证有姝的安全,也为了打破各方平衡,他一直派人盯着王家,自然知道王家人的秉性与一举一动。目下,事情爆发的经过与他原本的计划有些出入,但效果却更佳。
    有姝也是个知道内情的,忍不住回头看向小沙弥。
    小沙弥飘到玄明法师身边,连连叫着师父,边叫边流下两行血泪。但在场众人除了少年,谁也看不见这凄惨的一幕。
    玄明法师还在质问王天佑,却换来对方无情的嘲讽,“小沙弥就是你的乖徒儿妙尘啊,我来的第一天就把他的滋味尝遍了。不愧为玄明大师的关门弟子,果然养得细皮嫩肉,吃进嘴里还有一股檀香与奶香混合的甜味儿呢,哈哈哈哈……”
    王天佑高举双臂猖狂大笑,王家人却面如死灰。王象乾略一摆手,便有几名侍卫挤开人群朝东跨院溜去,想先行查看一番。好在玄明法师及早回神,厉声呵斥,“所有人都站在原地不许动!尤其是王大人一家!”他双目冒火,脸色铁青,可见已濒临失控的边缘。
    很快便有数十名武僧将王家人团团围住,又有几名僧人疾步朝后院跑。
    场上除了王天佑刺耳的狂笑,再无半点声响。菩提寺的僧人慢慢站在一处,逼视王家众人,剑拔弩张的局面一触即发。姬长夜却很是悠然,将少年拉入怀中抱牢,安抚性地拍了拍他脊背。
    
    第26章 四十千
    
    妙尘乃玄明法师的关门弟子,由于体弱,还在襁褓中时就被家人抛弃。外出云游的玄明法师闻听啼哭声将他从路边的草丛里捡起,从此带在身边抚养,还想尽办法为他医治身体,名为师徒,感情却犹胜父子。菩提寺内的僧人也十分喜欢这个乖巧懂事的孩子。
    他连续失踪三四天,大家自是心忧如焚,没日没夜的在山中搜寻,生怕他贪玩被野兽叼走。玄明法师更舍下脸面向前来礼佛的贵人求助,以期早日把小徒儿找回来。哪料到小徒儿并非走丢,而是遭了毒手。
    看见被一名武僧抱到跟前的冰冷躯体,玄明法师脑子一片空白,旁观众人也都吓傻了眼。孩童赤裸而青紫的身体遍布各种掐痕、勒痕、刀伤、鞭伤,甚至于牙印,脖颈处更是被咬穿一个血肉模糊的窟窿,其惨状令人不敢直视,而且不难想象他生前曾遭受过怎样残酷的对待。
    玄明只看了一眼就摇摇晃晃似要晕倒。
    抱着尸体的武僧咬牙切齿,面目狰狞,显然已恨到极致,哽咽道,“回师父,小师弟的确躺在王公子床下,用石灰和冰块镇着,看样子,看样子已经死去三四天了。”
    玄明法师终于站立不住,将法杖用力杵在地上以支撑身体,然后伸手去抱小徒弟,苍白干枯的嘴唇张了张,似乎是在叫“妙尘”,喉咙里却只能发出毫无意义的,悲伤到极致的低鸣。
    “师父,我在这儿,妙尘在这儿,您别伤心,您别哭……”已变成鬼魂的小沙弥一下一下拉扯师父衣摆,却屡屡握到一团空气。人鬼殊途,他与玄明法师再无见面的可能。
    无法之下,他只得眼泪汪汪的朝人群外的少年看去。
    有姝心中隐有触动,想上前却被主子抱得更牢。
    如今,众人已纷纷回神,女眷们尖叫逃走,男客们心生退意,偏玄明法师动了真怒,挥手让武僧将法坛围住,不让任何人离开,且对王家人虎视眈眈,仿佛随时都会大打出手。这种时候,唯一没被牵连的姬长夜自然不会让少年跑去凑热闹。
    王象乾万万没料到情况会急转直下,但他毕竟身居高位多年,很快就平复心绪,辩解道,“仅凭一具尸体,如何能够证明此事是我儿所为,更何况我儿被妖邪迷惑,同样深受其害。寺内人多手杂,指不定是谁栽赃嫁祸,还请大师明察,在下也会告知官府,让他们找出真凶。”
    玄明法师曾为长公主驱邪;曾为当今圣上加冠;更主持过先帝的葬礼,地位堪称“国师”,莫说封疆大吏,便是皇亲国戚也得对他礼让三分。故此,王象乾丝毫不敢拿大,摆手让侍卫放下武器,以免与菩提寺的僧人发生冲突。
    匆忙间,他锐利如刀的视线在三皇子与少年身上扫过,显然认为这是某些人布好的局。一切都发生的那般凑巧,而且目标明确,若说背后无人操控,他绝不相信。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在自己面前乖巧懂事、才华横溢的儿子,私底下竟奸同鬼蜮,行若狐鼠。当然,他对此并不介意,毕竟他自己的行为准则就是“无毒不丈夫”,但若是早知道内情,定然不会像现在这般大义凛然,危而不惧。
    他不惧,林氏和王君夕却吓得瑟瑟发抖。近些年,直接或间接死在王天佑手里的幼童两个巴掌都数不过来,她们仗着王家势大,行事并不如何隐秘,要想找出一二罪证实在太过容易。府里,除了不问内宅之事的王象乾和王老太爷,大概没有人不知道内情。
    如今,王象乾竟直言要告官,这不是在自寻死路吗?母女两互相搀扶着,以免当场晕倒。
    王老夫人也露出忧惧之色,几次开口却未曾发声,到底不敢当场揭破此事。罢了,让官府介入也好,吾儿乃兵部尚书,随便找个替罪羊应是易如反掌。思及此,她转眼朝人群后的少年看去,目中划过缕缕暗芒。
    母子同心,王象乾也回过头盯视有姝,表情非常阴毒,且周身弥漫着杀意。他本就认为此事乃有姝借三皇子的手向王家复仇,故此,便是官府找不到证据,也会想办法要了有姝的命。已对外宣称暴毙的嫡子忽然回来,还投靠了太子的政敌,这样大一个把柄,他自然要料理干净。
    想到不知去了哪儿的宋氏,王象乾目中杀意更甚。这母子俩果然都是祸害!
    “她想让我顶罪,他想杀了我。”有姝对旁人散发的恶意十分敏感,仅一个眼神就知道王老夫人和便宜父亲在思虑什么。他伸出指尖在二人身上点了点,已打定主意要毁了王家。他素来便是如此:你不惹我,我也不惹你;你惹了我,我直接要你的命。
    “莫怕,不出半月,王家便会分崩离析。”姬长夜也不是善茬,早已为王家设定了同样的结局。他轻轻拍了拍少年略微冰冷的脸颊,以示安慰。
    有姝点头,轻声道,“我不怕,我想过去跟玄明法师说几句话。”
    “说什么?”姬长夜垂眸追问。
    有姝不答,掰开主子双臂,快速跑了过去。
    场中乱局已被武僧控制住。女眷们或低头、或捂脸、或转身、或抱在一起瑟瑟发抖,无人敢朝搂着尸体神情悲切的玄明法师看上一眼。王象乾缓步上前,低声说着什么。太子府的属官和萧贵妃派来的内侍也都围过去出言劝解。
    玄明法师脱掉袈裟为徒儿遮体,口里念着《度亡经》,对旁人不予理会。
    莲台上的王天佑已被王家的侍卫捂住嘴巴,反剪双手,免得他再胡言乱语,癫狂失态。目下,虽然还能用“中邪”的借口开脱罪名,但调戏安华郡主与杀人藏尸的性质已大为不同,便是再如何事出有因、神智被控,前途和名声也都毁了。
    王象乾心内暗恨,看见远远跑来的少年,脸色立即阴沉下来。接到母亲信函时他就该派人把这孽畜杀掉,岂能由着他兴风作浪。
    有姝却对他毫不在意,目不斜视的走到玄明法师身边,低语,“有人想与你告个别。”话落弯腰,将充满蓬勃精神力的右手掌心覆盖在玄明双眼之上。
    玄明正在念经,并无防备,只觉眼皮一热,就见早已死去多时的徒儿竟蹲在自己身边,脸上流淌着两行血泪,一声一声喊着“师父”。他穿着一件款式怪异的短袖衣衫,将累累伤痕盖住,一只手频频擦泪,一只手眷恋不舍的捏着自己衣摆。
    玄明看看怀中冰冷的尸体,又看看脚边哀泣的幼童,一时间竟呆住了。他笃信鬼神,然而亲眼看见却还是第一次。
    “妙尘,是你吗妙尘?”他伸出手去抚幼童脸颊,却只触到一团空气。
    “师父,是我。”小沙弥破涕为笑,虚握住师父指尖,轻轻摇了摇。他跪下冲师父磕了一个头,又向站在四周的僧人们磕了一个头,徐徐道,“感谢师父的养育之恩,感谢师叔师侄、师兄师弟们的照拂之恩,妙尘去了。”
    眼见徒儿身体渐渐变得浅淡透明,玄明法师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一面伸手去挽留,一面急问,“徒儿,究竟是谁害你?”王象乾那些意有所指的话影响了他的判断,而且有姝的确有能力驱使厉鬼,他要想杀害徒儿并嫁祸王天佑并非难事。但眼下,他却不敢肯定了。
    他不傻,自然知道徒儿能现身话别,乃是有姝相助。但凭这一点,有姝就绝不可能是凶手。
    小沙弥露出恐惧的神色,快速跑到少年身后藏起来,只探出半个光溜溜的脑袋,然后才颤巍巍的伸出手,朝莲台上被人摁住的王天佑指去,“师父,是他害我。”
    玄明顿时赤目圆睁,顺着徒儿的指尖看过去。
    与此同时,小沙弥的魂魄终于快要散尽,在消失之前,他重重给少年磕了一个头,飘渺的嗓音似在天边又似在耳畔,“感谢恩人了却妙尘最后一个心愿,妙尘来世定当报答。”
    待玄明闻言转头,小小的身影早已彻底不见。他踉跄起身,仓皇四顾,确定徒儿果真去了,这才老泪纵横,悲态尽显。
    旁人不敢靠近尸体,故而并未听见两人在说些什么,只以为少年替玄明擦了一把眼泪。而玄明触景伤情,失了理智,目下有些魔怔。几名僧人知道师父最疼的就是妙尘,见他竟产生了幻觉,对着空气大叫妙尘法号,连忙上前搀扶安慰。
    有姝悄然退离,目光与不远处的王象乾碰了个正着。素来表情淡漠的少年竟眯了眯眼,露出杀气昭彰的表情。
    王象乾缓缓勾唇,笑容冰冷而又轻蔑。在他看来,少年不过是只蝼蚁,轻易就能捏死,便是投靠了三皇子又如何,对方尚且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又能护他到几时?
    姬长夜将父子两的交锋尽收眼底,面上不显,心中却也戾气翻涌、杀念腾腾。
    上京的天,要变了……
    
    第27章 四十千
    
    在徒儿凭空消失之后,玄明终于被巨大的悲痛击倒,围绕法坛踉跄而行,老泪纵横。有姝经由掌心输入他瞳孔内的精神力还未散去,故而现在的菩提寺,已是另一番模样。
    他用木然的表情朝台阶下看去,四周站满了人,莫不是上京最为显赫的贵族,或高高在上,或雍容尔雅,或矜持稳重。他们穿着最光鲜靓丽的衣物,戴着最精致昂贵的饰品,看上去那般道貌岸然。
    玄明虽然心怀宽广,乐善好义,却也并不是那等不谙世事,只知苦修的愚人。他体会过世态炎凉,自然也明白人心险恶。从前的他总以拯救世人为己任,无论好人坏人,只要陷于危难,都乐意伸出援手,盖因他相信人性本善,亦相信犯过错的人总有迷途知返的一天。
    然而现在的他,对曾经的自己所抱持的理念却产生了深刻地怀疑。只见台下众人,除了年幼的孩童,几乎每一个身后都依附着一只冤魂。他们面目狰狞,神情怨毒,或吱吱格格磨着牙齿,或叽叽咕咕连连冷笑,或伸出利爪挖脑掏心。然而他们的仇人均出身不凡,祥云绕顶,仅凭那点微薄怨气,根本奈何不了对方。在长久的等待中,他们的结局往往只有一个,那就是魂飞魄散,永不轮回。
    众多冤魂汇聚在一起,形成一团又一团浓重的黑雾,远远看去,曾经佛光普照、幽静圣洁的菩提寺,竟变成了鬼气森森的修罗场。尤其是那王象乾,背后竟依附着一只两丈高的千面鬼,每一张面孔都扭曲着,咆哮着,嘶吼着,一声又一声“还我命来”回荡在法坛上空,似地狱重现。
    玄明不难想象,这些人,必然为王象乾所杀,他造的孽,足已令他下十八层地狱。有这样的父亲,王天佑又岂是善茬?
    玄明回过头,看向莲台上的罪魁祸首,毫不意外,对方身边也出现两只小鬼,其遍体鳞伤,血泪斑斑的模样比之妙尘更为凄惨。由此可见,王天佑早已嗜杀成性,罪不容诛。这样的人,果真有渡化的可能?果真能弃恶扬善?他压根没有中邪,所作所为均出自本性,又如何能改过自新?
    若是救了他,我的徒儿妙尘又该如何瞑目?玄明抱紧怀中的小身体,凄然而笑,“身体有损可以医治,德行有亏可以修正,然而人心若是坏了,又岂能靠念几句经文得到弥补?贫僧道行浅薄,能渡人,却渡不了魔,令公子已经成魔,还请王大人另请高明吧。”
    说这话时,他自始至终垂着头,不去看台下众人,更不去看笼罩在黑沉鬼气中的王象乾。他原以为自己能渡尽世间一切苦厄,却没料到头来,反而是世间丑恶先一步将他击垮。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终究只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而非大慈大悲的菩萨,做不到无怨无尤、一视同仁。
    他抱着徒儿的尸体,一步一步走下台阶,临到门口时忽然转头看向有姝和姬长夜,露出些许欣慰的笑容。与淹没在阴森鬼气中的勋贵们相比,唯独这两人最是干净,金色阳光洒落在他们四周,越发显得那处璀璨而又剔透,温暖而又光明。
    这大约是菩提寺最后一块净土了。思及此,玄明法师冲两人略一点头,随即毅然决然走了出去,“众弟子听令,随本座即刻前往上京敲登闻鼓,以求圣裁。”
    “弟子得令!”菩提寺三百僧人齐齐响应,声势震天。
    不过片刻功夫,原本人头攒动的寺庙就已空了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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